老瞎子的话让秦元皱眉深思,随即他明白了老瞎子的意思,因为他并不是自主醒来,而是被人从遗迹中吵醒的!
他若有所思的踽踽独行,忽被一阵风花雪月之声惊醒,抬起头来,便见自己已走过了闹市区,来到了一条风月长街中。
整条长街都飘荡着美酒和胭脂的香味,街道两侧的楼店上,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肆无忌惮的搔首弄姿,楼下的宾客们大笑着左搂右抱,好不快活。
“哈哈,天池兄,咱们又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哦,原来是李兄,幸会幸会,我听说你新纳了几房小妾,不在家里享齐人之乐,怎么也来这‘春花巷’中了?”
被称为李兄的华服胖子大笑道:“家花哪有野花香,不如此,怎能尽显我辈风流?”
“嗯,此言颇有深意,我辈中人,就该当游戏人间,纵意逍遥!”
两人相视大笑。
“叔叔,我饿……”
这时,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走了过来,扯了扯华服胖子的衣角,小脸被污迹染得跟个大花猫似地,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大眼睛里闪烁着希冀的神色。
华服胖子左搂右抱,将姑娘们胸前的高耸把握在鼓掌之间,被小女孩打扰了兴致,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一脚把那小小的身体踢飞了出去,大骂道:“哪里来的小叫花子,竟敢打扰爷的兴致,老鸨?老鸨?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胖子大声叫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青楼老鸨扭着屁股跑了出来,连忙赔笑道:“哎呀,原来是李爷啊,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儿,也不敢坏了您的兴致啊!”
奉承了华服胖子几句,老鸨一使眼色,三个打手从店楼里冲了出来。
“打,狠狠的打,李爷什么时候舒坦了,什么时候停!”老鸨指着小女孩恶狠狠的道。
小女孩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又看见三个满脸横肉的打手围了上来,她直接吓哭了。
“叔……叔叔,我只想要些吃的,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我马上就走,你们不要打我……”
那弱小的身子猫儿似地蜷成一团,小手抱头,瑟瑟发抖,但却没有人施以同情。
打手们狞笑着。
宾客们看的津津有味。
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一面巧言令色奉承着各自的金主,一面毫无掩饰的对小女孩施以鄙弃的目光,就连楼里的伙计,街上的行人,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驻足观看!
秦元双拳紧握,心里有一把火在燃烧,三千年后的今天,世态炎凉竟到了如此的地步!
对同胞毫无怜悯之心,对人命冷漠到了如此,就连奴颜卑膝的下人们,不仅没有感同身受,反而还看的津津有味,好像这样可以让他们那颗卑屈惯了的心,找到一点平衡似地。
秦元想要认识新时代,但所见所闻却让他寒彻心扉,他挡在了小女孩身前,修长的身影萧索而落寞。
“什么人敢多管闲事?”三名打手怒吼。
秦元冷冷一瞥,眼神中的狂戾,让三个打手顿感时如坠冰窟,冷汗当即就冒了出来。
“你出来一夜风流便是千金万金,而她一顿饭,最多只要几文钱,你不给就算了,却还要拳打脚踢……”
秦元蹲下身子,扶起一脸茫然的小女孩,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拉着她的小手,目光森冷的注视着华服胖子。
胖子眯起了眼,而后怪笑了两声,道:“哦,你说什么?我最近用脑过度,有些没听清楚,能不能请你再说一遍?”
这话一说完,全场气氛顿时一紧,十几道阴影,出现在华服胖子身边。
“哈哈,我最喜欢愣头青了,正因为他们,我们的生活才多姿多彩!”
“年轻人有热血是好的,但就是太冲动了,得罪李福,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切,热血?我也有啊!只不过我更懂得审时度势!”
看客们哄然大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那一张张丑陋的嘴脸被秦元看在眼里,这让他心里升起浓浓的悲哀。
“既然你没听清楚,那我就再说一遍好了!”
秦元一步踏出,胖子的护卫阻挡在前,但这些充其量不过‘炼体五六重’的护卫,又怎能挡得住‘凝气七重’的秦元,挡得住大器之威!
“无它,请你去轮回而已!”
轰!
秦元一剑劈出,顿时便如雷霆炸响!
那席卷的气浪,化为狂风肆虐,胖子的护卫直接被吹飞起来,一条深深的剑痕,劈开了整条长街,掀起无数碎石,铭刻在李福两腿之间的地上!
李福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他左看看,右看看,两眼一片茫然,直到数息后,一道血箭从他额头射出,两片肥胖的身体缓缓滑落,他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我被杀了……”
他死不瞑目。
……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血染的长街,天堑般的剑痕,死不瞑目的两片尸体,宛如魔神浴血的黑衣青年……
片刻后,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出尖叫,恐怖的情绪,瞬间蔓延在所有人的心头上,接二连三响起惊恐到了极致的尖叫!
“不……不要杀我!”
“救命啊!”
“城防所!城防所的人呢!”
看客们发疯似得后退,人推人,人挤人,青楼老鸨“哎呦”一声被人群撞翻在地,几十双大脚从她身上踩过,她挣扎了几下就永远安静了下来……
秦元披头散发的站在原地,斩了华服胖子,他不想再造杀孽,他只是怅然望天!
一梦三千年,醒来后物是人非,所见所闻,无不让他寒彻心扉。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这虚伪的浮华,这粉饰的太平,却不知疆土外异族压境,却不知信仰又凝聚在何方?
“王者失格!”他低语。
而后,秦元离开,带着小女孩来到一家酒楼,看着满桌子从没见过的珍馐佳肴,小女孩感觉如身在梦中。
“吃吧。”秦元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小女孩再也顾不了其他,大吃了起来,可吃着吃着,她突然哽咽了,赶紧用油腻的小手擦干泪水。
秦元看的心酸,像小女孩这样的人还有多少?他能救得了一个,却救不了全部,如果不从根本上改变人族的现状,这种情况就不会得到改善,对此,他唯有长叹。
隆!隆!隆!隆!
一阵嘲杂的行进声在酒楼下戛然而止,城防所的人姗姗来迟,可等他们杀气腾腾的闯了进来,秦元和小女孩却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些没吃完的饭菜,和没喝完的酒水。
“人呢?”
“他……他刚才还在这里啊!”
“下布告,通知全城,一定不能让他逃脱!”
城防官兵悻悻而去,全城通缉秦元。
而就在数十米外的屋顶上,秦元静静注视着酒楼里发生的一切,华服胖子罪有应得,杀也就杀了,但城防所拿人也是天经地义,他并非嗜杀之人,不想再起冲突。
“走吧。”
他牵着小女孩的手飘身而起,操纵大器穿梭到云层之上。
满天星斗璀璨,一轮弦月高悬,银河横亘苍穹,诉说着沧桑与古老,而在浮云滚滚中,一座座山峰露出云海,这星夜浮云之上的美景,倒是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小女孩开始还有些害怕,不过渐渐的就被好奇取代,大眼睛注视着这片从没见过的奇景,脏兮兮的小脸上绽放出笑容。
秦元也露出一丝笑意,放松了下来,脚踏长剑,如是在云中漫步,星月之辉映衬下的半张侧脸,已有了峥嵘的棱角。
最后,两人来到一处青山中的小村庄,秦元找了户和善的村民,留下足够的银钱,将小女孩安置在这里,他将要前往“天南峡谷”进入古朝皇都,到时候势必会有一番龙争虎斗,不可能带小女孩一起。
秦元离去,在赶往“天南大峡谷”的路上,他沿途去了一些故地,可都沧海桑田,故人不再,有的地方甚至连地形、山川的走向都大变样。
“‘大乱’到底指的是什么?曾经的故人难道全都死在大乱中了吗?”
“三千年葬下了太多,但我不相信所有人都死绝了……”
秦元摇头,向着天南大峡谷一路飞行,沿途他遇到了很多修士,都是被古朝帝都的惊天造化吸引,这些同往的修士有的来自于修炼家族,有的来自于隐世门派,甚至还看到异族高手的身影。
“古朝皇都是我人族的传承,现在却要让这些异族蛮夷来染指……”
有人族修士不忿,但却无可奈何,同行者劝他少说两句,免得被异族听到,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烈日高照,土黄色的大地间,一条长不知长几百上千里,宽数百米,宛如天堑的深谷,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
“沧海桑田,三千年的岁月,连‘天南大运河’都干涸了,成了现在的大峡谷……”
秦元轻叹,他从天上向下望去,入目所见全是密密麻麻的布帐,处处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粗一估计,来了差不多有近十万人。
“人族生育力还真是强啊,你杀多少,他就又冒出来多少!”几个异族高手居高临下,俯视着大地上那密密麻麻的人族修士。
“听说他们为了保持这种优势,都是一女侍奉数夫,有的甚至全家共用一个女人!”
“此话当真?那一家人的辈分岂不是都乱套了?”
几个异族高手哄然大笑,周围的人族修士脸色铁青,但却敢怒不敢言,直到这些异族走的远了,才纷纷破口大骂。
“呸!一群不开化的蛮夷,我若是有元神期的修为,定屠其全族!”
“没错,若不是修为不及他们,我早就出手惩治了!”
“算了,我人族包容万千,有容乃大,和一群蛮夷较个什么劲?”
这些人怒容满面,义愤填膺,骂了半天才悻悻而去。
同样的一幕,在天南大峡谷各处上演。
异族咄咄逼人,言语侮辱,人族处处退让,然后再以什么“待客之道”、“谦逊之美”来自我安慰。
秦元杀心大起,只不过倒不急请这些异族去轮回,反正等进了皇都,机会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