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只剩东方绍云一人，站在累累尸体与血泊中，手中拉着弓箭，直指前方。他依旧是那一袭烟白色长袍，头顶依旧是那支千岁绿撒金簪，同样的身影，此时望来，竟是单薄的宛如一缕孤魂在强自挣扎。
月如初心酸了，尽管如今的她对东方绍云已无半分爱意，可初恋的情谊总归是一份抹不去的回忆，她惨惨道：“绍云，大势已去，你还是让开吧……我们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家人。”
东方绍云凄然一颤，眼底巨浪般的神色似三生三世的悲愤全数演来。他陡然拉满弓弦，直指东方承昱。
“绍云，住手！”月如初下意识的扑到东方承昱面前，死死抱住他。
众人哗然。
东方绍云身形巨颤。
“绍云，你住手，不许射箭……除非你射死我！”月如初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东方承昱，身体在微微颤抖。
东方承昱漆沉的眸底风起云涌，霸道的搂过月如初，将她挡在身后，命令道：“站在我后面，不许上前！”
“我不！”月如初毅然冲回了东方承昱面前，紧抱住他，侧身背对银亮的箭矢。
东方承昱只觉得心底涌上浓重的酸意，情潮亦如泉水般，心脏随着她的颤抖更跳动。他展臂搂住月如初，直视东方绍云，放声道：“你若退下，本侯绝不为难你，临观帝也好田贵妃也罢，本侯都会放一条生路！”
东方绍云的眼底似有犹豫划过，他凄然的看着他心爱的女人以身护着别的男人。他看见她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那里面孕育着她和别人的孩子……东方绍云只觉得如被万箭穿心，眼里的女人仿佛支离破碎，只留下昔日的一抹馨香却如毒素一般令他相思欲狂！
他舍不得她！
终是害怕这一箭下去，会伤到她！
可是忽然，月如初放开了东方承昱，用眼神示意着他，随后下车，走向东方绍云。步步走着，她能感觉到身后战车上的男人正灼灼的盯着她，他眼神漆沉的吓人，只因他虽然答应了她过去，可心底的担忧和焦躁却让他痛不欲生。
“绍云……”
月如初走到东方绍云的身前，凝睇着他，脑中的过往悉数演来。再美的感情竟也敌不过人心和欲念，短短两三载便是物是人非，书尽一段沧桑。
她惨笑，嘤咛：“绍云，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是你有放不下的东西。为了那些，你默认了临观帝的安排，放弃了我，我从没有怨过你。你我的轨迹已经走向不同的方向，你的身边有如故，有郑思思，我希望你从今往后可以带着她们好好生活，善待她们。她们自有她们的好，对你的爱也不会输于你对我的爱。”
柔美而伤怀的声音，划割东方绍云的心，他甚至能尝到血腥的味道。他颤抖的诉说：“迄今为止我做过的最后悔的事，就是在得知父皇想要拿你嫁给我之事做文章后，没有立刻带着你远走高飞，甚至在之后还利用你对我的感情，伤害了你……是我的错！一步错，步步错！所以上天罚我亲手将你推开，离我越来越远，甚至令你变了心，再也不会爱我了……”
月如初泫然欲泣，她很想说：她虽然不再爱他，却还对他有着道义之心，仍旧惦着他……可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徒惹伤怀罢了。
她忽然淡淡一笑，仍旧是美的如花般绽开在东方绍云的心底，像极了朦胧的月色，像极了春暮的晚风。
“绍云，我是幸福的，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你不幸福。我希望你可以放下这一切，重新面对你的人生，怜取你身边的女子。”
她说得专注、真诚，那娴静的笑靥沁人心脾，柔美的声线似软绵绵的网般让东方绍云落坠其上。他的胸口膨胀上一股几乎要落泪的冲动，眼底慢慢模糊，张口正要说什么，却就在这时，余光里瞅到角落处有个星芒般的光点，寒意凛凛，正指向月如初……
下一刻，那光点飞速射向月如初，箭矢飞行的声音刺痛了东方绍云的耳。
“如初！”行动快于意识，他猛地一跃而起，朝着月如初扑了上去。
“绍云！”月如初忽然被重重的扑倒在地，撞得脑袋里一阵头晕眼花，大肚子上因着重物的压迫而产生一股难耐的痛。
她惊异的想要推开东方绍云，可手掌却摸到了黏腻的液体……
血！
是血！
她这才发现东方绍云的背后插着一支箭矢，深深的贯入了他的胸膛！
这一刻月如初几乎要喊出平生最大的声音，可声音到了嗓子眼却魂飞魄散般怎样也出不来，只有痛心和愧疚，如箭矢般穿透她的全身！
她在东方承昱的一声声呼喊中仍旧痛然失神，直到东方承昱将她从地上抱起，揽回怀中时，她才陡然清醒，狂吼道：“绍云……绍云……你……为什么！为什么啊！”月如初声泪俱下，感受到小腹中的绞痛，却喊得更加嘶哑：“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我想要看着你幸福啊！你知不知道！”
东方绍云竟笑了，巨大的痛楚和死亡靠近的感觉，竟带给他从未有过的释怀。他像是要握住逝去的爱恋般紧紧握住拳头，笑道：“你放心……终于能无畏无惧的保护你一次……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
话落的这一瞬，瞳孔中的最后一丝笑意被死亡吞噬，涣散成枯萎的颜色。东方绍云缓缓闭上眼，唇角绽放的满足微笑，没有凋谢……
这一刻，宫墙中响彻女子歇斯底里的悲鸣——
“绍云！不——！”
抱着她的男人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几乎要将这身躯里蕴含的所有悲痛都转到自己的身上。东方承昱不断的唤着她，安抚着她，吻着她的额头、眼睑、鼻梁、红唇，竭尽所能的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那支离破碎的心……
而同时，祝飞虹和陆轻封已冷冷的望向方才那箭矢射来的方向，两人的眼神是比刀还要锋利比冰还要冷，连同大半起义军将士的愤怒眼神，一并剜着那人——
月如故。
她手中的弓掉在了地上，哑然的瞪着死去的东方绍云。这是梦，这是在做梦，这一定是场恶梦！她要杀的是月如初，不是绍云哥哥，她没有杀绍云哥哥，绍云哥哥没有死……
“杀了她！”有人举刀冲向了月如故。
“这该死的女人，竟敢行刺苍陵夫人！”又有人拔剑而出。
如洪水般涌来的将士们迅速将月如故的身影吞没，鲜血飞溅，几十把刀剑同时刺穿在她身上的这一刻，她竟然觉得这种痛苦远远不比她那痛到极致的心扉。
月如故惨叫着倒地而亡，鲜血瞬间染红了大地。她伸手，指尖灌注了全部的力量，想要抓住远处那烟白色的身影。
可是，指尖与他的距离太过遥远，她就这样伸着手，死不瞑目。
战车前，月如初在东方承昱的怀里歇斯底里的痛哭，找回了神智的她除了紧紧依偎在丈夫的怀中。东方承昱耐心的吻着她，哄着她，一遍遍的唤着她的名字，直到声音沙哑之际，她才抬起头来，挂着满脸泪珠，痛彻心扉的道：“我没事，我没事……”
她不能有事。
她还要走下去呢。
这条充满幸福和痛苦的路，她必须要走下去！
这般坚定着信念，月如初示意雷驰为东方绍云收尸，她感受到自己的小腹痛得更厉害了，却心知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因为身体状况而耽误承昱。她强行忍住痛楚，道：“承昱，我们……继续前行吧。”
他吻住她的红唇，在粘稠之中应道：“好。”
抱起了月如初，重新回到战车上，东方承昱以袖子遮住她的视线，不让她去看东方绍云和月如故的惨状。
战车和队伍继续前行，前方，就是那座恢弘而万般空洞的勤政殿。
殿门口，走出了一人，仍穿着明黄色九龙衮冕服，冕冠上垂落的十二旒像是残花在劲风中一般的无助摇摆。
他悲痛的吼道：“月如初，为什么你不放过朕的儿子！为什么伤害他体无完肤之后还要他为你而死？！”
月如初强忍着身心的剧痛别过目光，听见雷驰在说：“害了锦云王的根本是月如故，还有东方临天你这个暴君！”
“胡说，分明是月如初害了朕的儿子！”东方临天癫狂般的骂着月如初：“都是因为你，如果你没有出现，绍云不会为情所困！你扰乱了他，害惨了他，临到头来还令他替你挡死！月如初，朕诅咒你天打雷劈，诅咒你肚里的孩子三天必死！”
“够了！”东方承昱暴怒，那眼神红的像是杀神降世，凛然霸气绽成簌簌气流环绕身侧，他怒视东方临天，道：“你若再说下去，就别怪本侯不念手足之情！”
东方临天吼道：“想当初朕明明贵为太子，可高居中宫的母后却如居于冷宫一般！都是你，东方承昱！是你的母妃抢走了本该属于朕母后的宠爱！就连先帝驾崩前都给朕遗诏，声称要与你母妃合葬，还警告朕不准动你分毫。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发生在你们母子身上，凭什么俞贵妃就能得到先帝的真情！”
——“你也曾真心爱过人，我还以为你会懂得那种生死相许的真情。”
一个声音忽然回答了东方临天的话，他顿时惊讶的忘了一切，几乎是机械般的扭头，才看见了那人。
这一瞬，他宛如坠入梦中，浑浑噩噩再也感受不到别的，惊愕的喃喃：“阿雪……阿雪？！”
还是旧时的容颜，岁月的痕迹于她脸上并不明显。可当东方临天瞅见她手中牵着的男孩时，只能如石化般惊道：“他、他是……是谁？”
男孩凄声冷笑道：“我娘说了，你是我爹，我是你的儿子，所以，我叫东方绍朗。”
东方临天顿时蹉跌了两步，强烈的震撼让他险些仰倒过去。他歇斯底里的吼道：“阿雪，你……你果然还活着！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你错了！”千夜明冷冷回道：“我自从离开盛京就从没有想过再回到你身边，你给我的爱太不安稳，我能忍受被你那群女人日日往死里算计，却忍不了你竟不护我！”
在场众人顿时大哗，这才从千夜明的口中得知那件陈年旧事——
“东方临天，当初你尚为亲王，将我安置在外面，却不知没过多久你的那群妻妾便发现了我的存在！那次你侧妃郑氏被一碗滑胎药堕了胎，你明知不是我做的，却还默许你的妻妾将我的眼睛毒瞎、逼我离开盛京！”
东方临天狂烈的颤抖，感到喉中滚烫，刺痛不堪，他解释道：“朕那时是有心无力，郑氏家大势大，朕要登基还得靠他们郑国公一家……阿雪，朕真的是无可奈何，朕也悔恨万分啊！”
“行了！陈词滥调！”千夜明猛挥袖子，白色宽袖如一片风雪轰到东方临天的心头，“你们东方家的男人全是这个鬼样，为了权势牺牲挚爱，还口口声声搬出无可奈何的借口！”
“阿雪，朕没有！朕那时候真的别无选择！如今中宫一位空置，那就是给你留的！”
千夜明冷冷嗤道：“谁稀罕你那皇后之位，我既然连河洛亲王的地位都不要了仅为与你私奔，又在乎什么大梁的中宫？！东方临天，我真恨我瞎了眼，若我早一点看清你的真面目，我便留在河洛，永不踏入大梁！”
此话一落，又是一片哗然。
东方临天怔愕的昏天黑地，他指着千夜明颤抖道：“你……你……阿雪，你是河洛的……亲王？”
千夜明冷笑：“否则呢？你到今天了都还以为我只是一个宫婢吗？我那时信你爱你，才没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是当今女帝洛霞的亲妹！当初她气我与你私奔，却也只得对外宣称洛雪亲王病故！东方临天，我倒是要问问你，若当初你得知我的权势更甚于你那一众妻妾，是不是就会尽力保我留在盛京，反而将她们赶出府去？！”
“朕……朕……”东方临天说不出话来，事到如今，再后悔又有何用！是他被权势地位蒙瞎了眼睛，逼走挚爱，令两人都受了万劫不复的酷刑！
千夜明凄声冷笑：“东方临天，你可知，我被赶出盛京之时已经怀了身孕，什么也看不见，四处漂泊，受尽艰难，独自在野外生下邵朗后便昏迷过去。幸亏我姐姐洛霞派人找到我，送去月见谷谷主之处，又治好了我的眼瞎。可是邵朗却在刚生下时就被人偷走贩卖，从此我母子二人分别十几年杳无音信！直到我接任月见谷谷主之位多年，邵朗才回到我身边！”
话音落时，撩起一地的冷意，狂悔的痛苦席卷上东方临天的心，他面目狰狞的说不出话。
却就在此时，后宫的一众嫔妃全都跑了出来，为首那人正是田贵妃，她带着众女眷跪了一地。唯有李贵妃一人注意到千夜明，惊道：“阿雪妹妹？！”
千夜明浑然一震，“你是……青姐？”
李贵妃连忙走近几步，惊喜道：“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她声泪俱下，说道：“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盛京后，陛下便落了心病，每每见到你最喜欢的月见草便会发狂失控，从此月见草便成了大梁禁令。阿雪妹妹，不论如何，陛下真的对你用情至深，他一直都只爱你一个！”
“青姐……”千夜明忽的有些哽咽，转而凉凉苦笑：“青姐，我很感谢你从来都没有跟着那些女人一起算计我，只是你不必多说，我今日来此只不过是看看故人罢了，看完了便走！”
“阿雪，别走！”东方临天歇斯底里的叫道。
这时只见田贵妃等女眷忽然哭了起来，一时间美人泪落了一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
田贵妃忽然抹着泪对着东方承昱央求道：“请侯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些女人好不好？臣妾等从来没有做过对侯爷不利的事，我们只是些妇道人家……”
李贵妃见状，愕了一愕，斥道：“皇上平日里待你们不薄，你们竟然说出这样苟且偷生的话来，这是要将皇上的颜面往哪儿搁？”
田贵妃哭道：“皇上对臣妾的恩宠臣妾们自然没齿难忘，可是覆巢之下无完卵，臣妾等不早点为自己打算，那岂不是红颜薄命，白白枉死吗？”她再度带着众多女人叩拜东方承昱，“侯爷，请侯爷就放臣妾等各回各家吧，我们保证会安分守己的……”
东方承昱眼底一沉，冷冷扫过这群贪生怕死的女人，只怕他若再说一句只要杀了东方临天就饶她们一命的话，她们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吧！如此跟红顶白、拜高踩低，只会更惹他厌恶罢了！
正要开口严惩她们之时，陡然听千夜明道：“成王败寇，天经地义，苍陵侯你想怎样都是你的事，唯独不准对东方临天赶尽杀绝，否则休怪我将千影带回月见谷！”
月如初浑然一颤，望向千夜明，此刻小腹里早已经疼的要麻木了，她几乎用尽了力气才能保持站姿。
东方承昱还未回话，忽然只见东方临天嘶声大笑起来，那苍凉的、落寞的、甚至近似狰狞的笑像是两只爪子在撕扯着每个人的耳朵。
他忽然拔出佩剑，眼看着就要割颈自刎——
“哐”的一声，剑被打掉了，东方临天愕然的看着方才以石击剑的千夜明，听得她冷声道：“你想死，也别在我儿子面前死，邵朗在江湖上吃够苦头了，你倒狠心让他看着自己的爹死！”
她蓦地仰头，让悲愤的泪水倒灌回去，硬是没有滴落。忽然间自嘲而笑道：“罢了，如果你肯的话，月见谷愿意收留你，就算是看在邵朗的面子上！”
东方临天的眼底忽然绽开了疯狂的笑意，似一树疯狂绽开的火红榴花，刺目之极。
他忽然道：“来不及了。”
千夜明微怔。
他笑道：“朕在走出勤政殿前，就已经吞了毒药……”
他嘴角忽然淌出鲜血来。
众人大惊，竟是不知原来东方临天已经撑了许久，而此刻，终于再也无法坚持。
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临天！”千夜明在惊恐之间不着意喊出久违的称呼。东方临天倒在她怀中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被挖走了，五脏六腑同时剧痛的结果是再也感受不到痛苦，只有雪一般惨白而刺眼的空洞。
东方临天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千夜明，多想要就这样一直看着她，记着，看着，记着……却终究是敌不过蚕食他身躯的毒药，鲜血从眼中淌出，他至死目光仍锁在千夜明的脸上。
“临天，你……”千夜明抱着他跪坐在地，痴怔的喃喃，一时间只觉周遭的一切都被撕裂成空洞的颜色，似一场落雪掩盖所有，唯余惨白……
李贵妃立在原处，痛哭失声，接着跌坐在地。
可田贵妃等人见状，却是更加可怜的央求着东方承昱放她们走，恨不能哭天抢地。
就在这时，又一个变故发生——
只见月如初忽然倒了下去！
她忍不住了，已经再也忍不住了！小腹中的痛苦夺了她的知觉，吞了她的神智，将她所有的力气全都腐蚀！
眼前忽然就黑了下来，周围却变的好吵，有好多人在说话。有承昱的吼声，有祝飞虹的惊叫，所有人都好吵，她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她却听不清啊……
身体的感觉也模糊的几近于无了，好像有人在抱着她飞奔，然后她躺了下去，再然后……好像来了很多人，嘈杂的说着她听不清的话。承昱在压抑着他疯狂的吼声，她听见他在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喊得百折不挠，喊得呕心沥血……
然后……然后……好像有人在喊着让她用力。她的肚子好痛，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用上力，只知道那种痛苦连她昏迷了不放过……
这是一场无止无尽的痛苦，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听见了孩童的哭声，再之后，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月如初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的她走在地狱，熬过了刀山火海，才终于熬到了光芒的彼岸。
再睁眼之际，一阵扯遍全身的痛苦漫了上来，眼前的世界一点点清晰。她迷蒙的望着视野中的几个宫婢，动动唇，发出一声嘶哑的嘤咛。
宫婢们喜道：“醒了！皇后娘娘醒了！”
皇后娘娘？
是在叫她吗？
难道……她又陷入了晋无意的魔爪之中？
“皇后娘娘，您怎么样？是要喝点水还是想吃点东西？”宫婢们欢喜道：“啊，对了，奴婢们要先恭喜皇后娘娘，生下一双小皇子呢！”
她的……孩子？
一双……小皇子？
难道——
一股狂喜如暴风雪般狠狠的撞在了月如初的心头，她控制不住的流出眼泪，道：“快，扶我起来，快啊……”
“啊？是、是！”宫婢们连忙扶起了月如初，递了水喂她喝下。
她啜了几口后急忙询问：“承昱呢？我师父呢？我的孩子呢？他们都在哪儿？”
宫婢道：“皇后娘娘别急。您昏迷了七天七夜，这些天陛下新继位，有许多事情亟待处理，稍后就会过来看您。两位小皇子正在李贵妃那里寄养，有乳母照看着。至于娘娘的师父已经离开了，娘娘不必担心。”
“这是真的……？”月如初不敢相信。
宫婢道：“千真万确！皇后娘娘您仔细看看，现在您居住的这座宫殿便是中宫！”
月如初怔怔的仰头望向那漆着九只彩凤的朱红藻井，这……确确实实是中宫啊。
“如初！”
醇厚如酒的声音带着疯狂的激动穿心而至，月如初在望见东方承昱进门的那一刻，情痴神往。
“如初，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他迫不及待的将她揽入怀里，熟悉的依恋在心间绕了九十九个结，终于消去了他这些天百转千回几乎疯狂的忧心！
“七天了，如初，你可知这七天我是如何度过的……”
月如初的心顿时酸的一塌糊涂，她反抱住东方承昱，哭道：“是我不好，这些天你忙着那么多事，我却还要让你牵肠挂肚……”她依偎着，贪恋他的温度他的气息，忽然问道：“承昱，我们的孩子呢？”
东方承昱陶醉的一笑，这时只见李贵妃和已成锦安王的三皇子走了进来，一人手中抱着一个男孩，簇拥到床畔，将这对双胞胎送进了他们的爹娘怀中。
月如初热泪流淌，抚摸着儿子稚嫩的脸颊，幸福的说不出话。
这一双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是她和承昱的孩子啊。这样小，这样软，这样让人心疼……呀，他们笑了，冲她笑了呢，他们好像在无言的喊她“娘”。从他们的小脸上，她似乎看到了承昱的轮廓……天，真的长得很像呢。
月如初拥紧两个孩子，依偎在东方承昱的怀中，目不转睛的和儿子们眉目传情。
东方承昱笑望这幸福的一幕，心头却也涌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他多想爱妻能生下个女儿，却不料竟是儿子，还一次来两个。将来他们死死缠着如初，那他这做爹的岂不是多了两个小情敌？东方承昱甚至觉得，这根本就是老天爷在故意和他开玩笑……
忽然一记轻吻落在他唇上，只见月如初柔声问道：“承昱，皇宫的一切都怎么样了？田贵妃她们呢？”
“你放心。全都过去了，该遣散的人也都遣散了。”他享拥紧了娇妻爱子，细细亲吻着月如初。
此时其余人等皆已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月如初和东方承昱相依相偎，享受着幸福甜蜜，窃窃私语。
“承昱，你说……我们给孩子们起什么名字呢？”月如初含情脉脉的望着丈夫，水眸里波光荡漾。
东方承昱从她怀中抱过大儿子，笑道：“如初，你可知道，我曾觉得，你是从天而降的一场甘霖，能滋润我的心。而当初你选择接受我时，我更一心想着我们的爱能绵延下去。”漆沉的眸中情愫流转，他叹道：“所以，这两个孩子，哥哥叫霖，弟弟叫延。”
月如初颊边泛红，总觉得东方承昱在说这番话时，深情缠绵的能将她溺毙其中。她喃喃道：“就按照你说的……不过我初为人母，很多东西都不会，还要多多请教宫里的嬷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也算是有很多事情做了……”
东方承昱宠溺的笑道：“怎么开心就怎么来，爱妻尽管随心所欲。”他揽过月如初在怀，一家人幸福的贴近在一起，任着时间缓缓流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