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方伟提议带父母去天河城逛逛。程非不反对,但是不愿意打的,她估计方伟父母会住好几天,住宿费,购物费都要一大笔,方伟上个月还了别人两千后,身上的钱所剩不多,这个月工资还没发,他父母在广州所有开支都要她埋单,如果每次逛街shopping还要打的,再多的钱都不够花,要知道,她跟银行借了10万,5年还请,每月还贷两千多。
既然不打的,自然要挤公车。大假期,公车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方伟父母何时见过这样的情形?虽然他们有位置坐,但也受不了,一个胸闷想呕吐,一个就拿根烟出来抽。方伟他们在旁边看到,大吃一惊。车内规定不能吸烟,方父吞云吐雾的,马上惹来很多讨厌的目光。有人捂住鼻子,有人则不耐烦地说:“阿伯,请不要抽烟。”方父觉得受到侮辱,大声说:“怎么,我抽烟还要你管?”整车人都齐唰唰往这边看来,司机也听到了,大声说:“车内禁止抽烟!否则就给我下车!”
方伟十分尴尬,低声说:“爸,车里规定不能吸烟的。”他一开口承认关系,旁边的人都盯着他,方伟恨不得找个地方钻下去。程非站在方伟身边,也无地自容。这时,方伟母亲捂住嘴巴,嘴里咕隆几声,想要呕吐。程非手忙脚乱,她从未听说过方母会晕车,所以没有准备塑料袋,事出突然,她急问司机:“有人晕车,有没有塑料袋?”话音刚落,方母哇地吐出一堆糊状物,旁边的人发出惊恐的声音,拼命往边上挪。司机赶紧找了个塑料袋,让乘客递了过来,骂骂咧咧地说:“有没有搞错,会晕车怎么不随身带个塑料袋,把车搞得这么脏,叫别人怎么坐车!”
程非和方伟连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方伟父母又抽烟又呕吐,搞得方伟程非他们已经成了整车人的公敌,车在下个车站停靠时,他们马上下车。
方父知道车内抽烟会惹人讨厌,但一把年纪给人数落,心理转不过弯来,口上仍然逞强地说:“这个什么规定,抽根烟也不行,在家里,我爱抽几根都没人管。”
方伟说:“爸,这里是广州,公交规定不能抽烟,你就少抽一根吧。”
方父不高兴地说:“不抽就不抽。”
这边,程非见方母面色不太好,关切地问:“阿姨,你感觉怎么样了?要不要喝点水?”
方母摆摆手,过半响缓过气来说:“没事,可能因为车内人多,空气混浊,有点恶心呕吐。刚才吐了出来,感觉好多了。”
程非心想,你吐出来当然舒服,可怜车上的人,还要对着你那堆呕吐物。
既然不能挤公交,只能打的。
四人来到天河城,里面人潮汹涌,摩肩接踵。
方父走在前面,对着摆设的商品指指点点,“一串木珠,居然要三百多块,都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
“衣服大减价,19元一件?肯定质量不好,质量不好也拿出来摆卖,有毛病。”
“三万块的手表?就算是黄金打造的也不用值这个价钱啊,这么贵,谁买得起?怪不得店里没几个人。”
三万块的是浪琴表,售货员看到方父衣着打扮那么土气,知道是从乡下过来的,她不说话,嘴边露出一丝冷笑,视线移向它方。
方伟赶紧把父亲拉出来,说:“爸,你不买东西就别乱说话,人家会不喜欢的。”
“东西摆出来,自然要给人家评价的,我说两句也不行吗?”
说着说着,他觉得嗓子有点痒,抽了两下鼻子,仰起头,喉咙咕隆两声,一口黄色的痰就吐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差点吐在一个女子脚上。那女子惊叫一声,说了句:“神经病”,就马上闪在一边。周围的人一下子盯着方父,有人大声指责:“这位大伯,一把年纪,怎么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程非和方伟赶紧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觉得什么脸都给方父丢光了,真想装作不认识他,这样,那些鄙视的目光就不会投射到她身上。
两人一人拖一个离开商场,进了KFC。方伟去买东西,程非耐着性子说:“叔叔,阿姨,广州不是农村,不能随地吐痰,不能随便抽烟。刚才你也看到了,人家意见很大。”
方父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不用再说了。”
方伟买了个全家桶,对父亲说:“爸,吃吃这个,看看味道怎么样?”
方父吃了一口鸡腿,马上吐出来:“味道这么怪的?好难吃。”
“炸鸡腿都是这个味道的,你不喜欢吃就算了。”程非说,她这次不用抬头,也感觉四周的目光集中到他们身上的那种无形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