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
听过这些，华枫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出生在帝王家，注定了不能有情，他身边的女人，也是数不清的……只是，对于沐凝，他是怀了真心的，真心的心疼着她，宠爱着她。
因而，在着当年，珠儿死去之时。
他万念俱灰，不过考虑之下，担心沐凝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便是编了一个谎……这个谎，不是别的，正是骗着她，珠儿并没有死，而是被劫走。
这一骗，就是骗了二十年。
之前，明珠出现在府上时，他瞧着与他的相貌相似，只道是谁人塞来得奸细……毕竟，珠儿早已不在人世，这一点，他比着任何人清楚，之所以留下明珠。
多半为了沐凝，他清楚地看到，沐凝对于明珠的喜爱。
未想，在着今日，拆穿了下来。
愧疚与歉意，充斥在了心上，原本以为沐凝，痛苦与埋怨着他……不曾想，她是这样的反应，她是真的很喜欢明珠吧？或许，不该称之为明珠。
不过，她真正的身份，他目前不能确定。
然而，她是他的女儿，这一点，确实是事实，瞧着沐凝，这样的接受了明珠……明明，那是他在外的孩子，她将她当作去世的珠儿，心下微疼。
“阿枫……”
沐凝唤了声，脑海里面，回忆着多年前的情景。
她的孩子，粉雕玉琢的模样。
逐渐的，情景一点点转换，变成了明珠的模样，分明是她想象着的……不管，她是不是珠儿，在她的心上，她就是她的女儿，这一点，她无比确定。
“阿凝，我知道，我知道的！别担心，我会留下她，不让珠儿离开你……”
华枫叹了口气，伸手将着沐凝揽在了怀里，细细的安慰着。
沐凝这才安了心，缓缓地闭上眼睛，任着眼泪落了下来，不过唇上却是弯弯的……那是得到的满足，足以见得她是真心的，疼爱着连城。
这一点，连城并不清楚。
不过，纵是不曾看到这一幕，连城对于沐凝，已是真正的将她，当作了娘亲来看……只因，她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林诗涵的影子，犹如重新得到了母亲一样。
彼时，连城踉跄着出了书房，一路上跌跌撞撞。
她不清楚，要去向何处，只是心头，萦绕着繁乱的思绪，将她牢牢地包围。
原来，她真的是华枫女儿，而不是上官明的。
生活了那么久的相府，她并不是上官家的孩子，纵是在着宫里，已是得到了这个消息……然而，从着华枫的嘴里道出，她还是遭到了震撼，偏是得到了娘亲，并不是心甘情愿。
那一刻，她愤恨，恨不得一剑杀了华枫。
最终，却是下不去手。
对着那张，与着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容颜，她一点也下不去手……再加上，沐凝的原因，她只觉心上很乱很乱，以至于到了最后，简直是落荒而逃。
喘着气，扶着一棵柳树，停了下来。
柳树旁边，地上是摆放着的大石，紧挨着的是湖水，在着月光的照耀下……湖面上，波光粼粼一片，绽放着无与伦比的美丽，让人心神向往。
然而，犹如一只大掌，遏制住了喉咙。
连城觉得，此刻无法呼吸，说不出的痛苦。
有那么一刻，她突然在想，既然活着这么累，生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有着执念，窜入了脑海里面，眼眸深处，生出了一丝茫然来。
许是，过于的凝重。
身躯摇摇晃晃的，手上松离了树身，整个人朝着大石块上，跌倒了过去……眼看，整个人已是栽倒在了上面，一道身影快速的过来。
先一步的，扶住了她。
“倾城……”
东方钰并未回到房间，而是一直等着连城。
在着书房，不远处的地方。
只要，她一出现，便能一眼看到。
在着昨天晚上，他与着她，冷战了几天后，他终是忍不住，回到府上，想与她谈谈……不曾想，被告知了她已睡下，他原是该离去，却想看她一眼。
他虽是表面上，回避着倾城。
然而，抵挡不住满心的思念。
只是，不曾想到，进到了房间，并未寻到倾城的存在，床榻是空的……她不在房间里面，而丫鬟却是回上，她并未出过府，他心上担忧。
寻遍了所有，他能寻与的地方，迟迟不见她的踪迹。
直至，到了今日清晨，她还是无有消息。
因着朝廷动荡，华枫与着华谦，两人的剑拔弩张，已是愈来愈明显……偏是华商，无有什么实权，朝廷说不定，随时能够变天。
而，倾城如今是华枫，名义上的孩子。
若是有心之人，将她秘密的劫走，并不是不可能，思及这一可能性……到了后面，东方钰才告诉了华枫，于是华枫怀疑了姚淑珍，到了宫里打探。
到了最后，并无寻到。
她在这个时候，突然回了来，毫发无伤。
瞧着她，从着书房夺门而出，他尾随在了身后，一路到了这里……看着她，久久的停在这里，他站在她的后面，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明明，两人隔了段距离。
可偏偏，他觉得，他感得到，她在痛苦。
直至，她跌倒的这一刻，他上了前来，将着她小心的，放在了石上坐着……他垂下头，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闪过挣扎与彷徨，让人忍不住的怜爱。
东方钰觉得，自己处于疯魔的边缘。
她嫁与他，并不是因为心动，只是利用与愧疚，将他伤的体无完肤……可是，看着她痛苦，他更加的做不到，反而自己更加的痛苦。
“倾城，发生了什么事？”
东方钰如是问着，忍不住染上了一抹焦急。
连城却是沉默了下来，安然的坐在那里，如同一尊易碎的玻璃娃娃……随着东方钰，愈来愈担心，连城这才有了动静，只是没有开口。
脑海里面，浮现出君墨白，所说过的话语。
他说，上官明在赶来的路上。
该是以着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着上官明，她猜着他多半是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孩子……不过，从小到大，上官明的宠爱，也绝不是空穴来风。
如今，随着相府的覆灭。
偏偏，她觉得有点可悲，相府的覆灭，与着她虽不是直接关系……但是，冥冥之中，她是逃脱不了责任的，她突然不敢见到上官明。
她是罪人，有什么颜面，面对与上官明。
“东方钰，你说，人生在世，为什么活着？”
突然的，连城抬了眸，凝望着东方钰，问上这么一句。
她并未哭泣，东方钰却是从着她，藏满悲伤地眼里，读到了比哭泣，更是磨人的痕迹……虽然，不明她出于什么原因，问的这一句，东方钰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背。
月光之下，东方钰的容颜，泛着比明月，明亮的温润。
与着君墨白相比，他或许不是惊艳的那种，但是绝对是让人感到温暖的……他的眸，清澈的无有一丝肮脏，任是谁看了，都会心生虔诚之感。
只是，他凝着面前女子，身上散发出温暖与慈悲。
“倾城，为什么活着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迷失了初心。喜怒哀乐，往往在一瞬间，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看不开的，何苦为难自己？”
东方钰如此说着，身后清凉的湖水涟漪。
突兀的，他弯了身，到了连城的面前，微是抬了头，凝上连城垂下的眸……两两的，两人在着无形之间，这样的对上，他的干净，让着原本无神的连城。
不由得，生出了一种自行惭秽之感。
他的话语，入了耳边，如同清流一样，许是他修与佛道，对于他的话语……明明普通，并无蕴藏着什么大道理，却是感到了信服的感觉。
事实上，连城是挣扎着的。
挣扎在，突如其来的这个事情里面。
她确实需要的，正是一个人的开导，纵不是上官明的孩子……纵是厌恶华枫，华枫本身并不讨厌，讨厌的是他对于娘亲所做的。
只是，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然而，退一步想，若是当时，华枫将着娘亲，接到了东陵。
在着宅院里面，争来斗去，华枫对于娘亲，只是责任，而不是出于爱情……同样的，娘亲怕是更厌恶他的，这样的娘亲，注定不会快乐。
却是，娘亲遇上了上官明，得到了真正的爱情。
在这世间，似乎每个人的命运，冥冥之间，已是书写了下来……犹如风筝一样，随着手上的线，愈来愈远，或许偏离了轨道，或许勇往直前。
不到最后，谁也无法确定，结局是喜是悲。
若是，她是娘亲，纵是明知，有这样的劫难，然而选择的时候……她想，她会选择的是上官明，收获一份真心与爱情，这样才是不悔。
想通了这点，心头填满了一些，不过还是空荡与失落。
对于面前，一直担心着他的东方钰，产生了感激与歉意，她欠了他的，她清楚这一点……连城突然地，便是不知该怎么办了，对于东方钰，该是怎么弥补。
“东方钰，谢谢你。”
轻轻地，连城道上句。
隔着朦胧的夜，声音带着淡淡的暖，还深藏着愧疚，她想，东方钰是真的很好很好……好到，她不知所措，他真的温柔了她的心，她并不否认。
与他的相处，纵是短暂的时光。
然而，这段时间，有他的温柔，让她无法忘记。
“倾城……”
东方钰敛了眉，手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良久，他还是下定了决心抬眸，正待开口。
连城已是不由得，伸过了手来，捂上了他的唇：“别说！东方钰，别说！对不起，我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还未说，她已拒绝。
东方钰想，他的爱情，终究没有了一丁点希望。
他隐是想到，师父曾经提过的，他的生命里面，注定有一劫难……他早已清楚，她是他的劫难，只是不曾想过，这个劫难，让他生不如死。
以往，他不止一次的确定，他并不后悔。
只是这一刻，他突然生出了一丝后悔，若是时光倒流，回到相识的最初……他定是克制着心，不去爱上她，因着爱而不得，这样的痛苦。
实在的，让人无法咽下。
青灯常伴古佛，或许更是适合他。
如是想着，只能看着她，这世上没有如果，他遇上了她，陷入了这场感情里面……贪婪的，他从未想过，一定得到什么，她是唯一，他坚持了的事情。
她的面容，在着月光下，朦胧的并不模糊。
弯弯的眉眼，笑起来时，眼睛如同淡淡的月牙，绝美与清雅，并存的媚惑人心……她的长发，洒落了下来，拂过他的心上，如同羽毛一样，痒痒的撩人心弦。
初遇，一眼注定，纠缠一生。
她的手，还捂在他的唇上，有着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了鼻间……他克制着，伸手将她扯了下来，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容极浅极浅。
“不用道歉，倾城，真的不用道歉！你爱不上我，我早该清楚的……”
东方钰微是弯了唇，温暖的容颜上，涔出了点点笑颜。
那么的，让人不忍伤害。
“只是，我还是忍不住，奢望着……奢望着有朝一日，你能爱上我！”
叹了口气，东方钰笑意不减，不过并未到达眼里。
他的眼里，藏着淡淡的伤，尽量的掩饰下去，连城看得出来……看得出来，并不道明，只是歉意加深：“人啊，总是贪心的！以前，我不明白这一点，遇上了你，我才明白……”
话落，他伸出了手，抚着她的发。
指间，流淌过得，无不是眷恋着。
“东方钰……”
“倾城，我愿意和离。”
面着这样的东方钰，连城忍不住的唤上，偏是被着东方钰打断下来……而他，道出的话语，让她睁大了眸，似是不可置信，随之而来，更是布满了歉意与愧疚。
“倾城，别这么看着我！别用亏欠的眼神，这样的看着我，我承受不来……”
纵是这场爱情里面，他一直唱的是独角戏。
却是，不想去告诉自己，她从未动过心，她宁愿，她是动过心的……只是，这份动心来得太迟，所以只能隐藏在了心上，相比之下。
君墨白，更是她的皈依。
事实上，东方钰并未想错，对于东方钰，连城并不是没有过心动……小和尚，你怎知，我对你不曾有过动心，只是这份动心，来的不是时候。
我的心上，占据了君墨白。
看得出，连城眼里藏着的，满是亏欠的情绪，东方钰不忍再看的……手上一转，覆盖上了她的眼帘上，也在这一刻，遮挡了连城的目光时。
东方钰脸上的笑意，逐渐的消失，化作了寸寸悲伤。
“倾城……”
他淡淡的唤，每一次的唤，都倾尽了所有爱意。
连城咬唇，近乎被他的柔情，感到了惭愧，厌恶极了自己，偏是无有办法……对不起东方钰，对不起顾清之，这两个男子，她的生命里，最是欠着的。
有时，连城不是没想过。
与着东方钰，或者倾之，真正的在一起。
只是，这样的想法一生出，便是隐隐的排斥，这样的话，对于谁都不公平……她想到了，与着东方钰的初次相见，那个羞涩的男子，连她的靠近，都脸红结巴的男子。
他一笑，温柔了时光，也温柔了她的心上。
如今，他虽已不复当初，不过对于自己，似乎从未变过！
“若是，没有君墨白，你会不会……爱上我？”
恍然间，这么一句，传入了耳边。
眼前，被他的手掌，遮挡了起来，只有温热的触感，覆盖在上面……他的声音传来，传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怅然若失，细细的思考了下。
答案，似乎有些残忍。
只是，她无比清楚，东方钰既已决定，与她和离，定是打算放下……既是这样，何必再留不可能的希望给他，或许安慰他，他会好受一些。
不过，连城想，她想让东方钰恨她。
他若恨她，她还能好受一些。
“不会！”
淡淡的，却是藏着坚定的，两个字落了下来，掷地有声。
同一时刻，她清楚地感到，东方钰手上僵硬了下，她真是糟糕透了……又一次，又一次伤害了，爱着她的人，无意识的咬了唇，紧紧地咬住。
“阿钰，若是没有君墨白，我不可能遇上你！”
这一点，虽是伤人，却是事实。
没有君墨白，也就没有了华素，她也不会被华素，骗到了天山……从而，遇上了埋伏着的危险，在那一刻，遇上了东方钰。
没有因，就没有果。
遇上东方钰，有着君墨白的原因，不是么。
随着她的答案落下，面前的东方钰，似乎沉默了下来，连城不动声色……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流逝，眼帘上的手掌，垂落了下去。
她看上东方钰，他还是笑着，似是并不伤心。
只是眉眼间，一闪而过的落寞，落入了眼眸。
“倾城，你怎么不骗骗我？哪怕，骗一骗我，我也能给自己一丝希望……”
东方钰开了口，带着淡淡的苦涩。
转而，微是摇了摇头，整个人站起了身，长身玉立……连城随着他，站起了身，立在他的身后，两人沉默着并不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