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局长默默坐在讯问室的隔壁，通过监控目睹了萧歌与徐三的斗智，直到萧歌离开。
把电脑屏幕切换到另一窗口，老战友姜海涛的电子邮件赫然摆在那里。这封邮件王局长已经看了三遍，上面的内容很简单：“老王，最近怎么样，老寒腿又犯了没有？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他叫萧歌，是我们特警学院刑侦系的尖子，眼看再有半年就毕业了，结果这小子把顶头教官给胖揍了一顿，学院对这件事十分重视，萧歌被记大过，并且开除学籍。这个年轻人头脑灵活，思维敏锐，不仅是刑侦专业，在格斗和潜伏方面也同样出类拔萃，陆军特种部队早就看中了他，我一直压着没放。这样的人如果进入社会，天知道能闹出多大的乱子，所以我想把他推荐给你，试用一段时间，如果觉得可以，就把他转正，如果人品不端正，你随便处理。”
揉了揉额头，王局长嘿然一笑。敢在特警学院打教官的学生，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尖子？不如说是刺头才对。不过话说回来，能把特警学院的教官放躺下，那也需要绝对的实力和勇气。这个萧歌有点小聪明，诱供也好，骗供也好，总算是让徐三这个滚刀肉吃了一次亏，这也算是替柳城的警察出气了。
那就给他一次机会吧……王局长打定主意，转头对旁边的中年警察说道：“让萧歌明天去市刑侦大队报道。”
……
吃过午饭，双塔分局接到报案，说是有一对夫妻吵架，女的爬上楼顶喊着要跳楼。萧歌闲着没事就跟大家出了警，把那女的从楼顶劝下来已经5点，萧歌索性直接下班回家。
柳城是个小城市，人口七十万。地处东北的山区，在市内任何地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离得不远的大山。城市小，车辆也少，这个城市空气纯净，随处可见的大柳树上挂满彩灯，到了夜晚，彩灯闪烁，热闹而不失温馨。
一条大河横穿柳城，城里的人们吃过晚饭，大多喜欢去河边散步。现在是17点30分，4月的天色在这个时间还很明亮，柳树上的彩灯还没亮起，河边散步的人也极少。
这个时间，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在急匆匆赶回家。闷一锅米饭，做两个小菜，老婆孩子围在饭桌前，一边吃饭一边唠着城里的新闻趣事。
萧歌慢步在河边，他并不急着回家，因为他的家不在这个城市。没办法，在警校打老师的学生没人愿意要，姜院长找了很多关系，最后只有柳城的公安局收留了他。
4月末，春色已经很是浓厚。河边一排大柳树随风摆动，洁白的柳絮漫天飞舞，间或几株梨树盛开着雪白的梨花。梨花与柳絮相映成趣，空气中夹杂着醇美的花香还有淡淡的青草味道。萧歌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静听河水流淌，静品鸟语花香。
他喜欢安宁的生活，虽然他的生活很少安宁。
萧歌来到这个城市只有两天，昨天找住处，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准确的说，他今天不属于上班。王局长有言在先，如果他能通过考验，才可以收留他，否则，哪来回哪去，别跟他谈人情。
萧歌很幸运，他通过了考验，初来乍到就把柳城最令人头疼的无赖送进了监狱。想起徐三惊诧的表情，萧歌微微一笑。特警学院的日常课程并不局限于学习，实际上萧歌经手的案件足有上百件之多，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案件能让他束手无策。
走过柳城大桥不远就是萧歌租的房子，六楼，一室一厅。这里离公安局有十站地的距离，在河边租房子，一方面可以呼吸新鲜空气，还可以方便晨练跑步。
给老娘打个电话报了平安，这才溜达着向家里走去，脚步轻盈地走上六楼，萧歌猛然呆住！
六楼，萧歌租的房子，房门不知何时被人刷上了漆黑的油漆，漆黑的门板上用白色油漆写着四个大字：萧歌之墓！
黑与白的强烈反差显得阴森恐怖，那四个字更是触目惊心！萧歌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徐三！肯定是徐三在报复他！
阴暗的楼道，黑色的大门，白色的大字！饶是萧歌在特警学院受过严格的心理训练，还是禁不住脊梁骨发凉。呆了足有一分钟，萧歌缓过神来，拿出钥匙想要把门打开，这时他才发现，房门的钥匙孔早已被人用铅水灌死了！
“这个王八蛋！”萧歌低声骂了一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人都怕徐三了，这根本就是个人渣，他不用动手打你，恶心就能把你恶心死！
下楼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把新锁和一桶白色油漆，然后返回家用石头砸开被堵死的门锁，进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阳台的玻璃全被打碎了。阳台的玻璃被打碎，从破碎的窗子扔进来足有两桶大粪！
“靠！”萧歌无可奈何地咒骂一声，随即猛然想到，自己昨天才租的房子，徐三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处的？而且，徐三认罪之后应该被关进看守所才对，他的手机也应该被没收，他是怎么指使手下做事的？
翻出电话，拨了双塔分局的号码，对面值班的警员懒洋洋问道：“双塔分局，什么事？”
“我是新来的萧歌。徐三的案子是怎么处理的？我下午出警了，没在警局。”
“哦……徐三呀？下午三点有个年轻人投案自首，说打人的是他，不是徐三。衣服是他早上跟徐三借的，徐三也翻供说他认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兄弟。这俩人一搭一档的就这么咬定了，而且那个年轻人把当时打架的细节说得很清楚，还提供了另外一个证据，他踢人的时候，鞋子尖都踢开线了……兄弟，徐三这家伙咱们惹不起，我劝你别再追查了，他有钱有势，找个内线把消息带出去，自然有小弟帮他顶罪，明白了吗？”
“那徐三现在呢？”
“当然是放了！有人主动自首，又说的合情合理，徐三顶多算是说谎妨碍公务。罚了五千块钱，本想拘他24小时，刘队说犯不着，拘24小时还得给他吃粮食，浪费。”
萧歌无语的挂掉电话，在臭气熏天的屋子里一屁股坐在地上，翻出香烟，点燃，深吸一口。他为了让徐三认罪伏法，整整思考了一个小时！和徐三的每一句对话，甚至用什么语气、什么神情，都是他精心设计的！费了这么大力气，终于让徐三主动承认了罪行，但是不到三个小时，这家伙就翻供了！而且大摇大摆的离开警局！
他有种无力的感觉。看来徐三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从下午三点年轻人投案，徐三最快也得四点离开警局。现在是六点，两个小时之内找出萧歌的住处，刷漆、写字、打碎玻璃、扔大粪，然后离开。这绝对不是普通小流氓能做的事，徐三，是个手眼通天的人，并不只是单纯的小混混。徐三在讯问的时候轻视了萧歌，同样，萧歌也轻视了徐三，所以萧歌付出了代价！
徐三把他的家里弄得一片狼藉，他应该怎么办？找到徐三揍他一顿？萧歌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刚被特警学院开除，又是处分在身，姜院长苦心积虑利用关系让他留在警队，他不能因小失大辜负了姜院长的好心。
垂头丧气地站起来，扯下床单当抹布，忙乎到晚上十点，总算把污秽处理干净。把房门刷上一层白色油漆，又换上新锁，刚想下楼弄点东西吃，电话忽然响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萧歌点下接听按键，对面的声音很威严：“萧歌？”
“是我。”
“我是公安局刑侦大队夏晓东，由于突发事件，你需要提前报到。金海花园，12栋，2018号房间，立刻来！”
“好！”
挂掉电话，萧歌没有丝毫迟疑地跑出房间。
他来柳城之前对柳城警察的系统做了一些了解，知道夏晓东是刑侦大队的队长，是个很有经验的老干警，为人谨慎，心思周密。这样一个人，绝对不会小题大做。萧歌得到的命令是第二天去刑侦大队报道，现在夏晓东让他提前报道，一定是因为人手不足，或者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问题。
金海花园是柳城为数不多的高档小区之一，坐落在城南的河边，清一色的高层建筑，小区绿化面积达到了百分之七十。萧歌打出租车，十五分钟后站在金海花园12栋楼的楼下。2018号房间在20层，整幢楼共计22层。
柳城公安局刑侦大队倾巢出动，楼下停着十多辆警车，警察把整幢楼房全部封锁，住户出入都要记录证件。看这阵势，任何人都知道发生了大事。
对站岗的警员出示证件，萧歌问道：“夏大队在哪？”
警员指了指头顶：“现场。”
“知道什么案子吗？”
“杀人。具体不清楚，只有重案组的人在上面，其他人不许靠近。”
萧歌没敢贸然上去，拿出手机给夏晓东打了个电话，夏晓东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