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我家时看到的遍地都是尸体!那些尸体里面有我的亲人、有我家的仆人、更多的是一些江湖上的人。前厅除了我家的二十五人,还有江湖上的一百三十人,后院及郊外的一百二十余人。前厅后院,加起来死了全部二百五十四人.我记得前厅里面的尸体倒下的位置看起来很混乱,后院的尸体则是三三两两的一直向前延伸到郊外的竹林里以至茅屋前,就像是后面有人追杀逃命到了竹林里。”
听着师父说的话,看着师父的样子:师父的双手已经紧攥的发青了,我真想上前叫师父别说了。“听当年那些调查死因的仵作门说:除了家里的人都是因为受到了刀伤、剑伤失血而死外,我的爹娘和前厅里面大多数的尸体身上致死原因都相差无几,不是被人用剑一剑刺穿胸膛、心脏大出血而死,就是被人一剑划穿颈脉失血而死,倒是后院及竹林里的那些人的死因倒是出奇一致,竟然都像是被人用利剑从后面贯穿心脏而死,那些江湖之人的面容无一不狰狞可怕,死时的面容都像是见到魔鬼般的可怖,想起来都令人害怕!”师父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惨白。
我急急倒上一杯热茶端到师父面前“师父,快,喝杯热茶压压惊!”师父接过我手中的热茶急急喝了起来,喝完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再次恢复了之前淡定的样子,宛如那所有的害怕和恐惧、余悸都在那一杯热茶、在长长的、深深的一吐、一吸中被排出体外,整个身子都变得轻盈、舒服起来。
“当时等我把爹娘、叔父婶母、以及冷家所有的仆人、家丁都下葬,并把所有尸体都清理好后已经花了整整五天。五天后,我才知道幽州所有的人都在讨论幽州冷家被仇家灭门的传言及灭门原因的诸多猜测,我那时还不懂这些,冷家被灭,我只有跟着师父回到渊紫。我暗下决心,努力学习武功,以后一定要找到灭我冷家之门的仇人,我要他血债血偿!”师父说到这里时他身后的头发竟然无风自动的飘了起来,浑身散发着一种无以言语的寒意。
“咳咳,师兄,后来呢?”旁边传来了掌门师叔咳嗽的声音,我看了一眼掌门师叔,只见掌门师叔的一只手捂着嘴,“咳”得脸都红了。我心里暗笑:“掌门师叔真是卖力啊!演的这么真!”
“回渊紫时,师父也把那个小女孩带上了,回到渊紫后师父就收了那个小女孩为徒。师父怕我深陷仇恨之中,怕我被仇恨迷了心智做出后悔之事,于是让我照顾无心。无心那时才三岁,别人家的孩子三岁还在跟父母撒娇,她却是整夜整夜的被噩梦吓醒,小小的孩子已经瘦的不成人样。许是因为她太瘦了,看起来年龄更小,让我看着就像看到了自己死去的堂弟堂妹,她做恶梦时紧紧的抓着我的衣摆也和我堂弟的习惯一样。那一刻,我就决定好好照顾她,好好教她武艺让她有自保能力;教她认字,让她不至于被人骗。不过,无心的天赋也是极好,很多东西我教过一两遍她便基本能够学会,还能举一反三。”说到这里时,师父的嘴角微微有些上翘。
“其实那时的我也不是完全没有仇恨的,我心里一直想着要调查清楚当年我家被灭门的真相,我并不相信我爹娘他们是被那些江湖之人所杀。能把一百多人都杀了,并且手法那么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多余的伤口,江湖上武功有那么高的高手并不多。我心里一直想要调查清楚到底是谁有那么高的武功,能杀了那么多江湖门派的人。此后几年我一直努力学习武功以及各种能保命的功夫。一直到了我十二岁,我才通过渊紫的弟子下山历练的考试。”
师父停顿了一下:“我下山之后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尽可能的调查我家被灭门的真相,但因事情已过去多年,当年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都已四处分散,行踪甚是难寻。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一年。而一年后,我奉师父命令去护送幽州知府田家成的遗孀回朝廷本家的任务时,在幽州的那几天时间里,很幸运的找到了当年亲眼目睹了那些死在竹林里的那些江湖人的死亡真相之人。那人是我家管家的外甥侄子,当年家中受了灾,为了救家中一家老少十余人前去我家向他舅舅借银两回去救济他家人。他说,那时我冷家因为莫名有江湖门派的人上门,且那些人来到之后口口声声皆是叫我爹交出轩辕剑的讨声,吓得那时我家的老管家即他的舅舅怕他被人害了性命,于是给了银两叫他去后院竹林对面的茅屋处暂时躲避,待明天事情平息过后再回家去。”
师父的手已紧紧攥起,手上青筋毕现,“那人说,待过了半日后,他突然听到有人边跑边惊慌高喊救命的声音,他说他本想走出茅屋外面看看情况,可是他记起他舅舅叮嘱他不要随意走出茅屋,怕被人趁机误伤,于是他打开了一条门缝往外面看去。
他说,他说他看到那些人从竹林里争先恐后地大声叫喊着救命地跑出来,边喊边往茅屋这边跑来,那些人的表情无一不是被恶鬼索命般的害怕悚然。
他说,竹林那端不断传出一声声大叫,伴随着的像是速度极快的物体穿过竹林的咻咻声以及竹叶快速落下的扑簌声,那跑着的人的心口处便有一把利剑从后穿过身体而出,不过刹那时间,全部的人便都同时倒下了。
他说,他看到令他此生难忘又害怕到发抖的噩梦般的场景,他说他看到有几十把一模一样的剑从竹林中飞到茅屋外面的院子里。那些利剑像是有意识似的,一把把立在半空中,周遭还萦绕着一团团黑气,就像是有一个个身穿黑衣的人立在半空中,在那些人倒下去之后那些利剑立在半空中等待了一会儿,又逐一飘到那些尸体的面庞的鼻口处轻抵着,像是检查那些人是否还有呼吸,待得半晌后,几乎确定了所有人都没有呼吸之后,那些利剑在准备撤退之时,他被吓得弄出了一声声响,那些利剑竟齐齐又往茅屋处飞来,他说在他被吓得腿软脚软、虚汗淋漓,正害怕死在那些利剑之下时幸得一只黑猫跳出茅屋才救了他一命。
他说,那猫甫一出茅屋便有一把利剑上前欲夺猫之性命,那猫奋力挣扎着才跑出一米,那些利剑竟齐刷刷的围了过去,那猫立即只剩下地上的一堆肉泥和一滩血迹。他被那个场面吓得想要尖叫,胃液不停的翻滚着涌上喉咙,门外却有一把利剑正想挑开门闩推门而入之时,门外另一把利剑轻轻震动了一下,那把想挑开门闩的利剑便就此止住了剑形,只一眨眼时间,那些犹如来自地狱的利剑便一瞬消失在了茅屋之外。
他说,他还是在茅屋里静静的等待了半天,硬是等到了天黑,确定那些利剑没有回来之后,他才敢急急离开茅屋。”
听到这里时,我的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世上竟还有这般离奇恐怖之事!
瑞希王爷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忽然轻声说出一个假设:“莫非,他说的那利剑就是-------轩辕剑?”
此言一出,我和师叔都不禁转头求证似的看着我师父,心中也觉得这假设甚是有理,如果说世间真有这么一把利害的刀剑,那肯定就是轩辕剑无疑了!江湖上流传着的那位三百年前灭了围困其族的一百余人的那个女子用的就是轩辕剑。
我想起前几天师父对我说的话。冷家是被无心和轩辕剑一起灭的。
“师父,当时您就认为管家侄子所说的那把利剑就是轩辕剑了是吗?”
师父点点头,“那把剑确实是轩辕剑。”听了一瞬后又补充了一句“但我也是后来在渊紫亲眼见到轩辕剑才肯定的。”
得到了求证的雨墨师叔发出了一声感慨:“轩辕剑确实称得上传奇之剑!那管家侄子说的利剑穿胸而过的场景,那么神奇的场景,我见过那么一次。”声音还未落下,他又遗憾的说了这么一句“可我只见过那么一次。”
我使劲的搓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实在无法理解师叔的逻辑,心里忍不住腹诽:那么瘆人的场景他见过一次还不够,难道还想见第二次不成?
“师父,刚才您说您知道那把利剑是轩辕剑是在渊紫知道的,那您当时听完管家侄子的话后是怎么做的?”
师父接着回忆:“当时的我还没有想过那把利剑就是轩辕剑,只因轩辕剑几百年来才会出现那么一两次,是以当时的我并不认为杀死那些江湖之人的就是轩辕剑。但当时的我听说韩国有一个名叫“幻剑派”的门派,这个门派有一门武功叫“一幻万剑”,顾名思义,就是用一剑幻化为万剑,因这武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遂被江湖中人称之为“一幻万剑”。”
“可这一幻万剑却得需要内力极为高强的人才能练成。使用一幻万剑,五丈之内必须得有施术者,否则剑飞不起来。江湖上闻名的,被江湖人称为幻剑奇才、天赋远胜幻剑派创派始祖的莫含,他也只幻得了十剑。依那管家侄子所说,那利剑定不可能是幻剑的人使出的幻剑所为,所以你就排除了这个可能,转而怀疑是轩辕剑所为?”瑞王爷接着师父的话说。
“是的,虽然当时我并不知道轩辕剑是否重出江湖,也不知道轩辕剑背后的主人是谁,更加不知道发出轩辕剑在我家出现并怂恿江湖人士去我家的幕后黑手是谁。当时的我只知道要努力去调查清楚灭门背后扑朔迷离的真相。”
“直到我找到了当年负责检验死因的那些仵作,及亲眼见过冷家被灭门当天天空出现的黑云和黑云背后的那些飞剑的人,我才相信轩辕剑就是害我冷家被灭门的导火索。”
“后来在卫京执行任务的时候,听到了这样的话:‘依我看,当年冷家一案中唯一幸存的那个女子说不定就是轩辕剑要杀的那个女子,当年若是那女子不在冷家说不定也不会死那么多人!’‘听说冷家家主夫妇还是被当年年仅三岁的小孩子给杀了的,那些仵作说是从正面被刺穿了心脏而死的,这死因不是与那些江湖中人一样嘛!’我也是听到了这些话,才令我后来回到渊紫后差点杀了无心。”
师父自嘲的笑了笑,起身,站起,走至窗边。窗外那棵挂满了皑皑白雪的树枝上竟不知何时开出了几朵嫣红的梅花,几只麻雀在树枝上上下蹦达。
我轻声的问出心中的疑惑:“师父,照您这样说,冷家二十几口人中可能只有您的爹娘才是被无心师叔和轩辕剑所杀,可是我看手稿中并没有记载到这个缘由啊?而且她好像完全不记得这回事啊?”
“无心当时年纪小,可能早已经忘了。当年的我有好几年一直认为是无心杀死了冷家一案的所有死亡人员,其实,我也是在师父命我在无心成为掌门的前一年里才想到了:我家可能除了我爹娘才是无心和轩辕剑杀的外,其他可能都不是这点。所以无心才会在手稿中记述说:‘师兄对我明明已经不像一年前见到他时那样对我杀意四漏,对我的态度明明已经改善了很多,可为何对我还是那么厌恶?为何见到我就像见到瘟疫一样远远避开?’这样的话。”师父这才转身面对着我们,“可我到底还是愚笨,直到无心死后,在师父的帮助下才得知了最后的真相,无心她根本不是我的仇人,反而是我的恩人,因为她帮我杀了那些屠杀我家里人的刽子手。可我却一直对她心怀恨意。”
在场之人听完都是一阵唏嘘。
我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特别重要的人,那个与冷家、玉家、与幽蝶玉都有相关的人---------玉骁勇。
这玉骁勇,是我无心师叔的亲叔叔、玉名双的亲弟弟、玉名双前妻幽蝶玉小叔子、我师父爹爹的结拜兄弟。
“师父,您爹爹的那位结拜兄弟、无心师叔的叔父呢?”
江湖传闻说,玉骁勇与玉名双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长相、气质却是不大相同。玉名双,人如其名,长得一派温润如玉,翩翩斯文,与其弟一起被称为幽州玉氏二美男。更让人刮目相看的是其年仅十八便已金榜题名、名利双收了。当年玉名双金銮殿前殿试里成了状元,皇帝见其是个将相之才之后龙颜大悦,便欲赐予此人高官府邸,赐婚公主招为驸马。只是这人忒是奇怪,好好的大官不当,好好的公主不要,偏生求个御赐玉府员外牌匾,请求赐婚幽州幽雄天之女幽蝶玉与他为妻,好从此在其老家幽州当个逍遥员外。可更奇怪的是,当时的皇帝、如今皇帝的父亲-------嘉武帝李逍遥------居然同意了,不但同意竟还叫他回去好好过日子,于是这传到百姓耳中、传到江湖上便成了玉名双不爱名利爱美人的佳话。人们茶余饭后便在那谈论这段佳话,男人羡慕玉名双娶得美娇娘的同时深深鄙视他假扮清高,愚蠢地放弃金银权势地位;女人则羡慕那幽蝶玉嫁了个好郎君,这郎君敢抗旨不娶那高高在上的公主,不要那将要到手的财富地位,只要一个女子,这真心便足以感动世间只能为妻为妾成为男人后院中的任何一个女子,属于幽蝶玉的那份幸福便足以羡煞任何一个女子。
可那玉骁勇与其成为人人羡慕嫉妒恨的兄长不同。他长得是一派身强体壮、身材魁梧。虽然与其兄一起被称为美男子,但其实他的人生却不如其兄那般传奇。
据闻,在其兄苦读经书之时,他却是爬树掏鸟窝,耍棍练枪。。哪样能显示出“英雄气概”的武器便使哪样,小小年纪便已成武痴,恁是让众多原本痴迷于他的闺中小姐给弄得芳心碎了一地,只是这小子却还没心没肺的四处拜访高人学习武术。
这年,是其兄玉名双上卫京赶考的前一年。玉骁勇不知从哪本江湖秘籍上看到了什么剑术,愣是把他欢喜了好几天,连带着看着任何人、事、物都欢喜高兴的紧。众所周知,玉家两公子,大公子喜好琴棋书画等文人雅士喜好的风雅之物,那性子也如寻常读书公子一般文雅的很;而那二公子喜好刀枪棍棒等利害的武器,端的是一派江湖人士的风流不羁,可那性子却不如江湖中人的豪爽干脆,反而如闺中女子般善变的紧。他若是高兴了,能端茶递水、嘘寒问暖贴心的很;不高兴了,甩脸子、不理人外加言语讽刺、只差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话说回来,在那堂堂玉家二公子高兴的几天里,对其兄甚是关心,四处搜索任何其兄喜欢的笔墨纸砚、名琴贵棋等等稀罕物什,却又偏偏不巧迷上了路抱不平、巧施援手、结义金兰等江湖做派,连带着行动上也在四处搜寻哪里可施援手、能显他大侠之仁大侠之义的不义之举。
许是上天怜悯他一副从小到大对武功的痴心不改、专注到近乎疯子的执拗,终于给他送来了属于他的“****运”,于是真让他当了回大侠,结了回金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