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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受得起,受得起!”管子坤从桌上抄起一张报纸来,上面是管子坤、霍啸林、沈三爷和那张文书的合影。管子坤说:“你知道这一大早有多少人到商行来给我道喜吗,我这门槛都被踢破了!有了汉口的码头,大龙商行的生意可以翻两个斤头。

啸林啊,你是我大龙商行的头等功臣,是我管子坤的贵人!甭说一栋房子,就是两栋、三栋,你也受得起!”

霍啸林笑了:“这么说,多谢管老板了!”

“哎,还叫我管老板,我听着这么别扭!”管子坤拉着霍啸林来到沙发旁,示意他坐下:“啸林呀,我也知道了,你父亲已经过世了,我呢,五十岁的人了,却一直没有个一儿半女,咱们爷俩有缘,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那么的亲切,不知是否能……”霍啸林看着管子坤。管子坤说:“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收你为义子,等我老了干不动了,大龙商行也好交在你手里。”

霍啸林说:“管老板,这……”

见霍啸林没有明确地反对,管子坤说:“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我们大龙商行开个酒会,汉口有头有脸的人我都请,一来庆祝你一战成名,为我大龙商行打下了汉口码头;二来我就宣布这件事情,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管子坤的义子,大龙商行少东家,未来的接班人!”

2.刘瞎子家外日外

披麻戴孝的霍啸林出现在刘瞎子家门口,帮忙出殡的、鼓乐班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小六扶着披麻戴孝的翠儿从屋里走出来,她手里捧着刘瞎子的牌位。

翠儿说:“是老爷来了吗?”

霍啸林说:“谁是老爷?”

翠儿说:“你呀。”

霍啸林说:“我……”

翠儿说:“小六告诉我,先前那个就这么叫您,我想,一定是咱霍家的规矩吧,我们小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给我爹出了殡,我就要进霍家的门,自然也得按规矩叫。”

霍啸林说:“叫什么都行。小六,时辰差不多了吧?”

小六跑了过来说:“差不多了!”

霍啸林说:“起灵!”

小六说:“奏乐!”

3.霍公馆日内

三四个裁缝伺候着,主裁缝趴在地上帮霍啸林量着裤腿,他脸上已经浮现出大亨的感觉。主裁缝起身跟助手低声嘀咕着,助手在旁边记录着。

主裁缝说:“霍先生,量完了。”

霍啸林说:“还有一位先生需要做,小六,该你了!”

小六跑了过来说:“大哥,您又当少东家又要娶媳妇的,做几套新衣服应该,我就别做了!”

霍啸林说:“那不行,咱哥俩儿结拜的时候说了,有福同享,忘了?量!”

小六嬉皮笑脸地说:“那我就量量?”

霍啸林说:“量量!裁缝,给我这兄弟做一身和我一模一样的!”

4.霍公馆日外

霍公馆披红戴彩,霍啸林身着燕尾西装,从门口跑了下来迎接管子坤,说:“干爹,您能来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不光是我。”管子坤往后一伸手,经理以及十几个大龙商行里的要员都在。“也不光是他们,我还给和大龙商行有生意往来的各位老板都发了请帖!”

霍啸林说:“这哪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我干儿子,大龙商行的少东家,今天你乔迁加纳妾,双喜临门,当然得叫朋友们来热闹热闹!”

“谢谢干爹的好意!干爹对我真是恩重如山!只是……”霍啸林有些为难。

管子坤说:“霍公馆不会没准备这么多人的喜酒吧?”

“不怕干爹笑话,还真没准备,哪想到您帮我请了这么多贵客呀,我……赶紧叫他们准备去!”

黄经理笑道:“少东家,管先生昨天就让我在最好的两个馆子里给您订了八桌酒席,开饭的时候,饭馆子自然会送过来的!”

霍啸林说:“干爹,您想得真是太周到了!”

管子坤哈哈大笑:“房子还满意吗?”

“满意!”

“祖母大人满意吗?”

“满意,奶奶高兴得很。”

5.霍公馆日内

霍白氏乐得合不拢嘴,她身边的樱桃儿却沉着脸。小六身着新装,大声吆喝:“吉时已到,请新人拜堂!”霍啸林挽着翠儿从里间出来,翠儿很漂亮,宾客们惊讶不已,纷纷鼓掌。

霍啸林与翠儿并肩站着。小六说:“一拜天地!”二人冲外鞠躬。

小六说:“二拜高堂!”二人向霍白氏鞠躬。

小六说:“夫妻对拜!”霍啸林与翠儿对拜。

起身之际,霍啸林偷眼看樱桃儿,她一脸醋意。

小六说:“礼成!”

霍啸林转向宾客:“干爹,各位老板、各位同仁,啸林家事,能有这么多好朋友赏光,真是荣幸之至,我和贱内也给大家鞠个躬!”

霍啸林和翠儿鞠躬。众人热烈鼓掌。霍啸林起身,愣住了,赵舒城不知何时到来,正冷冷地看着他。

6.霍公馆楼上书房日内

霍啸林说:“你怎么找来的?”

赵舒城说:“你霍啸林现在是大龙商行的少东家,威震汉口的沈三爷都成了你的手下败将,你的新闻天天上报纸,还用得着找?”

霍啸林说:“舒城,你别笑话我……”

赵舒城说:“笑话你,哪敢?恭喜你还来不及呢!”

霍啸林说:“也没什么好恭喜的……”

“你真以为我要恭喜你啊?”赵舒城突然变了脸,“你脸皮可真厚!你都做了些什么?扪心自问你不觉得丢人吗,你对得起霍举人?”

“如果你想骂人,等我招呼大家喝完喜酒,你随便骂,我洗耳恭听!”霍啸林说着就要下楼。

赵舒城一把拉住他:“做都做了,骂你有什么用,但你不能这么一条道走到黑!

给你个机会,帮北伐军做点儿事,也算是为新政府出力,万一将来……也为你改邪归正制造点儿机会!”

7.管子坤办公室日内

霍啸林恭敬地站在管子坤面前。管子坤看着一张单子,慢慢地抬起头,说:“这么重要的生意,跟我们大龙商行做,啸林,你这军方的关系硬得很啊!”

霍啸林说:“负责这件事的,正好是我的同窗好友。”

“太好了!大龙商行在汉口刚刚有了码头,就又做上了军方的生意,威风!官商官商,商再大都得跟在官后面跑,有了这笔生意垫底儿,咱们大龙商行的未来,不得了啊!”

霍啸林笑道:“这么说,这笔生意能做?”

管子坤说:“能做,要做好!不要考虑赚多少钱,首先要对得起你朋友,让他在上司那里好交代,让当官的记住大龙商行为他们出过力,这才是目的。”

霍啸林说:“懂了。噢,干爹,对方有个请求,希望……”

管子坤说:“明白,这只是一笔生意,至于具体走的是什么货,我不知道,你我之外的人,就更不知道了……”

霍啸林笑了:“好,干爹,就是这个意思。”

8.团长办公室日内

团长翻阅着赵舒城交给他的文件:“我看了报纸,知道这个大龙商行在汉口有了码头,关键是……”

赵舒城说:“请团长放心,我已经跟霍啸林说了,我们采购的具体是什么货物,不会有外人知道。”

团长点了点头:“上峰把这个命令交给我,我又交给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就是要看看,你小子除了冲锋陷阵,别的事情做得来做不来!”

赵舒城说:“团长,赵舒城更愿意到战场上去冲锋陷阵!”

团长说:“我知道你小子爱打仗,不怕死,可新政府刚刚成立,也需要人才啊!

你读过书,有正义感,对祖国对人民很忠诚,实话跟你说吧,这个事情做好了,我就打算保举你到新政府里去做事,以未来计,军装不能穿一辈子!”

“谢团长对舒城的厚爱!不过,团长……”赵舒城嬉皮笑脸起来,“我还是想多立点儿军功再……”

团长说:“你倒是不傻,知道军功越大,到政府里官职越大是不是?”赵舒城不好意思地笑了。

9.管子坤办公室日内

经理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神态有些神秘,管子坤说:“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经理说:“这里有一封信,是诸葛先生……”管子坤腾地站了起来,伸手示意经理不要再说了,他取过信来拆开看着,皱紧眉头。

不一会儿,管子坤出现在教会医院的楼道,进了一间病房。身穿病号服的诸葛带着微笑,招呼道:“管老板还是很够朋友!”

管子坤说:“诸葛先生来信说有恙住院,管子坤怎能不来看您呢?这里我来过,都是受了伤的重病号住的,您是……”

诸葛说:“除了心受了重伤,其他地方都好好的。”

管子坤说:“噢……”

诸葛说:“住在医院里也是迫不得已,如今不比半个月前咯,我成了反动军阀的幕僚,所谓的新政府,拿我当要犯,住在这里,相对安全。”

管子坤说:“诸葛先生真会找地方。”

“虽然住在医院里,我的眼睛耳朵还是满灵的,我听说大龙商行新接了一笔生意,是给北伐军做的?”

管子坤说:“这……”

“我说了,我的眼睛耳朵还是满灵的,怎么,管先生,难道我的情报不准确?”

管子坤说:“诸葛先生有话就直说,大龙商行可以放弃这笔生意。”

诸葛摇了摇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能断了管老板的财路?生意要做,不过这批货我们那边也想要!”

“可是……”

诸葛说:“直说了吧,管老弟,这批货我们也想要,可卖家却不做我们的生意。

今天找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货从你的码头走,对吧,麻烦你把它从北伐军的手里都劫过来,然后运到我指定的地方去……”

诸葛话虽然说得客气,但眼神充满了威胁。管子坤语气有些软:“诸葛先生,这恐怕难呢……”诸葛拉开放在枕边的一个皮包,取出一张银票放在他面前。管子坤说:“这……这怎么使得,我管子坤怎么敢拿您的银票?”

诸葛笑了笑,又拿出一张银票来,放在他面前。管子坤说:“不是,诸葛先生……”

诸葛笑了笑,又拿出一张来。管子坤说:“诸葛先生,您的钱,我怕烫了手啊!”

诸葛说话很优雅,却步步紧逼:“可是你不拿就不怕烫手吗?你也清楚,胜败乃兵家常事,没准儿哪一天大帅的人马就打回来了,你做北伐军的生意,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管子坤害怕了。“这三张银票是订金,货运到了我指定的码头,那边会按黑市的行情结全部的货款。再说,你可以等货离开码头再动手,还不耽误你挣北伐军的银票,这里里外外……”诸葛的手掌翻了几下。管子坤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了。

10.霍公馆樱桃儿房夜内

霍啸林坐在沙发上,眼前闪现着和梅姑娘在一起的瞬间,不由轻吟着:“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梅姑娘……我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让你替我断后……这些日子我总梦见你,可我知道,我们只能在梦中相见了……他们没抓住我霍啸林,肯定会拿你当杀赵金虎的凶手,让你替我顶罪,我……我好想你,可我却连你葬在哪儿都不知道……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

霍啸林咬着牙,泪水淌了下来。樱桃儿推开门,又惊又喜:“老爷?您在呀!”

霍啸林说:“奶奶呢?”

“我已经伺候她老人家睡下了。”

“噢,我也困了,睡吧。”霍啸林伸开胳膊,示意樱桃儿帮他脱衣服。樱桃儿欣喜若狂,从后面抱住了他:“老爷真有良心,我还以为老爷把我忘了呢。老爷你听我说,那个瞎子不吉利,你可不能天天睡在她屋里啊。”

“你说的什么呢!”樱桃儿吓了一跳。霍啸林训道:“混账东西,我真该休了你!”

霍啸林甩开樱桃儿,出了门。樱桃儿委屈地哭着。

11.霍公馆霍白氏房日内

霍啸林叩头:“孙儿霍啸林给祖母大人磕头请安——”

霍白氏说:“大孙子,起来,离我近点儿!”

霍啸林起身,靠近了坐在榻上的霍白氏。霍白氏说:“再近点儿,再近点儿。”

霍啸林笑着把脸伸向前去,霍白氏龇着牙端详着,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都显得那么幸福。突然,霍白氏变脸,挥起手来啪的一巴掌抽在霍啸林脸上。

霍啸林被打傻了:“死老太婆,你?!”

“为啥打你不知道?”

霍啸林说:“我……”

“咱们霍家都有公馆了,搬过来五天,有妻有妾的人了,你天天睡在书房里,像话吗?”

“我……”

霍白氏打断他:“你别忘了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脑袋别在裤腰带里!哪天你的小命要是没了怎么办?娶了俩媳妇多好,赶紧让她们都怀上!从今儿个起,一个人屋里睡一天,听见没有?”

霍啸林急了:“我凭什么听你的呀?”

“我是你奶奶!”

霍啸林说:“我是一家之主,你说的!实话告诉你,这两个女人我都不喜欢!”

“我管你喜不喜欢,这俩女人既然进了咱霍家的门,你就得让她们赶紧给我生重孙子!俩一起,万一哪个怀的是个小丫头片子呢?”

霍啸林说:“想让她们怀孩子?有本事你自己去!”

“你……”

霍啸林说:“好吃好喝的,还有人伺候你别不知足,成天传宗接代传宗接代,你拿我霍啸林当配种的马啊?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要出门去做一笔生意,走半个月,还一屋睡一天,哪个屋我也睡不了了!”霍啸林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那个樱桃儿很不像话,不是你从小一手调教的吗,就调教成这个样啊!等我回来要是还不改,我真休了她!”

霍白氏立刻变了脸:“哎,我的大孙子,你怎么就急了呢,奶奶不该抽你,你快回来!跟奶奶说你要去哪儿做生意啊,你可得当心着点儿,冒险的事不能干!奶奶和你俩媳妇可都指着你呢!”

12.十天后码头日外

霍啸林和一身便装的赵舒城站在码头上,小六正指挥着苦力在搬运着大号的箱子。箱子很重,要七八个人用撬杠才能抬动,上面还贴有防火标志。

赵舒城说:“啸林,这次你辛苦了,没想到这么快,十天你就打了个来回。”

霍啸林笑道:“一会儿是他们的地盘,一会儿是你们的地盘,一会儿又进了他们的地盘,一会儿又回到了你们的地盘,是够辛苦的。”

赵舒城也笑了:“这就是我们没法直接押运,求你们大龙商行代为购买的原因。”

霍啸林说:“还好一路顺利,我可以交差了。”

赵舒城将一个大信封打开,里面是银票:“这是我们之前谈好的,你们大龙商行应得的。”

霍啸林接过银票,说:“其实管老板说过,利润大龙商行可以不要。”

赵舒城说:“那怎么行,上司是给了我经费的,你难道想让我中饱私囊?”

霍啸林笑了:“那我就收下了!我也替大龙商行谢谢金主!”

13.万利坊赌场日内

见到管子坤,金大牙还是有些惊讶:“贵客,少见呐!”

管子坤说:“金老板,我一个人来的,要跟你谈笔生意。”

金大牙说:“咱们俩还有生意好谈吗?就欠你那么点儿钱,就让霍啸林来讨债,我金大牙可不跟不讲交情的人谈生意!”

管子坤说:“那是因为金老板不知道这笔生意的油水有多大!”

金大牙一愣,挥手示意手下退下。两人嘀咕了一通,金大牙慢慢地抬起头来,说:

“你那个霍啸林风头正劲,这种事……管老鬼,你怎么不让他做啊?”

管子坤笑了:“霍啸林是挺能干,不过跟金老板比起来,他还年轻。”

金大牙说:“这可是要得罪军方的……”

管子坤说:“是得罪一方,另一方可会感谢金老板。”

金大牙说:“也用不着他们谢了,只不过……无利不起早啊!这种事情,利要是少了……”

管子坤说:“金老板,我今天可一张银票都没带来。”

金大牙急了:“那你跟我谈什么生意啊?”

“得了这批货,由金老板押运,还走我的码头,运到这个地方。”管子坤将一张纸条推给金大牙:“自然会有人结整批货的货款。金老板,现在时局这么紧张,这么大的一批货,还是战场上最抢手的新玩意儿,会值什么价,你心里自然有数吧?”

金大牙的眼睛直了。管子坤说:“货款你我三七分账!”

金大牙嘬着牙花子说:“听起来倒是挺诱人的,不过我得拿命去拼,你就动动嘴皮子!”

管子坤说:“四六!”

金大牙说:“不是我一个人的命,这么大的买卖,我总得带上十个八个贴心的兄弟吧,他们的身家性命也得押上!”

管子坤说:“五五!”

金大牙一拍桌子:“我跟你管老鬼打了好几年交道,这一回你最痛快,成交!”

14.山路日外

两辆卡车行驶在路上,每辆车上都有两名战士。负责押运的赵舒城坐在前面的车上。躲在高处的金大牙向下张望着:“看见了没有,来了!你们知道吗,这两辆汽车在我眼里不是汽车。”

一个手下说:“那是什么呀?”

金大牙用手比划着:“是这么大一箱子金条啊,哈哈!开枪!”

卡车上的士兵没想到遭遇伏击,两名士兵中弹牺牲,汽车被迫停住。赵舒城跃下卡车,掏出枪来,发现十几名土匪打扮的人正向他冲来。赵舒城拔枪反击,与敌人对射,另外两名士兵也中弹牺牲。敌人火力凶猛,可赵舒城毫不退缩,奋不顾身,奋力还击。他没有注意到身边是个矮崖,土匪步步逼近,突然,他肩部中弹,身体一软,从悬崖上滚了下去。金大牙一挥手,劫匪们冲向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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