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得段悠然解除了结界,慕云逸顺理成章的做了她的护卫,为她阻隔开四周的行人。悠然抿了抿唇瓣,看着他时不时挪动的脚步,心中不是滋味,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呵呵军功的战神,何时这般对待过一个人,说不动心是假的。
穿过廊桥之后眼界一下子开阔了不少,湖水映着缕缕阳光泛着金色的鱼鳞般的光辉,微风拂过,仿佛消散了城内的燥热,迎来了些许沁凉。两岸垂柳随风舞动,新抽出的嫩芽还是几不可见的鹅黄色。不远处是广袤的田土地,田埂交错分布,几处土地已经布满绿色,却仍有大部分没有栽种,裸露着最纯真的土色。田间多为青壮年劳动力,偶有来来往往的粗布荆钗女子,手里大都提着个篮子,白花花的馒头是篮子上的巾布盖都盖不住的。
悠然暂时忘却先前的烦恼,兴奋的往田间走去。却在踏上田埂的瞬间被慕云逸拉住,“别下去。”
“为什么?”悠然愣了愣,水灵的眼眸诧异的望着他。即便脸画的再丑,眼睛里的神采却是怎么也盖不住的。
慕云逸好笑的望着她,“你也会种地?”
悠然摇了摇头,“不会。我就不信你会?”
“我当然……也不会!”他倒是理直气壮,“不会,所以也不下去妨碍他们,别看这些人都四散在田里,他们做事还是很有调理的,看这些麦子。”
虽然不太明白慕云逸到底要说明什么,但是她没有再坚持下田了,就围着这些方块田绕了几圈,瞧见了处麦子之外的谷类新芽。
“哎,这是什么鬼天气,新栽种的好苗子都快被旱死了,大好的春天愣是不下一滴雨,这可怎么得了!”两个庄稼汉或是累了,半靠着田边的大树歇息。
“可不是吗?往年也没遭遇过这么早的大旱啊,在这么下去只怕这个秋天会颗粒无收啊。虽然这个九王爷好心的让军队的将士们出来帮忙了,可是抵不过老天爷的作弄啊!”
“回去!”悠然的步伐忽然一顿,转身急忙拉住慕云逸,“云逸,我有点累了,我们快回去了。”
慕云逸的目光一直瞧着不远处被牛追赶着的慕云东,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些累了。”段悠然急忙往回走去,好似身后有恶犬追逐一般。
“我怎么听说是有灾星降世啊,你听说了吗?”
越不想听见的声音越是会钻进耳朵,一句话险些让悠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好在身边有慕云逸的搀扶才勉强支撑着回去。
或许是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也出于私心,慕云逸坚持与她同乘一骑,另一匹马只是孤孤单单的跟着。
怀中的人儿不安的颤抖着,慕云逸担忧的收紧了双臂,下巴亲你的蹭了蹭悠然的脑袋,“别害怕,不管遇到什么,有我在,谁都别想伤害你。”段悠然从小的经历他曾派人查过,虽然不知道她是因为记起了哪一段不愉快的经历才会如此反常,但是瞧见她这惧怕的模样,慕云逸不由的蹙眉担忧起来。
“你不知道,云逸你不知道的。”段悠然的脑海中不住的闪现当年被绑在火刑架上的画面,眼睁睁的望着周边围观的人对自己的唾弃,为什么人人都想要她死,她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何要遭受这样的待遇。“我没错,为什么要烧死我!”
“这跟你没有关系,没人会烧死你。悠然我说过你可以信我的,你是我的妻,我会护你一世周全的。”
“我可以信你吗?”悠然微微侧脸瞥着身后的人,奶娘死了,这是他们之间永远横亘这得城墙,“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女人害死奶娘?”
“我……我不曾想过她会要了赵嬷嬷的性命,清然是你姐姐,她做事自有她的道理,悠然你至今不肯原谅我们吗?”慕云逸放慢了跑马的速度,踏着斜阳缓缓往城门口走去,两人共骑一马的影子随着夕阳西下越拉越长。“况且当时的情况……”
“她不是我姐姐,慕云逸你不懂,我该怎么解释你才能明白?”无从开口,东盛那些腐朽了的秘密,在一般人看来都是怪力乱神的。过多解释反而就是掩饰,其结果只怕是当年之事重现罢了。她再也不想被当做妖物绑在刑架上了。
红日渐渐隐没,暮色晕染大地,两三点星子显得格外耀眼。城外的荒山上树影婆娑,因着枯枝上新芽并未抽出,光秃秃的树干子还不能掩藏身影。几个与夜色重合的斗篷在微风中浮动,其中一人缓缓拉开风帽嘴角微微勾起,“就是那个小丫头?”
“回长老的话,是的!”身后的女子急忙行礼回话。
“焰儿,姑母平日待你不薄吧。”声音略显苍老,但容颜看上去却如新嫁少妇般红润晰白,黑色斗篷中伸出手缓缓扶起回话的女子,“你觉得这丫头如何?可担得起族长之位。”
“姑母,族长尚在,为何要强逼着她回去?”夜梓焰无奈的抿了抿唇,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问,她自小被家中人唾弃,若不是姑母垂爱,她此刻怕只是下等使奴,又岂会有机会与悠然结下契约。“她从没有任何野心,若是心愿也不过是平静的活下去,我实在不知道……”
“咱们这个族长原本没有机会继承族长之位的,全因先帝登位后娶了她妹妹,她才捡了漏得了这个位子,所以她恋栈权位,不择手段。九州大陆四大国,原本都有术士和一些密而不传的法术,不知何故都渐渐凋零了。终于也轮到东盛了。术法这个东西可以凋零,只是任谁也不愿意让它在自己手上没落,我想族长这么急着找她回去,怕也是这个原因吧。”女子叹了口气,单手在空中划过一个圈,圈内忽然闪现波光粼粼的海面,雾气朦胧,勉强看得见海上的孤岛,“焰儿,姑母无能,若这次你们能全身而退,你便同她一起离开吧。从此以后与我再无瓜葛。”
“姑母,灵山怎么了?”夜梓焰诧异的望着空气镜面中的一切,雾气一点一点的消散,争做海岛灵山就要呼之欲出了,“海雾结界怎么如此稀薄了?”
“这些年姑母算是明白一个道理了,上天赐予我们的都因为我们的欲望而一点一点的消耗着。就像族里如今出生的孩子都没有灵根一般,不久的将来东盛也不会再有术士了。”
“那……”夜梓焰内心踌躇,双手搅弄着裙摆,“姑母,族长这次派你过来所谓何事?”
“你很快就知道了,如果你真心护她,就好好陪着她度过难关吧。”女子缓缓拉上帽子,侧身看着身旁的女子,略显苍老的手慈爱的抚着她的脸,“身为长老,我不能违背族长的意思。但是身为你的姑母,我希望你开心幸福。那个男人很好,但若是心不在你身上,孩子,早些放手吧,强求终究是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