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沈将军的回报,慕云清急忙派人将慕云东找来。
慕云东一边观察着苏越,一面略有些不甘心的将这小子送回质子府。段悠然今夜遇刺的事情他怎么想都觉得蹊跷,尤其是苏越的突然出现。
“你想问什么?”苏越长叹了口气,在这样考究的目光下行了一路,终究还是受不了了。瞥眼看了看身旁一脸狐疑的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个头却比他高出了不少。一身浅蓝色的长袍,玉带束腰,周身贵气尽显。如冠玉之面被他一脸的坏笑破坏殆尽,简直是自己毁容颜。
慕云东哪里知道苏越对他的看法,既然苏越先受不了,那他也就不介意开门见山了,“据我所知,质子府与东市隔了好几条街,苏公子这么好兴致也出来赏灯,而且……”目光扫视了他的周围,“而且一个随从也不带!”
“在下并不是什么贵气之人,也不会招来什么灾厄。更何况府里上上下下统共就那么几个人,实在支不出人手来陪我这一时兴起。”苏越避重就轻的随口应了一下,“王爷想问的怕不是这个吧?”
“苏公子是聪明人,她不是你能碰的人,也最好不要靠近,否则引火烧身。”临近质子府门前,慕云东这才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
苏越望着那笔挺的背影,眸光中略过一丝不甘心。他也曾是皇子,是南冥王的掌上宝,本该拥有与之可匹敌的一切。如今却因国力衰弱而沦为他国质子,他不甘心。
遇见段悠然并非意外,之前在国学就听见段悠然向秦旭询问乞巧节之事,今夜出来不过是碰个运气。虽然一早就发现他们的行踪了,奈何慕云逸一直伴她左右,直到有人行刺他才有机会靠近段悠然。
几次接触,苏越觉得段悠然与他是同一种人。只有经历过相似的事情,那丫头才会对他的遭遇有所共鸣。
三更天锣鼓敲响,最后一波烟火在夜幕下绽放,照亮了半边天空。慕云清见慕云东匆匆赶来,顺手将几本账册扔了过去。整个书房只有他们兄弟二人,林卓负责在门外巡查,这里再安全不过了。
慕云东被这忽然扔过来的账本子惊了惊,但仍旧凭借着多年来的好身手一把接住了,“这是什么?”
慕云清也不瞒他,调简单的道来:“我的人在西北边关的驻军营里查到的,另外……算了,你先看看吧?”
账本子他看的不少,自小就有些手段经营了些许的茶楼酒肆,经他过目的账甚少有理不清的。慕云清的表情让他觉得肯定出了不小的事,这笔烂账,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谁做的假账?”
慕云清叹了口气:“云逸掌兵部多年,一直是个甩手掌柜,军饷和军备他甚少涉及。但是一旦出事,他免不了要连坐。父王已经因忌惮他而收回兵权,此时若是出了这档子事,你觉得他会如何?”
慕云东不由得蹙起来眉头,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王是什么人,自己心中多少有些底。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云逸都可能被莫须有的罪名削爵。“可查出来是谁干的了?”
“沈将军派回来的人受了伤,老六大概已经知道西北军饷克扣一事被我们查到了。他城府深,为人又有些不择手段,我看这次八成会把事情推向兵部。”慕云清已然想好了对策,只是他出的主意,有些人怕是很难配合,只好借助于中间力量,“我们须得先下手为强,让云逸自己揪出这件事儿来,才可能撇清关系,至于兵部那些个狗东西,也是时候清理清理了。”
“放心吧,这件事我去说。”慕云东自是明白的。“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云逸的事情麻烦二哥了,还有之前,我不该误会你的。”
“你相信我了?”慕云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浅笑着点了点头。
“你若想害他,此刻也不会全力救他,任他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乞巧节在漆黑的夜里静悄悄的落幕了,慕云东宛若游魂般踱步回去。今日,他原本想了很多行程,计划了诸多惊喜。然而秦妍连同他出门都不愿,说不难过是假的。
“爷,您总算回来了,郡主都来了好一会儿了。”看门的小厮惊喜的奔了过来,顾不得满头大汗,也顾不得行礼。
他愣了愣,耳朵里仿佛幻听了似的,呆呆的望着小厮:“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快,再说一遍!”
“爷,您没听错,郡主在篇厅等了您许久了。”
就好像饥饿的时候天上掉馅饼似的,本来耷拉着脑袋一脸倒霉相的慕云东瞬间来了精神,一把将账本子扔进小厮怀里,“给爷送去书房。”撂下一句话就跑了。
偏厅的丹鹤铜灯照耀着亭亭玉立的身影,秦妍一身浅橘色烟罗裙,单薄的滚银边外袍配上宽边银丝束腰,在摇曳的灯影下显得格外妖娆。
慕云东怔怔的望着出神,只觉得天上地下再没有比这这场景更美的画卷了。
“还看,再看挖你眼珠子。”秦妍本来望着雕花的金器发呆,惊觉有人盯着自己,转身看见来人的时候,不由得鼓起了腮帮子,“你去哪儿了,叫我好等?”
“呵,等我作甚?”脸上的惊喜早已经被脑海里秦妍拒绝时候的画面排挤的一扫而空,“乞巧节已过,夜已深,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慕云东!”秦妍不由得有些心痛,胸口闷闷的,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拳头不由得捏紧了,本该发脾气的,那才是他们二人的相处之道,可如今,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口,千言万语最后只凝结成一句话:“灯坏了,你要把他修好。”
其实他并不奢求秦妍能给他什么,只希望她能重视自己的付出,哪怕那只是一盏灯。所有的气恼,所有的不甘,在那盏灯出现的一刹那烟消云散。他终究舍不得生气,“你的手怎么那么粗鲁,什么东西经你的手都要弄坏。”
“哼,你不说谁的技术那么烂,灯做的那么丑不说,质量还不好,一碰就散架。”秦妍顺手将灯塞进慕云东的怀里,目光却不肯离开他的脸,“你今晚去哪里了,你还没回答我?”
“你还会关心这个?”慕云东心头甜丝丝的,仿佛看见秦妍为他吃醋的模样,说不出来的兴奋。
“废话,不然我问你干嘛?”
“有人不屑陪我逛灯会,我就只好陪别人逛灯会咯。”他故布疑阵般说的不明不白。
秦妍一双柳叶眉微微蹙起,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很是不甘心,“你少来了,灯会早结束了,而你到现在才回来,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竟然不告诉我?还有你那个奴才,鬼鬼祟祟的揣着什么一路往你书房跑,是不是哪个姑娘家送你的帕子,不能被我瞧见?”
一股子醋味扑鼻而来,慕云东更是心情愉悦,故意打趣道:“对啊,不能被你瞧见,好多姑娘送我帕子呢!”
“算了,我走了。”
“哎,你的灯不要啦?”
“不要了!”
眼见着秦妍真的转身离去,慕云东急不可耐的拉住秦妍,眼神示意周围的人离开,这才沿着袖子缓缓滑下直到拉住那青葱玉手,“好了,不闹了,我带你去看吧,这回定要老六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