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羽舒咬牙跺脚,心中焦急万分。自从段悠然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起,门内在没有发出一丝破坏性的声响,这种平静让她不安,好不容易让慕云逸做出能够引起西陵王猜忌的举动,却因为一个丫头片子的介入,计划就这么胎死腹中了,实在有些不甘心。
“你们给本夫人记住了,今个王爷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忤逆的话也没说,若有人胆敢泄露半句大逆不道之言,休怪我手下无情!”谢羽舒侧身瞥了眼在场的奴才,眸光中闪烁着当家主母才有的气势。
慕云东赶到的时候,正好瞧见一袭水红色长裙的女子出言震慑王府的奴仆,那模样一扫往日唯唯诺诺的小女子形象,一时之间让他有些不适应。
老管家率先发现了他,急忙行礼道:“参见七爷。”
“不必多礼,你们爷呢,府里的人都很闲,怎的都杵在这里?”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心中大叫不好,难不成自己还是晚了一步。“赶紧都散了,不用做事吗?平常你们爷待你们太好了是不是?”
奴才们一听这话自然四散开去,只有身为主子的谢羽舒迟迟不肯离去,含泪的眸子紧盯着朱漆大门,“臣妾见过七爷,王爷他到现在还没有出来,臣妾担心……王妃也进去了,不知道……”
他最受不住女人泪,尤其是像谢羽舒这般柔若无骨的美人,瞬间让他发愁,“谢夫人也不必担心,老九做事自有分寸。王妃年幼,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恐怕还要劳你挂记着些。烈阳当空,你也别站在这里了,晒伤了可不好。”
送走了门前的一堆障碍,慕云东立刻吩咐管家请大夫,自己则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大门。这样简单粗暴的动作,他做起来十分流畅,仿佛这是他进门的一贯动作。
段悠然跪坐在地上,水色长裙的下摆因着沾染了墨汁而乌黑一片,娇小的身子支撑着慕云逸,双手紧紧的环着他,仿佛怕他跌倒。被她辛苦支撑着的人已经没有了知觉,剑眉舒展开来,睡颜平静,嘴角还带着一丝丝的弧度,仿佛在做什么好梦。
慕云逸知道朝堂上的决定是迟早的事情,他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看着悠然胸口的血污,他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了,“悠然。”
女子仿佛入定一般,丝毫不受这声呼唤的影响,直到他喊了好几声,段悠然才猛然惊醒,娇小的身板微微一颤,嘴角顺势挂出血丝。
“怎么回事?”慕云东马上意识到出大事了,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来人啊,快把府内的大夫统统叫过来。”
圆月缓缓攀上高枝,莹莹月光挥洒在天地间。窗前的树枝因着微风的推动而不断摇摆,引得烛火闪烁。奶娘满面愁容的望着床上躺着的人儿,眼泪止不住的挂下来。
悠然本就睡的不安稳,稍有抽泣的声音她便惊醒过来。右手缓缓伸向赵青梅,抿了抿唇才轻声道:“奶娘不哭。”
“公主!”赵青梅没有唤她悠然,略带哭腔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的倔强:“公主,老奴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能在人前使用术法,一旦中途被人打断,轻则受伤,重则身死。这一次侥幸逃过一劫,下一次呢?你若出了什么事,叫老奴将来拿什么脸去见九泉之下的王后和六公主啊?”
悠然也知道自己错了,索性道歉,请求奶娘原谅。可话语之间,目光仍旧忍不住往门外看,憋了许久才敢问,“奶娘,云逸怎么样了?”
女大不中留这句话说得竟是一点儿也不错,赵青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当初六公主段清然也是这般牵挂一个人,时常在她面前提及,从未刻意,只是不自主就聊到那人身上了。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道:“王爷没事了,多亏了你,否则伤口裂得那么深,怕是回天乏术。”
“呵,那就好,我想……我可以去看看他吗?”自己的任性让奶娘担心了,望着她满布血丝的眼睛,悠然心中顿生出一股子愧疚了,方才的欣喜渐渐被压制下去,转而换做了小心翼翼。
这样的变化又怎能逃过赵青梅的眼睛,“公主想去便去,以后不必询问老奴的意见。”
“可是奶娘……”
“公主,你是才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凡事要学着自己拿主意了。”想想今日谢夫人越权干涉,她心中就有一股子不安。虽然现在悠然有九王爷庇护,可后院女人们的战争她见得太多,如果悠然不仅仅握住权利,那么将来只有被欺负的命。
慕云逸的伤势一再反复,太医们只好轮班守在寝殿外面,隔一段时间去瞧瞧,生怕出什么纰漏。宫里王后下旨了,若是医不好九王爷,是要提头来见,虽然此话只是口头说说,可天威难测,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啊。
慕云逸的母亲是已故先王后,而如今的王后乃西陵王继后,六皇子慕云羲生母。她如此关心慕云逸的伤势已经让一众太医觉得不可思议了,更别提亲口交代了。
悠然迈着轻快的步子一路奔了过来,就看见这些个太医没事干在台阶上来回走动,心下还觉得滑稽。不过到底不关她的事情,于是被她人为忽略,按着原定路线一路闯进慕云逸寝殿。
殿内仅剩慕云东靠在锦榻上浅眠,床上的人睡颜平静,仿佛被人下了迷药似的,悠然轻轻踮起脚缓缓靠近,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吵醒她。
床边的白色身影忽明忽暗,如瀑的黑发若隐若现。悠然静静的盯着那女子的身影出神,俨然已经忘了此行的目的。
“六……六姐姐?”
白衣女子缓缓转身,悠然几乎能透过她的身躯望见床上平躺着的慕云逸。“这是怎么回事?”她呢喃着,用着仅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眼见着对方张口,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别走,姐!”悠然扑了过去,白色身影如烟雾般散去。
慕云东被这声音惊醒,疲倦的身子伸了个懒腰。白日里虽然疲累,但他从未睡的如此之沉,如同中了迷药一般。
睁眼的刹那就看见悠然跌坐在床榻边上,单手扶着床板,却始终没能站起来。
“怎么了?”
屋内一片平静,刚才的影子就如梦般消散的一干二净。慕云东上前抱起悠然,没想到却被她挣扎的推开。悠然略有些警觉的收回手,脑海中瞬间闪现那夜不经意听见的话。心中认定他是害云逸受伤的罪魁祸首之一,自然不会有好脸色。“我没事,云逸他……”
“看不出来你这小丫头还蛮痴情的啊,这么小就对我们小九牵肠挂肚啊?”疲累了这么些日子,慕云东已经许久不开玩笑了。方才这小丫头的动作还真是让他伤心,索性去逗逗她。
悠然愣了愣,“什么是痴情,什么是牵肠挂肚?”
这一问到让慕云东为难了,心中暗悔,就不该在她面前胡扯八道。面对那无辜的双眸,他只好无奈的执笔写字,一点一点的解释给悠然听,好弥补自己犯下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