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抱在怀里的韩雪,眼睛闭着,呼吸匀称,脸上还多了几分红霞,就像是安详的熟睡了一样。再看古叔,全身结冰的肌肉,有水滴不停的流下,以看得见的速度,正在舒缓了过来,忽然,他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竟然能说话了:“刚才怎么了?感觉好像是天上走了一遍,难道这就是道家所说的神游太虚?”
令狐正却懵然了,看着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古叔,意识在刹那间松弛,眼前一黑,当头就栽了下去,倒地昏迷,只是他的手,却还在死死的握着韩雪。
古叔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猛然抬头,向程成看去。虽然处于不能说话不能动作的状态,但是刚才他的意识,却还是有知觉的。他感觉到一股毁灭而浩大的气流,顺着自己的奇经八脉游走,随时就像要冲破身体,爆体而出似的。那股气流冰寒而诡异,全身肌肉都好像置身了冰窖般,苦不堪言,更痛苦的是自己竟然无法支配身体,甚至连说话都成困难。就在那寒冰龙气就要爆体而出的时候,却有另外一股气流,与龙气不相上下,同时灌入了自己的体内,这股新发的气流,引导着寒冰之气,一路外泄而去,竟然是涌进了韩雪的体内,就在两股气流都消失在自己的身体内时,才逐渐恢复了知觉,能够开口说话了。
程成看着古叔的眼神,本能的一惊,退后半步,讶然惊道:“你想怎么样?”
古叔邪邪的一笑,道:“你有驾照的是吧?
“……”
“若是没有驾照,你能背人的对吧?”
“……”
“我上了年纪,这背人的重活,自然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来干的对不?”
“……”
“臭小子,你以为不说话就当什么事没发生过是嘛?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不把他二人给我弄回家去,我就先把你给弄回老家去。”这次古叔居然发怒了,看着程成一副心不在焉不置可否的表情,话也不说,顿时来了气。
“前辈休急,弟子虽然没有驾照,但是汽车还是能开的,只是变幻档位不甚纯熟,大不了只用一档,学那蜗牛龟缩之速度,绝对能开回去的。”程成见老头发飙,不敢再沉默,连忙点头哈腰,一副毕恭毕敬的表情。
“哼!”古叔重重的哼了一声,喃喃骂道:“鬼都怕恶人,果然不假。不跟你发威,你还真当我病猫了,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法,我一个小指头就能碾死你。”
程成暗自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话,忙去抬动立起令狐正的身体,古叔则将韩雪抱起来,将二人放上了车。
下午吃饭的时候,天空已经放晴,没有了阴霾密布的乌云,也没有了阴风锐啸,但是整个县城,却陷入了一片的恐慌和混乱。
电视台也在播放着震惊全城的一则新闻消息——龙潭枯萎,全城停水!
这个泉眼,水源四季不枯不竭,日平均出水量高达7000多吨,是整个城市的命脉和依托之所在,如今干枯断绝了水源,这怎能不让人感觉恐慌?新闻上说,政府已经派遣了地质局的人在探查原因所在,暂时由水利局负责引用别处水源应急,提倡群众,节约用水等等。
古叔“啪”的一声关上了电视,回过头来,看着一脸坏笑坐在宾馆套房客厅沙发上的程成,不觉有些气愤,并指临空一划,一道灵元气流呈一根无形的鞭子,一声脆响后,结结实实的抽打在程成的脸上,惊得他痛呼着跳了起来,看着古叔,一脸的诧异。
“你小子在构思什么坏心思啊?”古叔严厉的问道:“现在满城的人都在惊恐万分,亏你还笑得出来,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名门高徒了。”
程成摸着脸上一条清晰的鞭痕,感觉有些火辣辣的疼,但是想起心中所想,不觉又露出微笑,仿佛那疼痛,也掩盖不了内心的喜悦。
古叔灵机一动,释然道:“你是在想,没有了龙脉,你的任务就失去了意义,就可以回家,见你那如花似玉的娇妻了是吧?”
“是啊是啊!”程成把头猛点,全然没反应过来古叔语气中的含义。
但是看见古叔带点怜悯和悲哀的眼神看着自己,程成也终于反应过来,古叔根本就是在调侃他。
这回不用古叔说他,他自己也感觉惭愧,火辣辣的脸上,也不知道是被古叔抽了一记的原因,还是自己感觉无地自容的原因。身为正道大派弟子,本该将天下事当作是自己的事,有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但是现在整个城市****不堪,乱得像一锅煮沸的粥,他却在这里暗自欢喜着,古叔只能悲哀,替上清宫悲哀能教出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也替世人悲哀有这样的守护者。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修真一界的正道大派特别像是道家佛门这样辉煌的门派,历来都是被凡人誉为守护者的。
“前辈,那现在该怎么办?”程成看来也没招了。虽然是正道大派弟子,但是他性格比较憨厚和老实,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立刻一副苦瓜脸,不知道如何应对。
古叔沉吟道:“我用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代替了我自己的人气投入了龙脉之中,看来地气变动,吸收了地脉的灵力,地之灵气随之断绝,这就该是灵泉为何突然枯竭的真正原因所在,你说我去将那带形之物取回,是否就能恢复地灵,使得水源继续外流?”
程成此刻表现出异常的自信,很是肯定的道:“龙气已经被你吸收,不可能再回归地脉,除非有神通大能,将龙气再次移转到地底,与地象相结合,但是这般实施后,地脉之灵就会移位,不知道又会在何处显现,谁也不能保证,会仍然以灵泉的形式,显示在同一个地点。”
“也就是说,即使现在将龙气放回去,也已经不能保证泉水会再次涌出来?”古叔其实已经是心知肚明,对于五行玄学,他好歹也是略知一二,但是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当时不过是一时冲动,参悟了令狐正给的风水之学,一时技痒,忍不住试探究竟,但是现在,显然是闯出了大祸。
程成苦笑着点头,证实了古叔的自责和内疚。
古叔身为佛门之人,本是笃信我佛,信仰神明,以慈悲济世、普渡众生为己任,这回非但没有救助世人,却反而是害了百姓,那种自责,已是比死还要难受。听接程成的结论,颓然坐倒在沙发上,冷汗直冒。
忽然,他就像是一只中箭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一个闪跃就到了程成身前,一把将他从沙发上抓了起来,用让人害怕的眼光充满了期待和狂热的道:“我听说,道家有一种玄术,叫做‘转移乾坤术’,无论天下间有形或无形,实体或虚体的东西,都能够转移变位,你现在立刻施术,将我身上的龙气,立刻移回去……”
程成叹了口气,无言的摇了摇头:“那么高深的道术,恐怕也得‘结丹’中期的修为,才能做到的吧,恕我修为低微,实在无能为力啊。”
这回,古叔又是一,干脆跌坐在了地上,一脸的苦楚和欲哭无泪,喃喃道:“这么说来,是真没办法了?”
“办法嘛,也不是没有……”程成忽然沉吟着扯出了这一嗓子。这让古叔眼光一亮,忽然从地上崩了起来,又是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说,快给我说。”这副凶神恶煞是样子,反而有些像是国民党当年审问犯人一样。
程成严肃的道:“那就是将你的身体,用玄术封印,然后放进龙穴中去,过上个三年五载,等地气吸收了你身体内的龙气,说不定……龙气与地脉之灵交融在一起,就能继续发出清甜冰凉的龙泉。”
古叔一脸茫然,喃喃自语着,松开了手,反复的在屋里踱步,一脸的沉吟苦思表情。
半天,他才忽然回味过神来,抬起了手,就要去打程成,口里还大骂道:“感情你小子是要我去死,然后将我埋葬在那里是吧……”
程成一脸委屈,一边闪躲,一边哀求道:“前辈,这可是你叫我说的啊,以我目前的能力,只能想到这个法子,您要是不乐意,再从长计议好了,我们是文明人,严重抗议使用暴力手段……”
他二人这样追来追去,竟完全忽略了睡在一边床上,仍然处于昏迷中的令狐正。
“乐意?”古叔更加的来气:“叫你去死你会乐意吗?”但是看见一脸无辜的程成躲藏在沙发后面,一个大男人的,一脸的惧怕神色,也怪不容易的,古叔还是沉重的摇头叹息,坐在了沙发上。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打开,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却是昏迷醒来的韩雪。
此刻的她看起来显得很柔弱,一脸的疲惫,但是双眼却很是有神,仿佛还带有了奇异的光芒,嘴唇张动,用那宛若脱谷的语声言道:“古……叔?”那语声竟是带有了些不确定的意味,就好像面对古叔,她竟有一种不相识的感觉,显得几分楚楚可怜而又怪异。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是,虽然还是熟悉的容颜,却仿佛带有了一种莫名的气质。
这种气质很特别,雪白的肌肤如同凝脂美玉一般隐隐有辉华闪现,一双灵动的眸子充满慧光,琼鼻挺俏、秀美,红唇泛着惑人的光泽,秋水为神玉为骨,堪称绝代佳人。就连以修心定性为要的道家弟子程成,都看得呆了。
此刻的韩雪,浑身好像散发无限的光辉,仿佛集天地灵秀于一身,整个人透发着一股灵气,如精灵、似仙子。
古叔先是一怔,自己从小一手带大视若己出的女儿,竟然能够开口说话了,接着是狂喜,所有的言辞,却仿佛都卡在了喉咙,有些哽咽。
人到极喜的地步,其表现形式本来就不一定是欢笑。
所以此刻的古叔,眼眶微红,好像就要落下泪来。这是喜泪,这活宝一样的老人,不知道又想起了记忆之中,什么样的心酸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