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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从将军到士兵人物谱

荣军长的军礼

王培静

七月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刚下了一场中雨没两天,昨天晚上开始这瓢泼大雨又下起来了。此刻大雨下了已是整整一天一夜了,荣军长站在防汛地图前,眼睛盯着地图上一小步就能跨过去的防洪大坝沉思。部队上了防洪大坝六个小时了,警戒水位越升越高。荣军长对身边的秘书说:备车,我要去地方防讯指挥部。

地方防讯指挥部里也是灯火通明,从大坝传回的险情告急的电话铃声不断,有人走来走去;有人吸咽沉默;有人望着窗外电闪雷鸣的夜空发呆。见荣军长进来,大家的目光都聚了过来。坝下有老百姓的一万亩良田,还有近20个村庄的房屋家产,虽然男女老少都撤到了高处,但那是好几万人的生息家园哪。荣军长声音洪亮的说:“请你们放心,我保证人在大坝在,我们誓死保卫大坝,保卫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听到荣军长的话语,人们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有人带头鼓起了掌。

从地方防讯指挥部出来,荣军长冒雨上了车,命令司机道:“咱们去抗洪大坝。”司机看了眼身旁的秘书,见他没言语,驾车钻进了夜色中。

到了大坝的一端,司机停了车。秘书忙说:“首长,您在车上等一下,我去把各团的几位领导找来。”秘书一边说着半个身子已下了车。

“不必了,咱们一起下去看看。”荣军长要下车。

秘书为难的说:“您的身体……”

“我还没有那么娇贵,再说跟舍弃个人生死,坚守在坝上的官兵们相比,我这算什么。”荣军长说着已下车踏进了泥中。

秘书忙打开了伞,跟上了首长。走了一段,司机借了个汽灯追上来。荣军长在中间,秘书和司机一边一个,仨人在泥泞中艰难的向坝上走去。

整个大坝上人来人往,官兵们在紧张有序地忙碌着,那一盏盏汽灯像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时刻警戒着大坝坝堤的一丝一毫的变化。

走到坝的中央,荣军长站住了,他对秘书说:“去把吴副参谋长找来。”

不一会,秘书带吴副参谋长等几位干部来到荣军长面前,几个人在夜色中举起了手,首长也抬手还礼。荣军长说:“你们辛苦了。”随后吴副参谋长站在雨中的大坝上,向荣军长汇报了抗洪官兵开赴第一线近八个小时以来的情况,当吴副参谋长说到有一名营长为抢救一个不会游泳的战士牺牲了时,荣军长急切的问:“是哪个团的,把当时在场的最高领导给我找来。”

吴副参谋长说:“三团三营的,叫王志军。他就是当时在现场的最高领导,他是个好干部。是我工作失职,我对不起上级领导对我的信任,更对不起王志军同志的亲人。”

听到这儿,荣军长身子一怔,夜幕中谁也没有发现,他望着大坝内汹涌吼叫的波涛,声音低沉的说:“你不必自责,这样的任务有牺牲是避免不了的,那个战士救起来了没有?”

“救起来了,王志军同志把他推上了岸边,自己却被旋涡卷走了。”

荣军长轻轻“哦。”了一声。

荣军长向坝堤边上走了走,脱下军帽,缓缓的举起了右手,闪电中,吴副参谋长、秘书、司机以及那几名干部都脱帽后照荣军长的样子,面向水面,举起了右手。别人的手都放下了,荣军长的手还迟迟没有放下,他的脸上有两行热泪和着雨水流了下来。

也许天太暗,也许是因为下着雨,荣军长脸上的表情谁都没有发现。往回走的路上,他的两腿像灌了铅,一步步迈的很艰难。坐在回程的车上他想,回到家怎么向老伴交待志军牺牲这事?

曾师长回家

父亲走了二十多年了,母亲的身体硬硬朗朗的。这是曾子凡心里最欣慰的事。前些年每次接母亲来北京小住,呆不上一个月,她就闹着要回家。说你们这儿住在高楼里,接不上地气,说话也没人能说到一块去。再呆下去就把我呆出病来了。要是孝顺,就送我回家吧。这些年母亲岁数大了,出门不方便了。所以自从副师职的岗位上退下来后,他就经常回去一趟看看母亲。

早晨一起床,他对老伴说,我要回家,老娘想我了。

老伴说,那叫谁陪你回?

不需要,我自己回就行。

你以为你还年轻,七十多岁的人了。

老伴不放心他,就叫孙女雪菲请假陪他回家。

爷俩下了火车,打了个车向100多公里外的山里驶去。路上,孙女雪菲说,爷爷,你这是今后第3次回家了吧。

是啊,想你太奶了。

太奶也真是的,不会享福,去咱家呆着多好,非要回乡下住。

你不理解,乡下空气好,人气浓,她能活的舒坦。

车子一进山,曾子凡问司机,师傅,能打开窗户吗?

可以。

打开窗户,曾子凡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心里想,这是真正的家乡的空气,这种熟悉的味道一下子灌满了他的五脏六腑。

车快到村子时,他对孙女说,菲菲,知道吗?当年我就是从这条小路从大山里走出去的。这东山小时候我去上边逮过蝎子,来这小河边割过草……

一进家门,他站住了。母亲端坐在院子里,很安详地样子。

曾子凡轻轻喊了一声,娘。生怕吓着母亲似的,声音又绵又柔。见母亲没有反映,他的眼睛湿润了。

他紧走几步,在母亲面前,轻轻地跪下了。母亲转过脸,昏花的双眼中有亮光闪过,继而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他把几乎已是满头白发的脑袋深深埋在母亲怀里,母亲用那双满布青筋的手把他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许久许久,母子俩就这样抱着。当母亲捧起他的脸时,他早已是泪流满面。

站在一边的雪菲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眼睛里也盈满了泪水。

深夜了,娘俩个还在陈谷子烂芝麻的聊着,雪菲早已进入了梦乡。

娘,您也睡吧,咱们明天再聊。

行,你也累了,早点歇着吧。

躺下了许久,母亲也早已经熄了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屋内有一丝亮光闪过。母亲轻手轻脚地来到他的床前,里里外外给他掖了被角,然后手电照着别的地方,在手电的余光里端详着他,久久,久久。

他的眼角有两行泪水悄然流下。他装着熟睡的样子,没有去擦眼睛。他心里想,母亲这辈子太苦了,而我太幸福了,这样的岁数了,还能享受到母爱。在母亲心中,不管你多大了,永远还是个孩子。

他脑子里过起了电影:自己这一生的的酸甜苦辣,沟沟坎坎。

第二天早上雪菲起来,看爷爷睡的那么香甜,脸上还带着笑意。心里想,这老玩童,不知又做什么好梦了。

当家人忙完早饭,太奶让雪菲喊他吃饭时,他再也没有醒来。

母爱,使他醉过去了。

莫团长的心结

住在部队干休所里的莫大福,几十年来最忌讳别人在他跟前提朝鲜战场上的松骨岭战役这几个字。

妻子秀华当时是荣军院里的护士,是从沂蒙山区招来的青年学生,组织上动员她们要热情为这些最可爱的人服好务。当时她被分配照顾莫大福,组织上介绍说,莫大福是我们志愿军的一个团长,虽然没有多大文化,但在朝鲜战场上打过好几次胜仗,立过好几次战功。在战场上他指挥果断,英勇顽强。在一次惨烈的战斗中,眼看阵地就要失守,他急红了眼,带着文书、警卫员、报务员一起冲上了阵地,等增援的部队赶上来,从死人堆里找到他时,他全身血肉模糊,他的右腿被炸没了,左胳膊也炸断了。抢救人员本以为他活不了了。在战地医院里他稍有一点意识,昏迷中还在喊:同志们,冲啊,和狗日的美国佬拚了。秀华听了他的事迹感动的哭了。莫大福情绪暴燥,有时候还大喊大叫。秀华每次给他喂饭喂水,架起他坐在轮椅上推出去晒太阳都费很大的劲,有时他还故意把饭碗水碗碰翻弄秀华一身,有时甚至还骂人。好几次都把秀华气哭了。每次秀华都是像哄孩子样哄着他,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相互也适应了些。特别是莫大福,慢慢地有点离不开秀华了。

有一次她家里写信来,说有事让她回家一趟。等她从家回来,替她班的玉秀说,你这个老莫可真难侍候,你走的这十多天里,不好好吃不好好喝不说,还像丢了魂似的。他是不是看上你了。秀华说,去你的。这次家人叫她回去,就是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对方是个教师,但她莫名其妙没有答应。见她回来了,莫大福眼里一下子有了神气。后来组织上找秀华谈话,一是莫大福同志自己向组织上提出来,他有这个意思。二是为了更好的照顾他的生活。动员秀华嫁给他。说他是革命的功臣,理应得到幸福,我们个人做出点牺牲是光荣的,也是值得的。在组织的安排下,她和莫大福结合在了一起。

后来他们有了儿子和女儿,国家在城里给分了房子,他们搬出了荣军院。

有一天,她给丈夫莫大福读一本反映抗美援朝战争的纪实方面的书,才开始他听的很仔细,有时候还插一句,这种说法不准确,我参加过这次战役,我还不知道?当念到松骨岭战役几个字时,他身子怔了一下,脸上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大吼了一声:别念了。吓的秀华一哆嗦,秀华用不解的目光望着他问:怎么了?他一言不发。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从那后,秀华再也没敢在他跟前提过松骨岭战役这几个字。

儿子、女儿懂事后,她把不要在父亲跟前提松骨岭战役几个字交待给了他们。现在儿子、女儿都长大当了军官,也都结了婚。他们又把这事交待给了各自的爱人。

一天他接到通知,过几天有位从要职上退下来的老首长要来看他,说在朝鲜战场上和他是战友,他思来想去也猜不到是谁。

这天楼前一下子来了三辆车,秀华扶着他出来迎接,从中间的车上走下来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他觉得这人是有点面熟,但还是一下子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那老者下车后,站定了,向着他凝望了一会,突然举起右手,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面的几个军人都学着那白发老者的样子,向他举起了右手。那白发老者向他扑上来说:“老团长,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二营三连的连长王二柱啊。”莫大富用牙咬着自己的嘴,盯着那白发老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心里想,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思绪把他带回到了朝鲜战场:

他正在团部里踱步,焦虑的等待前方阵地的消息。听到有人在门口喊:“报告”。

他说:“进来”。

一个吊着左胳膊、满脸满身是血的人扑了进来,他定睛一看,是坚守256高地的三连长王二柱。

他问:“你的士兵呢?”

“都牺牲了。”

“你的阵地呢?”

“我……”

“你是中国军人,应该人在阵地在,应该与阵地共存亡,应该与战友们共生死。一百多号人,你都给我带没了,自己还有脸回来?”

“团长,我失职,我有罪,我对不起一百多个战友,你处分我吧。”

“警卫员,通信员,叫卫生员给他包扎一下后,把这个逃兵给我”请出去“然后,全体团部人员集合,跟我一起上256高地。”

……

“当时警卫员,通信员把我带出去,离开团部不远,他们给了我一个罐头后把我放了。后来我被二军某团收容了,登记时我报了个假名,我想就叫王二柱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伤好后,在参加的所有战斗中,我冲锋陷阵,十多次和死神擦肩而过。现在身上还有六十多块弹片。”那位白发老人步履踉跄地跑过来紧紧抱住了莫大富。

“真没想到,你还活着。那一仗后,我后悔不应该那样对待你。你自己不跑回来,做出的也是无谓的牺牲。后来不知你是死是活,我给你报了烈士。《中国人民志愿军英烈录》第二卷322页上有你的名录。几十年了,我都在为当时对待你的态度上的鲁莽惩罚自己。在这里,我郑重的向你道歉。”莫大富老泪纵横。

“老团长,什么也别说了。打听到你的消息后,我高兴坏了,没想到今生还能见到你。今后我会多来陪陪你的。”

秀华这时也终于明白了莫大富心中的那个结。

营长与泉

我当兵的这地方,离罗布泊只有五公里。

这里一年只刮一场风,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头些年离营房不远有几棵胡杨柳,这几年大旱少雨,慢慢都死掉了。沙漠上最可敬的生命是骆驼草,它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在和恶劣自然环境的较量中它永不言败,悲壮地坚守着自己的阵地。

有时候,站一班岗下来时,脚下的沙能埋到人的膝盖,帽子上也能抖下一捧沙。沙粒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只要出了屋门,就是一嘴沙。刚来到时,我的情绪特别低落,跑到离开营区几里远的沙漠里,望着家乡所在的东方,高声呼喊:“爹、娘,我想你们,这儿不是人呆的地方,儿子还能不能活着见到你们都很难说了。”在连队里谁也不太敢显露出来,怕影响自己的进步。

我们三班长看出了我的心思,找我谈话时,向我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原先,有一个南方新兵,是个城市兵,来这儿后,看到满目荒凉的景象,看到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和沙漠,他接受不了“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吃水贵如油,风吹石头跑,太阳如灯照”的这个现实,他做梦都在呼吸着家乡湿润的空气,他曾天真地制定了这样一个计划:趁晚上出去上厕所之机,跑出这儿,找个有火车的地方坐车回老家去。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好天气,这天晚上,如他设想的一样,没风,天上有月亮。等战友们都睡熟后,他悄悄起来装着上厕所的样子,出门后观察了一下四刘,跳出围墙消失在了夜幕了。结果他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等四天后战友们找到他时,他已脱了水,还剩最后一口气。战友们给他喝了水,把他抬回了部队,他捡回了一条命。

班长还说,那个南方兵被救后,曾无数次的对战友们叙说:在我倒下后的意识里,身边有眼碗口大的清泉,那水清澈见底,可我怎么也爬不到它的边上去。有一刻我睁开了眼睛,努力聚起了一点力气,想站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四处都是荒无人烟的沙漠,哪有什么清泉。

后来我知道了班长讲的那个南方兵就是我们现在的营长,他在这儿已经呆了十六年。我们营长有句名言:这儿的土地再贫瘠,环境再艰苦也是我们祖国的土地,也需要有人来守卫。男子汉可以流血流汗,但决不流泪。

后来我还知道了,我们这儿原本是没有地名,的“一碗泉”这个诗意的名字是我们营长的杰作。

中队长宋阳的吻

宋阳买早餐回来,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宁静像个小猫似的倦在那儿睡的正香。他坐在床边仔细地端详着妻子,目光里满是柔情。宁静慢慢挣开眼睛,见宋阳盯着她看,不好意思地问: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不认识啊。

宋阳刮了下她的鼻子,怎么,还害羞。我觉得我老婆越来越好看了。

宁静说,去你的吧,你是想讨我高兴,让我平常对你儿子好一点是不是?

宋阳说,是,也不是,我说的可是实话。来,我侍候你们娘俩个起床,呆会咱们还得去医院。

吃完早饭,宋阳去洗碗,宁静开始打扮自己。宁静一边化妆嘴里一边哼着歌。等两人收拾利索,刚准备出门,突然宋阳的手机响了。

接完电话,宋阳满含歉意地对宁静说,太对不起你了老婆,刚才是支队刘政委了打来的电话,市政府边上的华威宾馆着火了,已去了五辆消防车……

我真是倒霉透了,每次去医院检查身体,人家都是成双成对,就我一个没有人陪。医生、护士看我的眼光都不一样,好象我肚里的孩子不明不白,不知从哪儿来的似的。

火情就是命令,虽然政委说,赵副队长带队去了,但作为中队长,我还是放心不下。老婆,你就再委屈一回,下次我一定陪你去。

他边说边走回了屋里。当从卧室出来时,他已换上了军装,手里还抱着老婆的外套。他走到妻子跟前,温和的说,来,亲爱的,穿上外衣,咱们一起出门。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嘴上这样说,心里是能理解我的。

听了宋阳的话语,宁静脸上的怒气消下去了一大半,乖乖的配合丈夫穿上外套,依在丈夫的怀里不肯离开。宋阳用眼光偷偷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双手即小心又用力的把宁静抱住,宁静才开始还有些拒绝,慢慢就接受了这个长长的吻。当两人结束这个几乎使人窒息的长吻后,宁静娇嗔着说,讨厌,谁容许你亲我的。

宋阳笑着说,今天我这个吻可不是一般的吻,给你体内注入了神力,请你相信,今天你走到哪里,哪里都会有人帮助你、让着你的。

我才不信你的话哪。宁静说。

你回来再说,看看我说的话是不是灵验?

两人手拉手出了门,向路边走去打车,他们还没招手,一辆车从后边过来,轻轻地停在了他们面前。宁静还有些纳闷,司机师傅已经笑着走下了车,拉开另一边的车门,请宁静上了车。

宋阳嘱咐道,别着急,路上小心。

司机师傅说,您就放心吧。

看着载有妻子的出租车走远,宋阳又打了一辆出租车,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宁静坐的那辆车开车的是个女司机,一上车她关切地问这问那,几个月了?一切都正常吧?没事多活动,要开心,注意营养,定期检查……一路上,说的宁静心里热呼呼的。下车时,司机不要车费,宁静坚持给,司机说没零钱找,只收了十元钱。下地铁台阶时,一个小姑娘原是向上走的,两人错过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接着转身又走了下来,对宁静说,阿姨,我来扶你吧。她一口一个不用,不用。但小姑娘还是固执地架住了她的胳膊。

上了地铁,没有空座,宁静刚站稳,一个小伙子站了起来,对她说,你坐这儿吧。她有些不好意思,说,您坐吧。这时离她近一点的一位中年人也站了起来,笑着对她说,您坐这儿吧,我马上到站了。她说了声谢谢坐了下来。她注意到了,实际上地铁运行了好几站,那位中年人也没有下车。她心想,真像宋阳说的,他的吻起了作用?今天净遇上好人了。

到了医院,挂号、检查、拿药,一排队,她后边的人就会主动对她前边的人说,让她排前边吧。她怎么说不用也没用,大家都让着她。回来时她在路上停了一下,一个老大爷走上来问她,闺女,你需要什么帮助吗?她忙说,大爷,不用,谢谢你。去医院这一趟,来回都出奇地顺利。

刚到家门,宋阳也打车回来了。他没有回单位,是直接从火场回来的。脸都没来的及抺一把。一见面,俩人同时说出了一句话,你没事吧。说完俩人眼里都盈满了泪水。

进了家门,宋阳关切地问,路上有没有人帮助你?

你怎么知道的路上有人会帮助我?宁静反问。

我那个吻的神力我还不知道?

瞎吹吧你。虽然这样说,宁静还是满足的笑了。

趁宁静不注意,宋阳偷偷从宁静外套上拿下了别在上面的那个纸条。

那个纸条上写着两句话:我是一名消防战士,因有火情去救火了,请您替我照顾她,谢谢。

一个观众的时装秀

倒了二次火车、三次汽车,支荣终于被送给养的军用吉普捎到了目的地——丈夫睢乡所在的哈里边防哨所。

司机帮忙卸下给养,向睢乡做了个鬼脸,笑着说,睢排长,嫂子来一趟不容易,你可要好好——招待招待。

睢排长说,你小子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中午饭前还能再赶一个哨所,要不到天黑也跑不完这几个点。

汽车走远了,睢乡和支荣互相望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

睢乡说,支荣,进屋吧,外边风大。

进了屋,支荣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一切。

睢乡倒了一杯水端过来说,你渴了吧,来,快喝点水。

支荣红着脸接过杯子,说了声,谢谢。

不一会,睢乡又拿过一块热毛巾来说,你擦把脸吧。

支荣脸又红了红说,谢谢。

沉默了片刻,睢乡想了想说,你一路上还顺利吧?

支荣想了想说,挺顺利的。

这儿条件差,让你受委屈了。

……

两人都觉得对方有点陌生。

他们结婚两年了,只是结婚时在一起呆了半个月,那是两年前的冬天。

吃了中午饭,睢乡说,支荣,你在家休息休息吧,我去巡线。

我不累,我跟你去巡线。

那好吧,拾掇一下咱们走,你多穿点衣服。

可天气一点也不冷呀。

这儿的天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睢乡检查了下工具包,向里边放了些东西。两个人一起上了路。

在野外,支荣兴奋地跳起来,想去摸一下天,那天低的人伸手几乎能够得着,蓝的耀人眼睛,远方一望无际,人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心胸好像也宽广了许多。

见支荣高兴地样子,睢乡摇了摇头,笑了。他试了好次,见支荣没有反对的意思,才去拉起了她的手。

当两人天黑前快回到哨所时,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不一会,大雪就扑天盖地的下了起来。睢乡看了一眼像惊弓之鸟似的支荣,关切地说,别怕,有我哪,咱们就快到哨所了。

他把支荣的手握的更紧了。

支荣像个孩子,任由睢乡拉着向前走。

当两人回到哨所,外边地上的雪已有了膝盖深。

回到屋里,睢乡把炉子弄的旺旺的,做好饭两人吃了后,睢乡说,你们城里人爱干净,我给烧点水,你擦擦身子吧。

好的,不过,不许你偷看。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支荣擦完身子喊他进屋时,看到眼前的妻子,他一下子惊呆了:妻子化了淡妆,脸上白里透着微红,真是好看啊。她上身穿着白色短袖上衣,下身穿着红色的短裙,脚上穿着一双时髦的松糕凉鞋,那做派,那形象,比任何模特一点也不差啊!

后来,妻子又给他穿了各式各样夏天的职业装、休闲装,还有一套夏天的新娘装,头型也换了许多花样。妻子每换一身衣服,都认真地一丝不苟,她的时装步走的别有韵味和风情。

睢乡如痴如醉地看着妻子的表演,双眼里涌满了热泪,他情不自禁地跑上去紧紧把妻子搂在怀里。

他写信给妻子说过,真想看看你夏天穿裙子的样子。

寒冬的边关哨所里,这一刻如夏天般盈满了温情和激情。

班长的情书

这里是西藏墨脱县某边防连。

士官班长鲁国仁带队从边境线上巡逻回来,放下枪和子弹袋,从炉子上烤了一把手,对全班战士们说,上晚上十二点的岗时一定要穿棉衣,今晚有雪。

这时通信员走了过来,“二班长,有你的家信,看字体,是未来嫂子的情书吧?”

“班长,是不是嫂子催你回去结婚?”

“班长,嫂子那么漂亮,你可要加紧‘进攻’速度,早日领部队来给我们看看。”战士们开始起哄。

“什么意思,我看你们这帮小子怎比我还着急?”鲁班长把信向口袋里一塞,和战士们说笑起来。

这是夏天,要是在内地老家,早跑到海里游泳去了。此刻,鲁班长一个人躺在营房外的山坡上,双眼望着蓝天上游动的云彩想心事。

她信上说,你要再不转业回来,我真没法等你了。看看身边的同事、朋友,结婚的结婚,有孩子的有孩子了。我等了你这么多年,评心而论,我觉得也问心无亏了。光结婚的日期你就推了四次了,我成什么了,我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想到这里他的鼻子有些发酸,也确实不愿女朋友格子发牢骚,这两年婚期定了四次,自己一次也没有按时回去过。头一次请好了假,开好了结婚介绍信。那时自己还是付班长,结果班长家里来了个电话,电话转了十多个总机才打到山下的兵站,又通过一号电话传到山上来时,话筒里的声音已变得像蚊子叫,断断续续听懂了一个意思,班长父亲出车祸死了。自己咬咬牙提出不探亲了,让班长走了;第二次按定好的日子准备走时,大雪却凑热闹似的不期而至,封山了。自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第三次……

正在鲁班长这几天心乱如麻的时候,他又收到一封信。信是指导员转给他的,信封看上去有些陈旧,上面的字有些模糊,但中间的名字还能看的清楚:鲁海堂。他看了一眼信,又疑惑地抬头看着指导员。

“鲁海堂是你父亲吧?”

“是。”

指导员说:“因这里常年大雪封山,过去部队的一些物资给养都是有直升机空远进来的。这封信是直升机捎进来的大量军人私人信件中的一封。直升机在飞越著名的多德拉雄雪山时意外坠毁,导致大量信件散失。这封信是一名叫达旺的藏族牧民后来在失事的地方一个石头缝中捡到的,当时他虽不识字但仍把信保留了起来。后来达旺的女儿长大后,发现了家中这封收藏了二十几年的信,知道是内地的亲人寄给边防金珠玛米的家书,便将信辗转交给了部队。我从过去的档案中得知鲁海堂曾是这个连的老兵,经了解,知道你就是鲁海堂的儿子,就把这封信交给你吧。”

这是母亲写给父亲的一封情书。

鲁国仁把信捂在胸口,好久好久才平静了下来。他怀着十分神圣的心情打开了这封信,信是这样写的:

海堂:你好!

天气冷了,出去巡逻一定要多穿衣服,更要注意安全。我们娘俩都好,不用挂念。你说部队需要,还得再多干一年。大道理咱不懂,但俺明白,这么大一个国家,总得有人去站岗、放哨。你放心,为了你俺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们那儿气候变化无常,条件恶劣,不用给我们寄钱了,你也不要太苦了自己。儿子想你,俺也想你。

你的妻子;芬

鲁国仁看完这封信,已是满脸泪水。他决定,把这封信寄给女朋友看看……

士官木根

县城附近的一所小院里,鸡鸭成群,女儿芳芳欢快的唱着歌上学回来,媳妇卫萍在忙着作饭,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他坐在饭桌前给老爹温了一小壶酒……

车猛的刹住了,木根从梦中惊醒过来。他抬起头向前看。只见车厢中间的走廊里站着几个戴面罩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匕首,狂喊道:“车停了,各位不想被放血的,请把钱包和脖子上的项链、手上的戒指拿出来。不要不识抬举,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别存什么幻想了,破财免灾。”

“你,快拿,看什么看。”一个前排的小伙子被从座上提起来,挨了两个耳光。

车厢里的空气凝固了。

木根清醒了,他低头看了一眼穿在身上的黑色布夹克,心里想,今天这是遇上劫匪了。他一只手摁着还在疼痛的腹部,一只手攥成了拳头。有两个截匪向后边走来。

“嘿!这儿还有个靓妞,你就别掏了,待会陪哥几个下车玩玩。”有人开始把钱包递给劫匪,有女人开始解脖子里的项链。“看人家这位大哥,多识趣,戴着眼镜,有文化。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可什么都没有了。快掏快掏,别自找不痛快啊。”

一个说着,另一个伸手拍了拍那姑娘的脸。

木根只有一米六五,他弱小的身躯猛的从后排站了起来。“我是军人,司机快开车,不要开车门。前面五十米就是交通管理站。”木根的声音犹如一声雷,劫匪们都被定在了那儿。这时司机不但没发动车,突然打开了车门。有两劫匪开始向前门撤。

“小子,你是军人,老子雷子都不怕,带家伙了没有?”

“有两个劫匪开始向木根走来。”把这妞带下去。高个劫匪对另一个劫匪说。

那劫匪去拉姑娘,姑娘发出绝望的尖叫声。

“别动她,她是我妹妹。”木根向前去。他和走过来的劫匪交上了手。这时前面又有两劫匪围过来,几个人和木根对打起来。一个劫匪趁势用匕首刺向木根的胸部。木根向后一退,血一点一点流了下来。接着一个劫匪又捅了一刀。这时有个年轻人喊:“大家别发呆了,人家军人都受伤了。大家都上,抓住这几个乌龟王八蛋。”

木根无力的倒下去,鲜血染红了他的黑色布夹克,还有绿色裤子。这时一辆巡逻车停了下来,几个民警上车制服了几个劫匪。忙把受了重伤的木根送往医院。

急救室里,木根的腹腔被打开。一刀的刀伤浅些,另一刀的刀伤深至脾部。医生意外的发现,木根的肺部已到了晚期。

木根是个老兵,是个专业军士。当兵近二十年了,他家属明年就能办随军了,赶上套改,他被安排转业。他的老父亲和妻子女儿都住在离县城七十多里路的小山村里。这几年,身体不太好,老是出虚汗,腹部痛。他瞒着领导和战友们。例行的查体他也逃脱没敢去。他这是回老家县城联系工作的。这些都是木根的战友后来哭着讲的。

那天木根手术后在睡梦中还在喊:抓住他们,抓住他们。站在床边的医生和护士都感动的流下了眼泪。

承诺

这天,是村西刘老爷子出殡的日子,在送行的队伍里,一位穿着绿色军装的人格外引人注目。

有个年轻人说,他家老大不是死在南方前线了,难道当年没死,又回来了?

胡说八道什么?那是他家老大的战友,听说是县城城关的,在县里工作,是什么院的院长,这些年不但过年过节来,平常也来,老爷子老太太有个病有个灾,比谁跑的都勤,真是个好人哪!一个老人感叹到。

说话的这位老人,回忆起刘家这些年的事,脑子里过起了电影:

那年南方战事正紧,突然有风言风语传言说,咱南乡里在战场上死了一个人。

每个有人在部队上的家庭都紧张起来。

这天王山头村来了两辆小汽车,一辆上挂的还是部队的牌子。小车先是去了村委会,一行人表情严肃地跟着村主任走向了村西的刘家。他们给刘家送来了烈士证书。

武装部的丛部长声音低沉地说,两位老人家,你们为国家、为部队培养了一个出色的好兵,刘正宝同志是我们全县人民的骄傲,他在前线牺牲了。你们放心,政府和组织上不会忘记你们的,今后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政府一切都会管的。

听到儿子牺牲了的消息,当娘的想哭哭不出来,一下子痛昏了过去。人们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胸口的,正宝娘才缓上来了这口气。

正宝娘天天哭天天哭,几乎哭瞎了眼睛。

半年后,刘家来了个当兵的,手里提着两大包东西,但没戴领章帽徽。他进门就跪了下来,拉着正宝爹娘的手说,爹,娘,我是正宝的战友,叫丛会江,是咱们县城城关的。正宝走了,我就是你们的新生儿子。我会替正宝照顾你们一辈子,为你们养老送终。爹,娘,收下我这个儿子吧。

正宝爹说,孩子,快起来。

正宝娘哭的上不来气。

正宝爹问,孩子,你这是探家,还回部队吧?

爹,娘,我退伍了,有时间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作为战友,人家能来安慰安慰就不错了。谁也没有当真。

春天耕地时,村里一下子来了两台拖拉机,大家都有些吃惊,原来是给刘家干活的,带头的就是正宝的那个战友。他们干了一天,活没干完,就住在了正宝家。

村里的人们都以为是组织上安排的,实际上是丛会江自己花钱雇来的。

丛会江不但过年过节买东西来,平常隔三差五地也向这儿跑。

有一次,听说正宝爹摔伤了腰,他连夜赶来,把老人送到了县里的医院,出钱不说,跑前跑后,黑天白夜的的侍候。不但自己跑,媳妇、女儿也经常去医院陪床。医生护士和一起住院的都说,你这儿子,儿媳真孝顺,现在对老人这么好的儿女不多了。

正宝爹说,我这儿子懂事,谢谢你们夸他。

晚上,正宝爹睡不着,他想,就是正宝活着,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些。他想着想着,两行老泪从眼角淌了下来。

这天,一进病房,丛会江关切地说,爹,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了,回家养几天就能下地干活了。

爹,你就放心多在医院住几天吧,我昨天晚上回家看娘了,家里一切都好,不用你挂念。爹,还有一个好事要告诉你,我弟弟正红在部队上提副营了,我给娘说了,娘高兴地没办法,爹,你高兴不?

正宝爹抹起了眼泪。

爹,你这是咋了?说着会江上来给老人擦眼泪。

会江,这些年你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正红也出息了,读书、参军全是你的功劳。我和你娘两个身体还硬朗,你工作忙,还有自己的小家庭,今后就不要向王山头跑了。爹说。

爹,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做儿子的孝敬父母,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是不是我哪方面做的不好,惹您老人家生气了?

会江,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哪!

爹,咱一家人可不说两家话啊。

会江,我还问你,人家说,当时部队上是保送你上军校的,你为什么要求退伍回来?

会江想了想,笑着对爹说,那是别人瞎说的,我不是学习的那块料。

……

走在送葬队伍里的会江心里想到了前线的那一幕:耳边有零星地枪炮声响起,大家都在忙着构筑阵地,突然身边的正宝倒下了。自己走上去抱起他,急切地喊着他的名字:刘正宝,刘正宝,你醒醒,你醒醒。见他没有一点反映,自己背起他就向后方的卫生所跑。

半路上,有战友说,我来背一会吧。

不用,我不累。我机械地迈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跑,好几次摔倒了,咬牙爬起来再跑。

到了卫生所,我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嘴里喊着,快叫医生,救——救他。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身边的战友哭着说,正宝,他走了。

我们谁也合不上他的眼,你去看看吧。

我努力挣扎着站了起来,随着战友来到正宝的身边,哆嗦着双手去合他的眼睛,可怎么也合不上。

我想起来了,活着时他跟我说过他家里的情况,他的弟弟还在上学,家里的经济条件很差。

我跪在他身边说,正宝兄弟,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家里的爹娘,还有上学的弟弟。你放心上路吧,你走了,家里的一切都交给我了。我供弟弟上学长大成人,我给咱爹咱娘养老送终。

说完这些,我已经哭的泪流满面,我又试着慢慢用手去合他的眼睛,奇迹出现了,他的眼睛竟然合上了。

那一刻,老天也被感动了,下起了瓢泼大雨。

想到这里,他心里对正宝说,正宝兄弟,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我没有食言。

有时间我会去南方看你的。

将军与士兵

张杰当兵快三年了,再呆一个月他就要退伍了。

他背着工具包行走在这片大山皱褶的小路上,身后跟着他的无言战友威风。连队来过电话了,说再呆几天就会派一个一年兵龄的通讯兵来接他的班。

张杰拿起望远镜望了望前方的电线杆和远野。

除了半个月一次连队的吉普车上山来给他送些给养,能和司机说几句话外,他无人说话和交流。

刚来那段时间,有时他一连几天不说一句话。后来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万一自己得了失语症,将来怎么找女朋友,怎么生活呀。

所以他就对大山说话,对大山唱歌。他把从小会唱的歌都唱了个遍,然后从头再唱。后来他从录音机里学了新歌,再唱给大山听。大山也是知恩图报似的,附合着他唱,像二重唱。再后来,他学会了和威风交流。

这样一边想着他已经翻过了一座山,他回头看看威风,对它说,威风,累了吧?咱休息会再走吧。

威风用自己的语言“嗯”了一声,在张杰的身边坐了下来。

张杰说,你看着工具啊,我去方便一下。

威风向一边一扬头,嘴里发出了干脆的一个短音,好像是说,你放心去吧。

张杰回来对它说,你也去方便方便吧。

威风听话的站了起来,去方便了。

威风回来后,像个孩子似的又坐在了张杰的身边。张杰抚摸着威风的脖子说,威风,再呆一个多月,我就要走了。我会想你的,你会想我吗?也许这一辈子咱们再也见不上面了,我真舍不得你啊。说着说着,张杰的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他扭转脸,抬起胳膊擦了把眼泪。回头看威风,只见威风的眼泪已经流到了嘴边,嘴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张杰听明白了,这是威风发出的泣哭声。张杰把威风抱在怀里,久久,久久没有放下。张杰说,我骗你的,也许一年,也许半年,我会回来看你的,我怎么会舍的我的威风。说着他用手去给威风擦眼泪。

再上路后,威风的情绪一下子消沉了许多。她以前要么跑到前边去等张杰,有时张杰都看不到她的影子了,要么跑在后边,张杰一回头,也是找不到她了。刹那间,她又出现在了张杰的身边。刚才听了张杰的话,她不向前跑,也不落在后边,一直跟在张杰的身边,再不让自己离开他的视野,也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野。

张杰拿起望远镜去望前边的线路后,又习惯地去望原野,望远镜里出现了情况,他一边调整焦距一边集中起了精神。他负责维修线路的这几座山中,由于地理环境恶劣,很少有人上来。就是山下,方圆几十里也没有人烟。

张杰揉了揉眼睛,找了个高处,又端起了望远镜,这不可能,远方竟有三个军人在向他这边走。而且有一位头发都白了老军人,还有一个女兵。张杰看了一遍又一遍,在确定不是错觉以后,心情有些紧张起来,他们来这荒无人烟的山上干什么?

他加快了向前的步伐,回头说,威风,提高警惕了,前面有情况。威风抖擞了一下精神,跟上了他的步伐。

双方越来越近,对方几个人发现他后,不但没有回避,而且使劲地向他招手。他越来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望远镜里看到,那个老军人肩上有金星在闪。

双方终于走到了一起。

报告首长,我是龙拉尔警备区五大队三中队六班战士、明川值勤点巡线员张杰,现正在执行巡线任务。请指示。

那三个人还完礼,将军又上来和他握手,小张战友,你辛苦了。早就听说过明川这个值勤点,由于这儿是盲区,你的工作很重要,也很光荣。这儿生活工作环境艰苦,你一个人守在山上了不起啊。我代表部队领导谢谢你啊。

另一位年轻军人说,张杰战友你知道吗,这是咱军区的孔陨军长,特意来看望你的。

孔军长说,听说你10月就要退伍了,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了,你们大队长、中队长解决不了的,我来给你解决。

在这之前,张杰三年来见到的部队最高首长就是副中队长。他既激动又惴惴不安地说,首长,我能和您照张相吗?

刘秘书,拿相机。

照相时,张杰又得寸进尺地提出了要求,他试探性地问,让威风也参加可以吗?

当然可以,她是你的战友,也是我们的战友。

张杰不但和孔军长照了相,孔军长还让在军文工团唱歌的女儿给张杰唱了一首歌。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

歌声在山谷中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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