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如是,成功商人。女儿在国外读书,夫人伴读,自己独居郊外的一幢别墅里。
钱如是常年出入星级酒楼,吃厌了山珍海味,经常面对满桌佳肴,无从下箸。
一次去南方出差,偶尔尝到蛇宴,觉美味可口,归后仍念念不忘。但因北方人不吃蛇,各酒楼饭庄都不经营蛇菜。钱如是口馋难耐,竟想起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那句名言。于是稍有闲瑕,便持自制的蛇钳,手提藤篓,于田头沟沿上捕蛇。因当地无人捕蛇,蛇较多,钱每次出门均有猎获。北方无毒蛇,故无危险。
每次捕蛇回来,钱如是都亲自动手,剥皮、切段、洗净后,或红烧、或清沌、或辣炒、或黄焖,变着花样地做着吃,竟久食成瘾。
一初秋傍晚,钱如是在徒骇河堤下的草丛中寻蛇。忽见一大一小两条红花蛇正缠在一起嬉戏,遂伸钳挟之,先挟住了那条大蛇,小蛇慌忙往草丛深处遁逃。钱如是将大蛇放入藤篓,捂上盖子,疾步去追小蛇,小蛇并没跑远,追上,钳住“七寸”,捉了回来。他打开藤篓,正想将小蛇放入,不想,那大蛇竟猛然蹿出,夺路而逃!钱如是把小蛇扔进篓内,捂严盖子,又去追大蛇。大蛇游动极快,几次下钳都没钳住,便挥钳砍之,竟砍下五寸多长的一截尾巴,那蛇负痛之下,游得更快,几下钻进草丛不见了。钱如是又寻良久,未果,只得捡起那截蛇尾,悻悻而归。
当晚,钱如是将小蛇处理干净后辣炒了一盘,自斟自饮了一瓶干红,酣然入梦。二日晨,忽忆起昨天的那截蛇尾,便想拿来剥皮剁了,暂存冰箱,待再抓住蛇时一起烹了。不想,蛇尾竟然不翼而飞了。哪去了呢?钱如是不喜宠物,只养了一条德国“黑背”,用铁链拴在院子门前,无法靠近厨房。钱如是因是独身生活,对安全尤为注意,每入室均随手关门,睡前检查门窗锁,野猫野狗更难入内。正犯疑惑,电话铃响,接完电话,他匆匆出门,去见一重要客户。蛇尾之事,遂忘。
一日晚,钱如是在睡梦中,感觉有人在勒自己脖颈,惊醒后,按亮床头灯,见一条大红花蛇正缠在自己的脖子上,他顿觉魂飞魄散,拼命用双手掰扯,但蛇身油滑,用不上力,他便摸索着用力捏住蛇头狠攥,欲逼蛇松劲,蛇却勒得更紧,他眼前一黑,万事皆休。
钱如是醒来,已是第二日中午。那蛇还在他的颈上缠绕,却软而无力了,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杀死了蛇,并缓了过来。将蛇掷于地上,细看,蛇尾巴五寸处,有一圈明显的接痕,忽回想起那段丢失的蛇尾,顿心下骇然:蛇竟然找到这里自行续上了断尾,生命力太顽强了。
钱如是将死蛇丢在厨房的地上,开车去外面参加一饭局。
下午归来,他来到厨房,想把那条蛇剥了,伸手一提,轻飘飘的,竟是一张蛇皮。
钱如是冷汗袭身,蛇竟缓过来,跑了。他知道,那条蛇是来复仇的,它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自此,每到晚上,钱如是便心惊胆战,不敢睡觉,他一闭眼,就觉那条蛇又缠上了脖颈。只好经常请朋友来家里喝酒、搓麻,用各种理由留朋友住下来,为己壮胆。
冬日来临,钱如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蛇是要冬眠的。
钱如是恢复了正常生活。
钱如是死于第二年的夏天。他的颈处有明显勒痕,警察便断定他是被人勒死在床上的。但门窗都锁得完好,没有一点儿被破坏的迹象。现场亦没有任何痕迹,侦破工作受阻。
此案一直悬而未破。
(《山花》2010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