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尽带黄金甲”——唐·黄巢·《不第后赋菊》
“红五月，六月红，六月的阳光火样红”长天市的童谣，还只形容这“半个火炉”的火热情形才刚刚开始。六月二十八日，“金梦工会成立暨第一次会员代表大会”，如期在新建的培训中心教学楼的电化教学室，一个可容纳近二百人的大教室里隆重举行。
新建的培训中心占地六点五亩，其建筑风格颇有点园林特色，白色的围墙上覆盖着波浪起伏的青瓦，像是龙的形状，门口一块高约三米的长条形花岗石上，矗立在门前小花坛中，正面刻着杨尚君题写的“金梦培训中心”六个大字，尽管那字写得有些歪歪扭扭，但“杨尚君”三个字的签名，倒还有几分风格，据说那是请人专为其设计的。石头的反面则刻着“诚实做人，精明做事”的金梦理念，那是许未明的“许体”。
在花坛的四周上空悬挂着四只红色大气球，吊着四条喷绘的大条幅，上书：
“热烈庆祝金梦工会成立暨第一次代表大会胜利召开”
“建设和谐劳动关系 实现金梦 成就自我”
“打造学习型企业 员工与企业同步发展”
“热烈庆祝金梦培训中心落成并隆重开课”
杨尚君把工会成立大会放到新建的培训中心召开，也是有用意的，借机把金梦新建的培训中心和建设学习型企业，通过新闻媒介也推介出去，岂非一举两得？
大门也是仿古建筑，青砖青瓦的山墙重梁飞檐，门口两旁各有一个大石鼓，远看有些像旧式祠堂。原来，旧社会时青山地方那一带的习俗，祠堂除了供奉与祭祀祖先外，还用来作为学堂，主要供本族子弟读书。杨是否把“金梦培训中心”当成了“金梦祠堂”，供“金梦一族”人读书学习，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金梦的一些员工私下把培训中心称之为“杨家祠堂”。
进得门来，面对门厅的是一个大花圃，花圃中立着一块很大的太湖石，千空百缕地站立在几棵绿态盈盈的罗汉松中，显出几分秀美，似乎又觉得是千疮百孔似的，多少带有一些病态，大概所谓的美都是这样的吧。秦时月想起了那两句“倾国倾城貌，多愁多病身”的词，又想起时下国内的一些药品广告，大都是美女或明星，如此看来，莫非这明星大抵爱吃药，美女大抵爱生病？人们常说物极必反，大喜而悲，否极泰来，因病而美，因美而残，维纳斯就因那双太漂亮的手而被雕塑家砍去双臂，太湖石因被湖水亿万年的冲刷淘蚀得千疮百孔，却形成了她独特的美！
太湖石下，有一个小小的水池，养着为数不多的红、黄、黑、白的彩色金鱼，在睡莲下自由游荡，显得很是安静悠闲。花圃中种植着大棵大棵的红槿木、龙爪槐、四季桂、山茶花等花木，时下紫薇花正开得火爆，深红的、大红的、粉红的、紫红的、还有纯紫色的和白色的，各种紫薇开满枝头，真个花繁叶茂，紫薇俗称“百日红”，花期很长，长天地方从六月到九月都盛开。
花圃的两旁是走廊及两排民居式平房，平房几乎全是办公室，右侧第一间是保安室，第二间比较大一些是培训中心办公室，里面有一小间是主任室。左侧最后一间也比较大，挂着“金梦工会”的牌子，看来是新成立的工会办公室了，里面也有一间小房，是工会主席的办公室，不过吴忠夫可能不会常来。其它房间是图书资料室和教职员工办公室等。
教学楼在花圃的后面，是一栋三层楼的颇有现代化气派的房子，电化教学室在一楼，是一梯形教室，既可用来教学，也可当小型会议室使用，今天的会就设在这里。
教室里挂着的会标是“金梦工会成立暨第一次会员代表大会”，会标的两侧有一副对联：
工人顶天立地 总而言之仍做主
会团从古至今 到底说来还是家
这对联出自秦时月之手，这老夫子爱摆弄自己的穷酸爱好，喜欢为时世助兴，为他人歌功颂德，偶尔也有些愤世嫉俗，发点牢骚，今天这对联似乎就有些话中有话了。不过，时下在金梦这块地上，只怕也只有这秦老头能作出这样的对联来。
教学楼的后面有两个篮球场和一个很大的草坪，占有好几亩地，绿茵茵的地毯草，修剪得平平整整。草坪中间有一个八角亭，亭中设置有圆桌和鼓形石墩，可供人休憩、看书和玩牌等。草坪四周种植着许多杜英树，该树一年四季特别是春秋时节部分树叶变红，树叶红绿相映，似花却非花，别有一种风味。靠围墙的尽头处，则种植着一些文竹、天竺之类，散落着一些形状各异的石头，也别有一番幽雅。
秦时月沿着培训中心打了一个圈，突然觉得这建筑有点“四不像”：古不古，今不今，洋不洋，土不土。围墙、花坛、花圃、草地像园林，大门与门厅像祠堂，教学楼像西式洋房，而办公室却像典型的中国民居。正是这种“四不像”的风格组合，给了秦时月一个深刻的启示，金梦的企业文化不正是这种不古不今、不土不洋、古老中流露着现代、庄严中伴随着轻浮、雅致与流俗共存、平庸与尊荣相映的混合物吗？
秦时月不仅是工会代表，而且还是董事长办公室系统工会小组的小组长，因而也就光荣地出席了这次代表大会。戴雨朋、胡花莲、赵小沟、唐玉亭在会议室门口给来参加会议的代表办理签到和发放会议文件与纪念品。与大多数国企开会喜欢发包一样，金梦工会第一届代表大会的纪念品，竟然也只是一个仿皮的文件包，用来拎着买菜装零花钱嫌大，用作出差装物又嫌小，一些老员工的代表都说，杨尚君做事向来有点抠门，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发这种土不拉几的毫无用处的包。高仁觉在指挥几个工作人员做事，他不仅是出席会议的代表，还是大会统筹安排的实际负责人。
会议正式开会时间是十点三十八分，却要求代表们九点半钟以前到会报到。先来的代表，一大部分在电化教学室看公司新制作的电视宣传短片《梦想从这里起航》。
镜头：高速公路上奔驰的汽车，飞向蓝天的飞机，正在汽笛长鸣的轮船，俯视的金梦集团厂区全景。
解说词：无论是长兰高速公路上奔驰的汽车，还是兰草国际机场上直插蓝天的飞机，还是长乐码头上正隆隆待驶的万吨海轮，都在传递着长天这个城市的一个神话般的事实，湖滨民营企业中最具活力和发展前景的金梦集团，正在从这里走向世界。
字幕迭出：梦想从这里起航。
镜头：金梦厂区外景，高高飘扬的红旗，杨尚君在“金梦”的奠基石上，扬起了第一锹土。
解说词：十年前的今天，金梦集团的掌门人杨尚君（杨的特写镜头），和他的草根兄弟汤利元（特写镜头）、吴忠夫（特写镜头）、别金富（原有的特写镜头不知何故被删）等人，怀着走出山门、走出国门、走向世界的伟大志向，从大青山脚下来到了长乐经济开发区，为金梦的战略转移和战略发展，扬起了第一锹土。
字幕：梦想始于“一锹土”。
……
秦时月对这个短片只看了一眼就走开了，他不仅参加过这个宣传片的评审，而且部分解说词还是他写的或经他修改的，已经看过多次，因此就在这新建的培训中心闲逛，与熟悉的代表闲聊。也有少数人只看了几眼也走了，他们中也有认识秦时月的，就问他：
“那大会上的对联是谁写的？秦老师是您吗？”
秦不置可否地说：“怎么着，有什么不好吗？”
“不是不好，您说我们工人顶天立地，又说总而言之仍做主是啥子意思？”一位年纪五十多岁的老工人张师傅问。
“工字上顶着天，下踏着地，中间站立着的是我们工人，当然是顶天立地啦。只是这话不是我说的，那是我国第一代无产阶级革命家李立山，在创建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给工人夜校上课时讲的，我是捡他老人家的话说说而已。”
“那总而言之是啥子嘛？我们只是个打工的，作个哪门子的主？”张师傅又问。
旁边就有个国字脸戴副浅蓝色眼镜的年青人答话：“你个张老头好不谙世事嘞，长天人不是有句顺口溜叫‘八等国民是工人，流血流汗作主人’吗？不是说要你在公司里当家理事做主人，是要你在干活卖力气时做主人。”
“你说的是来个郎吊子主人嘛，你个龟儿子。”张师傅叫张国兴，四川人，原是四川一家大型军工厂的装配钳工，中级技师，他装配的机泵，五年来未有质量事故，很受公司器重，平时说话和气，今天情一急连四川老家骂人的话都来了。
“你来个想当哪个子主人嘛？你想得好安逸，金梦的真正主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杨尚君，其他卯都不是。”那年青人学着四川话回答他。
“那工会‘说来到底还是家’，那还是我们工人大家的家？”这位张师傅看来也是位倔犟老头，仿佛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似的。
“工会当然还是我们大家的家，只是这金梦工会的家长，明里头是他吴忠夫，实际上还不是他杨尚君。”看来这年青人看问题很有见地，思想很不简单，使秦时月心头不觉为之一震，有心想结识他，就主动朝他打招呼：
“年青人看问题很尖锐呀，请问小伙子贵姓？在哪个部门做事呀？”
张师傅就代替他回答：“秦老师，他叫庆后同，是我们研究所的秘书，也挺爱写诗的。”看来，这张师傅与庆后同是忘年之交，因此他们之间说话很随便。
“原来你就是庆后同呀，你的诗我读过，很有功力的，是不错，很有发展前景。我听小雨点说，准备在副刊上也要给你发个诗歌专刊？”秦时月是个不掩盖自己真实感受的人，对年青人的才干尤其看重，更不愿掩盖他们的光辉。
“谢谢秦老师的夸奖和鼓励，小雨点跟我是说过报社要给我发个专刊，不过，比起您的诗来，我那是班门弄斧，关老爷面前舞大刀了，以后还正要请您多指教。其实我刚才对张师傅说的那些话，也是读了您的对联后才想起来的。”庆后同说得很谦虚也很坦诚。
这时小雨点她们四人已经忙完了代表们报到的事，要到十点钟再负责接待省、市来的领导，眼下还有点时间，就来找师傅秦时月亲近，看到他们三人在草坪那边，就奔了过来对秦说：
“师傅，原来您在这里和张师傅、庆后同他们聊天呀。”
“有什么事吗？”秦关切地问。
“没事就不兴和您聊聊？就只兴与庆后同他们聊？”小雨点露出几分娇态。
“那好呀，小雨点你今天可得要请我们的客。”庆后同就想敲她的竹杠。
“我干嘛要请你的客？我何时欠你的？”小雨点反唇相讥。
“你是这次会议的候选人，你要不答应请客的话，我们就不投你的票，要你好看。”庆后同假装威胁地说。
“做好事，你以为我蛮稀罕嘛，费力不赚钱的事，拜托了。”小雨点似乎不吃那一套。
秦时月听了就温和地对小雨点说：“话不能这样地说，领导让你作候选人，是领导看得起你，大家选举你，是大家信任你，抬举你，给你的面子呀。而且你若作了宣传文体委员，对今后我们组织诗社也很有好处，现在后同正好也在，我们三人就这事议议？”
庆后同与小雨点一听组织诗社的事，两人都来劲了，张师傅对这事不解兴趣，就借故走开了。三人就诗社的组织方式，第一批可发展多少人，以及如何把诗社挂靠到工会，争取到活动经费等事议了议，没用多少时间，小雨点就去工会办公室接待领导们去了，秦与庆也就随后回了会议室。
会议室门口站着两个个儿高挑、秀发披肩、身穿红色骑袍的礼仪小姐，披挂的绶带上写着七个字：金梦工会欢迎您！
进了会议室，李漠、“大耳鸡”郑阳远和林凡中主动向秦时月打招呼。他们今天自然也要参会，不仅要负责大会的宣传报道，更重要的是要负责接待《湖滨日报》、《湖滨晨报》、湖滨电视台、长天电视台、湖滨广播电台等省、市的一帮记者朋友。戴凤英也和李漠他们在一起，她不仅是这次会议将要当选的工会委员，而同样更重要的事是要给这些与会的新闻界朋友发“红包”，要是不小心被他们捅了娄子，杨董事长的面子就不好看了。因此，即或某位主任记者因临时有事未能参会，只要有人代为签名，“红包”照给不误，反正一千元一个的红包，时下也不算稀罕，杨尚君在这方面还是大方的。
工会办公室这时热闹起来了，省工会主席洪时莲，分管基层企业工会工作的副主席范宏源，以及市工会主席朱子夫等人已经来了。这洪时莲虽说个儿不高，但身材硬朗，性格开朗，喜欢“打哈哈”，笑起来很开心，喜欢帮别人的忙，也喜欢管别人的闲事，有人喜欢有人讨嫌，因此人称“洪大妈”。范宏源身材修长，皮肤白皙，看起来温文尔雅。朱子夫却是个小个子，皮肤比较黑，眼睛倒很亮。吴忠夫正陪同他们说话，今天他是东道主，而来的是省、市主管领导，名义上归他们管辖，只少要受他们指导，因此对他们很是客气。因为魏副省长还没有来，洪等一帮人就在工会办公室里临时休息。
一会儿，杨尚君来了，随后汤利元也来了，虽然汤今天不需参加开大会，但过会儿魏必清要来，得礼节性地与杨尚君一起参与接待，可不能因疏忽而怠慢了这位“财神爷”，同时，私下里还可以与黑玫瑰亲热一下。杨、汤俩人都先后与洪时莲等人热烈握手，感谢省、市工会领导的光临指导，那热情洋溢和感情真挚的样子，既有些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又似乎像是没娘的孩子找到了妈。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向杨尚君报告，说魏省长马上就要到培训中心门口了，如是众人都连忙起身出外去迎接。洪时莲等人自然也是要去的，这不仅是一种礼节，也是一种官场规矩，更何况魏是全省的“财神爷”，谁都敬畏三分，若没有魏财神的特别关照，省总在莲花山新建的“工会三老疗养院”（老干部、老劳模、老工人），若仅凭总工会的自有资金，是断然不行的，就是冲着这事，洪、范、朱等人也应该去迎接他。
大概是十来年前吧，长天的企业里流行过一首顺口溜叫：“财政是爹，银行是娘，工商税务两条狼，企业哭爹喊娘”。作为湖滨省“管爹、管娘、管狼”的魏必清，自然就成了全省企业的“爷爷”了。不过，魏财神对金梦集团的确是情有独钟，金梦对外号称总资产是五亿三千万元，实际的净资产不到三亿八千万元，而金梦总计欠各商业银行的贷款却高达五亿六千万元之巨！也就是说，杨尚君如果把银行的贷款全部还清的话，即使扫地出门，仍还倒欠银行一亿八千万元无法偿还。这大概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转型时期，大多数民营企业的生存景况：他们主要依靠银行的贷款起家，千方百计地从各种渠道获得财政拨款或财政补贴，并持续以贴息或低息和长期贷款，维持着企业营运的资金链，从而使自己求得生存和稳定发展，进而不断壮大。当然这是指那些经营得好、运气也好、更是有深厚背景的小部分企业。而更多的中小企业，或经营不善，或产销不对路，或运气不好，或经营者原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总而言之是最后亏损了一个大窟窿，永远都无法偿还银行的欠款，让银行背上了一个大大的黑锅，即官方常说的所谓“不良资产”，其实就是烂账、呆账、死账、糊涂账。
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认为生产力是劳动者加劳动工具，一代伟人邓小平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理论，从而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也为中国的“改革、开放”注入了新的活力。而长天更有人“发展”了“新理论”，提出了“政策也是生产力，人际关系更是生产力”，而且认为“人际关系是更重要的生产力”。杨尚君就是这种“新生产力论”的积极鼓吹者和身体力行者。正是这种比劳动者、比先进工具、比科学技术都“更重要的生产力”，使金梦十几年来得以飞跃的发展和持续的壮大，因此，在杨尚君和汤利元的眼里，魏财神自然比他亲爷爷还亲。
当挂着“湖0”牌照的黑色奥迪车，刚刚在培训中心大门前的停车场停靠下来，披着“金梦工会欢迎您”绶带的礼仪小姐就上前将右边后座的车门打开，恭迎魏必清下车。
魏必清五十开外年纪，中等个儿，人长得很壮实，圆形脸上有一圈浅薄的络腮胡子，头顶上头发微微有点秃顶，据说这号人性功能特别强，拿长天人的话说，叫做“骚胡子”。魏一下车就笑着脸首先和站在一旁等候的洪时莲一边握手一边说：
“祝贺洪大姐你们的‘家族’兴旺发达，又添了新丁。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您是越活越年轻了哟，有句什么广告词说‘今年二十，明年十九’，看起来洪大姐活到九十九岁也不会老呀。”
魏说话很风趣，刚下车就拍洪时莲的马屁，乐得“洪大妈”咧嘴大笑，也连忙回答说：
“谢谢清省长的光临指导和对我们工会工作的一贯大力支持，也谢谢清省长对我老婆子的吉言，要能活那样久，那就要托您的福了。不过要是活到九十九岁还不老，岂不成了老怪物了？”说完，自己倒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原来这魏必清喜欢人们叫他“清省长”，因为长天话“魏”与“未”同音，“未省长”似乎还不是省长；而“清省长”一词，既好听意思又好，表明他魏必清虽然掌管全省财政大权，却是个清官，是个干净的主。洪时莲自然知道他这个癖好，因此，当着大家的面“清省长”长“清省长”短地叫唤，显得很是亲近。
“不怪不怪，只要您不再来个小娃娃，据说国外有个七十六岁的老太太还生娃，您要是九十九岁也生娃，那就真有点怪了。”魏必清笑着说，继续与她闹着玩，寻她的开心。
四周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魏这才和大家一一握手，并一边握手一边抬腿往里面走，大家也就跟着朝内走去。这当儿，杨尚君刚说了句：“衷心感谢清省长光临金梦和对鄙公司的一贯关爱”，就被魏打住了：
“你我之间，客气个什么？今天又不是专门冲着你来的，今天是洪大姐要我来捧捧场，给你们授工会的招牌，我能不来吗？你们不知道吧，下届人大换届选举，洪大姐将是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候选人，届时我的帽子还将拿在她们手里头，我能不来嘛。当然，今天来主要也是受武书记的指派，你们金梦是武书记抓的民营企业方面工作的典范，我当然得来哟。”几句话就把武、魏、洪之间以及和金梦的关系说了个透彻，旁边不知内幕的人听了则不胜惊讶。
杨尚君看了看魏渐渐隆起来的肚子一眼，就把话题岔开来说：“清省长您的势头看涨啦，看来前途无量呀，说不定下回就要进班子了吧。”
这话魏必清爱听，原来湖滨省委为了加速本省经济的更大更快发展，鉴于湖滨的特殊经济背景，魏下一届可能会进入省委常委班子，也有一种传说魏可能会当省委副书记。但魏口里却说：“没本事的人哪有那大的出息？”
这时吴忠夫却冒冒失失地插了一句：“您是省长啦，咋能说没本事？”
魏必清就笑笑说：“吴老板，长天人不是说，有本事的人把别人的肚子搞大，没本事的人把自己的肚子搞大，你看我这不是没本事嘛。”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大家又是一齐跟着大笑，洪时莲也忍俊不禁地数落他：“清省长你开放得可以呀，又拿我们女人来开涮。”
在工会办公室坐下来后，魏就反驳说：“洪大姐，这您就有些偏见了，其实，女人真要开放起来，比男人还厉害，更率真，更前卫。最近网上披露了我们湖滨电视台娱乐频道那位第一美女主持人，叫什么‘小儿姐’的情人经，那才叫过瘾哩。”
“哎，有这等事？那请您说来也让我们长长见识。”杨尚君、汤利元一齐来了精神，异口同声地说。
魏就如数家珍地说：“那小儿姐的情人经，水平蛮高的，很有韵味：没有情人算白活，一个二个不合算；三个四个刚起步，五个六个勉强过；七个八个无所谓，九个十个才对味；十一二个要排队，十三四个有点乱；十五六个有点紧，十七八个有点累；二十四个不嫌多，四十八个一生过得真透彻！”
魏刚一说完，一屋子的人都哄堂大笑。杨尚君就问一旁的电视台记者是不是真有其事，那位姓文的记者回答得很幽默：
“莫非杨董事长会怀疑政府的权威性？”
大家又是大笑，洪时莲就提醒大家，到时间了吧，该开会了吧，大家这才意犹未尽地起身向大会会议室走去。
大会没有设主席台，魏必清、洪时莲、杨尚君等一帮人，就坐在第一排座位上，前面的讲台就成了演讲台，上面摆了两个话筒，电视屏已停止了《梦想从这里起航》的播放，荧屏上打出的字幕是：
热烈庆祝金梦工会成立暨第一次代表大会胜利召开！
热烈欢迎省市领导莅临大会指导！
热烈欢迎省市新闻界的朋友光临指导！
衷心感谢各位来宾和朋友们对金梦集团的关爱！
原来应邀出席这次大会的，还有一些企业同行、金梦的供应商和销售大户，他们也是被请来捧场的。
会议的仪程倒是很简单，主持人首先宣布选举监票人和统票人名单，秦时月、张国兴等人成了监票人。然后就宣布“两委选举”候选人名单，下面就有工作人员给代表们发选票，选票有两张，一张是“金梦工会第一届委员会委员候选人选票”，上面列有吴忠夫、杨尚民、肖碧云、汤友元、戴凤英、杨志刚、戴雨朋等七人，每个名字的上方有一小方格，旁边还有三个候选人空格，选票的右下方有个小说明：代表们可以在小方格上面，对赞成的打“0”，对不赞成的打，可以在空格上增加新的被选举人并打上“0”，但总人数不能超过7人，超过者视为无效票，不填写者为弃权票。
另一张选票是“金梦工会第一届工会经费审查委员会委员候选人选票”，上面列有5个候选人：杨尚民、戴凤英、杨尚秀、刘南南、王小丽，其他说明同上。
这杨尚秀就是杨尚君的亲姐姐，现是员工大食堂的总管；刘南南是汤利元的老婆，现在集团财务部作出纳；而王小丽则是别金富的妻子，是公司医务室的医生，这在大会的资料中有介绍，杨尚君这次安排刘南南和王小丽进经费审查会，也是考虑到与汤、别等人的一种平衡。
还未待主持人宣讲完选举说明和注意事项，代表们就已经在上面打记号了，搞得快的不到一分钟就完事了，也有故意搞得慢的，那是在琢磨“策一策”谁，所谓“策一策”是长天方言，意为作弄，张国兴就是被庆后同他们计划“策一策”的一个。
选举结果很快就统计出来了，大会应到代表人数203人，实到人数186人，17人因故请假；发放选票186张，收回选票186张，其中4张弃权票，1张无效票，有效票181张，选举有效。第一届委员会7名候选人全部当选，得票最高的是戴雨朋，获178票；其次是杨志刚，获143票；第三名是肖碧云，获125票；戴凤英排第四，获122票；吴忠夫排第五，获107票；汤友元排第六，获96票；最后一个自然是杨尚民，获93票，勉强过半。还有几个微量票，是“策”着玩的，他们是：张国兴5票，李漠3票，华文杰2票，陈出新1票，胡花莲1票，最后，庆后同也获得1票，这个恶作剧的始作俑者，刚才还在幸灾乐祸地嘲笑张国兴得了5票，现在自己也被别人“策”了一下，搞得自己哭笑不得，而黑玫瑰却高兴得很，觉得有人投自己一票，被人瞧得起，以为很有面子。
第一轮选举结果一公布，杨尚民的脸就有些难看，戴凤英、小雨点姑侄都似乎替他难过，对下一轮的选举结果，杨尚民更是怀着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但出乎意料的是，第一届工会经费审查委员会的选举结果表明，杨尚民不仅当选，而且获得的选票，比上一轮高得多，获得了133票，整整多了40票，使杨尚民喜出望外，脸色立马由阴转晴，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小雨点见了，打心里更瞧不起他了。其实，代表们心里都明白，这经费出多少钱、作什么用，怎么个用法，还不是全由杨尚君说了算，由谁“审查”都无所谓，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这样杨尚民就得了高票当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