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外面传来啪啪作响的炸裂声,此时力气已经回来些许,从木箱的缝隙中,她只能闻到愈加浓重的烟味,长菱摸索着从身后袖中摸出了那把匕首,是单鸢依落下的那把匕首,长菱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切断了缚着她双手的绳子,此时的她才发现箱子也从外面上了锁,她绝望的拍打着箱子,却没有任何回应。
常言道,人将死的时候才会明白自己对一些事的执着,其实是没有意义的。长菱想,自己这样久以来对于陈玉白的情感何尝又不是如此,两年前她最软弱最无力的时候,她找不到他。从前她总想着自己能够随心的做任何事情,直到自己喜欢上了陈玉白她才发现,人若是有了牵绊,便会有弱点。可她从未被这份软弱打败,反而在两年中,她从未忘记过他。她想着,重逢那日便是一切辛苦日子的尽头,因为她有这一份念想,才能撑得下去。可谁料到,这次她期盼了无数次的重逢,却每每她这份软弱无尽的放大,她忽然明白了最后一根稻草都断掉是什么样的感受。
长菱已经吸入了不少的烟尘,她的力气越来越少,可她的脑袋却清晰起来。
此时长菱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她费力的用匕首和自己的手臂合起来终于将锁环撬断,木箱打开的瞬间,长菱听到屋面有人声喊着救火,她想发出声音求救,却张着嘴又被一阵浓烟呛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手臂因为刚刚撬锁而脱臼了,此时长菱站起身,抱着自己的手臂撑着向外面走去,扑面而来的浓烟又一次让她咳得没有办法,最终栽倒在一边,长菱的泪水划过脸庞,她望着近在咫尺的出口,张着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无尽的绝望冲击着她的,她的脑海中几个爹爹去世时的画面闪过。无声拗哭。
有人惊声叫着,道:“大人,是长菱姑娘!她还活着!”
长菱能记得的最后一幕是那别院的主人,将她搂在怀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颤抖的声音道:“听得到我说话吗?”
长菱点了点头,他似乎松了口气,却更将她抱紧,道:“我以为……我以为又要失去你一次。”
长菱意识清楚的时候,发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人握着,挣开眼,原是她江北的婆婆,婆婆看到长菱醒了,赶忙为她递来了杯水。长菱坐起后发觉,自己回到了江北同婆婆一同住的山上。虽说自己原本就是要回来这里,可此番自己一醒来便已经到了,却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她说不上来。
刚放下杯子,一个身影从门前晃进来,长菱仔细一瞧,竟是别院那位大人。
她此时身着白色亵-衣,虽说体弱却十分有羞耻之心的立即将自己裹进被子。婆婆站了起来同他道:“公子前几日说等到霜儿她醒过来就会回去,此番霜儿她已经醒了,您便请回吧。”
陈玉白望了眼长菱,长菱为了确保自己确实在被子里裹着,又向被中躲了几躲。
他想要近前来些,门外却一声马嘶,随后长菱听到有人唤他:“大人,陛下请您今日务必回朝。”
陈玉白停了停,将手中的药材放到桌上,同婆婆道了一句:“承蒙照顾。”
陈玉白走得第三天长菱便能够下床了,可她的声带被灼伤,仍旧未能恢复。她想问婆婆一些事情,却也无法问出口。
她想要问的是,明明他对自己很好,自己却为何那样怕他。
他人虽走了,却留下了五人将自己住的院子保护起来。
可婆婆在长菱这次回来后,也变得心事重重,她虽并未表现出来,但长菱同婆婆生活了这些日子,也能分辨得出一二。但她却也并不能宽慰一句,不能说话实在令人痛苦。
傍晚,有些起风,长菱将自己的衣物晾了出来,正低头拿到自己的亵-衣时,她感到头顶有一处阴影,抬头一望,竟然是又是他,她此时并不能出声,只能惊讶的手握亵-衣向前一步,陈玉白瞅了眼她手中的物什,又抬起眼来瞧她,眼神里有一丝玩味。长菱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立即将手藏在了身后,却又无法发声来辩解什么,急的她一阵手忙脚乱。
陈玉白看到她这幅样子不禁笑了出来,长菱本该是气他的,却不知为何,头一回看到他笑的模样,看出了神。
她什么时候已经不再怕他了。
陈玉白此次回来仍旧是给长菱送药,他也并不能够停留多久,只一晚,第二日天未亮便又要赶回去。
已经入夜,长菱刚躺下,陈玉白就推了门进来,吓得长菱又是一阵躲,她心想,他每回倒是掐了时辰来的罢……
长菱瑟缩着身子,此时只能装着睡着。陈玉白手中拿着碗汤药,顺手放在矮桌上,长菱只盼他能早早走开,不时半开眼缝来瞧他。而陈玉白不仅没走,甚至从旁划拉个板凳坐在她床前。
长菱心中无限悲伤,因为她装睡装的十分辛苦,正在此时,忽而她听到他开口,声音不若往常那样冷淡,稍多了些无奈之意,他缓缓道:“你那时怨我,问我为什么没有来找你。”长菱有些哑然,她并没有怨过他。可这屋中却仅有他们二人,不是说给她听又是说给谁听。
“很久前我便知晓,你同我总要走到那样一步,所以从一开始便从未说过一句动听的话给你。我一直觉得自己做的对。直到两年前,我也从未后悔。”此时的长菱感到头顶未关的窗户,透进来一阵冷风,她虽然脑袋里一团浆糊,五感却仍然敏感。长菱她,正在艰难的忍一个喷嚏。
边上的陈玉白未察觉到一般,继续道:“读了这样多的书,我从未怀疑过自己做的事情是否正确,因为大义如何,我便如何做。可前几日,我却不能从读过的这些书中找到,若是真的失去你,我该怎么做。”
长菱一边认真的忍着这个喷嚏,一边心觉这话越说越不对劲了,再下去,他可就要向自己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