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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话说太妃携着黛玉往屋里去了,然后屏退众人,拉她往身旁坐了。这里太妃因拉着黛玉的手道:“我的儿,你哥哥的心思你可知道?”黛玉红了脸,点点头没做声儿,心里不觉幽幽叹了口气。太妃也叹气道:“我一早便瞧出来溶儿那小子也是一门子心思在你身上,我怕的也是这个。你也知道,你哥哥早些年便定了亲,女孩儿是柳靖柳将军之女,小名儿唤作雪颜。那丫头模样不消说,脾性也好,原是个百里挑一的人尖儿,我也甚是喜欢,只等着皇上下旨赐婚成了这桩好姻缘。谁知,后来遇到了你这丫头,一瞧见你,母妃的心便整个扑你身上了,心里说不出来有多疼你了,便硬拉着你认了我这个娘,然后接你来了王府,心里百般疼你万般疼你,生怕你受一点委屈。其实母妃一边疼你,也一边忧心,你这么个女孩儿,又这般的惹人怜,有谁会不喜欢?别人倒也罢了,若是你哥哥便不好弄了。可偏偏如我担心的,你哥哥还是喜欢上了你,终究是没逃的过这个情字。”太妃说罢,因又叹了口气,顿了顿道:“我们水家的男儿,都是这样,一辈子,逃不过一个情字的纠缠。一旦背上了一段情,便是一辈子。”

黛玉听罢,眼里已是一片雾气,幽幽道:“那母妃可曾后悔认了玉儿做女儿?”太妃听罢,轻轻搂黛玉在怀里,道:“傻丫头,母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后悔呢?”黛玉听罢,不觉轻轻的笑了,眼泪却是簌簌落下,喃喃道:“可是若不是玉儿,哥哥也不会如此痛苦。”太妃叹道:“傻玉儿,这不关你的事儿。今生的情乃前世的劫,你哥哥前世欠你的,今生还,便注定了要背负痛苦。”黛玉抬头看着太妃道:“难道母妃不怪玉儿吗?”太妃慈爱的摩挲着她的头,道:“傻丫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又不是你的错儿,自古多情空余恨,喜欢上谁不喜欢谁都不是罪过。知道吗?”黛玉破涕为笑,因点点头擦干眼泪。太妃也笑道:“我也瞧出些端倪来了,你丫头跟洛儿倒是一登对儿。”黛玉听罢,登时把脸羞红了,嗔道:“母妃!又拿玉儿打趣做什么?”太妃呵呵一笑道:“这有什么可羞的?你是我女儿,我岂能不知道你的心思?”黛玉听罢,便红着脸低头笑着,不做声了。忽听太妃又道:“你丫头我倒是不担心,洛儿那孩子我看着长大的,自是极好的。只是如今你哥哥倒真是叫我操心。”黛玉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我去劝劝哥哥,只怕还好些。”太妃听罢,点头道:“如今也只能这样儿了。”

黛玉因起身要走,却被太妃拉住了,道:“傻丫头,这会子别去,让他一个人静一静,缓过来了,你再去劝说劝说。”黛玉听罢,心里也琢磨着水溶这会子心里正烦乱着,过一会子去也好,便点点头,又坐了下来,母女俩说些悄悄儿话儿。

不觉便到了晚饭时刻,王嬷嬷因进来笑道:“太妃和郡主都说了一下午的体己话儿了,这会子也该歇歇吃饭了罢。”太妃并黛玉俱都笑了。这里黛玉搀着她母妃出去,落了坐,王嬷嬷因遣小丫头去请水溶,太妃笑道:“罢了,一会子让丫头给他端过去便罢了。”黛玉道:“我吃罢饭去瞧瞧哥哥,一会子让丫头跟我一起去再把饭端过去岂不便宜?”太妃听罢,道:“也好。”然后二人吃饭不提。

及吃罢饭,黛玉叫了一个小丫头,端了一碗粥一碗汤一些精致的小菜,跟自己往水溶屋里去了。黛玉知道水溶此刻定然在书房里,因径直去了书房。推开门,但见水溶一袭白衣,立于书案旁,手里拿把扇子愣愣的出神。黛玉因让小丫头将饭菜放与一旁的桌上,又吩咐她退下,然后走至水溶身后,轻轻唤道:“哥哥!”那水溶此时正看着那扇子上的诗,想着黛玉的一颦一笑,一腔情思翻腾在心,却又夹杂着几多无奈几多心伤,忽听黛玉的声音在耳旁天籁响起,不觉心笙荡漾,因猛地一回头,见黛玉盈盈站在身后,水溶看着黛玉如画眉眼,忽然一阵心痛,半晌,淡淡一笑:“妹妹怎么来了?”

黛玉看着他笑容分明有掩盖不住的伤痛,不觉心一酸,道:“哥哥……”心里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因一低眼,忽见水溶手里拿的扇子,上面的不是自己的诗么?黛玉因疑惑的看着水溶道:“这扇子还有这诗从哪儿来的?”

水溶一听,更觉心酸,自己爱上了她的诗又爱上了她的人,哪怕海枯石烂山崩地裂,一生心不渝,只想此生为她挡风遮雨,再无别求,可她知道吗?她知道自己的心思自己的痛苦吗?难道自己便这样放弃,背负着这一份爱痛苦一生吗?

黛玉见水溶一时失神,又轻轻唤道:“哥哥。”忽见水溶笑了一下,道:“这是你的诗,是不是?”黛玉一惊,道:“哥哥如何知道的?”水溶没有说话,因转身又拿出几把扇子来。黛玉因拿过那几把扇子,一一瞧过去,才见那些个扇子上写的俱是当日自己所作的诗赋。黛玉不觉讶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水溶道:“这是我当日从宝玉处得来的。”黛玉低头想了一会子,是了,当日宝玉把大观园里姐妹所作诗赋抄了扇子上,到处乱传,以至于流落到外头,没成想,今儿自己倒在这儿瞧见了。黛玉不觉笑道:“不过是跟姐妹们在园子里起诗社,随便吟的几首诗罢了,哥哥怎么还单单的收了起来?”说罢,一抬头,一下子撞上水溶炽热温柔的目光,黛玉脸一红,转过身去,道:“哥哥累了这一日了,喝口粥罢。”说着便要上去端那碗燕窝粥,刚走出一步,忽然却感觉水溶拉住了自己的手,黛玉不觉一惊,回身低头一看,却是一只大手拉着一只小手。黛玉连忙抽手,却被那一只大手握的紧紧的。黛玉登时羞得脸通红,道:“哥哥你放手罢。”

只听水溶道:“黛儿,你知道我的心思吗?”黛玉一听,不觉一愣,继而笑道:“我知道哥哥很疼妹妹。”水溶幽幽道:“不是疼,是爱。”不是疼,是爱。空灵却带着温度的话语回荡的在空气里,攀爬到屋檐上,跳落到两个人的心里。黛玉叹了口气,他终于还是说了。因不觉心里一阵苦涩,道:“哥哥,玉儿今生与你无缘。”

“是因为水洛吗?”水溶颤抖着声音。黛玉听着他颤抖的声音,心里一阵痛,她是真的把他当亲哥哥的,也真的不忍伤害他,可,话若不说明白,只会让两个人更痛苦。想至此,黛玉咬咬牙,一横心,道:“是。”

那一只大手从那一只小手上颓然滑落。半晌,忽听水溶笑道:“其实我早瞧出来妹妹的心思了。”那一抹苦涩的笑,刺得黛玉心疼,心一酸,两行清泪流了下来。水溶慢慢伸出手来,轻轻给黛玉拭去眼泪,看着她蹙眉微皱,泪水涟涟,不觉心里一阵痛,她的心终于驻足等一个人了,可,却不是自己。水溶眼一闭,两行泪落下。

黛玉看着那泪珠从他脸上滑落,不由得伸出手。啪嗒。一滴泪落在手上,黛玉看着那滴泪,眼泪早簌簌落了下来,却听水溶,道:“好妹妹莫哭。”黛玉泪眼濛濛抬起头,看着水溶眼里的心碎痛苦脸上的斑斑泪痕,越发抽泣起来,水溶拍着她的肩,轻声道:“好妹妹,莫哭,哥哥不想看到你哭。”黛玉听罢,心里是越发的难过,因一下子扑到水溶怀里,道:“哥哥,玉儿一直拿你当玉儿的亲哥哥,你莫要怪玉儿。”水溶拥着她,忽然轻轻的笑了,道:“傻丫头,你是我妹子,哥哥怎么忍心怪你?”黛玉抽抽泣泣的松了他,道:“哥哥真的不怪玉儿吗?”水溶一笑,如水般温柔,道:“我怪你什么?怪你心里没我吗?”说罢,顿了顿,道:“自古最是多情伤人。你与水洛能两情相悦,不受情之煎熬,便是最好。从此,哥哥只把你当亲妹子待,慢慢儿的忘了这段情,断不会让你为此烦扰。”黛玉听罢,又是一行眼泪落了下来,却是笑了,道:“哥哥忘了便好。”

水溶笑着伸手给黛玉擦泪,道:“好妹子,别哭。”黛玉笑着点点头,道:“如今哥哥可该吃饭了罢?”水溶一笑,点点头。黛玉赶紧拉他过去坐下,看着他喝了粥,又吃了几口菜,然后又喝了半碗汤,方才放下心来。黛玉因叫过小丫头把剩下的饭菜端走,又和水溶说了几句话,水溶便催着她回去歇息,黛玉见他较之方才好多了,因把悬着的心的放了下来,自回房去了。

这里水溶看着黛玉走了,身影渐渐淹没在黑幕里,登时眼里蒙上一层泪。真是个傻丫头,这情是说放下便能放下的吗?可知,自那日御花园见了你之后,我的心里再也放不下你,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卿士临水照花人,

低低浅浅一笑颦。

惹尽相思红尘心,

不问世间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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