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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蒙蒙细雨,被风吹得歪歪斜斜,不时钻入伞下,打在冷如霜身上,脸上,瞬间,便将她脸上沾染得一层潮湿。

她恍如未觉,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径直走到储君王府门前,平静地告诉门子,说自己是慈恩堂的掌柜,前来找他家王爷收取药费。

门子大约是第一次碰到上储王府讨债的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态“我们王爷会欠你钱?不可能吧?欠了你多少?”

冷如霜面无表情地说道“万两黄金”,她心情很烦,只想快点见到墨文烈,根本没想过自己这句话,有多令人震惊。

“你说什么?万两黄金?即是仙丹也不会贵得这样离谱,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疯子?从来没见王爷有什么病症,怎么会欠下那么多药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容你如此胡闹,走开,否则让侍卫抓你入牢”

冷如霜脸一下沉了下来,带着那张男人面具的腊黄小脸,绷得没有一丝表情。

“你只管去禀告你家王爷,只要他说不欠,在下绝不会在此停留半刻”

她严肃郑重的神情,顿时震得门子再也说不出一句催赶之言,虽然还心存怀疑,却不再是全然不信,犹豫了一会儿,一横心“好吧,看你说得跟真的一样,我就替你通报一声,若你敢说一句瞎话,看大爷一会儿,老大耳瓜子抽你”

他丢下一句恐吓的话,对其他几位门子,低声叮咛了几句,便起身冲入雨雾中。

冷如霜出神地眺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迷蒙的眼波穿透雨雾,望向未知的远方。

就在她思绪飘忽不定时,终于看到,墨文烈一身雪白的长袍,从雨雾的尽头,闪出。脚步快得象要离开了地面,跟在他身后的门子,小跑着为他撑着雨伞。

一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冷如霜满腔的愁闷,登时全涌到了胸口,堵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个男人,让她怎么舍得离开?怎么舍得呢?

墨文烈脚步不停,一直走到她面前,二话没说,便钻入她的伞下,拥着她向府里走去,门口的侍卫和门子,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全愣在了当场,他们可从未见过,储君如此亲昵地对待任何人。

“怎么想起了来找我?是不是想我了?”墨文烈俯首在她耳边轻声低语,语音中,挂着止不住的笑意,还有殷切的渴望。

冷如霜只觉鼻子一酸,眼泪登时不争气地涌了一脸“哼,可恶的家伙,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

墨文烈紧了紧揽在她肩头的手臂,没有应答,心里隐约滑过一丝悔意,这几天,他刻意没去找她,只为介意她那些虚无的不屑。

不过,对她能亲自过府来找自己,还是有一些成就感,这几天他忍着不去找她,就是想要达到让她依赖自己,离不开自己的目的。

他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留意冷如霜的伤心,雨雾中,偌大的王府四处无人,显得空寂而又沉静。

墨文烈拥着她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一进门,赫然看到陈芷青静坐屋中,两人均是一愣,而陈芷青的惊愕却比他们犹过之无不及“三哥,这是….?”

这几天,墨文烈一直呆在府中,与她虽不见有多亲热,倒也比往日多了几分接触,她早不知不觉又开始坠入新的梦想迷雾。

这时,眼看墨文烈拥着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亲昵的神态,莫名象钢针扎进她心中,令她极为不舒服。

墨文烈并未因她的惊愕而松手,只是淡淡的说“你退下吧,本王有要事商谈,吩咐下人,只要不是皇上的圣旨,任何人不许来扰”

冷如霜神情自如地抬眸瞅了一眼陈芷青,见她脸色忽阴忽晴,转换不定,情知她心中的烦乱,无声地垂下眼帘,刚刚来时的激情,忽然如潮水般退得一干二净。

若她入府,便将天天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与其她女人…

“还不退下?”墨文烈敏感地觉察到冷如霜情绪的变化,眼神一下变得凌厉。

陈芷青眼中闪过一丝隐忍,慢慢向门口走去,跨出房门时,突然语音生涩的说“王爷,是穹儿让臣妾来的,你刚吃饭时答应给两个孩子讲故事的”

墨文烈一愣,恍然想起刚刚的一幕,门子来禀时,他正与陈芷青及两个儿子在一起吃饭,突兀之下,听到冷如霜来临,激动之余,哪里还记得其他呀。

“答应了的事,就不能失信,何况你是堂堂储君,不如,由在下来给小王子讲一个?”冷如霜一听是儿子的事,更加伤感。

“也好,林兄讲的一定是穹儿喜欢听的,芷青,你让宫女将穹儿抱来此地”

“只抱穹儿么?”陈芷青耳听冷如霜跟墨文烈说话如此随便,不觉又投过探寻的目光。

“你怎么回事?心神不属的,要本王说几遍才会听得清楚?”

“将两个孩子都抱来吧”冷如霜暗自一声叹息,想着墨无痕的身世,有些怜悯。

墨文烈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冷如霜的大度,令他很是喜欢,看陈芷青还傻瓜一样呆在门口,不由板起脸,不悦地喝斥“没听到吗?将两个王儿都抱来吧”

陈芷青深深地盯了一眼冷如霜,再不言语,低头冲进了雨雾。一路走去,心中即委屈又迷惑,眨眼之间,已转了不知多少猜测,却怎么也猜不出,这个跟墨文烈亲密无间的朋友,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刚消失在雨雾,墨文烈便随手将门栓插紧,然后一把揭去冷如霜的面具,捧着她的脸,落下无数的热吻,最后,停在她柔软的唇片上,辗转吮吸,再不舍得放开。

冷如霜无力地攀着他的脖颈,任他宣泄着满腔爱恋,心,却苦涩到了极点。

短短的瞬间,门外便传来孩子们兴奋的嬉笑,墨文烈沉醉爱河,浑然不觉,冷如霜用力将他推开,一面带上面具,一面轻声说“开门吧,孩子们来了”

“可恶”墨文烈不悦地皱了下眉头,却还是顺从地打开了门栓。

门外,只有抱着孩子的宫女和跟随其后的老奴,陈芷青已自觉地没再跟随,一见门开,两个孩子争先恐后从宫女的怀里跳下地,抢进屋子,扑向墨文烈。

冷如霜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甜美的小脸,只觉体内翻涌着浓浓的异样情感,只觉为了这个小小的人儿,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不无可能。

她控制不住满腔的疼爱,一把从墨文烈怀里抱过墨无穹,柔声说“我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一准你喜欢,一准你从没听过”

“真的么?”墨无穹不相信地弯起自己好看的眉宇,乌溜溜的大眼转动着不相信的光芒。

“当然,你不信么?我先给你俩讲个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好不好?”

“哦…..,好啊…..,穹儿没听过呢”墨无穹激动得小脸浮起一抹红云,灯光下,只见他娇嫩的小脸,红是红,白是白,煞是好看。

只看得冷如霜柔肠百结,忍不住低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小家伙顿时眯着眼,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你喜欢穹儿?”

冷如霜还没来得及回答,墨文烈已在一旁,低笑着说“你看,你俩笑得多相像”

这时,门已被墨文烈重新插好,没有外人,冷如霜放下了一切顾忌,想着自己明日一别,再见也不知是否有期,心中大痛,抚着儿子的小脸,声音柔得能滴出水“当然喜欢了,我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你们闭上眼,我说好,再睁开眼,一定让你俩吓一跳”

小孩子向来喜欢一切新奇的事物,闻听,无不顺从,墨文烈不明白冷如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解地望着她,眼见她去揭面具,不由低声阻止“你干什么?别看他们小,已经会学话了呢,小心说出去”

“我自有用意,你不用担心”冷如霜冲他温颜一笑,依然手势不停,一把将面具揭了去。

“好了,孩子们,睁开眼吧”

墨文烈看她执意而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吱声,对冷如霜,他永远做不到恶言恶语。

两个小不点,一睁开眼,看到换了容貌的冷如霜,都张大了小嘴,惊得不知所以然,半天,才发出一阵欢呼雀跃声。

冷如霜看到坐在墨文烈怀中的黑无痕,冲她露出浓浓的仰慕之意,不由微微一笑,问他“你也想让我抱,是吗?”

小孩子怯怯地看了看墨文烈,看墨文烈一脸温和,才敢怯怯地点点头,冷如霜心中更觉怜悯,腾出一个膝头,拍了拍,冲墨文烈说“来,将他放在这儿”

“唉,也不知你是来找我,还是来讨两个小家伙欢心的?”墨文烈故作沉闷地叹了一口气,但看到她左环右抱两个孩子时,心底莫名生出一股甜蜜的温馨。

冷如霜没有理会他的做作,搂着两个孩子,慢声细语给他们讲起故事。

静寂的夜晚,只有她温润的语声,回荡在屋中,轻言软语,抑扬顿挫,两个小家伙,仰着小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神情专注而又敬慕。

墨文烈斜倚在床边,凝视着这动人的一幕,只愿时光就此停驻。

夜越来越深,两个孩子听着故事,不知不觉睡去,墨文烈招来宫女将孩子抱回寝宫,充满温情的屋子,顿时又恢复了一贯的静寂。

冷如霜沉醉在儿子的爱恋之中,神情一时迷离而伤感,低垂的眼睑有泪光缓缓莹动。

“好好的,怎么就难过了呢?干脆就此不要走了,留在府里,一切自有我来承担”

墨文烈心疼地将她搂在怀中,温柔地替她拭去泪滴。

冷如霜吸着气,压下心中的悲苦,心道,我若留下来,或许就会招来满府的留放,难道,我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再落入重前的困境,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一生孤苦?

想着种种可怕的后果,她渐渐平复了心绪,再抬起头,神情已是一片平静,还勉强撑出一份淡淡的笑意“我才不留下呢,象牢笼一样,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我有事要离开墨都,可能很久才会回来,药店已盘掉,你以后不要再去那儿找我了”

“你要走?药店都已盘掉,这么大的事怎么不事先与我商量?”墨文烈呼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脸立时罩了一层阴云。

冷如霜好脾气地笑了笑,语气更加平静,她了解他的性子,生怕他发现自己的失踪,会不顾一切。

故做无所谓的样子,笑着说“急什么?这不是来了么?我义父得了一种怪病,请了许多名医都看不好,我准备带他四处寻医,好与不好,两个月之后,都会回来”

“是这样啊,要不我让宫里的太医看看去?我不想让你四处奔波,更不想与你分开那么久”墨文烈显然有些信了她的谎言,放下了警惕。

“我已问过几名太医,都说没有办法,我这不也是不得已吗?放心,两个月之后,一准回来”冷如霜说到儿,嗓音情不自禁有些颤抖。

两个月,墨文烈一定已登上皇上的大位,那时,他还会在意她的消失么?

“你执意要去,我又怎么阻止得了?除了你,世上从没任何一个女人违逆过我,你呀,我看,一准是上天给我派来的克星”墨文烈言语很无奈,不过,他的确常常有这种感觉。

离别,在缠绵之后,更显伤情,别于墨文烈的满足,冷如霜一直沉默无语,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孤身消失在雨雾之中。

细密的雨丝,好象明了她的离愁别绪,下得越加缠绵菲测,绵绵密密,扑天盖地,潮湿的凄楚,就象一层穿不透的迷雾,将她整个身心,缠裹得密不透风。

天未明,冷如霜已在下人的护持下,离开了墨都。

她周密地将义父安置在一处隐蔽之地,留下倾其三生也花不尽的金银,便带了几名随从,向墨都的边界走去。

一路走,一路观光看景,事情即已至此,再伤心已无济于事,她打算到墨都外的国家发展,如果事业做得够大,介时,或许还有与他们父子重逢之日,她从来不会象林黛玉一般多愁善感,她喜欢干脆利落的生活。

接近墨都国界时,她突然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太子墨文极竟然被流放千里之外的孤城,美其名曰圈地为王,其实那里荒无人烟,穷困不堪,那个地方是她将要路过的墨都最偏远之处。

这个消息就象一磅重型炸弹,在整个墨菊国炸开,处处都能听到人们惊骇的概叹,但谈得最多的却是对墨文烈的敬仰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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