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由走上前去,只听高喊声,怒骂声,叫娘哭爹声,各种人声嘈杂,一个巷子口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好生热闹,阿由知道那大牛肯定是挤在了内中,但是阿由个子太矮,根本瞅不到里面,想挤进去吧,谁知道这些乡下朋友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半天连条缝隙都扯不出来。
于是阿由专攻下盘,跺一只脚,只听一声叫喊,那人抬腿后,阿由蹲低身体往前钻一步,又踩一只脚再前进一步,慢慢钻到了里边,发现面前是一张桌子,然而桌前沿已经贴着人了,自己无法立起身来,自己再钻就钻过桌子了,所以没办法,只能蹲着仰视。
一会儿,阿由便观察清楚了,原来这是一群赌徒,集在这张桌子周围,桌子内头站着庄家,一共有三人,旁边两个凶神恶煞的,一看就是打手,防有人输钱赖账什么的,中间那个则是一副奸诈狡猾的摸样,一看也不像好东西,换句话说,这人十有八九是个骗子,老千。这帮乡民,憨实淳朴,少见世面,竟不识得这副嘴脸,真是叫人心寒。
赌桌上是3个碗和一个铁球,赌的东西甚是简单,就是用一只碗盖住铁球,然后3只碗不停交换位置,然后猜铁球盖在那个碗里,说白了就是比谁眼里好,能盯着那个盖铁球的碗不放,谁就能赢。
阿由一看,便知道八成又是老把戏了,就是在用碗盖住球的瞬间立马把球收在手上,这时其实3个碗中都没有球,所以怎么猜也不会猜中的。但是在观察了两把后,好像却也不是这样。中间那人除了在换碗的时候动作快点外,在盖球和开盖的时候手速一点也不快,交待的很清楚,大概是他故意的吧,手上一举一动都务必让所有人看清楚,绝对没有偷球这等事。
但是胜负却是很凑巧的,不会儿,乡民的腰包就要尽数空了,又是一局,这次那中间人连换碗的动作都放慢了不少,几乎所有人都能看清球盖在哪只碗里,大伙儿皆是猜了左边碗,只是碗一开,左边碗下什么都没有。
登时大伙都开始有了疑心,谁知道那中间人反而鼓吹起来:“哎呀,你们这眼神是不好使了吧,我手都累了,这球不就在这里吗?”说完,慢慢拿起了右边的碗,球果然在底下,不止如此,他还把最后一个碗也打开,展示全部3个碗给大伙儿看。
自这把开始以后,那中间人每次都会打开所有的碗来示意,以证明自己没有偷球这回事,但是这种行为似乎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中间人兀自洋洋得意,他怎么会料到地上蹲着这个小孩正用凌厉的眼神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阿由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闷气,阿由料定这赌局就是个骗局,只是现在还看不穿。他见那中间人开碗后,总是提着那碗不放,是有古怪。
突然间,阿由发现了什么,暗想:“咦,他每次开有球的碗时,用的都是左手,而每次开没球的碗或者说是大多人认为有球的碗时,用的却是右手。他这两手都缠了厚厚的绷带,有什么区别吗?”
因为阿由是蹲在地上的,所以看赌桌是仰视,所以很容易就看到了中间人的手掌面,果然,右手掌心的绷带有些鼓,另外还有一点很值得注意,便是用右手开无球的碗时,手会先从碗口边摸上去,然后再握住碗底打开,这个动作尤为的奇怪。
又是一局,多数人猜的碗里边又没有球,这时候一个人发出了声音,说道:“你会不会是盖碗的时候把球偷了出来,然后开盖的时候又放进另一个碗里”说话的人正是大牛,这个大牛好生单纯,那人特意使得这么慢的手速给你看,你还在怀疑这档?但是其他乡民虽然知道,却也不甘心,这大牛既然说出口了,大伙也帮忙应承道:“是啊,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我看你们是输怕了吧,这样,我告诉你们这球就在右边的碗里,我不开,你们帮我开,看球是不是在里边,这样就不会说我是塞球进去了吧。”这中间人如此大的口气,一时间震慑住了旁人。只有大牛上前打开了右边的碗,却发现球真的就在里面。
那中间人又嚣张跋扈道:“你们难道是聋了吗,这么大的铁球撞击碗壁的声响,都听不见,这碗里有声响自然就有球,我还要怎么说?”确实,铁球撞在碗上的声音还是很清脆响亮的的,每个人都能听见,甚至有人还拿来做判断球在哪个碗里的根据,只是他们怎么也猜不对。
再仔细看了一遍那中间人的动作,阿由终于看出破绽来了:“哈哈,果然如此,是磁石!那中间人右手上缠着磁石,左手却没有。”
这骗局设的倒也精巧,桌上一共有3只碗,但是其中有2只碗里都有铁球,就是说打从一开始这桌上就有2个铁球,只不过刚开始时,3只碗都是盖在桌上的,一颗铁球摆在碗的前面,实际上已经有另一个铁球已经盖在当中一只碗底下而旁人并不知道。当赌局开始时,中间人用一只空碗去盖住前面的球,至此,就有了2只碗,其底下都盖有一颗铁球了。
待3只碗交换完毕以后要开盖的时候,若是有球的碗被人猜中,那中间人便将那只碗移动一些,让铁球轻轻靠在碗边,用有磁石的右手先摸在那只碗的碗口,将铁球吸住在碗边,然后手慢慢向上摸,摸至碗底,这时候铁球便被吸在碗底,开碗之后,桌面上自然没有铁球,铁球吸在碗上呢。而此刻大伙的注意力也都在桌面上,谁也不会去看碗底,何况碗是竖直拿起,碗口一直朝下,谁也看不到碗底的铁球。
只是这时候中间人就必须一直握着这只碗。避免松手后,铁球直接掉落,发出声响。想必这磁石的吸力还不至于连球带碗都吸住,不然放下来的时候手不好松开便会显得很别扭。这样就还剩一个碗里有铁球,这个碗自然是随便谁来开,那铁球都在里边。
为什么说这赌局精妙呢,妙就妙在他用了2个铁球,要是只有一个铁球,他自然不能像现在这样嚣张,同时开3只碗,而且让旁人帮他开那只有球的碗。另外铁球在3只碗交换时,在碗里是会滚动的,撞击声自然是会有的,聪明的人可能就会注意到这一点,但是中间人换碗的时候,用右手已经吸住一个铁球,但还剩一个铁球,那么自然另一只铁球就会有撞击声,这样也不会被人怀疑了。
既然想通了,那么只要再证实一下就好了,借着较低的地势,阿由总算看到了中间人手中拿着那只碗,碗底吸着一只铁球,嘴里却说:“哎呀,你们又猜错了。”
抓到现行了,那就好办。但是,这老千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旁边两个打手,也都是横眉冷眼,面目狰狞的壮汉。若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拆穿他,恐怕捞不到什么便宜,不过阿由心里倒不是怕,那天问胖熊要债他就没怕过,只是阿由会权衡,这事要是对他不利,何苦自惹麻烦,若是有利,那么天大的困难,也要面对,所以这番,他决定利用这个把戏,来鼓鼓自己的腰包,消消自己的酒瘾。
阿由爬到了大牛身边。抓住大牛的衣襟站了起来,大牛一看,道:“怎么是你?”阿由不由分说,上来便问:“呐,想赢吗?”
大牛已经输的差不多了,看着手里仅剩的2文钱,无精打采的说道:“就剩2文了,还谈什么输赢”
阿由直接抢过2文拍在了左边的碗前面,结果当真就赢了。接着,他又将2文变成4文,紧接着下面几局,也都被阿由猜对了,4文变8文,8文变16文,一下子就赚回之前输掉的1两银子。大牛满心欢喜的对着阿由问道:“哇,你太神了,把把都猜中。”阿由不以为然,继续盯着下一局。大牛就在旁边看着,完全把下注的事交由阿由来处理,却道这小孩怎么猜的这么准。
其实也好猜,首先听声音,如果声音正常的话,那么在换完碗,双手落定后,其中右手换完后握住的碗必然是有球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只听见一只铁球的声音。
这老千为了吸引下注,控制赌金的数量,特意将碗换的很慢,那么乡民定是很容易就看清那球所在的碗,乡民投注的碗自然大有可能本是有球的,所以,只要乡民押注的不是右手换完握着的这只碗,那么那老千定会为了贪图乡民们多数的赌金,用右手去做手脚,而不理会自己,所以兀自押注这只,便是赢定。若乡民一开始押注也是这只,那么他便停一轮或者按自己看到的押注便可。
又一局,阿由果断又把一两变成了二两银子,只是那老千毕竟是老千,看了这么多把,怎么还会看不出,一个人连赢这么多把,肯定有蹊跷,暂不说对方是不是知道自己如何作弊的事,但是对方肯定是找到自己骗局的漏洞。
阿由见这老千眼色不对,便大声嚷嚷道:“哎呀,天色有点晚了,再玩一把,就去买酒喝去。”听得此言,那老千斜睨阿由一眼,见阿由也是神色诡异的看着他,便各自不言而喻了。
此时乡民们都输的差不多了,许多人早就退出了赌局,剩下的人也下不了多大的赌注,于是阿由这一把押2两银子已经和乡民的赌注差不多少了,倘若这时老千有心要吃掉自己的话,那自己也是无话可说,所以阿由此刻正是暗示老千,自己赢下这局就乖乖离开,双方各取所需,进水不犯河水,不实为一绝好的买卖。
就如阿由所愿,这老千放他过了这一把,于是阿由便拉着大牛离开了赌桌。这时大牛又问他如何能猜的那么准,阿由此刻已然是一脸悠哉,边抛着手上的银子边回答道:“那就是一个老千摆的局而已,我不过是借着赚点酒钱来而已。”紧接着,阿由把这些门道都给大牛讲了一遍。
谁知这大牛愣头愣脑的,却是颇为正气凛然,一听到那老千耍这等下流低级的手段榨取乡民的血汗钱,便气不过来,立马就回头主持公正去了。
待大牛讲明白了事实,那赌局里的人便一拥而上,把桌上的钱全部抢了个光,人群里,当中那老千便恶狠狠的盯着大牛和阿由,他自然知道是阿由看穿的骗局,然后让大牛来揭穿,自己行遍江湖,无端在这一小村里摊上了这一过河拆桥的黑主,心中是尤为愤怒,只是当下在街上没有发作。
见这大牛这般单纯厚实,好端端的惹下这等麻烦,阿由却不向他道破,只望他今晚能睡的安稳便好。两人去买了些好酒,回家路中,阿由不禁说道:“大牛,你喜欢赌钱吗?这种聚众赌博十有八九是骗局,你还是别去上当的好。”
大牛微笑回应道:“不用担心,我不喜欢赌博。”只见他说完,高兴的把银子藏在衣襟内,似是满足和踏实的神情。阿由转而问道:“听小璐说你最近早上经常出门,难道不是来赌吗?”阿由的语气如质问一般,大牛似是没了底气,低下头去,不答。
阿由暗想,老实的人不一定不爱赌,但是不爱赌的人去赌就必然有什么原因。至于这个大牛,他肯定是有些什么秘密,只是和自己也没多大关联,自然也就不必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