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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兵临京津(2)

“弟兄们,我是几小时前从第35军过来的,咱们都是穷人,命是自己的,枪是老蒋的。

别拼命啦,快投降吧,这边宽待俘虏。”

就这样,敌人像羊群一样,一群一群地当了俘虏,仅第68团就俘虏了1000余人。

我军第4纵队11旅和10旅突人城内后迅猛扩展,仅用5个小时就占领敌核心工事钟鼓楼制高点,攻下第35军军部,生俘敌少将副军长王雷震。然后和第3纵队、第8纵队协同动作,逐屋与敌争夺,逐个地堡扫清敌军。还不到黄昏时分,经9个小时的攻城战,新保安已被我军完全占领。当我军战士攻人敌在城北街半截巷指挥所院落时,敌第35军军长郭景云已在屋内自杀了!傅系“王牌军”的覆灭,使傅作义和傅系甚为震惊。

我第2兵团迅速向毛泽东汇报战况,当晚22时,毛泽东复电:全歼新保安之敌甚慰,望你们仿照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粟裕在徐蚌作战中即俘即查、即补即战方针,立即将最大部分俘虏补入部队,并迅速加以溶化。

23日黎明,杨得志和罗瑞卿、耿飚等人冒着激战后的硝烟,来到战场视察,但见新保安狭窄的街巷里,横七竖八的汽车,翻了个的工事以及群众的房舍,仍然冒着滚滚浓烟。枪炮车辆与物资弹药遍地皆是。这样的地形,第35军400多辆大汽车挤在街巷,即使我军让他们开,短时间也是开不出来的。有不少群众在工事里寻找自家的东西,他们说:“第35军连我们的切菜板都抢来修工事。这些该死的家伙。”杨得志的警卫员小段听了群众的叙述,怒不可遏,见着成群的俘虏,竟气愤地掏出枪来,被杨得志制止了。

杨得志信步来到郭景云的指挥所,他想看看这个与自己拼杀了数年的老对手临死前的狼狈相。比较宽敞的四合院,杂乱无章,狼籍不堪,门外堆着几个汽油桶,据说这是郭景云准备在我军人城之后,他与营以上干部自焚用的,但是连他的副军长也没有听从他的命令,只有他自己一人自杀了。

新保安之战,共俘敌12485人,毙敌3000人,合计15485人,并缴获了大量战利品。这是平津战役第一个大的攻坚战,消灭了敌“王牌军”第35军。傅作义所赖以起家的看家本钱没有了。

在华北第2兵团围困新保安的同时,我军杨成武、李天焕率领的第3兵团,也在围困张家口的国民党守军。

华北第3兵团根据中央军委赋予的任务,全力包围张家口,防止敌人逃跑。其具体部署是:

以1纵布防于张家口以南、以东和东北地区,控制沙家房、沙岭子、榆林堡、乌拉哈达、朝天洼、西甸子一线;

2纵布防于张家口西南地区,控制宁远堡、北辛堡、北辛渠、孔家庄、郭磊庄一线;

6纵布防于张家口以西、以北地区,控制南天门、汉诺坝、水关台、正北沟、苏家桥、万全一线。

兵团领导要求各纵队构筑三至四道阻击阵地,昼夜严密监视敌人。各纵队按照部署,进入指定阵地,迅速构筑工事,切断张家口对外的所有道路,至10日前完成了对张家口的第一道包围圈。

第3兵团前委还颁发了政治动员令,要求全军严格执行命令,克服一切困难,不怕任何牺牲,不轻敌,不疏忽,不让一个敌人跑掉。谁的阵地上跑了敌人,谁就要负完全责任。

15日,各纵队相继占领轿顶山、西甸子、十三里营房等外围据点,进一步收缩了对张家口的包围圈。

同一天,北岳军区部队及骑兵第3、第4、第5师解放张北县城,旋即解放康保、商都等地,形成了第2道包围圈。

同时,晋绥第8纵队及晋绥军区地方武装在集宁、丰镇、卓资山一线,形成了第3道包围圈。这样,张家口守军已被解放军层层包围起来。

不过,尽管包围了张家口,但在兵力对比上,解放军并不占优势。

当时,张家口守军有1个兵团部、1个军部共7个师旅计5.4万余人,华北第3兵团有8个旅,连同地方部队也不足6万人。

因此,中央军委在12月15日致电杨得志、罗瑞卿、杨成武、李天焕,指出:华北第2兵团以9个旅对付第35军的2个师及一部杂军,自可保障胜利。但一旦第35军被歼,张家口守军有突逃的可能,华北第3兵团以8个旅包围张家口守军5个步兵师、2个骑兵旅有无确实把握,是否需要从南口的东北野战军第4纵调出一部分兵力,增强华北第3兵团包围及万一在张家口守军突逃时追歼的兵力,请杨罗耿、杨李考虑电复。

15日12时30分,杨成武、李天焕复电中央军委:现张家口守军还有兵力在5万以上,我在数量上不占优势。我们估计在华北第2兵团开始攻歼35军或35军已被歼时,张家口守军有极大可能突围逃跑,逃跑的方向基本向西,向东可能性极小,而且最大可能是集中兵力在张家口、万全公路以南、以北,清水河以西,在飞机掩护和归绥守军接应下向西突围。如东面东北野战军或华北第2兵团能抽出一部兵力加强张家口外围,防敌突围,则更为妥善。

同日18时,杨得志、罗瑞卿、耿飚也复电中央军委:最好能调东北第4纵队增强张家口方面。

16日8时,中央军委电示林彪、罗荣桓、刘亚楼:张家口5万以上守军无论如何不应让其逃跑,应当在华北第2兵团攻歼第35军以前增加一部兵力,可考虑以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主力3个师加强到张家口方面。

同日16时,东北野战军领导人复电表示:第4纵队可全力开张家口归杨成武、李天焕指挥,协同华北第3兵团包围张家口。

17日,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3个师4万余人即从南口出发,20日抵达宣化、张家口地区。

这样,包围张家口地区的解放军兵力增至近10万人,张家口守军无论是固守还是突围逃跑,都逃脱不了被歼的命运。

到12月中旬,东北、华北人民解放军在继完成对平张线之敌的包围之后,又切断了平、津之敌的海上退路。傅作义的一字长蛇阵已被人民解放军腰斩成张家口、新保安、北平、天津、塘沽5段。傅作义集团一下子变得欲收不能,欲逃无路了。

塞外的12月,到处是白茫茫的积雪,气候经常在零下20多度。风卷雪粒打在脸上,针扎一般,西北风如同小锥子往骨髓里钻。地冻得硬邦邦的,战士们构筑工事,镐头刨下去一蹦多高,刨不上几下,手就被震裂了,血流到镐把上,稍停一会,手就和镐把冻在了一起。

工事没法筑,干部战士通过召开诸葛亮会,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先用石头垒成各种工事,然后浇上水;水和石头冻在一起,比钢筋水泥还坚固。用这办法,我军在河滩上筑起了几道300多米长、2米高、3米厚的拦墙。战士们在拦墙上豪迈地写道:“铜墙铁壁修得牢,敌人想跑也跑不了!”“围而不打”。一天一天过去了,敌人不逃跑,我军也不攻击。一些性急的战士手发痒了,一个劲地嚷:

“整天像猫瞅老鼠似的,光围着不打,这叫啥仗?”各级领导给战士们做工作:

“咱们把张家口围住不打,就从北平钓出一条大鱼第35军。第35军火烧屁股似的来救张家口,我军又攻占密云,威胁北平,第35军拉起腿再向后跑。但只跑到新保安,又被包围住。就这样调来调去,已经叫敌人的6个师完了蛋。现在,张家口、新保安以至北平、天津的敌人,都成了笼中鸟、瓮中鳖,有翅难飞,有腿难逃。我们的任务是作好一切准备,单等毛主席命令一下,攻必克,战必胜。”

大家的心里亮堂了,练兵、修工事,劲头更足了。

12月22日下午5时,新保安的第35军被歼后,杨成武判断,被包围在张家口的敌人为了逃脱灭亡的命运,会很快择路突围。突围时间,估计是在拂晓以前行动,拂晓时集团猛扑。

突围方向,估计向西的可能性大,因为西面地形开阔,但也不能排除向北突围的可能性,北面有一条公路通张北,1946年10月,敌人偷袭张家口时,就是从这条道路来的。

对敌人要选择的突围方向作出判断,是极为重要的,因为我军现在不能一般地拉大网,须根据这个判断重点部署兵力,以便当敌人大举突围时一举歼灭之。

根据上述判断,杨成武拟订了行动方案:对西边和西南边,部署了阻击兵力;在北面,命令部队倚山据险,做好阻击敌人集团冲锋的准备。除了在这两个方向上加强部署外,对其余部队的相应行动也做了安排。为了便于指挥,不失战机,不耽误时间,杨成武决定立即在张家口的西太平山上开设兵团前进指挥所。

杨成武是料敌高手,早在抗日战争黄土岭战斗时,他就因料敌准确,巧设埋伏,歼敌1500名,并击毙敌中将旅团长。这一次,果然又不出他所料,当新保安敌第35军被歼后,张家口的敌第11兵团就已部署突围:步兵出大境门,向北;骑兵过大洋河,向西南转向西,掩护步兵的行动。敌骑兵在孔家庄一线发现我集结重兵并有坚固工事,也发现他们上司的突围计划是牺牲骑兵掩护步兵,便干脆折回大境门。这样,敌人就只有一个向北突围的方向了。

杨成武预料敌人在拂晓突围,确实不差,12月23日拂晓,山下果然传来敌人轰隆轰隆的大炮声。张家口守军开始向城北机动。

炮弹在西甸子、朝天洼我第3旅的阵地上爆炸了,有的炮弹直接命中工事,但那些工事屹立不动,坚如磐石。工事修得何等好啊!这些用石头垒成再浇上水结成冰的工事,炮弹根本难奈其何。

杨成武站在山上兵团前进指挥所里,把望远镜转向第3旅旅长张开荆的指挥所。

我军张开荆的指挥所设在朝天洼旁边的小山包上,密集的炮弹在山上爆炸,只待几十秒钟,黑色的烟雾就连成一片,把那一带完全笼罩了。

杨成武又往河滩上看。相距这么近,似乎就在眼皮底下,不需要望远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敌人真是狗急跳墙,孤注一掷了。从大境门往外,沿着河滩、公路,到处都是人。骑兵、步兵、炮兵、骆驼队、辎重、马匹,像赶庙会似的挤成了一疙瘩。敌人的整个大队人马,全涌到这里来了。攻击的敌人,由几面国民党旗引路,在挥舞着大刀的督战队的驱赶下,密密麻麻地扑向我第3旅阵地。

不难看出,敌人下了决心,非杀开一条血路不可,因为这关乎到生死存亡啊!、针对这种敌情,按照兵团领导预先的判断和决心,杨成武于23日晨立即下达了围歼敌人的命令:

我军第3旅坚守西甸子、朝天洼阵地。第2纵队、第1纵队1个旅和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主力,分别从黄土岭张家口以南地区向大境门出击;第6纵队指挥第1纵队3旅直插张家口城北之朝天洼至乌拉哈达一线,从北面堵击;第1纵队1个旅和北岳军区、内蒙古军区、冀热察军区的部队以主力2个骑兵师插到五十家子,麻地营子、汗诺坝、旬门口、黄土坝及其东南地区,从西北方向实施迂回堵击,构成第2、第3道堵击线;东北第4纵队1个师插到朝天洼、西甸子东南,与第6纵队形成雨北夹击之势。

这样,就构成了天罗地网,把敌人置于绝境。

但是,部队全部集中到指定地点需要时间。命令规定,各路截击侧击部队于当日晚10时到达指定地点。

从下达命令到晚10时,要度过整个白天,在这段时间里,正面阻击的第3旅将承受全部压力。

夜幕四合,山峦、林带、村落、河流等景物的轮廓越来越模糊,最后融成一体了。这是张家口之战的最后一个黑夜。

空小纷纷扬扬下起雪来,整个天地变成一片乳白色,连绵的山峦很快便银装素裹。古长城肃立在峭岩绝岭上,迎风傲雪,更显得伟岸超群。

敌人用两个师的重兵,疯狂地向我第3旅阵地进攻了8个小时,仅仅占去西甸子村,其余阵地都未能突破。敌人向来不敢夜战,随着白昼的结束,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也没有一点力气了。英雄的第3旅依然士气旺盛,巍然屹立。

第二天清晨,经过一夜大雪的装点,周围山峰全都换上了银装,披上了素练般的白雪。

经过竟日鏖战,雪化了,雪水和着血水,表层全成了褐红色,如同巨型征袍,透出血染的风采。

在我军第1纵队3旅英勇抗击敌人的同时,第2纵队遵照兵团命令,顺着张家口西侧的几条山沟攻击前进。此时,大部分敌军已集结在大境门外的山沟里,东西两侧的山上大都是被打散了建制的敌散兵游勇以及通过小山沟逃上山的敌骑兵或保安队,他们在山里乱转,见我大军压来,连忙下跪缴枪,个别逃跑、顽抗的,第2纵队派出少数部队予以消灭,大部队不恋战,急速大踏步追击前进,以免耽误时间。

敌人兵败如山倒,我军所向披靡,锐不可当,追兵所至,敌军纷纷缴械投降。部队派几个战士,指挥俘虏把武器一堆堆放在地下,然后把俘虏一群群往俘虏营送。

这样,经过我军前堵后截,最后将几万敌人压缩、包围在大境门外朝天洼、西甸子以内10公里长的狭小的沟里。敌人车辆人马争相夺路逃命,骑兵撞倒了步兵,大车翻进了人群,一大排无法带走的汽车被付之一炬,火光冲天,人喊马嘶,乱作一团。敌人虽然还在东突西窜拼命挣扎,但建制已经混乱,失去了战斗力,陷入了绝境。

我军瓮中捉鳖,很快将敌主力消灭。

敌第11兵团司令孙兰峰见主力已被歼灭,即令余部分散突围至张北集合,残敌四处溃逃。我军干部战士不待上级命令,立即分头捕捉散敌。

面对这幅雄伟的歼敌图景,杨成武驻马山上,不禁大发感慨:曾几何时,敌人还是那样桀骜不驯,不可一世。如今在这里,已陷入了八面埋伏的绝境。

12月24日,我军对被围之敌人展开了全面的围歼战。各部队纷纷插入敌群,纵横厮杀。

从大境门至西甸子、朝天洼,到处都是敌人的骑兵、步兵。骑兵与步兵混在一起,施展不开优势,乱成了一锅粥。战马炸群,四处乱闯,把敌人自己的逃路给堵塞了。

大境门,成了这场痛快淋漓的歼灭战的历史见证。

大境门早在明代就是长城的一个重要关口,门额挂有清代察哈尔都统高维岳所书“大好河山”四字,笔力雄浑苍劲。因为地形险要,为兵家所必争。大境门外,人称“口外”,九一八事变后,冯玉祥部爱国将领、共产党员吉鸿昌率领抗日健儿出大境门北进,浴血作战,收复多伦等失地,把日本侵略军赶出察哈尔全境。1945年8月24日,我军从大境门人城,收复张家口,消灭了盘踞在古城的日军。

大境门,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目击了人世沧桑,如今,它又看到几万敌军的覆灭。

敌人很快就被分割成无数小块。由于我军动作迅猛,敌人逃到哪里就打到哪里,使得敌人简直没有招架之力。我军的许多部队成百上千地俘虏了敌人,到下午3时,围歼战宣告胜利结束。

张家口战役,我军攻势勇猛,经30余小时激战,全歼敌第11兵团5个步兵师、2个骑兵旅,共54000余人,内生俘53900余人,毙伤敌3610余人。

连同外围作战在内,这次历时25天的战役,我华北第3兵团和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等部队共歼灭敌人65000余人,自己仅伤亡2900余人,以极小的代价,打了个大歼灭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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