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应下,秋海棠才肯继续说话。
“刘公子与我日日虽短,可他绝非口若悬河之辈,方才也是我请了半日他才肯放了书册出来与我闲叙一会儿,用功之深怎能有不成之事?”
“虽是……”秋月仙点头认下,又道:“可仍觉有些不妥,他的家世如何,若是乡下之人,亲戚又如何,如此低头住在王府,倒觉得不是大气男子所为,他倒是该好好地为你照想才是,应等功成名就前来提亲,如此一来,若被外人知晓,你岂不是左右为难?”
“倒不是不曾想过,可他在这京城举目无亲只为寻我而来,别家公子哪有这等勇气?这个关头,我怎能弃他于不顾。”
方才还幸福满满的秋海棠,一提及这事,马上就换了一个模样,忧愁之意令秋月仙更是为此担忧,可是有什么好法子的,眼前也只能语止于此,瞧着海棠发上的玉兰花,逛下片刻竟枯萎起来,而秋海棠还是一副好不自知的满足,事事也许如此,皆不尽如人意。
离去之时,秋月仙只道了一句闺房话,害的秋海棠涨红了脸,羞的直撵她快走。
远去,九儿搀着秋月仙,问道:“小姐,我也瞧见了,我瞧明白了,您可得多劝劝大小姐,这没出阁的姑娘,如此可千万不成,您要是怪九儿多嘴那我便不说了。”
“四目相对难舍情,这个时候,如何能分开?只求那书生快些考取功名,别耽误了海棠的婚事,不然,非要将他千刀……阿弥陀佛,总之不会要他好过才是。”
鹿曼芝从娘家高兴而归,为了讨好府上的众夫人,曼芝的娘亲可是费劲了力气,所谓众口难调,特意让府上的厨子反复试做了大半月,好不容易做出了这口感香甜,又常吃不腻的玫瑰杏粉饼。
挨了一顿叮嘱,这不,鹿曼芝也是想开了,不就送些糕点嘛,便吩咐两个丫头各房各屋去送。
“茉莉,我看你还是别进去了,那大夫人那里再见到你,可不能轻易饶了你。”
步到“西涧殿”前,莺儿瞧着茉莉脸上神色紧张起来,便道。
“好在六夫人跟大夫人并不相熟,不然可真是要为难了,可是你自己去我也是不放心,大夫人,喜梅也都认得你的,只是送个糕点,不会如何的,总躲着也躲不过去,再说,那事情都已经讲明白了,想着也应都淡忘了。”
茉莉虽嘴上如此说,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光望着那门口就觉得腿上又发了疼。
莺儿听之有理,可一回头的功夫,又瞪大了眼睛,拽着茉莉就紧张道:“快走,我们快走……”
茉莉茫然,下意识的四处去看,原是身后的秋若风正这边大步如风的走来。
“见了我就想走……”
秋若风大老远的就已经瞧见了茉莉,上下瞧着她身上的崭新的衣裙,想起早上那会儿遇见那
小裁缝说的话,看来这就是他给做的,那莺儿也穿着一模一样的,心想这裁缝颇有心计,下手实在迅速。
莺儿和茉莉被一声喊住,却迟迟不敢回头。
只等秋若风脚步临近,莺儿才偷瞄了一眼,拽拽茉莉,示意她快些招呼。
“大少爷……”
茉莉也不知怎的实在不敢与他对视,低语一声。
莺儿觉得秋若风怕是有话的样子,便趁机端着糕点先进屋了。
……
“见了本大少爷不知恭候行礼,实在无礼。”
秋若风故意端着架子,双手背到身后,斜眼望之。
本以为茉莉还是平时唯唯诺诺的不敢吭声,谁想,茉莉一抬头,眯着眼狠狠的瞪了一气道:“茉莉确实无礼,以后茉莉走路便要倒着走才是,省的看不见身后的大少爷又无端的挨上一顿训。”
“六夫人教你的,跟主子说话还顶嘴?”
秋若风低头瞪回去。
“啊……”茉莉快些含羞闪开,被秋若风唐突的亲近惊的结结巴巴道:“公子……公子若无事,我……便别处去忙了。”
“有事,说说你这衣裳,大老远我就瞧着俗不可耐,谁给做的,府上没有别的丫鬟衣裳了吗?真是不堪入目,瞧瞧这面料,这一层一层的乱七八糟的做活不该碍事吗?赶紧换了,看着就心烦,碍眼。”
“大少爷,这衣裳的事儿我们丫鬟可做不得主,主子给什么衣裳我们就穿什么衣裳,没的可挑,不像少爷您,人就风流……倜傥,穿衣更是高雅至极,不比我们做下人的,有件新衣裳也就足矣!”
茉莉自当听不出秋若风那酸溜溜的话外音,只觉得这大少爷依旧除了下流,卑鄙,无耻,别无一用,于是她也只好受之还之,倒是真真的让秋若风听得目瞪口呆,说不不是,说是不是。
“总之衣裳太难看了,要不然,你就是几日不见,茉莉姑娘长得越发难看了,对肯定是你越发的难看了……”
秋若风得意的说完,快步就进院子了,跟在后头的小白和小郝,苦涩的冲着茉莉点点头,跟上去了。
……
“夫人,这是六夫人特地吩咐莺儿送来的玫瑰杏粉饼,请夫人品尝,二夫人的糕点过会儿便送过去。”
屋里的人比莺儿想的要多,可进了屋好像丝毫没有人在意她,该闲说的闲说,莺儿只好厚着脸皮依旧笑脸说话,奉上糕点。
喜梅瞧着董丹青眼皮都未动一下,只自顾跟徐凤说话,便也跟着不予搭理。
平儿和顺儿也只敢默默瞧着,不敢动身一下,直到莺儿回身退下,喜梅才上前开了食盒。
“夫人,这……”
董丹青看了一眼,道:
“瞧着不错,留下吧,这鹿曼芝,如今倒是懂事了些,可是我看着她那处的丫头我就胸口郁闷,半个字都不想开口,妹妹,你说我这把年纪还如此,是不是心胸狭窄了些,可得你给我开导开导才是。”
陈秋雨攥着念珠,淡笑之:“既然姐姐都明白,那也就当过去了,闲说这些,倒是想跟姐姐说说月仙的亲事。”
一边喜梅切好了糕点,端在桌上,董丹青喝茶品点,听着陈秋雨的话,点头道:
“我猜就是这事,自从上次帮着若风瞧了那两个,看他心不在焉的惹我气了几日,我这处还正寻思着问问海棠那丫头呢,可你也知道,每次说起此事,她就跟若风一样东拉西扯,拿她无法,这下好了,妹妹你也有这想法,若是月仙嫁了人,不怕她不急。”
陈秋雨眼珠一转,别有他想。
“说这些,月仙的脾气跟海棠一样,不然人家的闺女十六七便有了好人家登门,她都十九了,再不出嫁,倒是成了笑话了,我说这次干脆不问她们的意思,瞧好了公子直接来府上可好?若不成也只是闲坐而已,不落话柄。”
“妹妹说的好呀,不怕妹妹笑话,我倒是还想过,不行就来个绣球抢亲,谁抢了就随她,瞧我这当娘亲的,就是不如妹妹你的心思缜密。”
一边的喜梅细心伺候,瞧着两人说的极好,便偷偷溜了出去,想着那些糕点去瞧瞧秋若风才是。
拐进别院,果然小白和小郝元外头闲耍。
“喜梅姑娘”
“你们都在,大少爷肯定是回来了,这不六夫人送的糕点,特意拿过来一些,你们也都尝尝。”
喜梅几日不见秋若风了,每次都只瞧着她的背影,侧脸,都没能说上句话,今儿能见着,说起话来又是拦不住的喜悦。
让到屋内,秋若风正提笔作画。
“大少爷……”
“啊,喜梅”
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秋若风只觉得看到了喜梅心狠的一面后有些不敢相信,总觉得她对自己的笑容背后隐藏了太多的心机和阴谋。
“六夫人送的糕点,特地拿来给少爷尝尝,这些日子少爷早出晚归的,都没见上少爷几面,看来铺子的生意很是兴隆呀!”
放下糕点,喜梅步前悠悠说道。
秋若风合了画,放下墨笔道:“生意也就如此。”
喜梅听着秋若风不咸不淡的问答,心想着肯定是上次的事情让他对自己有些成见,想着自己当时也是嫉妒疯了才那样。
“少爷……喜梅错了,喜梅以后永远站在少爷这一边,上次茉莉的事情怪我,可喜梅确实没有办法,如果不……那茉莉丫头明明跟赵四有了婚约,还对少爷你……夫人也是怕你被蒙在鼓里。”
喜梅近前,不管秋若风如何不理她,只管哭红了眼眶,娇气着说了这一番话。
秋若风起先置之不理,可喜梅那哭囔囔的声儿可是让他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我是怪你,怪的不是为了我的事费心,是没想到……没想到你们会对那丫头用了酷刑。”
……
庭院花开。
秋海棠和秋月仙一大早就被大夫人请了“西涧殿”堂中会客,两人一顿狐疑,不解,不知是何 方贵客还要好生打扮。
门前遇上两人携手进堂。
两位陌生的公子左立堂中,还有一个熟人,那不是那日给秋若风谋亲的媒婆吗?
“娘亲”
“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