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园宫
灯火辉煌,琉璃的火焰安静的燃烧着,烛焰在琉璃的灯盏间不断的跳动,將大殿在这月夜中印的无比辉煌。
大殿内,被一片水雾笼罩,热气蒸腾,张宇诚在翻腾着热气中的池水中静静的躺着,露出了一身爆炸力量的身躯,只是,如今泡在水里的身躯,显得确是如此的狰狞。
道道疤痕在健硕的身躯上不断的显露了出来,精致的锁骨之下横陈着两道狰狞的锯齿疤痕,坚实的肩膀上阵阵伤疤不断的闪现,弯弯曲曲间延伸在了手臂之上,一身伤疤,细数起来,不下数百之道。令人触目惊心。
热气自水中不断的蒸腾而上,飞舞飘散着,將大殿覆盖的一片朦胧,依稀间,热气缓缓上升,最终,乳白色的热气消散在了空气之中,不见了踪影。有如人生,终归还是要消逝的。
张宇诚微微闭上了双眼,一时间,在温软的水中缓缓的睡去。连日来的大战,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累了,微微熟睡中,竟然带着细微的鼾声,可想,在他的心里,到底有多么的疲惫。
熟睡中,清秀的脸庞散发出了迷人的和煦笑容,想必是梦到了什么让他开心的事吧。
准点后,宫女换水的声音将他惊醒。
该来的,总是归会来的,无论你怎样的躲避。
更衣
悉悉索索间,张宇诚身着龙袍,自大殿浴室中缓缓间走出。
此刻,碧玉由于等的太久,耐不住疲倦,早已靠在书桌上沉沉睡去。
张宇诚细细的看着眼前的碧玉,一双眼眸中,尽是数不尽的温柔。
面前微靠在书桌上熟睡的女子,脸似皓月,夫如凝脂,一双小巧玲珑的眼皮將那双明澈如清水的柔弱双眼覆盖。宛若柳叶的淡淡眉毛弯弯的立在眼皮之上,好似素画得的泼墨,秀直的鼻梁以黄金比例般完美的雕刻在浩如银月的容颜之上,娇嫩的嘴唇,晧腕如霜雪的香腮,恰到好处的集合在了一张圣洁冰清如水温婉的美丽红颜间,散发着如梦幻般玉洁勾人的气质。
乌黑柔顺的三千发丝散落在柔滑园实的光洁香肩上,精致的锁骨与冰雪般的肌肤覆盖在雪白色的宫装之下,若隐若现。
雪白的宫装紧贴在她亭亭玉立的身上,完美的勾勒出纤细悠长,苗条优美的曲线。冰雪般的肌肤在琉璃灯的照耀下更加勾人心魄。
浮凸有致的完美曲线,雪白的宫装虽然將胸部保护很好,可若隐若现中透出了凹凸交错的波峦山谷,盈盈仅堪一握的细腰如织。
一双雪白修长,冰清玉洁,散发着洁白荧光的玉腿紧紧的并拢在了一起,琉璃的烛火撒在她的身上,將她沐浴到了圣洁的光辉之中。散发着勾人心魄的美丽。
张宇诚望着似在睡梦中遇到什么不开心事,然后柳叶般淡簇的素眉的碧玉,不由的想起那天滂沱大雨中一缕訫人心脾的幽香,望着此刻的红颜身影,不由间,痴了。
张宇诚就这般望着静静睡着的碧玉,过了好久好久。
烛火仍在辉煌的大殿不断的摇曳。
只是没有了张宇诚痴痴的身影。
长久痴望后,张宇诚终是走出了大殿。
月光静静的洒落着,洒落在殿外载重的名贵树木上,在地上露出了斑驳的疏影,风吹拂而过,莎莎的声响中,疏影摇动,仿佛又是一个轮回。
两人在这凄凉的月光中站着,做着最后的告别。
这两个人影,在凉末,被誉为最刚硬的男人的代表,一身的铁骨与傲骨,此刻,却双双落下的男儿的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也许,到了明天,就是阴阳两隔,曾经一同浴血的身影,再也不见了生息,被死亡吞没,被岁月埋葬。
月光温柔的铺撒着,只是散发出的光,总是那种清冷的死光,让人总是感觉不到温暖,总是散发这一股苍凉。
也许,月亮本也想散发出温暖的光芒,但它的本质决定了它不可能照耀出温暖,
就像蝎子蜇人,那是本能,无论怎样努力,终是无法改变。
月光洒下,將殿外的两个人影不断的交合在了一起,衣物上反射出的月光,透着数不清的悲凉。
兄长,一切,都准备好了,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除死无大祸,
只要活着,这一切的一切都会有希望的啊,生于世,不死必出头啊。张辉彦的双眼通红,不断的劝着早已经下了决定的张宇诚。
不要再劝了,这是我的最后一道命令,也是我最后一个愿望了,帮我实现它吧,冲着我们兄弟数十年的交情,送我走一程。说到最后,张宇诚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疲惫,眼眸中,带着对这个世界说不出的失望和厌倦,哀伤与心死。
你要我亲自送你下地狱,我办不到。张辉彦急了,声音越来越激动,带着丝丝的哭腔。
人生自古谁无死,是生命,便免不了衰亡,生死之间,又何必看的如此之重,更何况,我死得其所,你该为我高兴才是。张宇诚的声音中听不到一丝对于死亡的恐惧,听起来,反倒有着些许的解脱。
却是可惜了这皇朝霸业,到了最后,不过是一场云烟,无数奢华,到了最后,不过是一堆灰烬,想我这一生,无数次的不甘与挣扎,不过是这浩浩荡荡历史大潮中的玩偶,真是可笑,真是可悲。时也,真乃命也。张宇诚遗憾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的凄凉和怨恨,在这苍茫的夜幕中,终是没有了生息。
扑通一声,张辉彦瞬间跪了下来,兄长。仅喊出这两个字,便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我相识于微末,却生死相随,一同在这风起云涌之中立下如许霸业,而今,霸业成空,皇国烟消云散,我最不后悔的,便是认了你这个兄弟。张宇诚的声音缓缓的诉说着,一幕幕场景,在两人脑海中不断的流淌。
你生性坚韧,身世悲惨,与我相似许多,又救我多回,为我挡刀几许,在这里,兄长我先谢过了。言罢,张宇诚对着下跪在地的张彦辉深深的鞠了一躬。鞠躬的身影在月色的照耀下,说不出的憔悴。
我称王后,王侯之礼相传,身边之人,莫不畏惧,只有你,仍喊我这兄长二字,只有你,还仍真心的视我为亲人,你喊兄长这二字,是僭越,是诛九族的大罪。言即于此,张宇诚的声音中,竟带着丝丝的冷意。
言官多次对你进行弹劾,要我治你大罪,我置之不理,并加封圣旨一封,特许你如此叫我,并不是因为你曾救我,你曾替我挡刀,而是觉得,那些年随我们一起热血,一起打天下的身影,不该被这到手的荣华中森严的阶级冲散的不见了踪影。说到此,张宇诚的眼睛不由得红了。
此刻跪立在地的张辉彦的呼声带着哭腔,不断的回喊摇荡,我一直知道,知道啊。
势力坐大后,有些重臣福威自用,不将我放在眼里,有些人我不能亲自杀,便借你的手將其除去,让你担了不少的恶名,受了不少的委曲。
张辉彦听的张宇诚此话,心里突然一阵温暖,一时间,多年来累积下的心酸一瞬间涌出,鼻子一抽,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为兄长基业,辉彦化作屠夫,尽屠天下,亦不足惜,区区杀大臣的恶名,对辉彦来说,更不算什么。张辉彦的脸上一片温湿,一股暖流在将军冷硬内心不住的回荡,一瞬间,有种跟对了人的无憾。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这世间最知道自己的,却还是自己的这位兄长。跟随他一同征战一生,却也是死也无憾了。
望着早已哭成了泪人的张辉彦,张宇诚不觉鼻子一酸,早已锻炼的狠辣冷酷的心中一股暖流流淌,仿佛一瞬间撕开了那么一个小口般,两滴泪水静静的划下,滴在了寂寥的空气中,不见了踪影。
张宇诚的声音仍在的飘荡着,將这一生未来的及说的话,缓缓间倒出。
未央湖一战后,我打你五十军棍,并不是因为你不听军令,尚自自作主张的杀进吴王战舰群,而是我不想让你在以后的战斗中如那日一般以身涉险,白白丢了性命。是因为,你是我这一生中最信任的人,值得以性命相托的人,张宇诚的声音一时之间,有些语重心长。
你可知道,你那时的举动,在常人看来,与送死无异?最后在敌军的大包围下生生耗死?不过,你张彦辉最终还是张彦辉,天生创造奇迹的人,战争中的宠儿。
若没有你当时的举动,兵败撤退之时,大汉的舰队根本无法撤出,会被包围,生生耗死在未央湖大战中,没有了你的那个举动,大汉,早就完了。更不可能抵挡三国大军如此之久。
你当时的抗命,挽救了整个完全失败的战局,让一场全军被歼的未央湖大战,变为了损失惨重的突围战。给大汉赢得了这五年的时间。
你张彦辉就是张彦辉,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名将。
当时你乘坐自己的旗舰,不要命一般冲进了吴军的庞大舰队,看准了吴王巨大的坐舰,如同狂风过境一般狰狞而去,连杀对方舰队八名旗舰上的大将,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
你所乘坐的旗舰劈起水波阵阵,沿途之间竟再无一只舰队敢上前阻拦,直直的杀向吴王坐舰。当时之勇,兵士之悍,世所罕见。
吴王见你杀来,竟已吓破了胆子,令舰手急忙转舵逃跑,谁知舵手在慌忙之下竟然將船舵拧断,船直接停浅在了原地,眼看着你的坐舰越来越近,杀气狰狞,吴王吓的脸都白了。
若非是常战威对你连射三件,使你深受重伤,最后被逼无奈,只好撤退,怕是吴王的脑袋早已搬家,未央湖大战或许真的因你张辉彦而改写。
即便是重伤撤退,你的座舰亦是无人敢拦,在无数狰狞的巨舰中杀了出来,你张辉彦之勇,天下无人可出其右。
你,是这个时代的宠儿,当之无愧的名将,可惜,投错了主子,跟了我张宇诚,将你带上了绝路。说到这里,张宇诚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的愧疚,一双桀骜的双眼中,不由的有些暗淡,恍惚间,带着凄凉。
天下争龙,逐鹿天下,本就是九死一生,在真龙尚未决出之前,谁又可知谁胜谁负?
这乱世哪个诸侯座下不是猛将如云,泯灭之后,又岂有后悔之说,兄长不必自责。
追随兄长出生入死,共某霸业,是我与兄长注定的缘,也是我的宿命,若时光可以倒流,我可以回到最初重新进行选择,哪怕会知追随兄长是如此结局,我也会毫不犹豫,生死相随,虽千万人,吾亦往矣。一时间,张辉彦泪如雨下,声嘶力竭,沙哑的嗓子近乎疯子一般的呐喊。
之后,张宇诚一言不发,静默许久,突然间放声大笑。
笑声穿过这月光,穿过夜晚的黑色云层,飘向无尽的远方。
好,好一个生死相依,今日是我们兄弟最后一别,之后一切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一切小心。
五更时,动手吧。
兄长,青园宫也要吗?
张宇诚的声音微微顿了一下,紧接着下定决心的声音带着丝丝果决来回飘荡。
要。
天空中的黑色云层一时间遮住了巨大的月亮,一时间,一片漆黑,风呼呼的刮过种载着的树木,发怵莎莎的声响,只是一瞬间没了摇曳着的疏影。
月黑风高,
天地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