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妇诗三首[一]
嘉为郡上计掾[二]，其妻徐淑，寝疾[三]还家，不获面别，赠诗云尔。
一
人生譬朝露[四]，居世多屯蹇[五]。忧艰常早至，欢会常苦晚[六]。念当奉时役[七]，去[八]尔日遥远。遣车[九]迎子还，空往复空返[十]。省书情凄怆[十一]，临食不能饭。独坐空房中，谁与相劝勉[十二]？长夜不能眠，伏枕独展转[十三]。忧来如循环[十四]，匪席不可卷[十五]。
校注：
[一]赠妇诗三首：《通渭县志·艺文志》作《寄内诗》。《诗纪》、《古诗源》、《古诗笺》均作《留郡赠妇诗》。依当时情形，作者当未自定题目，均为后人所加。今题据《玉台新咏》。
[二]上计掾：《玉台新咏》、《古诗源》作“郡上掾”。《古诗笺》作“上郡掾”。钟嵘《诗品》直题“汉上计秦嘉”。皆错。《汉书·朱买臣传》云：“初，买臣免，待诏，掌从会稽守邸者寄居饭食。拜为太守，买臣衣故衣，怀其印绶，步归郡邸。直上计时，会稽吏方相与群饮，不视买臣。买臣入室中，守邸与共食，食且饱，少见其绶。守邸怪之，前引其绶视其印，会稽太守章也。守邸惊，出语上计掾吏。”此处“上计掾吏”是“上计掾”与“上计吏”的合称。《隶释》所收《南阳太守秦颉碑阴铭》有“上计掾平民朱谅季平、上计掾囗囗育子和、上计吏宛卓韶、伯、上计吏宛囗芟囗囗”。《后汉书·范式传》云：“长沙上计掾、吏到京师，上书表（范）式行状，三府并辟，不应。”《通典》“汉制：郡守岁尽，遣上计掾、吏各一人，条上郡内众事，谓之计簿”等语可证。
[三]寝疾：卧病。《战国策·赵策二》：“不佞寝疾，不能趋走，是以不先进。”《汉书·杜周传》：“昭帝末，寝疾，征天下名医。”
[四]人生譬朝露：《史记·商君列传》：“君之危若朝露，尚将欲延年益寿乎？”《汉书·李广苏建传》：李陵谓苏武曰：“人生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颜师古注：“朝露见日则晞，人命短促亦如之。”
[五]居世多屯蹇：居世：处世，生活于世。屯蹇：艰难之意。《周易·屯》：“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周易·蹇》：“难也，险在前也。”
[六]欢会常苦晚：欢会：《文选注》作“欢乐”。欢乐的相聚。苦晚：指不能早至。此言欢会之不易得。
[七]奉时役：奉命出差。时，通“是”，这。役，差事。“时役”，指秦嘉由郡赴京都洛阳上计之行。
[八]去：离开。《韩非子·外储说左下》：“阳虎去齐走赵。”
[九]遣车：《广韵》：“人臣赐车马曰遣车。”郑玄《礼记注》：“人臣赐车者，乃得有遣车。”
[十]空往复空返：指秦嘉之妻徐淑因在家卧病，故不能回郡与秦嘉相会，迎接的车子只好空为往返。
[十一]省书情凄怆：省书：《说文》：“省，视也；书：信。凄怆：伤感，悲痛。
[十二]劝勉：鼓励；勉励。李陵《答苏子卿书》：“来相劝勉。”
[十三]伏枕独展转：展转，同“辗转”。《诗经》：“辗转伏枕，翻来覆去。”
[十四]循环：《玉台新咏》作“寻环”。《史记·高祖本纪》：“王道之道，若循环，终而复始。”《尚书大传》：“三五之统，若循连环。”此句意为上述的凄怆忧思之情不可断绝，往复不已。
[十五]匪席不可卷：匪，同“非”。比喻忧愁难以排遣。《诗经·柏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二
皇灵无私亲[一]，为善荷天禄[二]。伤我与尔身，少小罹茕独[三]。既得结大义[四]，欢乐苦[五]不足。念当远离别，思面叙款曲[六]。河广无舟梁，道近隔丘陆[七]。临路怀惆怅[八]，中驾正踯躅[九]。浮云[十]起高山，悲风激深谷[十一]。良马不回鞍[十二]，轻车不转毂[十三]。针药[十四]可屡进，愁思难为数[十五]。贞士笃终始[十六]，恩义可不属[十七]。
校注：
[一]皇灵无私亲：皇灵：《西溪丛话》作“帝灵”。此从《玉台新咏》。皇天。私亲：私于所亲，即对亲近者有所偏爱。《老子》第七十九章：“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二]荷天禄：荷：蒙受。张衡《东京赋》：“荷天下之重任。”天禄：天赐之福。《诗经·小雅·正月》：“天被尔禄，天赐之福。”
[三]罹茕独：《西溪丛话》作“惟茕独”。罹：遭遇。茕独：孤独，意即自小孤单无依。《诗经》：“哀此茕独。”
[四]大义：此指婚嫁。《周易·归妹》：“归妹，天地之大义也。”
[五]苦：苦于。《玉台新咏》作“若”。恐为讹传。
[六]思面叙款曲：思面：《玉台新咏》、《古诗笺》、《古诗源》作“思念”。《文选》李善注引作“思面”，谓思之当面，于义较胜。又《艺文类聚》卷三二引秦嘉与妻徐淑书中有云：“又计往还，将弥时节。念发同怨，意有迟迟。欲暂相见，有所属托。”可为“思面”作注脚。款曲：衷肠之话。《广韵》：“曲，委曲。”
[七]河广无舟梁，道近隔丘陆：《说文》：“梁，水桥也。”《博雅》：“小陵曰丘。”《释地》：“高平曰陆。”隔，阻隔。《诗经·卫风·河广》：“谁谓河广，一苇杭之。”此反用其意，意为障碍难通，难与妻子相见。
[八]临路怀惆怅：临路：意谓即将起程。惆怅：伤感，失意。宋玉《九辨》：“惆怅兮而私自怜。”
[九]中驾正踯躅：中驾：言车在中路。踯躅：徘徊不前。《荀子·礼论》：“（大鸟）过故乡，则必徘徊焉，鸣号焉，踯躅焉。”
[十]浮云：《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十一]悲风激深谷：悲风：李陵《答苏子卿书》：“但闻悲风萧条之声。”深谷：《诗经》曰：“深谷为陵。”
[十二]良马不回鞍：良马：骏马，速度快的好马。《诗·鄘风·干旄》：“素丝纰之，良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墨子·亲士》：“良马难乘，然可以任重致远。”《说文》：“鞍，马鞍具也。”
[十三]轻车不转毂：轻车：轻快的车子。《淮南子·原道训》：“末世之御，虽有轻车良马，劲策利锻，不能与之争先。”《说文》：“毂，辐所凑也。”《考工记》：“车人为车，毂车半柯，其围一柯有半。”
[十四]针药：针灸、药物。汉桓宽《盐铁论·相刺》：“扁鹊不治不受针药之疾。”枚乘《七发》：“今太子之病，可无药石针刺炙疗而已。”
[十五]愁思难为数：愁思：《楚辞》：“天问者，屈原之所作也。以泄愤懑，书写愁思。”数：音朔，频。此句意为针药虽然痛于肤、苦于口，因其是治病的，可以常常忍受，愁思连续却难以忍受。
[十六]贞士笃终始：贞士：言行一贯、守志不移的人。董仲舒《赋》：“贞士耿介而自束。”笃：忠诚，厚道。《论语·泰伯》：“君子笃于亲。”
[十七]恩义可不属：《广文选》、《诗纪》、《古诗笺》作“恩义不可促”。《玉台新咏》、《古诗源》、《西溪丛话》、逯钦立辑校《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作“恩义可不属”。异在“属”“促”。促，迫也。《史记·蒙恬列传》：起临洮属之辽东。《史记·项羽本纪》：项王渡淮，骑能属者百余人耳。此处“属”具有连接、连续的意思。相较而言，“属”更合诗意。意为恩义何不继续呢？此从《玉台新咏》。
三
肃肃仆夫征[一]，锵锵扬和铃[二]。清晨当引迈[三]，束带待鸡鸣[四]。顾看空室中，仿佛想姿形[五]。一别怀万恨[六]，起坐[七]为不宁。何用叙[八]我心？遗思致款诚[九]：宝钗好耀首[十]，明镜可鉴形；芳香去垢秽，素琴有清声[十一]。诗人感《木瓜》，乃欲答瑶琼[十二]。愧彼赠我厚[十三]，惭此往物轻[十四]。虽知未足报[十五]，贵用叙我情[十六]。
校注：
[一]肃肃仆夫征：肃肃：急行貌。《诗经》：“肃肃宵征。”仆夫：赶车的人。《诗经·小雅·出车》：“忧心悄悄，仆夫况瘁。”征：行也。
[二]锵锵扬和铃：锵锵：铃声。和铃：铃名，在车前横木上。《诗经·大雅·烝民》：“八鸾锵锵。”《左传》：“锡鸾和铃，昭其度也。”
[三]引迈：《广韵》：“迈，行也。”此指启程，上路。
[四]束带待鸡鸣：《汉书·燕剌王传》：“寡人束带听朝。”《史记·历书》：“鸡三号平明。”
[五]仿佛想姿形：《楚辞》：“时仿佛以遥见。”《说文》：“姿，态也。”
[六]万恨：应璩《与许子俊书》：“前别仓卒，情意不悉，追怀万恨。”
[七]起坐：坐立举止。此指焦虑不安的样子。《南史·王裕之传》：“敬弘形状短而起坐端方。”
[八]叙：《释名》：“叙，抒也。”表达。
[九]遗思致款诚：《文选注》作“惟思致款诚”。此从《玉台新咏》。遗（音wèi）思：赠物与所思之人。《古诗十九首·庭中有奇树》“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与此意同。致：表达。《广韵》：“款，诚也，叩也，至也，重也，爱也。”款诚：诚挚之情。
[十]宝钗好耀首：《玉台新咏》作“宝钗可耀首。”《古诗源》、《古诗笺》、《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皆作“宝钗好耀首”。此从之。“好耀首”，意为使头上亮丽光鲜。
[十一]素琴有清声：素琴：不加装饰的琴。清声：清越悠扬之音。以上四句参见徐淑《又报嘉书》。
[十二]诗人感《木瓜》，乃欲答瑶琼：用《诗经·木瓜》之诗意，说明赠物之意。诗人：指《木瓜》诗的作者。《木瓜》：《诗经·卫风》篇名，为男女赠答之作。诗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十三]愧彼赠我厚：《西溪丛话》作“愧彼持赠厚”。此从《玉台新咏》。彼：指徐淑。赠我厚：赠给我的礼物非常厚重。《太平御览》引徐淑报秦嘉书云：“今奉旄牛尾拂一枚，可以拂尘垢；越布手巾二枚；金错碗一枚，可以盛书水；琉璃碗一枚，可以服药酒”。此或即所指。此下之义，仍沿上文《木瓜》之义而来。
[十四]往物轻：往物：回赠之物，指秦嘉赠给徐淑的宝钗、明镜、好香、素琴等物。《艺文类聚》卷三二引秦嘉重报妻书云：“车还空反，甚失所望。兼叙远别，恨恨之情，顾有怅然。间得此镜，既明且好，形观文彩，世所稀有。意甚爱之，故以相与。并宝钗一双，好香四种，素琴一张，常所自弹也。明镜可以鉴形，宝钗可以耀首，芳香可以馥身，素琴可以娱耳。”轻：价值菲薄。
[十五]虽知未足报：报：报答，回报。《礼记》：“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礼尚往来。”
[十六]贵用叙我情：《西溪丛话》作“良用叙我情”。此从《玉台新咏》。
答夫诗
妾身兮不令[一]，婴疾兮来归[二]。沉滞[三]兮家门，历时兮不差[四]。旷废兮侍觐[五]，情敬兮有违。君今兮奉命，远适兮京师[六]。悠悠[七]兮离别，无因[八]兮叙怀。瞻望兮踊跃[九]，伫立兮徘徊[十]。思君兮感结，梦想兮容辉[十一]。君发兮引迈，去我兮日乖[十二]。恨无兮羽翼[十三]，高飞兮相追。长吟兮永叹[十四]，泪下兮沾衣。
校注：
[一]妾身兮不令：妾：妇女自称谦词。《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身：身体。令：善，美好。《诗经·大雅·卷阿》：“令闻令望。”《左传》：薳越使告于宋曰：“寡君闻君有不令之臣，为君忧。”
[二]婴疾兮来归：婴疾：婴，被……缠着。疾，病。《后汉书·党锢传·李膺》：“道近路夷，当即聘问，无状婴疾，阙于所仰。”李密《陈情表》：“而刘夙婴疾病，常在床蓐。”刘祯诗：“余婴沉痼疾”。与此意同。归：回家。
[三]沉滞：积滞；郁积。《国语·周语下》：“气不沉滞，而亦不散越。”《吕氏春秋》：“觔固沉滞。”《后汉书·蔡邕传》：“母尝滞病三年。”
[四]差：音chài。病愈。后作“瘥”。郦道元《水经注·沔水》：“泉源沸涌，冬夏汤汤，望之则白气浩然，言能瘥百病云。”清袁枚《祭妹文》：“后虽小差，犹尚殗殜，无所遣娱。”
[五]旷废兮侍觐：旷废：废弛；荒废。《汉书·孔光传》：“百官群职旷废，奸□放纵，盗贼并起。”宋人叶适《与赵丞相书》：“他日之法令事功，疎拙旷废，将有面墙之羞，以辜朝廷器使之意。”侍：服侍，伺候。《史记·萧相国世家》：“何守关中，侍太子。”觐：《广韵》：“觐，见也。”
[六]远适兮京师：适：到……去。《史记·屈原贾生列传》：“适长沙。”京师：此指洛阳。
[七]悠悠：遥远，长久。《诗经·王风·黍离》：“悠悠苍天。”《楚辞·九辩》：“去白日之昭昭兮，袭长夜之悠悠。”
[八]无因：无所凭借，没有机缘。《楚辞·远游》：“质菲薄而无因兮，焉托乘而上浮？”
[九]瞻望兮踊跃：瞻望：远望，展望。《诗经·魏风·陟岵》：“陟彼岵兮，瞻望父兮。”《后汉书·陈球传》：“既议，坐者数百人，各瞻望中官，良久莫肯先言。”踊跃：犹跳跃。《庄子·大宗师》：“今大冶铸金，金踊跃曰：‘我且必为镆鋣。’”汉王逸《九思·悼乱》：“惶悸兮失气，踊跃兮距跳。”
[十]伫立兮徘徊：伫：久立。班固《幽通赋》：“伫盘桓而且俟。”徘徊：来回走动。《汉书·高后纪》：“（吕产）入未央宫欲为乱。殿门弗内，徘徊往来。”
[十一]容辉：一作“容晖”。仪容丰采，神采光辉。《古诗十九首·凛凛岁云暮》：“独宿累长夜，梦想见容辉。”南朝梁吴均《赠任黄门·其一》：“相如体英彦，左右生容辉。”
[十二]乖：分离；离别。曹植《朔风》：“昔我同袍，今永乖别。”
[十三]羽翼：禽鸟的翼翅。《管子·霸形》：“寡人之有仲父也，犹飞鸿之有羽翼也。”汉严忌《哀时命》：“势不能凌波以径度兮，又无羽翼而高翔。”
[十四]长吟兮永叹：长吟：指发出的长而缓的哀愁声音。曹丕《短歌行》：“长吟永叹，怀我圣考。”
述婚诗二首
一
群祥既集[一]，二族交欢[二]。敬兹新姻，六礼不愆[三]。羔雁总备[四]，玉帛戋戋[五]。君子将事[六]，威仪孔闲[七]。猗兮容兮[八]，穆[九]矣其言。
注：
[一]群祥：吉兆。唐包佶《郊庙歌辞·祀风师乐章·奠币登歌》：“仰瞻肸蚃，群祥来凑。”
[二]二族交欢：二族：一作“二姓”。《礼记》：“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交欢：泛指结好。徐陵《为陈主答周主论和亲书》：“二境交欢，俱飨多福。”
[三]六礼不愆：六礼：《仪礼》：“昏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按：三书六礼的传统婚俗历史悠久，可以追溯至西周。西周时期的“婚姻六礼”，对其后各朝代婚姻的形式产生了重要的影响。“纳采”为六礼之首。《礼记·昏义》：“纳采者，谓采择之礼，故昏礼下达，纳采用雁也。”清人秦蕙田解释说：“将欲与彼合婚姻，必先使媒氏下通其言，女氏许之，乃后使人纳其采择之礼。”意为男家向女家求婚，由媒妁代为转达。女家同意后，再收纳男家送来议婚的礼物。纳采礼物用“雁”。《仪礼·士昏礼》：“昏礼有六，五礼用雁，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是也。”至于何故用“雁”？《仪礼·士昏礼》认为：“用雁为贽者，取其顺阴阳往来者。”《白虎通·嫁娶篇》则曰：“用雁者，取其随时南北，不失其节，明不夺女子之时也。又取飞成行止成列也。明嫁娶之礼，长幼有序，不逾越也。又婚礼贽不用死雉，故用雁也。”不愆：无过错，无过失。《诗经·大雅·假乐》：“不愆不忘，率由旧章。”
[四]羔雁总备：羔雁：小羊和雁。用作征召、婚聘、晋谒的礼物。《后汉书·陈纪传》：“父子并著高名，时号三君。每宰府辟召，常同时旌命，羔雁成群。”晋傅玄《艳歌行有女篇》：“媒氏陈素帛，羔雁鸣前堂。”唐杨炯《杜袁州墓志》：“太丘之门，执其羔雁。”总备：完备；齐备。《广雅·释诂三》：“备，具也。”
[五]玉帛戋戋：玉帛：玉器和丝织品，此指礼物。戋戋：堆积貌。《易·贲》：“六五，贲于丘园，束帛戋戋。”
[六]将事：从事于某项事业。《左传·成公十三年》：“晋侯使郤錡来乞师，将事不敬。”
[七]威仪孔闲：威仪：古时典礼中的动作仪文及待人接物的仪节。《中庸》：“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朱熹注：“礼仪，经礼也；威仪，曲礼也。”陶潜《祭从弟敬远文》：“呱呱遗稚，未能正言；哀哀嫠人，礼仪孔闲。”
[八]猗兮容兮：猗兮：“猗”和“兮”字都是语气助词，相当于现代汉语的“啊”和“呀”字。《吕氏春秋·音初篇》：“禹行功，见涂山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涂山氏之女乃令其妾候禹于涂山之阳。女乃作歌。歌曰：‘候人兮猗！’”容：含纳。《诗经·国风·卫风·芄兰》：“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虽则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九]穆：淳和，温和。《诗·大雅·烝民》：“吉甫作诵，穆如清风。”
二
纷彼婚姻，祸福之由。卫女兴齐[一]，褒姒灭周[二]。战战兢兢[三]，惧德不仇[四]。神启其吉，果获令攸[五]。我之爱矣，荷天之休[六]。
注：
[一]卫女兴齐：卫女：指许穆夫人。许穆夫人，春秋卫国（今河南省淇县）人，是我国见于记载的第一位爱国女诗人。姬姓，卫公子顽和宣姜的女儿。长大后嫁给许国许穆公，故称许穆夫人。公元前660年，卫国被北方狄族入侵灭亡。许穆夫人奔走呼号，终于得到齐桓公的支持，很快就打退了狄兵，收复了失地。从此，卫国出现了转机，两年后，卫国在楚丘重建都城，恢复了它在诸侯国中的地位，一直延续了四百多年之久。
[二]褒姒灭周：《史记·周本纪》：“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万方故不笑。幽王为烽燧大鼓，有寇至则举烽火。诸侯悉至，至而无寇，褒姒乃大笑。幽王说之，为数举烽火。其后不信，诸侯益亦不至。”后西周为犬戎所灭。后人以为，西周因褒姒而亡。
[三]战战兢兢：战战：恐惧的样子；兢兢：小心谨慎的样子。形容小心谨慎的样子。《诗经·小雅·小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四]仇：配偶。《易·鼎》：“我仇有疾，不我能即。”曹植《浮萍篇》：“结发辞严亲，来为君子仇。”
[五]令攸：犹言贤妻。
[六]休：福禄。《左传·襄公二十八年》：“以礼承天之休。”
赠妇诗
暧暧白日[一]，引曜[二]西倾。啾啾[三]鸡雀，群飞赴楹。皎皎明月，煌煌[四]列星。严霜凄怆，飞雪覆庭。寂寂独居，寥寥[五]空室。飘飘帷帐，荧荧[六]华烛。尔不是居，帷帐何施[七]？尔不是照，华烛何为？
校注：
[一]暧暧白日：暧：音ài；昏昧不明貌。《离骚》：“时暧暧其将罢兮，结幽兰而延伫。”王逸注：“暧暧，昏昧貌。”洪兴祖补注：“暧，日不明也。”汉崔瑗《座右铭》：“在涅贵不淄，暧暧内含光。”白日：太阳；阳光。《楚辞·九辩》：“白日晼晚其将入兮，明月销铄而减毁。”汉王粲《登楼赋》：“步栖迟以徙倚兮，白日忽其将匿。”
[二]引曜：辉映。汉张衡《西京赋》：“流景内照，引曜日月。”《艺文类聚》卷九引隋江总《芳林园天渊池铭》：“南北纡萦，虹霓之所引曜。”唐崔融《代贺明堂成表》：“三辰引曜，相望于复道之间。”
[三]啾啾：《广韵》：“啾唧，小声也。”《楚辞》：“鸣玉鸾之啾啾。”
[四]煌煌：光彩夺目貌。《诗经·陈风·东门之杨》：“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五]寥寥：《说文》：“寥，寂寥也。”寥寥，形容孤单寂寞空虚的样子。
[六]荧荧：《说文》：“荧，屋下灯烛光也。”荧荧，光闪烁的样子。杜牧《阿房宫赋》：“明星荧荧，开妆镜也。”
[七]帷帐何施：《玉台新咏》作“帷帐焉施。”
与妻书
不能养志，当给郡使。随俗顺时，僶俛[一]当去。知所苦故尔，未有瘳损[二]，想念悒悒[三]，劳心[四]无已。当涉远路，趋走风尘[五]，非志所慕，惨惨[六]少乐。又计往还，将弥[七]时节，念发同怨，意有迟迟[八]，欲暂相见，有所属讬[九]。今遣车往，想必自力。
注：
[一]僶俛：亦作“僶勉”、“黾俛”。勉强。《诗经·邶风·谷风》：“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陆机《文赋》：“在有无而僶俛，当浅深而不让。”李善注：“僶俛，由勉强也。”
[二]瘳损：病逐步痊愈。《北史·魏彭城王勰传》：“帝瘳损，自悬瓠幸鄴，勰常侍坐舆輦，昼夜不离其侧。”
[三]悒悒：忧郁，愁闷。《大戴礼记·曾子制言中》：“故君子无悒悒于贫，无勿勿于贱，无惮惮于不闻。”
[四]劳心：苦思，忧心。《诗经·齐风·甫田》：“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五]趋走风尘：趋走：此指奔走服役。《列子·周穆王》：“昔梦为人仆，趋走作役，无不为也。”赵晔《吴越春秋·勾践入臣外传》：“蒙大王鸿恩，得君臣相保，愿得入备扫除，出给趋走，臣之愿也。”风尘：此喻仕途。《晋书·虞喜传》：“处静味道无风尘之志，高枕柴门，怡然自足。”
[六]惨惨：忧闷，忧愁。《诗经·小雅·正月》：“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郑玄笺：“惨惨，犹戚戚也。”
[七]弥：久；远。《诗经·大雅·卷阿》：“俾尔弥尔性。”桓宽《盐铁论·相刺》：“旷日弥久而无益于理。”
[八]迟迟：眷念貌；依恋貌。《关尹子·三极》：“人之善琴者，有悲心则声凄凄焉，有思心则声迟迟然。”班昭《东征赋》：“明发曙而不寐兮，心迟迟而有违。”陶潜《读史述九章·箕子诗》：“去乡之感，犹有迟迟。”
[九]属讬：亦作“属托”。请托，托付。《晏子春秋·外篇上二十》：“晏子对曰：‘前臣之治东阿也，属托不行，货赂不至。陂池之渔，以利贫民。当此之时，民无饥者，君反以罪臣。’”《汉书·外戚传·孝武李夫人》：“上曰：‘夫人病甚，殆将不起，一见我，属托王及兄弟，岂不快哉？’”
答夫书
知屈珪璋[一]，应奉岁使。策名[二]王府，观国之光[三]。虽失高素皓然之业，亦是仲尼执鞭之操[四]也。自初承问，心原东还，迫疾惟宜抱叹而已。日月已尽，行有伴例。想严庄已办，发迈在近。谁谓宋远？企予望之[五]。室迩人遐[六]，我劳如何[七]？深谷逶迤[八]，而君是涉，高山岩岩[九]，而君是越，斯亦难矣，长路悠悠，而君是践，冰霜惨烈，而君是履。身非形影，何得动而辄俱[十]？体非比目[十一]，何得同而不离？于是咏萱草[十二]之喻，以消两家之恩，割今者之恨，以待将来之欢。今适乐土[十三]，优游京邑，观王都之壮丽，察天下之珍妙，得无目玩意移、往而不能出耶？
注：
[一]珪璋：此喻高尚的人格。《后汉书·党锢传·刘儒》：“郭林宗常谓儒口讷心辩，有珪璋之质。”南朝齐王俭《褚渊碑文》：“公禀川岳之灵晖，含珪璋而挺曜。”《晋书·陆机陆云传论》：“观夫陆机、陆云，实荆衡杞梓，挺珪璋于秀实，驰英华于早年，风鉴澄爽，神情俊迈。”
[二]策名：书名于策，就位朝班。意指做官。《旧唐书·太宗纪上》：“然情存今古，世踵浇季，而策名就列，或乖大礼。”
[三]观国之光：《周易·观卦·爻辞》：“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
[四]仲尼执鞭之操：《论语》：“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五]谁谓宋远，企予望之：《诗经·国风·卫风》：“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六]室迩人遐：《诗经·郑风·东门之□》：“其室则迩，其人甚远。”司马相如《凤求凰》：“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七]我劳如何：我做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曹丕《与吴质书》：“节同时异，物是人非，我劳如何！”
[八]逶迤：曲折行进貌。《楚辞·远游》：“方螭虫象并出进兮，形蟉虬而逶迤。”《史记·蒙恬列传》：“于是渡河，据阳山，逶蛇而北。”
[九]岩岩：高大；高耸。《诗经·鲁颂·閟宫》：“泰山岩岩，鲁邦所詹。”孔颖达疏：“言泰山之高岩岩然，鲁之邦境所至也。”晋潘岳《怀旧赋》：“岩岩双表，列列行楸。”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容止》：“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十]俱：一起，一同。《史记·魏公子列传》：“父子俱在军中。”
[十一]比目：指比目鱼。比目鱼是一种两只眼睛长在一边的奇鱼，认为需两鱼并肩才能行动，故又名比目鱼。《尔雅·释地》：“东方有比目焉，不比不行，其名谓之鲽。”《吴都赋》：“双则比目，片则王余。”古人以为，比目鱼是象征忠贞爱情的奇鱼。
[十二]萱草：又名谖草，根可入药。古人以为种植此草，可以使人忘忧，因称忘忧草。《诗经·卫风·伯兮》：“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朱熹注曰：“谖草，令人忘忧；背，北堂也。”汉蔡琰《胡笳十八拍》：“对萱草兮忧不忘，弹鸣琴兮情何伤。”《博物志》：“萱草，食之令人好欢乐，忘忧思，故曰忘忧草。”
[十三]乐土：《诗经·魏风·硕鼠》：“逝将去汝，适彼乐土。”
重报妻书
车还空反，甚失所望！兼叙远别，恨恨之情，顾有怅然[一]。间得[二]此镜，既明且好，形观文彩，世所希有[三]，意甚爱之，故以相与。并宝钗[四]一双，好香四种，素琴一张，常所自弹也。明镜可以鉴形，宝钗可以耀首，芳香可以馥身，素琴可以娱耳。
注：
[一]怅然：不愉快的样子。《古诗为焦仲卿妻作》：“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
[二]间得：间：近来。《汉书·叙传上》：“帝间颜色瘦黑。”得：获取，得到。
[三]希有：同“稀有”。少有。
[四]宝钗：饰物。古代恋人或夫妻之间赠别的习俗：女子将头上的钗一分为二，一半赠给对方，一半自留，待到它日重见再合在一起。辛弃疾词中的“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表达的即是这种离情。
又报嘉书
既惠令音[一]，兼赐诸物，厚顾殷勤[二]，出于非望。镜有文彩之丽，钗有殊异之观，芳香既珍，素琴益好。惠异物于鄙陋[三]，割所珍以相赐，非丰恩[四]之厚，孰肯若斯？览镜执钗，情想仿佛，操琴咏诗，思心成结[五]。敕以芳香馥身，喻以明镜鉴形，此言过矣，未获我心也。昔诗人有飞蓬之感，班婕妤有谁荣之叹。素琴之作，当须君归；明镜之鉴，当待君还；未奉光仪[六]，则宝钗不列也；未侍帷帐，则芳香不发也。
注：
[一]既惠令音：惠：赠；给予好处。《韩非子·外储说右上》：“君必惠民而已。”令音：和善的语音。晋陶潜《劝农》诗：“熙熙令音，猗猗原陆。卉木繁荣，和风清穆。”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赏鉴下》：“谢公云：‘长史（王濛）语甚不多，可谓有令音。’”
[二]殷勤：情意恳切深厚。司马迁《报任安书》：“未尝衔杯酒，接殷勤之余欢。”《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相如乃使人重赐文君侍者，通殷勤。”《三国志·吴志·太史慈传》：“瞻恤殷勤，过于故旧。”
[三]惠异物于鄙陋：异物：珍奇的东西。《书经·旅獒》：“不贵异物贱用物，民乃足。”《史记·刺客列传》：“太子日造门下，供太牢具，异物间进，车骑美女恣荆轲所欲。”唐元稹《驯犀》：“贞元之岁贡驯犀，上林置圈官司养……行地无疆费传驿，通天异物罹幽枉。”鄙陋：庸俗浅薄。谦词。汉杨恽《报孙会宗书》：“言鄙陋之愚心，若逆指而文过。”《后汉书·刘瑜传》：“臣瑜自念东国鄙陋，得以丰沛枝胤，被蒙复除，不给卒伍。”
[四]丰恩：大恩。宋刘敞《与提刑太保启》：“跂伫丰恩，少符至恳。”
[五]思心成结：思心：忧思；思虑，思念。《楚辞·九章·悲回风》：“□思心以为□兮，编愁苦以为膺。”成结：比喻心情烦闷，心里有结。司马迁《报任安书》：“意有所郁结。”
[六]光仪：光彩的仪容。称人容貌的敬辞，犹言尊颜。汉祢衡《鹦鹉赋》：“背蛮夷之下国，侍君子之光仪。”唐张□《游仙窟》：“敢陈心素，幸愿照知！若得见其光仪，岂敢论其万一！”
誓与兄弟书
盖闻君子，导人以德[一]，矫俗[二]以礼，是以烈士[三]有不移之志，贞女无回二之行。淑虽妇人，窃慕杀身成义[四]，死而后已！威遘祸[五]罚，丧其所天[六]。男弱未冠[七]，女幼未笄[八]，是以僶俛[九]求生。将欲长育[十]二子，上奉祖宗之嗣，下继祖祢[十一]之礼，然后觐于黄泉[十二]，永无愧色！仁兄德弟，既不能励高节于弱志[十三]，发明德于黯昧[十四]，许[十五]我他人，逼我于上，乃命官人[十六]，讼云简书[十七]。夫智者不可惑于事，仁者不可胁以死。晏婴不以白刃临颈，改正直之词[十八]；梁寡不以毁形之痛，忘执节之义[十九]。高山景形[二十]，岂不思齐[二十一]？计兄弟备托学门，不能匡我以道，博我以文，虽曰既学，我谓之未也。
注：
[一]盖闻君子，导人以德：君子：有才德的人。《礼记·曲礼》：“博文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说文》：“导，引也。”
[二]矫俗：矫：匡正，纠正。《国语·周语》：“其刑矫诬。”《庄子·天下》：“以绳墨自矫。”《荀子·性恶》：“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俗：世俗。屈原《涉江》：“吾不能变心以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陶渊明《归园田居》：“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三]烈士：有气节有壮志的人。《韩非子·诡使》：“而好名义不仕进者，世谓之烈士。”曹操《步出夏门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陆机《辩亡论》：“虽忠臣孤愤，烈士死节，将奚救哉？”
[四]杀身成义：同“杀身成仁”。为正义而牺牲生命。《论语·卫灵公》：“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晋书·阎缵传》：“假令如今，吕后必谓昌已反，夷其三族，则谁敢复为杀身成义者哉。”
[五]遘祸：遭遇祸患。《后汉书·孔融传》：“故鼂错念国，遘祸于袁盎；屈平悼楚，受□于淑兰。”宋曾巩《学舍记》：“天倾地坏，殊州独哭，数千里之远，抱丧而南，积时之劳，乃毕大事，此予之所遘祸而忧艰也。”
[六]所天：所依靠的人。此指丈夫。晋潘岳《寡妇赋》：“少丧父母，适人而所天又殒。”
[七]男弱未冠：《礼记·曲礼上》：“二十曰弱，冠。”唐《孔颖达·正义》：“二十成人，初加冠，体犹未壮，故曰弱也。”
[八]笄：指女子十五岁成年。《说文》：“笄，簪也。”《公羊传·僖公九年》：“字而笄之。”《国语·郑语》：“既笄而孕”。
[九]僶俛：意同《与妇书》注一。
[十]长育：养育，使之长大。《诗经·小雅·蓼莪》：“拊我畜我，长我育我。”
[十一]祖祢：泛指祖先。汉蔡邕《鼎铭》：“乃及忠文，克慎明德，以服享祖祢之遗风，悉心臣事，用媚天子。”《旧唐书·段文昌传》：“以先人坟墓在荆州，别营居第以置祖祢影堂，岁时伏腊，良辰美景享荐之。”
[十二]黄泉：指阴间。《左传·隐公元年》：“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十三]励高节于弱志：励：勉力，努力。《说文》：“励，勉力也。”高节：高其节操，坚守高尚的节操。《庄子·让王》：“若伯夷、叔齐者，其于富贵也，苟可得已，则必不赖，高节戾行，独乐其志，不事于世，此二士之节也。”《吕氏春秋·离俗》：“高节厉行，独乐其意，而物莫之害。”弱志：谦称自己的志向。陶潜《闲情赋》：“迎清风以袪累，寄弱志于归波。”唐韦应物《福善精舍答韩司录清都观会宴见忆》诗：“弱志厌众纷，抱素寄精庐。”
[十四]发明德于黯昧：明德：《礼记·大学》：“大学之道，在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黯昧：不明白。《明史·何乔新传》：“乔新始终全节，中间只以受亲故馈遗之嫌，勒令致仕，进退黯昧，诚为可惜。”清袁枚《随园随笔·不符》：“大抵死法黯昧，故两书不同。”
[十五]许：许配。《史记·高祖本纪》：“吕媪怒吕公曰：始常欲奇此女与贵人，何自妄许与刘季。”
[十六]官人：官吏。《左传·哀公三年》：“百官官备，府库慎守，官人肃给。”《荀子·强国》：“士大夫益爵，官人益秩，庶人益禄，是以为善者劝，为不善者沮。”杨倞注：“官人，群吏也。”
[十七]简书：用于告诫、策命、盟誓、征召等事的文书。此指文牍。《诗经·小雅·出车》：“岂不怀归，畏此简书。”朱熹集注：“简书，戒命也。”《左传·闵公元年》：“简书，同恶相恤之谓也。请救邢以从简书。”
[十八]晏婴不以白刃临颈，改正直之词：晏婴（公元前578年—公元前500年），字仲，谥平，习惯上多称平仲，又称晏子，夷维（今山东莱州）人。春秋后期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外交家。晏婴是齐国上大夫晏弱之子。以生活节俭，谦恭下士著称。《晏子春秋·崔庆劫齐将军大夫盟晏子不与第三》：崔杼既弑庄公而立景公，杼与庆封相之，劫诸将军大夫及显士庶人于太宫之坎上，令无得不盟者为坛三仞，陷其下，以甲千列环其内外，盟者皆脱剑而入。维晏子不肯，崔杼许之。有敢不盟者，戟拘其颈，剑承其心，令自盟曰：“不与崔庆而与公室者，受其不祥。言不疾，指不至血者死。”所杀七人。次及晏子，晏子奉杯血，仰天叹曰：“呜呼！崔子为无道，而弑其君，不与公室而与崔庆者，受此不祥！”俛而饮血，崔子谓晏子曰：“子变子言，则齐国吾与子共之；子不变子言，戟既在脰，剑既在心，维子图之也。”晏子曰：“劫吾以刃，而失其志，非勇也；回吾以利，而倍其君，非义也。崔子，子独不为夫诗乎！诗云：‘莫莫葛藟，施于条枚，恺恺君子，求福不回。’今婴且可以回而求福乎？曲刃钩之，直兵推之，婴不革矣。”诗中所引乃指此事。
[十九]梁寡不以毁形之痛，忘执节之义：《列女传·贞顺篇·梁寡高行》曰：高行者，梁之寡妇也。其为人荣于色而美于行。夫死早，寡不嫁。梁贵人多争欲取之者，不能得。梁王闻之，使相聘焉。高行曰：“妾夫不幸早死，先狗马填沟壑，妾宜以身荐其棺椁。守养其幼孤，曾不得专意。贵人多求妾者，幸而得免，今王又重之。妾闻：‘妇人之义，一往而不改，以全贞信之节。今忘死而趋生，是不信也。见贵而忘贱，是不贞也。弃义而从利，无以为人。’”乃援镜持刀以割其鼻曰：“妾已刑矣。所以不死者，不忍幼弱之重孤也。王之求妾者，以其色也。今刑余之人，殆可释矣。”于是相以报，王大其义，高其行，乃复其身，尊其号曰高行。
[二十]高山景行：高山：比喻道德崇高；景行：大路，比喻行为正大光明。以高山和大路比喻人的道德之美，有高德之人犹山高、路阔一样受人仰慕。《诗经·小雅·车辖》：“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曹丕《与钟大理书》：“虽德非君子，义无诗人，高山景行，私所仰慕。”
[二十一]思齐：看齐。《论语·里仁》：“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