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偏偏怎么她要来呢?明明知道在这里过得不会太平,却又为何来了,她的头微侧了一下,嘴角轻微的划了一个弧度。
“姑娘,您且好生歇着吧,紫鹃先退下了。”看着林黛眼眸微闭,她知机的退下。片刻,雪雁将做好的燕窝端了上来。
“姑娘,先吃些东西,再躺着吧?”
“嗯。”林黛哼了一声坐起了身子。
……
“老太太……”王夫人起身见一干人等随着黛玉的离去,都退了下去,屋里只有鸳鸯一人,便走过来接过鸳鸯手中的枣子糕。
“有什么话便直说,可若是和玉儿相关,你还是免张口了吧。”贾母眼皮儿挑了一下,脸色有些阴郁并没有接她递过来的东西,而是一搭手,鸳鸯连忙扶着她转身走了,徒留下她脸一阵红一阵白,空举着那碗枣子糕。
是夜,雪雁陪在林黛的身侧睡下,紫鹃和其他几个小丫头睡在了外间,倒是一夜安稳,清晨刚蒙蒙亮的时候,林黛已经在床上坐了几十个仰卧起坐了,睡在一旁的雪雁则张大了嘴,瞪大了眼,傻傻的看着自己的小姐。
“看你那样子,莫不是你家姑娘我一夜间变成了什么妖怪,把你惊吓成这个样子?”林黛小脸儿绯红,喘匀了几口气,手指点在了她的额头。
“姑娘,您的身子?”
“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这可是不可说的事情。”林黛穿好衣裳,下了床,雪雁紧随其后绕到了她的前面,按住了她的胳膊,眨了眨眼睛,仔细的看了又看。
“看什么呢?心里明白就得了。”林黛唇角弯弯,坐在了梨花镜前,雪雁仍是没反应过来的站在她的后面没动弹。
“姑娘您醒了吗?”在外间一早起来听到里面有了响动,紫鹃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起来了。”林黛出声道,然后回身扯了一下雪雁的衣襟。
“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
“啊!”雪雁摇了摇脑袋,转身还没到门口,紫鹃已经端着水盆等一干洗漱用具进来。
“姑娘,方才老太太那边传话过来,让稍后一起过去用早饭。”
“嗯。”林黛点了点头。
装扮妥当之后,紫鹃在前面引路,兀自穿过一个东西穿堂,展于眼前的便就是贾母的前缘。进了房来,已有小丫鬟挑起了帘子叫道:“林姑娘来了。”
房内并没有像昨日那般的人多,迎春姐妹站在一侧,见了她进来,下人方才设桌椅,一应饭食摆放好了之后,贾母唤着林黛坐到了她的身旁。
“你们三个姐妹便也坐罢,今日也不用做什么,只管陪着刚来的玉儿说说话。”贾母的话落,三姐妹点头称是,围坐在了桌前。.迎春便坐右手第一,探春左第二,惜春右第二.旁边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鸳鸯立于案旁布让.外间伺候之媳妇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寂然饭毕,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
当日林如海教女以惜福养身.今林黛见了这里便是不合家中之式,微蹙了一下眉头,那贾母见她略下迟疑,便开口说道。
“玉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黛轻轻地摇了摇头,接过茶盅放到了一边。
“外祖母,自幼家父教导云饭后务待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伤脾胃。”林黛柔声的说着,旋即似是感到自己不该说这个,马上俏脸微红的低下了头。
“……呵呵…….这也是呢。”贾母并未多说什么,却也将茶盅放下,惜春姐妹见此都随着放下,在座的几个陪着贾母说了几句闲话,贾母便又把林黛抱进了怀中。
“玉儿,今儿身子可好多了?”
“嗯,已经好多了,夜间也没有接连咳嗽了。”林黛脸有些发烧,不知道何时能快些的长大,总让别人抱在怀里当小孩儿,滋味儿一点儿也不好。
听了她这话,贾母脸上笑容渐出。
“妹妹念的是何书?”探春歪头问道。
“没有念什么书,家父怕是担心玉儿的身体受不了,所以直叫认识了几个字罢了,听闻外祖母这里的姐妹都是能作诗的,玉儿倒是不能与之相比了。”
“做什么诗啊,不过和我的玉儿一样,徒认识几个字,不闹个睁眼瞎罢了。”贾母说着轻轻地拂了一下林黛的鬓角。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给老祖宗请安了!林黛闻听心中冷然,她对着红楼中的宝玉可是一点儿好感也没有,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吃女儿唇上胭脂膏子的纨绔子弟,无赖。心中想着,忽见丫鬟话未报完,已进来了一位稚气、懵懂的少年: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袄,仍旧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越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看其外貌最是极好,却真是: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林黛一见,不自觉的微哼了一声,也便是这样了,长得还没有水溶的五分,却也比翰文强上两分脂粉气。
林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便兴致缺缺的低下了头,一个仅比她大一岁的小P孩儿有什么好看的。
这边宝玉俯身弯背的向贾母请了安,贾母笑笑让其起来。
“昨日你妹妹身体不适,又恰逢你读书未归,今儿可巧了,还不过去见你妹妹!”
宝玉早已看见多了一个姊妹,便料定是林姑妈之女,忙来作揖.厮见毕归坐,细看形容,与众各别:两弯似蹙非蹙含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鬓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宝玉看罢,转瞬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哼!”林黛不自觉的冷哼了一声,别了头不去看他,贾母并不以为意,笑道:
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
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贾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
宝玉便走近林黛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因问:妹妹可曾读书?
林黛不做声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