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村二蔫的老婆山菊死了。
山菊是在山里打柴的时候，被狗日的村长王冬瓜强奸后跳下乌龙崖死的。
山菊死的时候，手里还抓着从村长脸上挠下的一块肉。
二蔫和村人在山崖下找到了山菊的尸体，她手里的那块肉已经发臭了，趴着红头苍蝇。公安凭着这块臭肉，做了个叫什么“DNA”的鉴定，然后顺藤摸瓜，认定了村长王冬瓜是凶手，王冬瓜想抵赖也抵赖不成了。
公安把王冬瓜押上警车带走时，一向蔫里巴叽的二蔫追着车尾大骂：“狗日的王冬瓜，你害死了我的老婆，我……我也要睡你老婆！”
村人们以为二蔫正在气头上，说说消气的话，都并不在意。这也难怪，落张树叶子也怕砸肿了脑壳的二蔫，哪会干出这种牛人的事来呢？
俗话说，兔子逼疯了，也会咬人的。二蔫真的是这么想的，也准备这样做的。王冬瓜虽然蹲了大狱，可二蔫仍不解胸中的气恨哪！这不，一个好端端的家破碎了，带着刚满五岁的儿子狗噜过日子的二蔫，想着跟山菊生前的恩恩爱爱，想着山菊生前对他的种种好处，想着想着，就想歪了，想横了。他要找王冬瓜的老婆山桃“扳本”，替山菊报仇。每次见了山桃，二蔫都盯着她那张俊俏的鹅蛋脸，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恨不得把山桃生吞了。
山桃嫁给王冬瓜，是爹娘做的主。山桃家里穷，爹娘常年病恹恹的，她那个一岁时得了小儿麻痹症的哥哥，做不了田里的重活路，全靠山桃挑起一家人的生活重担。王冬瓜对出落得跟山桃花一样漂亮的山桃，早就流了涎水，不知在梦里搂过她多少回了。他打着鬼主意，仗着村长的权势，硬给村里一个被他玩弄过的寡妇“说媒”，要她嫁给了山桃那瘸了腿的哥哥，说是好歹能给山桃家传宗接代，续个香火。然后，王冬瓜备了厚礼，登门向山桃的爹娘提亲，要娶山桃做老婆。爹娘对王冬瓜感激得五体投地，答应了这门亲事。山桃知道王冬瓜的为人，开始是一千个不同意，一万个不同意，可是拗不过爹妈寻死觅活，老两口好几次要喝农药、吊二梁自尽，她也只好低头认命了。
山桃虽然嫁给了王冬瓜，却从没给过王冬瓜好脸色。每次王冬瓜夜里要山桃做那种事，山桃就是不肯，王冬瓜要霸王硬上弓才得到手。王冬瓜骂山桃：“你这母狗生的，以为你是天上的仙女啊？二蔫家的山菊就长得比你还漂亮！说不定老子哪天睡了她，气死你个母狗养的！”山桃以为王冬瓜用这话气她，想不到这衣冠禽兽真的做出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
自从王冬瓜逼死了山菊，二蔫放出了那句狠话，山桃总是忐忑不安，尽可能避开二蔫。下地干活，下河洗衣，远远地见二蔫走来，山桃就绕路退让。二蔫的儿子狗噜，却不懂大人们的恩恩怨怨，见了山桃，仍是一口一声地叫着“山桃阿姨”，叫得甜蜜蜜的。山桃见了没有娘的狗噜，总是有一种沉重的负罪感——狗噜确实可怜哪，五岁的孩子，正是在娘怀里撒娇撒欢的年纪，可他娘没了，冷冷清清地躺在乌龙崖下的黄土堆里了。二蔫忙里忙外，忙得两脚打绞，这个大男人侍弄地里的庄稼还行，就是不会料理孩子。狗噜一脸脏兮兮的，衣裳破了也没人补。这孩子常常在日头下山，鸟雀归窝的时候，还坐在院子门前的大石头上，啃着生红薯或是冷饭团，等着二蔫从地里收工回家。好几次趁着二蔫下地干活，狗噜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山桃把好吃的东西偷偷扔进二蔫的院子里。山桃虽然没生过孩子，可山桃是女人，山桃有女人的天性，有一颗女人慈善的心。
这天，山桃进山打柴，远远地望着山菊跳崖的地方暗自伤神。乌龙崖下，游荡着一个死不瞑目的灵魂啊！听说，给山菊下葬时，山菊还圆瞪着眼睛，二蔫好不容易才抚下她的眼皮，哭喊着：“阿菊啊，你先合合眼吧，我二蔫给你报仇，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啊！”自小被人欺侮，被打得头破血流都从不落泪，哪怕是死了娘老子也没有哭过的二蔫，这回对着惨死的老婆，哭成了泪人……望着云雾缥缈的山崖，山桃隐隐约约地看见了山菊的影子。山菊是村里人公认的美人，脾性温柔，勤谨识礼，都说二蔫这辈子真有福气，娶了这么个好老婆。山桃两眼湿润了，默默地忏悔：“妹子，你死得冤啊！是我没本事管好我家的那个畜生，是他害死了你，害苦了你们一家人啊！妹子，山桃替那畜生给你赔罪了！”
正当山桃双膝下跪，就要对着云雾缥缈的乌龙崖磕头的时候，双肩被人按住了。
山桃扭头一看——是二蔫！
二蔫悄悄地跟着山桃来到了山上。二蔫的眼珠子通红，燃烧着仇恨的火，鼻子像生牯子呼呼地喷着粗气。他二话不说，用力扳倒了山桃，骑在她的身上，一把撕开她的衣襟，露出了一对白生生的奶子。
山桃知道，不可避免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她惊恐地乞求道：“二蔫哥，你不能……不能像我家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也……也犯错啊！”
山桃微弱的声音被山风吹走了。失却了理智的二蔫全然听不见山桃绵羊般的呜咽。失却了理智的二蔫不再蔫了，他面对苍天，咬牙切齿地吼叫：“苍天哪苍天！父债子还，夫债妻还——天经地义……天经地义！苍天……苍天有眼啊……”
山桃挣扎着，却推不开压在身上力大如牛的二蔫。她绝望了，闭上双目，簌簌地流淌着晶亮的眼泪。奇怪的是，她身上的重压一下子就没有了——二蔫没有继续实施暴行，而是急匆匆地爬了起来。山桃微微睁眼一看，只见二蔫手足无措地站在身边，却又倏地闭上双目，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滚落下来。
又是一阵山风掠过，从拐弯的山路那边，传来了山歌声。有人扯着嗓子唱着山歌，正向这边走来。不用说，一定是二蔫听到了山歌声才收了手的。山桃也听到了山歌声，一轱辘从地上爬了起来，急急忙忙地扯好衣襟遮羞。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发懵了的二蔫终于醒悟了。可是，他刚要撂开长腿，却被山桃一把拉住。二蔫本能地要挣脱被抱住的一条腿，他要逃走——绝不能让人在现场抓了现形！可是，山桃把他的腿抱得更紧。二蔫恼怒了，恼怒了的二蔫一拳打在山桃的脸上，山桃的鼻子和嘴角顿时淌出了鲜血。
就在二蔫再次扬起拳头的时候，山桃压低嗓门对他说：“二蔫哥，你听我说，你现在不能走，你现在真的不能走！”说着，她捡起身边一块尖利的石头，在自己的腿肚子上用力一划拉，立刻，又涌出了鲜血。
二蔫又愣怔住了，在心里骂道：“这狗母养的，想制造暴力流血的假现场啊，想等待人证，把老子也送进牢房里啊？没门！”他用力拔腿，想再次挣脱开去，山桃仍旧把他的腿抱得很紧很紧，直到那唱山歌的人越来越近，才把手松开。
那唱山歌的汉子，是上山采药归来的村医三叔。三叔瞧见山桃和二蔫，也大吃一惊：这蔫不拉叽的二蔫，真家伙要干那种猪狗牛马的蠢事情了！
三叔很仗义，举起药锄，正要上前去解救山桃，山桃却故意朝二蔫笑了笑，稍微提高了嗓门，说：“二蔫哥，多亏你救了我啊！”
二蔫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只顾揩着额上冒出的冷汗。
山桃对来到身边的村医说：“三叔，我在崖上打柴，一不小心，摔在了石窝子里，幸好遇上了二蔫哥，是他……把我背上来了。”
三叔总算放下了悬着的心，连忙从背篓里掏出一把止血的草药，放在嘴里嚼烂，敷在山桃腿上的伤处。
山桃抹了抹口鼻上的血迹，捅了捅还在一旁愣怔着的二蔫，嚷道：“二蔫哥，你是木蔸呀？你还傻愣愣地干吗呀！快帮我砍根树棵子做拐棍呀，你和三叔一起送我回家去嘛！”
山桃把事情遮掩得简直是天衣无缝！二蔫和三叔搀扶着她，一步步往村里走去……
山桃不仅没有告发二蔫要对她施暴，还自伤流血，巧妙地在三叔面前替他解围，这事让二蔫一宿没睡好觉。是山桃故意遮掩，为的是保全她自己的名声吗？好像不全是。是山桃故意放自己一马，要将两家的仇怨化解吗？可这事，能拉得平，化得开吗……二蔫想了一夜，想得脑壳快要爆炸了。他想过，想过放弃迁怒于山桃的报复，可实在是于心不甘啊！望着睡在身边的儿子狗噜，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可那狗屌的王冬瓜过些年一出牢房，还照样搂着山桃睡觉，山桃还是他的老婆！想到这里，二蔫压在心底的怨恨依然未消，他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胸膛，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这一晚，二蔫的房间里，烟气弥漫，床前撒满了烟屁股。
第二天，二蔫睡到日头晒屁股的时候才起床，胡乱地给狗噜舀了一碗昨夜剩下的冷饭，扛了把锄头，无精打采地去下地干活。走到村头的大榕树下，二蔫听到一伙村人在咿哩哇啦地议论，说一大早，山桃就离村走人了。有的说，山桃投奔她娘家的哥哥去了；有的说，她进城打工给人当保姆去了。二蔫来到狗日的王冬瓜家门前一瞧，果然，门上吊了把铁将军锁。不知怎的，二蔫像失去了捕捉目标的猎狗，恨恨地直转圈子。
山不转，水转。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
又当爹又当妈的二蔫，每次经过王冬瓜家的门前，总要朝门上吐泡口水，摔把鼻涕，把牙齿磨得“咯咯”直响。有时，他真想放一把火烧了这座房子，让那狗日的王冬瓜出狱以后连个狗窝也没有。
转眼就到了雨季，连日来广播喇叭老提醒村人们注意，今年雨水多，可能会发生洪涝和泥石流灾害。可不是嘛，这几年老天爷好像故意要惩治住在地球上的人们，不是地震就是海啸，不是旱灾就是水灾，还有那个叫什么“泥石流”的灾害。这泥石流，乌龙村的人都叫它“龙翻身”。听老辈人说，清朝乾隆爷驾崩那年，这里就出现过“龙翻身”——大暴雨一个劲猛下，后山突然崩塌了半边，泥浆夹着石块滚滚冲下，坐落在山脚下的乌龙村一下子就被掩埋了一大半，来不及逃跑的好多人都被活埋了。那情景，惨哪！
二蔫担心自己的老房子后墙经不住大雨浇淋，要到山里砍几根大楠竹作支撑。他嘱咐儿子狗噜，好好在家里待着，别到处乱跑，等他从山里回来，一准带回一兜子野杨梅果。狗噜在院子里玩着泥巴巴，“嗯哪嗯哪”地应着。
早晨的日头才露脸不久，天气就显得非常燥热了。村里的女人们喜欢趁早来到村前的小河边洗洗涮涮，棒槌声“噼噼啪啪”，说话声叽叽喳喳，很是热闹。二蔫走到河上的吊桥，忽然瞧见一群洗衣的女人正围着山桃，嘻嘻哈哈地在谈论着什么。他好生奇怪：山桃怎的又回村了呢？一定是担心狗日的王冬瓜那间狗窝在雨季中崩塌了才回来照看的吧！二蔫狠狠地剜了山桃一眼，踏过一摇三晃的吊桥，进山去了。
山里没有一丝风，燥热沉闷得让人窒息，连山鸟的叫声都显得是那样的烦躁。二蔫砍了两根大楠竹，落汤鸡似地抹着身上的汗水，准备歇息一会，就把大楠竹扛回家去。
都说山里的天，像娃仔的脸，说变就变。果然，刚才还是红火大日头，霎时就涌起了满天乌云，哗啦啦在大雨倾盆泻下。二蔫钻到一个小山洞里避雨，以为下的是“过云雨”，不多时就会停的。谁知，这雨越下越大，好像是天河被谁给捅漏了！不多时，山间的溪沟里，暴涨起山洪，发出怪兽般的吼声。二蔫惦记着家里的狗噜，不敢久待，顾不上扛起砍下的大楠竹，冒着大雨，择路绕道，赶忙向村里跑去。
登上村前的高岗，二蔫遇上一了一伙逃出来的村人。突发的山洪和泥石流，把村里近五十户人家的房屋摧毁了一半多。许多房屋被泥石流冲得不见了踪影，二蔫家的老屋坍塌在浑浊的洪水里，只露出半壁山墙。二蔫目瞪口呆，老半天才叫出一声：“狗噜——”
村医三叔告诉二蔫，大雨下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他看见狗噜哭喊着向小河边跑去找爸爸。三叔正要追上去把他拉回，后山上的泥石流就轰然袭来，接着，奔马似的山洪汇聚小河，暴涨的河水涌进了村子，村人们都自顾逃命。看来，狗噜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狗噜，我的狗噜……”二蔫瘫坐在泥水里，一下子呆了，傻了，嘴里喃喃着。狗噜是山妮留下的骨肉啊，山妮没了，狗噜也没了……
一连下了两个多小时的大雨，总算收住了脚。山里的洪水易涨易消，退去的洪水留下满目断垣残壁，衣物家具狼藉。那泥石流更是让人触目惊心，从山上卷下来的水桶般粗大的树木横七竖八，卧在黄荡荡的泥浆里，其间还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大块的石头两个人都合抱不过来。有几个跑不快的老人，已经葬身在泥石流中。村人们哭声哀哀，踩着泥泞黄浆，陆续返回村里。二蔫木然地望了一眼倒塌的家，深一脚浅一脚向小河边走去。他要去寻找狗噜，寻找山妮留下的一点骨肉。生不见人，死了也该见尸啊！
不知从什么地方被山洪冲来的一张竹筏，搁在一棵歪脖子苦楝树下。二蔫将竹筏推下河里，捞起了水中的一块木板作桨，一边向下游划去，一边呼喊：“狗噜！狗噜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
河谷传来阵阵回声，是那样的悲凉、凄惨！
天色慢慢的阴暗下来了，宿林的归鸟呼儿叫偶，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在下游五六里地的岸边那座断崖的小路上，隐隐约约地移动着两个小黑点。黑点越来越近，二蔫看清楚了，是山桃！是山桃背着他的狗噜，跌跌撞撞地向河沿走来。二蔫赶紧将竹筏泊在岸边，飞也似的向前跑去。
山桃见了二蔫，一下子崩溃了。她瘫坐在河滩的草地上，放下背上的狗噜。也许，受了巨大惊吓的狗噜哭累了，还在熟睡着，根本不知道村里发生的一场大劫难，也不知道一身泥水的二蔫为了寻找他，累得差点绝了气。
一个念头闪过二蔫的脑海：山桃这母狗养的，是不是想拐走狗噜？他黑着脸，扑上前去，要抱起狗噜，被山桃止住了：“二蔫哥，让他睡吧！你……不会怀疑我偷了你儿子吧？”
二蔫不吭声，只是瞪着眼盯着山桃，依然满心狐疑：狗噜他……他怎么会跟山桃在一起呢？
山桃也是浑身泥水，神色疲惫不堪。她胸脯起起伏伏地喘着粗气，捋了捋额前的几绺刘海，对二蔫说——
这几个月来，山桃果真在城里当了保姆，她已经跟王冬瓜办理了离婚手续。这次回村，是来收拾衣物用品的。下大雨的时候，山桃正好到河边收取洗净的被单。村里的女人们习惯将洗了的衣物晾晒在小河边的树棵、草地上。大雨封路，寸步难行，山桃只好钻到河边一块凸出的岩石下避雨。谁知，雨越下越大，风雨中传来了孩子的哭叫声。她抹眼一看，是狗噜！狗噜是来寻找二蔫的。他跌跌撞撞地哭喊着：“阿爸！阿爸！——”山桃忙将狗噜抱住，正哄着他，这时，上游的洪峰扑下来了！霎时间，他俩脚下的岩石浸泡在水里，像站立在小小的孤岛尖上。一阵狂风扫过，一个浪头打来，狗噜被卷入水中。山桃顾不上危险，扑到河里相救。当他抓住了狗噜，激流已经把两人冲下了数十丈远。也许命不该绝，身边漂来了一个打谷子用的方形大木桶，她将狗噜扶进大木桶里，在水中护卫着他，随激流漂去。好不容易才漂到一个水势平缓的回湾处，总算到了岸边。此时，他俩已漂到下游十多里的地方了！
望着狗噜，望着周身泥水的山桃，二蔫原先积压在心底的怨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突然发觉，山桃真的很美，带着一丝丝忧郁的大眼睛里同时充溢着善良。他第一次真正觉得，不该为报复那狗日的王冬瓜，去摧残这朵凄美的山桃花！
山桃并没发觉二蔫脸上的变化。她朝着山菊跳崖的方向木然地望着。暮色迷蒙，看不见那高耸的乌龙崖，但她知道，那个冤屈的灵魂却正在看着她。二蔫曾经说过，“父债子还，夫债妻还”，可是王冬瓜欠下他们家的这笔债，留下的这份冤仇，怎么能还得清偿得了啊！为了复仇，二蔫说不定也要犯法，走上跟王冬瓜同样的道路。到时，失去了娘的狗噜，又失去了老子，那日子还怎么过啊？可怜的狗噜……
山桃望了一眼轻轻打着鼾声的狗噜，忧伤地对二蔫说：“二蔫哥，我知道你记恨王冬瓜，也怨恨我，想要了我的身子来报复王冬瓜。二蔫哥，如果那笔账硬要记在我的头上，你……你就来吧！这回，我是……我是自愿的。我……我不怪你……”说着，她机械地解开上衣的纽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山桃雪白的肌肤很是刺目，尤其是那两只白生生丰满挺拔的奶子，勾人心魄。二蔫怔住了，怔住了的二蔫又被激活了。他的汗在流，血在涌，终于迈着沉重的双脚，一步步移向山桃。不过此时的二蔫，不再是怨恨，也不再是为了复仇。
二蔫猛地将山桃抱住，两人滚倒在湿漉漉的草地上。雨后的河滩，散发着青草气息，夹杂着野花的香味……
山桃只觉得山在旋转，地在旋转，天空在旋转……但同样让她震惊的是，像上一次那样，她身上的重压一下子就没有了！睁目一看，坐在她身边的二蔫，闭着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鼻息，嘴唇嗫嚅着，喃喃说道：“山桃，我他妈的真是混蛋！我……我不能这样糟蹋你……我不该像王葫芦那样……变成衣冠禽兽。你……你是好人……”
山桃看见，攥紧了拳头的二蔫，眼角边挂着晶亮亮的泪滴。这一刻，她真的动了感情，呜咽着叫了一声：“二蔫哥……”猛地扑到二蔫怀里。二蔫猛一愣怔，很快就回过神来，一手搂住山桃，一手捶打着山桃的后背，连声叫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叫喊“山桃”，还是在叫喊“山菊”。
“阿爸，你是坏人！你是坏人！不准你欺负我山桃阿姨！”
一串稚嫩的声音响起——狗娃被惊醒了，在一旁急得跺着脚直嚷嚷。
二蔫急急放开山桃，气得朝儿子骂道：“你个狗崽子，瞎嚷嚷什么鸟！”
山桃搂过狗娃，瞥了二蔫一眼，脸自红了，红得像春天的山桃花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