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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立夏

真正的夏天还没有开始,火炉武汉边上的城市樊城已经提前进入了闷热的状态。从太平镇前往市区的车厢里,狮子座忍着酸酸的汗味和颠簸到了市区。

下车的刹那,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头一次感觉到新鲜空气是如此美好。这动作被谭仲彦看着,有些不屑地问“:你是娇娇女吧。”

被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鄙视,她脸上一串尴尬,碍于对方年小姑且视为是童言无忌,便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说:“小孩子要和大人一起走,不然会被拐走的!”

他点点头,狡黠地说:“嗯!那你带我去哪里?”谭仲彦紧紧地拽着狮子座的手,满眼憧憬地看着她。

她一时还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支吾着说不清楚。

“哈哈哈……”他蹲下来嘲笑着说,“还说大人呢,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他摆脱她的手,然后又把自己的小手伸了出来说:“外地人就乖乖跟着本地小仙走吧!”

狮子座无奈地被他牵着,往闹市里走,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感受着这个小孩子倔强好胜的心。

这种心态,似曾相识。

谭仲彦不过是孩子,不知道工作应该在哪里找,闹市里人来人往,加上天气开始燥热,他烦躁地擦了下额头的汗:“姐,上哪里赚钱?”

她说:“你知道这里的人才市场在哪里吗?”

他摇摇头。无奈,他们两个人只能四处打听,到了中午才辗转来到樊城人才市场。这种事业单位,中午是有一长段休息时间的,狮子座听见他肚子里咕咕地叫,有些心疼但又不想破坏自己的计划,硬是铁下了心肠不作声。谭仲彦期盼地看着狮子座,她没有任何反应,顾自坐在台阶上看着手表上的指针。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的同时,人潮也朝着人才市场的大门涌来。下午1点半的时候,他们被人潮挤着进了大厅。

还没回过神,大厅里便是黑压压的一片。谭仲彦狐疑地问:“你们大人赚钱都要在这里找的吗?”

她点头说:“大部分是的。”

他问:“那我该从哪里开始?”

她说:“你看见那些展位前面的牌子了没有?写着工作和要求。你一个个看,看哪些是你能做的。”

他小心翼翼地试问:“那我从左边开始?”

狮子座说:“好,我们一起吧。”

“这里可不是体验生活的地方,你看我们都要求大学本科以上学历的,你几岁?18岁都没到吧?还是回家吧!”谭仲彦好不容易排了一个小时队伍,想找一个酒店服务人员的工作,没想到对方三五句话就把他打发了,还惹来一群人围观。

“怎么样?”看着垂头丧气的谭仲彦,她想劝劝他。没想到他倒是有些越挫越勇,又往别的人堆里挤。

两个小时过去后,谭仲彦的信心正在被一点点消磨,他内心的疑惑一点点上升。他终于按捺不住,焦躁地问狮子座:“那哥哥为什么就能赚到钱?”

她看着沮丧的谭仲彦,递给他一个面包,两个人又重新坐在人才市场的门口。

“小兄弟,找工作吗?”他们正在低头烦恼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凑了上来。狮子座警觉地挪动了下身体,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小吃店里缺帮手,600块钱包中饭。”她利落地塞进来一张纸条,写着地址和电话,又匆匆去边上的人群里发了。谭仲彦拿着纸条端详了很久,问狮子座:“这个?”

“骗子吧。”狮子座作势想要去拿谭仲彦手中的纸条,哪知道这个小孩子却当了真,硬是不给,站起来就要走。她急急跟在后面,生怕出了事儿。

兜兜转转地,他们果真来到了一家牛肉面店。她闻不得各种内脏煮在一起的骚味,不敢上前,又怕孩子出了事,只得皱着眉屏息入内。

店里很挤,生意好得不行,老板娘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急躁地打发着谭仲彦:“你才多大,别捣乱了,没看忙着呢。”

她一边嘟囔着说请来的大妈不靠谱什么人都招,一边作势要轰他们走。谭仲彦发急,咬咬牙说:“我可有力气了,你给人600,给我400就行。”

果真是生意人,一听便打起了算盘,瞅着面前的小人儿迟疑了会说:“看你也有18岁了吧,就是瘦了点。400块钱中饭不给包。”

“你们单子上写着包饭呢!”狮子座生气地想这老板也太势利了。

“这小孩子发育期,得吃我多少面!”

“人家都400了你还想怎么样!”若不是谭仲彦死死地揪住她的衣角,她还真想上去辩个面红耳赤。她低头看着谭仲彦,鼻子一酸,口气也有些服软地说:“你看他那么瘦,胃口也不会好,中午一碗面你也不会亏的。”

老板想了半晌,答应了,扔来一套脏兮兮的工作服说:“在我这里得穿这个,今天算是试用,工钱没有,干得好明天你就来报到。”

她一听,觉得这实在是太剥削,还想争辩,却看见谭仲彦已经喜笑颜开地套上了衣服,争抢着要活儿干。

他被安排打杂,擦桌子。牛肉面都是用浓汤熬的,吃完后不光是碗,就连桌子也是脏脏的一片。他想来在家也不怎么干家务,没一会儿就有些支持不住,求救似的想找狮子座。

狮子座早就被店家赶到了店外,只得站在马路边,看着店里的情况。她瞧着他瘦小的身影穿梭在店铺里,又不由想到了双鱼座。

晚上8点,小店打烊了。老板娘丢下一句“明天早上8点报到”,便拉下了卷闸门。他叫着:“这比在家里磨面都累!”

“所以我说读书多舒服啊!”狮子座以为他就要败下阵来,却不知道这孩子韧劲很大,就是不肯服软。

“但是能赚钱啊!”他桀骜地说着,末了又喃喃了一句,“读书只会花钱。”

声音虽小,却依旧飘进了狮子座的耳里,她在身后推着他往回赶:“快回家,不然你家里人该急死了。”

果不其然,他们坐车回到太平镇,小镇早就进入了梦乡,唯有谭家的窗前透着稀疏的灯光。

她小心翼翼地推门,双鱼座正对着门坐着。谭仲彦立刻躲到她的身后,只有她一个人面对着双鱼座以及在茶几边上坐着的两位老人和楚月。

“你个娃儿,怎么那么不听话!”鱼母见小儿子回来了,吊着的心终于放下,看着大儿子和丈夫怒气满满的神色,她赶紧先发制人,扯着小儿子的耳朵往里屋拽,“让你逃课,让你不乖!”

鱼父看了一眼狮子座,也跟着回了房,里屋传来谭仲彦嗷叫的声音。她急了,怕出事想进去,却被双鱼座狠狠地拦住。

“不用你管!”双鱼座警觉地说,仿佛她就是一个破坏分子。狮子座顿时觉得心寒。里屋又有了动静,谭仲彦被父母送了出来。

“你弟弟不想读书了!”鱼母叹了口气对双鱼座说,“他今天就是出去找工作。”她往狮子座身上瞅,一副哀怨的表情。

“对!就是不读书了!”谭仲彦斩钉截铁地说。

双鱼座充满怒意地质问谭仲彦:“为什么又不去上学?”

谭仲彦死磕着咬着唇不回答,双鱼座作势就要拿扫帚打,被狮子座拦下,楚月乘机把谭仲彦又带回了里屋。

外面又只剩下了狮子座和双鱼座,两个人都压着火,不出声却能听到各自沉重的呼吸声。最后,他终于开口了。

“你带着我弟弟胡闹了一天,是想报复我对你的态度吗?”

依旧是他习惯对她的冷淡语气,狮子座听在心里,只觉得浑身无力,以往的伶牙俐齿这会儿全然不复存在。

她倒不是被他的口气所怔,反正他们之间的对话从来就是这样一个带着火,一个夹着冰。渐渐地,狮子座已经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一丝嫌恶,但是他从来没有当面说过。

现在他终于把心里对她的想法和盘托出,她也终于明白他讨厌她哪里了,在双鱼座眼里,狮子座就是一个骄蛮任性的大小姐。

狮子座满心委屈:“我是想让他尝试一下工作的辛苦,想让他理解你们的不容易。理解了你,你们之间才能更好地沟通不是吗?你总是拦着他,越这样就越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在狮子座看来,她不过是用了自己的方式让谭仲彦能够重新审视自己哥哥一路走来的艰辛,可是双鱼座偏偏什么都不问,直截了当就把她的好意曲解了。

“我的方式不对,难道你的就对了?”

“我起码获得了他更多的信赖。”

“那是因为你们都被惯坏了!”

她苦笑着,笑容渗得双鱼座心慌意乱。

翌日,双鱼座踯躅在门口,昨晚狮子座苦笑着钻进卧室,落寞的背影让双鱼座顿觉自己的态度的确有些过分。现在他倒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可是她人却不在了。

一大清早,狮子座就接到了周伟的电话,他问她玩得怎么样了。

她一边在太平镇里转着,一边没什么情绪地说,正玩着呢。不知不觉竟然就走到了中学门口,学生们正在上课,读书声朗朗,她挂了电话想打听谭仲彦在哪里读书。

哪知道门卫一听这名字就摇摇手说:“谭家小儿子啊,真是个恶魔星,早上就没见来。”她着急了,想着这孩子不会悄悄报到上班去了吧。

没顾得门卫的追问,她就往车站跑去,搭上大巴车。所幸她方向感还不赖,东摸西找地寻到了面店。谭仲彦果真在那里忙上忙下,瘦得和猴子似的他一个人要捧老大一叠碗,许是没吃饱或者实在没经验,没走几步就听见丁零哐啷地一阵杂响。

谭仲彦呆呆地看着破碎一地的盘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脑门上已经被重重地打了一下,嗡嗡作响。

她急切地赶上去,护住他,就听见老板娘已经骂骂咧咧起来。

“小王八,饭没吃饱还是老娘欠你钱,清早就给我砸盆子。”她一边朝他们扔来抹布,一边恶狠狠地招来几个老伙计把两人团团围住。

“这么多盘子你说得赔多少钱?”

狮子座心想,这下真完了。

“1000块钱总要吧。”老板娘看着狮子座这身打扮便狮子大开口。狮子座出门并没带那么多钱在身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周围的人似是要干架,她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也知道这里人耍蛮起来特别吓人,亦知趣地服软说:“真没那么多钱,就只有500块钱。”

“拿出来。”老板娘作势想要去掏狮子座的口袋,幸好她护得紧,从袋子里抽出了500块钱,还留着一张100块做路费。

“那我们能走了吗?”

“想走?那这些破烂谁收拾,你还欠我500块呢!”老板娘并不想作罢,看着两个人说,“你们得在这里做到打烊再走。还有你,收拾这个摊子!”

碍于对方人多势众,想着干点活到晚上8点也没什么损失,她现在只想息事宁人,于是也被套上了一件散着异味的工作服。谭仲彦看着她,有一些抱歉,低头去捡那碎片。她怕他受伤,蹲下来,争着捡,手指刚碰到就听见“啪”一声。

老板娘气愤地拍着谭仲彦的后脑勺:“两个人捡这点东西想偷懒啊,你去洗碗。”她着急着想让她不要那么粗鲁,一不留神,就被陶瓷片划了一个口子。血滴立刻就从口子里滚了出来。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刚想抱怨,却听见老板娘说:“那么娇气哟,这点苦都吃不得,出来干什么活。”

她吞下反击的话,心里揣测着双鱼座是不是也曾在这样的日子里煎熬过。

所幸老板娘没有再刁难,到了晚上8点,他们都解放了。虽然是夏天,但是由于长时间在水中浸泡,她的手指泛着白,几乎麻木。

她听见谭仲彦小心地说:“对不起。”

她欣慰地想,也许此时说教正合适,远处的汉江上,霓虹初上,景色宜人。狮子座想起刚去双鱼座家里的时候,鱼母说要让双鱼座陪她去江上玩玩,那时候她还满怀憧憬,现在却不知道何时才能称心如意。

她问他:“想不想去那江上坐船?”

他点点头,露出向往的表情。

就这样,狮子座带着谭仲彦泛舟汉江。

在她曾经的设想里,这场景应该是留给自己和双鱼座的。

江上的风光很是怡人,一来是风景,二来便是人景。在这里泛舟的都是些情侣,唯有他们两个一大一小显得很怪异。

她问他:“你不读书就是为了打工吗?”

他嘴硬:“不是,我就是不爱读书。”

她当然知道他在撒谎,他说的时候眼神分明闪过一丝犹豫。

“不爱读书,为什么你的小本子里笔记都做得整整齐齐的?”

“你看到了?”

“嗯。”

她昨天住的地方是谭家兄弟读书的小间,这个家庭虽然贫寒,在两个孩子读书的事情上却从不含糊,所以尽可能营造一些好的环境。

长久的沉寂之后,他告诉狮子座,那天他偷偷听到家里还欠了很多钱,他成绩那么烂,还不如退学打工。

他竟然暗地退了学,怪不得双鱼座气成那样。可是细细想来,其实他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不然又怎么会顾及家庭现状而想到中途退学呢。也许大家都误会了这个小孩,他只是和自己一样好强,不服气想要证明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

“如果家里没有欠债呢,你还去不去读书了?”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使劲摇着头。

狮子座追问,他说他不想被人笑话。他有一个成绩优秀的哥哥,打小他就生活在哥哥的光环下面,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赶不上哥哥,后来他就自暴自弃。

她静静地听着,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过去。

狮子座告诉谭仲彦:“我曾经也和你一样,生活在别人的光环下,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那后来呢?”

她笑着也不管他到底听不听得懂,径自说着:“证明给别人看,1倍努力不够就10倍,100倍!”

谭仲彦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远处有一艘装扮精美的婚船,在江上缓缓驶着,惹得他尖叫起来:“哇,你看那个船!姐姐你看。”狮子座看着谭仲彦终于以一个小孩该有的口气放声地欢呼着,不由感到了一阵舒心。

回去的时候,她亲自送他去了学校。恰好赶上了晚自习,她在学校门口足足等了一个小时,然后和谭仲彦一起回了家。

双鱼座正在琢磨人偶的画法,楚月在边上指指点点,给着意见,时不时引来双鱼座的笑声。

这是狮子座头一次听见双鱼座笑得如此爽朗,他露着白白的牙齿,眉眼弯成月牙的弧度,和平日自己看到的模样截然不同。

狮子座酸酸地和谭仲彦一起走进去。

笑声止住。

双鱼座走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已经收起,转而又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只听他略带不屑地问狮子座“:今天你又带他去哪里疯了?”

狮子座的眼眶瞬间湿润起来,泪水正在眼眶里打着转。她竟然开始庆幸这不是第一次被他曲解,因此眼泪也争气地没有流下来。

在一次又一次被双鱼座的曲解和拒绝中,她不断地听到自己的心撕裂的声音,感受到被撕扯的疼痛,然后用超乎寻常人的复原能力将它们重新拼接起来。

这就是一场格斗游戏,狮子座不断地积累经验值,增加防御能力。狮子座假装若无其事地拉着谭仲彦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关上门的时候,她全身被抽光了力气,顾不得还有谭仲彦在场,径自蜷缩在一边。

狮子座没有哭,甚至连哽咽都没有。她只是觉得有些冷,特别是她听到对面屋子里传来他和悦的说话声,和楚月时不时发出的赞叹声。

“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哥?”谭仲彦小心翼翼地问。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竟然让这个小孩子凑近端详了很久。最后她听见谭仲彦笃定地说:“猜中了!”

“怪不得,你赖在我家那么久。”

“怪不得,你看楚月姐姐那么不爽。”

“怪不得……”

狮子座被他小大人的说话模样逗乐,撅着嘴反驳:“小孩子懂什么?”

他乐呵呵地围着狮子座打转,神神叨叨地说:“我是不懂,但我好歹和我哥哥生活了那么久,所以……”

“所以什么?”她还在伤心,语气显得颇为丧气。

“所以我猜,他喜欢你!”

她抬头和他的双眼对视,发现谭仲彦眼中竟没有任何闪烁的神情,他是认真的,并不是在逗她。

“你看他,好像就是对你才这样。要不是喜欢你,那就是特别讨厌你,要是讨厌你就不会让你待在我家里。”谭仲彦一副老道的样子,比照了一下,狮子座觉得还真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或者说,狮子座乐于听见这样的分析。于是她笑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忽然她问:“那他对你也挺凶的,其实也是喜欢你。”

谭仲彦被说中了心事,支支吾吾地想要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隔日早上,她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和双鱼座打着招呼。他没有搭腔,找了个理由走开了。狮子座把这个解读为羞涩,心里偷着乐地出了门。

想着前次给双鱼座妈妈5000块钱就引来了双鱼座那么大的反击,这次她想要帮助他们的钱数目更大,直接给双鱼座,他一定不会收。

思前想后,她给周伟打了电话。

第二天,她一个人前往了武汉。回太平镇时已接近半夜,她蹑手蹑脚地进屋,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你怎么那么晚?”

屋子里黑灯瞎火的,狮子座看不清双鱼座的表情,她想双鱼座应该也看不到此时她脸上幸福的笑。

“早点睡吧。”

他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狮子座透过半掩的门缝望去,双鱼座正在专心致志地作画。她掐着自己的脸,确定这并不是梦,然后她第一次在太平镇,双鱼座的家中踏实地睡了一觉。

之后的日子,谭仲彦回到了学校。他落下很多功课,碍于面子硬是不愿找哥哥帮忙。狮子座充当起了家教的角色,每天晚上把谭仲彦从学校接回家,然后辅导一个小时,这期间,双鱼座就在对门的房间里作画。

有时候,狮子座会趁谭仲彦填考卷的空当,偷偷往双鱼座房间里瞄。他不是在作画,就是在埋首摆弄陶土。

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狮子座肯定不知道,在她辅导谭仲彦的时候,双鱼座也会从门前悄然无声地走过,余光瞥向里面,看着狮子座有板有眼地充当着家庭教师的角色。

她的五官长得很立体,侧面望去轮廓清晰。他一手拿着画笔,凌空描摹,听见屋外楚月的声音,立刻收住了手势。

他请楚月过来做模特,画完了人偶的表情后,还要临摹人偶的动作。模特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之前楚月只是笑着坐在双鱼座面前,难度也不大。可这一次,双鱼座竟然要她做一个飞天的姿势。楚月说:“我不会。”

双鱼座说那我做给你看,你就照着我的样子摆。

他,一米八的个子,翘着兰花指,伸出腿,样子毫无美感,还显得滑稽。楚月就呵呵笑了起来。

对面房间的笑声传到了狮子座的耳里,她恨不得整个耳朵都贴在双鱼座的门边听个究竟。

谭仲彦正在解题,狮子座说我去喝口水,然后蹑手蹑脚趴在他们门边。

双鱼座正举着楚月的手:“这样。”

她看见双鱼座掰着楚月的手指。她又听见楚月在笑,然后她被人一推,就扎进了屋子里。

三个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他说:“你进来干吗?”

狮子座反问:“我怎么不能进来了?”

双鱼座没好气地说:“我在忙。”

她听后气呼呼地说:“那还有心思说说笑笑?”

双鱼座觉察到自己的态度可能太过冷漠,想着狮子座来到家中虽然两人常常冷眼相对,但狮子座总归也是客人,于情于理总这样冷淡对她也并不合适。

他说:“你要想待着就坐下吧。”

她一听,一屁股坐在了双鱼座的床边,托着腮看着他临摹,眼光灼灼的,让双鱼座有些恍神。

“我,我来做模特吧。”感到气氛缓和不少,狮子座进一步提了要求。

哪知道双鱼座立马拒绝得十分干脆。狮子座虽然十分不悦,但是还是耐着性子说:“我就是想帮帮忙。”

“帮忙?”双鱼座扭头看狮子座,“你不捣乱就好了。”他一边说一边扔给她一沓画纸:“那你把这个收拾一下吧。”

其实这些根本就不需要专门让人来帮着收拾,双鱼座已经感觉自己又失言了,所以才想着变通安慰狮子座一下。

狮子座气呼呼地理着画,心想双鱼座的架子还真是大!

摆着姿势的楚月,在打量着双鱼座和狮子座。这个屋子,除了她,原本不会有人能够在双鱼座制作陶偶的时候进入。

双鱼座不喜欢被别人打扰,只有需要楚月做模特的时候,才会请她进来。除此以外,他总是礼貌地招呼楚月在外面休息。

楚月有一些不安。

有了第一次,狮子座就堂而皇之地介入了中间。连着好几天,他们在小争执中度过,一切都让狮子座感觉像是回到了过去,他们在晚上的办公室里录制广播节目,也是这样:虽然有争执,但是更多的是甜蜜。

但是这一切被谭仲彦的一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打破了。

这是狮子座接触谭仲彦以来的第一次模考,情况很糟糕,甚至比之前的几次模考都要差很多。她安慰谭仲彦说没关系的。

可是回到家中,一场暴风雨依旧无法避免,最后竟然演化成了他和她的对峙。

双鱼座看着谭仲彦的成绩单,冷笑着说:“比上一次还差了20分,你这几天到底是干吗呢?”他嫌恶地看向狮子座。

昨天,双鱼座差一点点就想告诉狮子座,他虽然不认可狮子座的方式,但是看着狮子座那么尽心尽力地围在谭仲彦身边,他其实还是很感谢的。

双鱼座和谭仲彦足足相差了13岁,在谭仲彦很小的时候他就俨然有了一个严父的架势。谭仲彦是他们全家的另一个希望,他认真工作、辛苦攒钱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给谭仲彦一个比自己好的环境。

但是他们好像天生气场不合,兄弟俩总是好话说不了三句就开始相互争吵。双鱼座看着狮子座和谭仲彦相处时的亲密,也会有些许羡慕。

然而现在他已经被这成绩单气得把之前狮子座所做忘得一干二净。

“你给我好好想想,你这分数能上什么学!”

“没学上我就不读了。”

一听弟弟又有了退学的念头,双鱼座作势便要打。谭仲彦也不示弱,捋起袖子准备反抗。看到弟弟的反应,双鱼座更是气岔了。

以前谭仲彦只是会顶嘴,现在居然还敢动手了。

双鱼座说:“不教训你,你现在这满身坏毛病是抹不掉了。”他冲进屋里拿出画尺。狮子座拉着谭仲彦左右躲闪。双鱼座父母跟着想要劝架,这画尺还是重重地打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狮子座的手臂上,瞬间便起了红印子。

双鱼座愣了一下,弟弟就乘机躲进了屋子,“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他被这关门声激醒,顾不得家里二老围在狮子座身边连连道歉,跑到门口就要踢门。

“够了!”终于,狮子座爆发了,“我来你家里那么久,每次对着仲彦,你除了打就是骂。”

“我是他哥哥,我教训他有错吗?”

“你的方法只会激起他的反抗。”

“那你的呢?你的方法就是带他吃喝玩乐,然后再交出一张20分的数学答卷回来?”

“你在怪我带坏了他?”

“对!”

双鱼座果断、毫无迟疑的回答,让狮子座也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他们的争执终于落在了狮子座过往的种种劣迹上。

双鱼座把之前对她的忍耐毫无保留地发泄出来,狮子座的手机声不断地响起,给这场唇枪舌剑渲染着更加热闹的气氛。

狮子座只感觉到手臂上的红印还没有散去,心里的红印又生出了不少。

最后仍然是楚月,她的出现成为双鱼座父母的救命草。“月月啊,你赶紧去劝劝,他们在里屋吵得很凶。”

楚月轻轻地推门进去,屋里的空气显得很局促,双鱼座一见到楚月来了,便收了声。楚月问:“你们怎么了?”

先前一直在承受着指责的狮子座,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对象。她冲着楚月说:“你管得着吗?谁让你每次都当好人。”楚月是个乖乖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双鱼座说:“你拿月月出什么气!”

“那你拿我出什么气!”狮子座想着这一切的开端,不就是因为谭仲彦考得不好吗?如果那个整天围着谭仲彦转的人是楚月呢?

他舍得把画尺往手臂上打吗?他舍得像现在这般,没有风度、气急败坏地和一个女人对吵吗?

狮子座失望地瞥向画板,那上面夹着的画正是楚月,浅笑盈盈,作势飞天。他画得栩栩如生,她看得满心刺疼。

楚月说:“别生气了。”她轻轻拉着狮子座,狮子座大臂一甩,就这样对上了楚月的脸。楚月吃痛呻吟着,跌坐在一边。

狮子座不屑地看了一眼:“我看你比我还像大小姐。”

“你太蛮不讲理了!”双鱼座又被激怒,想要发作却被楚月牢牢地拽住。

楚月仍旧说着:“别生气了。”其实她从头到尾都只是想让双鱼座不要生气的。

在这场双方都爆发的争执中,狮子座败下了阵势。她看着双鱼座关切地蹲下来问楚月疼不疼。她回神瞧自己手臂上的红印,它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人关切地问她疼不疼。

狮子座走出了里屋,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低头看短信,基金会的捐助已经到位了,明天双鱼座就可以办理手续了。

她想,一切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吧。

从他手中的画尺落在她的手臂上,从他句句锥心的指责中,他们之间就已经差不多画上了句号。

狮子座悄悄爬上了屋顶,那个地方还坐着一个同样失意的小孩儿。

“姐姐。”他有些愧疚,看着她红红的手臂,“你疼不疼?”

你疼不疼?

这一句话不一样的人说,就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狮子座听见双鱼座问楚月疼不疼,她会难过;听见谭仲彦问她疼不疼,她觉得很酸楚,这话在她想来理所当然应该是双鱼座问的。

“不疼。”她回答。

他说:“你骗人,怎么会不疼呢?”

狮子座望着面前的人,心想连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双鱼座竟然不知道。

“我去给你报仇!”谭仲彦作势要下去,被狮子座拦了下来。她说:“你当真要给我报仇?”

他认真地点点头。

她问:“你是不是不服气你哥哥?”

他认真地点点头。

“他不是说你考不上学校吗?你努力三个月,考给他看好不好?”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肯定不行的。”

“怎么会呢?努力就可以了。”

谭仲彦站了起来,对狮子座说:“不是努力就可以的,之前我们那么努力,不还是被他误会了吗?”

狮子座愕然,她没想到这样的道理会由一个初中生告诉她。不是努力就可以的,她那么努力想对他好,他不是也照旧误会她了?

可是,她总该说些什么吧?难道就让他那么小就混入社会吗?起码这一点上她和双鱼座保持着空前的一致。

她说:“未必一定要考高中、上大学啊。也许我们可以学个手艺?你不是也想早早工作吗?没有手艺怎么工作呢?”

谭仲彦听了,又重新坐到她边上问:“真的可以吗?”

“嗯!你喜欢干什么?”

“服务员。”他的声音很小,他怕狮子座笑话他。他的确是想当服务员,穿着制服穿梭在餐馆里。

看着狮子座没有应声,他有些着急,不停地解释。终于,狮子座打了个响指说:“我明白了。你说的那个就是酒店里的服务生,那你得考个职业学校学酒店服务。”

“我真的可以吗?”他本来满眼憧憬,忽然又暗淡了,“他肯定不会答应的。他就想让我和他一样。”

很多年前的狮子座家里,气氛沉闷。高考志愿表搁在桌子上,她执拗地不肯下笔。父亲说:“选新闻!”

母亲说:“听你爸的。”

他们给狮子座分析形势,告诉她现在社会上的工作很难找,所谓子承父业自古都是的。他们说她分数考得不差,干吗要去读师范呢,她要是想读师范何苦还要过高考的独木桥,幼师专业去中专就可以了。

他们说:“我们家这样的条件,你去幼儿园做老师,别人会以为你分数不够念好学校的。”

他们总是有各种理由,就是不问她,不问她到底喜不喜欢。

到了学校里,老师也是这么开导她,三个大人围着她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缴械投降的还是她。

就算是到了现在,每每想起,狮子座心里还是有着一丝不平。她对谭仲彦说:“我帮你!”

狮子座本想进去和双鱼座谈谈,但看着里面双鱼座和楚月正在讨论陶偶的事情,双脚就格外沉重,再也迈不开一步。恰好这时候鱼母喜滋滋地走过来:“月月从小就和他关系很好,这些年他在外面,都是月月在照顾我们。”

鱼母说:“我瞅着他们都老大不小了,也该办事情了。”

她们相互对视,狮子座忽然明了:也许她是感觉到了自己对双鱼座的感情,她突兀地提起这事儿,大概是要让自己放手离开吧。

双鱼座听见母亲说话的声音,和楚月一起从里面走了出来。

狮子座看着他们双双站在面前,有一种绝望蔓延开来。

屋外,扶贫办的人找上了门。

双鱼座和母亲跑过去给主任开了门。

楚月依旧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想和狮子座攀谈:“他情绪好了许多,可能是谭仲彦的事情让他太着急了。”

狮子座“哦”了一声,并不准备把话题延伸下去。她想要转身离开,听到楚月在身后叫住了她。她说:“你和他不合适的。”

就算狮子座自己内心已经体会到了这层意思,但是通过别人的口尤其是在楚月这里听到这句话,她还是无法接受。

狮子座认为这是一种挑衅。她内心的狮子正在梳理毛发,一根根竖起,蓄势待发。仿佛又回到了职场之中,她正在收集能量,寻找回归。

双鱼座全家和扶贫办打交道多年,彼此都很熟悉。

主任指着双鱼座说,你真是交了好运。他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武汉一个民间基金会的资料,这个基金会要在太平镇开展一个贫困家庭子女创业扶持计划。

这户人家终于要熬出了头,主任也显得很激动:“你还犹豫什么?赶紧准备资料,这几天把手续办了。”

鱼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劲地问:“我没有做梦吧?”老人家激动地跑到楚月跟前,“月月,可算是有个救星了。”

刹那间,狮子座积蓄起来的怨气又被这消息吹散了。

太平镇很小,双鱼座家里的喜事不一会儿就被很多邻里知晓了,这一天上门道喜的人应接不暇,好不容易到了晚上,狮子座想找双鱼座谈一下,他又钻进去忙手头的人偶。

好一会儿他都没出来,谭仲彦等不及就催着狮子座。她盘算着这会儿大家应该都沉浸在摆脱债务的喜悦里,也许是时候和双鱼座谈谈谭仲彦读书的事了。

应付完那些上门拜访的乡亲后躲进屋子的双鱼座根本没有感到轻松。他还不至于单纯到不去细想资金的来源。

一贫如洗的他们当着狮子座的面接受了别人的捐助,然后摆脱了负债的窘境,这让双鱼座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尽管他平时给人的印象总是很谦卑、平易近人,但是骨子里,双鱼座也很自傲,他的自傲表现在他对谁都差不多,不温不火,没有过度的热情也没有过分的冷漠。唯独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狮子座的时候,他总是时刻紧绷着弦。

她向他告白的时候,他是懵了,转而又想,也许是他们独处时间长了,她一下子迷失了,以为这就是爱。他没有应允。

后来他发现她开始刻意用一些手段来引起自己对她的关注,他直觉这是一个人生太顺利的骄傲者面对挫败时的不甘心。

他依旧没有搭理。想到一时兴起的她总有兴趣全失的那一天,到时候他岂不是像个小丑?

现在,狮子座正轻轻叩着他的门,莫名其妙地,他心跳得厉害。开门的瞬间,他很害怕对上狮子座的双眼,他怕看到她也和家人一样带着喜悦的微笑。假如这样,他就觉得她是在怜悯他,为了别人施舍于他的东西而感到快乐。

双鱼座拒绝这样的微笑,所以他板着脸,显得非常不耐烦。

明明这个家庭就要走出泥泞,狮子座觉得双鱼座应该会开心起来,能毫无顾忌地去追求自己的理想了,可是为什么他看上去并没有过多的开心?

想来想去,狮子座只能把这原因归咎在自己身上。他已经彻底厌烦她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狮子座打起了退堂鼓,她很害怕在这么好的气氛下还和双鱼座发生冲突。她正欲转身,眼角瞥到了谭仲彦那期盼的眼光。

硬着头皮,她关上了门。

“我能和你谈谈吗?”狮子座竭力表现得温顺一些,就像楚月那样,希望能博得他的好感。

他说:“非要现在吗?”

现在双鱼座根本就不想见到她,可能是被突如其来的施舍搅乱了心绪,也可能是长久以来积压在心里的一些他不想面对的情愫。

“是关于仲彦的。”唯有这个话题,可能会让他们有重新平静相谈的机会,所以狮子座格外珍惜。她努力地放慢语速,因为太快的语速会让人觉得她咄咄逼人,就如以前的那个她。

她说也许上大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双鱼座的口气很不屑,他反问她:“不读书,他能干吗?”

狮子座向双鱼座建议,也许他应该和谭仲彦好好坐下来,听听谭仲彦自己的想法。双鱼座认为根本没有这样的必要,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弟弟,处在叛逆期的他总以为自己能赚大钱,他才多大,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将来应该怎么走。

狮子座说:“你太武断了。你弟弟其实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你越是打击他,反而让他对你越反感。”

她一语中的,但他不承认。他说:“我们相处十年多,怎么偏偏现在变成了反感。”

她有些生气道:“你这是话中有话。”

他并没有否认,但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狮子座克制着情绪说:“离考试没有多少时间了,仲彦已经落下了很多,现在上一个职业学校对他是最有利的。”

“也许可以读酒店管理,出来做个服务生。”

这一句话本来说得好好的,换成在别的情境下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妥。然而双鱼座今天特别敏感,他想到了家庭情况,想到了自己半工半读的学生时代,想到了突然出现的救济金。

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的人家,就应该做服务员?”

多么讽刺,狮子座心想。明明是一番好意,却几次被他误解。面对双鱼座,狮子座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来缓和两个人的关系。

她不想他们动不动就吵嘴,就算他不喜欢她,她也不想他再误会她。

他说:“你根本不懂我们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

狮子座说:“我懂。”

双鱼座说:“你只懂任性而为。”

两个人便不再交谈。双鱼座顾自捏着陶土,可是他心思根本不在陶土上,捏了好多次都没成形。正懊恼的时候,狮子座的手机响起,双鱼座恶狠狠地伸出手指,指向门口。

直截了当的逐客令。狮子座委屈地看着他,接了电话就往门口奔。

电话是周伟打来的,自从那次他说要追狮子座后,周伟就每天都发来短信。有时候是笑话,有时候是天气预报、健康知识。

她基本都不会回复。

但周伟的韧性出奇的好,短信攻势也变本加厉,除了发点笑话,他还会用短信自说自话。

“你起床了吗?”

“哦,估计是没起呢。”

“今天天气还不错,你那里应该晴空万里吧。”

……

终于她受不了了,回一句:“我在忙。”

然后就不会再有短信,但第二天又是如此。周而复始,狮子座才发现周伟这是在给自己下套,所以连着好几天她都忍住,任由短信不断进来,就是连一句“我在忙”都懒得回。

周伟估计是急了,决定改用电话进攻了。

周伟问狮子座:“你的旅行结束了吗?”

狮子座说:“还早。”

周伟说:“看样子你是乐不思蜀了。”

狮子座本来就憋着火,没好气地在电话里说:“你管得着吗?我就是一辈子都不准备回去了。”

对方在电话里呵呵地笑:“你翻脸的速度还真快,我就是想着等你回来,请你吃顿饭,我欠你的,”他顿了顿说,“相亲饭。”

狮子座敷衍着挂了电话。

星座分析

我猜测双鱼座的金星可能也落在了双鱼座上。在现实情况中,一贫如洗的家境让双鱼座在和狮子座的相处中,往往处于消极自卑的状态,所以他拒绝狮子座的一切帮助。而另一方面,在背对狮子座的时候,他又会常常把自己深埋在房间里,靠作画和深思来掩盖内心因为白日里的强硬态度而萌生的歉意。

可是狮子座的金星却落在了处女座上,这样的人天生就特别追求完美,所以一点与自己内心设想不一样的细节都会放在心里,介意很久。狮子座极尽所能地和双鱼座的弟弟进行沟通,试图化解他们兄弟之间的矛盾,这种努力对狮子座来说非常难得,但是这样的努力不被双鱼座认可,使得狮子座从骄傲的一端陷入了另一个极端。

早在感受到自己对双鱼座的感情时,狮子座已经深陷在双鱼座的水面里。正在努力游泳的她已经有重新回到起点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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