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迪安·福赛思先生家的大门口响起。敲门的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小伙子,小伙子长得身材高大,英气逼人。但见他手起手落,大门被他高得越来越响,声音这么急促显然是有什么急事。
“谁啊?”屋子里面有人大声问道,说话的是一个六十五岁的老妇人。“我,弗郎西斯·戈登,我找舅舅有急事!”门外那个英俊青年急声嚷道。
“喔,是弗郎西斯少爷!来啦,来啦,请稍等一会儿,马上就来。”
门外那个英俊青年名叫弗郎西斯·戈登,他是迪安·福赛思先生的外甥。弗郎西斯·戈登父母早逝,由他舅舅迪安·福赛思先生抚养成人,他在哈佛大学念完人文科学后,又攻读了法律,现在是威斯顿的律师。他是一个积极上进,勇敢乐观的人。他十分敬重他舅舅迪安·福赛思先生,凡有大事必和他商量。今天弗郎西斯·戈登又有大事要跟他舅舅商量,不过今天这件大事跟平常大不相同,因为这可是弗郎西斯·戈登的终生大事。
“吱嘎”一声轻响,迪安·福赛思先生家的大门被打开了,老仆人米茨为弗郎西斯·戈登打开了门。两人寒喧了几句后,弗郎西斯·戈登就急着往二楼迪安·福赛思先生的书房跑去。米茨边关门边回头对弗郎西斯·戈登说道:“弗郎西斯少爷,迪安老爷正忙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他最不喜欢别人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
弗郎西斯·戈登苦笑了一下,说道:“他还在从事他的天文研究工作吗?”他站在第二个楼梯台阶上不动了,虽然事急但也不敢惹他舅舅生气。
老仆人米茨也苦笑道:“这一项工作他一直都没有放下。在他心目中,没有哪项工作比天文研究工作更伟大神圣。”弗郎西斯·戈登看到老仆人米茨又习惯地耸了耸她的肩膀,显然她对她的主人迪安·福赛思先生从事天文研究工作感到无可奈何。弗郎西斯·戈登对他舅舅十分了解,他舅舅不是天文学家,但是他却非常热爱研究天文。他在天文研究方面近年来成果颇丰,得到了天文学学术界不少权威人士的认可,但他的街坊邻居却嘲笑他不务正业,久而久之连家里的仆人也不理解他了。但是他却对外面人们的看法不以为然,他家财万贯,自然不会把说他不务正业的话记在心里,就算他十年不干一点儿事,他的存款照样能让他过上奢侈的生活。他依然我行我素地进行着他的天文研究工作,任何困难都不能阻挡他从事天文研究工作。
弗郎西斯·戈登问道:“我舅舅最近有什么新发现吗?”他想如果迪安·福赛思舅舅依然像往日那样不急不躁地进行纸上的演算,望远镜旁的观察,这说明他的心情还是挺好的,只因为他今天这件事情实在是重要得不能再重要了,此时闯进他舅舅的书房应该不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但如果他舅舅最近有重大发现,是万万不能打扰他的,就算体贴他,希望他早点休息,他也会大动肝火。弗郎西斯·戈登从小是迪安·福赛思舅舅抚养的。平时迪安·福赛思舅舅对他十分严厉,他早把迪安·福赛思舅舅当成了父亲看待。在他眼里,迪安·福赛思舅舅是一个可敬可畏的人。所以弗郎西斯·戈登要问明情况,才敢行事。
米茨说道:“我哪里知道?我也不敢问他。这几天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他总是绷紧着脸,样子有点恐怖。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反常。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米茨每天看迪安·福赛思的脸色都有点害怕,所以才愤愤不平起来。
弗郎西斯·戈登朝老仆人米茨淡淡一笑,知道再问她,她也不知道。他忽然想起一个人,问道:“奥米克隆知不知道呢?他可是每天都陪着我舅舅一起工作的呀!”
米茨依然愤愤不平地说道:“奥米克隆这小子也真坏,整天陪着迪安老爷,也不让老爷休息休息。他还在一旁滔滔不绝地为老爷出谋划策呢!真是可恶!”
奥米克隆也是迪安·福赛思先生的仆人。他也对天文学非常感兴趣,是个业余爱好者。迪安·福赛思经常跟他一起商讨一些有关天文研究方面的问题。
戈登知道再问下去老仆人米茨的牢骚话可能会更多,他可不愿意成为老仆人米茨发牢骚的对象。他急急忙忙谢过老仆人米茨的提醒,立刻拔腿朝迪安·福赛思舅舅的书房跑去。
几下转折,戈登终于来到了书房门口。
戈登不敢敲门,他只敢轻声在门口试探着问道:“迪安舅舅,迪安舅舅,我是戈登,我有急事要找你商量。”
戈登站在书房门口叫唤了七八次也不见房里面有任何动静。戈登心里有气,但他还是强忍住了。紧接着他又叫唤了七八次,房里面依然是不见任何动静。戈登忍不住要发起火了,要知道今天他的急事可重要着呢,如此小心求见,他舅舅依然对他充耳不闻,怎能让他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静下心来。戈登料想自己今天不敲门打扰是不行的,自己在门外声音喊得再大,但房门紧闭,迪安·福赛思舅舅又怎能听见?当下就往房门上敲了上去。敲门声越来越响,但房门仍然没有打开。戈登气得想一脚踹开房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脚怎么会抬起来朝着房门。正感到诧异的时候,房门已经打开了,开门的是仆人奥米克隆。戈登正要向奥米克隆打招呼,忽然看见一团白物急速朝自己面前打来,大吃了一惊,赶忙低头避闪。只听得“呼”的一声巨响,那团白物从戈登头上一闪而过。紧接着“啪”的一声,那团白物打在了房门对面的走廊墙壁上。戈登低头细看,原来是一团揉皱了的白纸。
戈登知道这一团白纸是他舅舅迪安·福赛思刚才掷出来的,定是恼怒戈登打扰了他的工作。
想到这里,戈登不由得焦急起来。只听得房里一个严厉的声音嚷道:“戈登,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敲门声有多么烦人!真是气死我了!”戈登说道:“对不起,亲爱的舅舅,我向你赔礼道歉。”戈登看到迪安·福赛思舅舅一脸怒色地瞪着他。迪安·福赛思舅舅依然是那么精力充沛,他的身材也很高大,胡子很长,但是打扮得不伦不类,没有半点绅士风度。迪安·福赛思先生又嚷道:“什么事,这么急?”戈登听到迪安舅舅的声音轻缓了一些,知道他的气也已经消了不少,当下便说道:“就是我的婚姻大事啊!这难道不急吗?”迪安·福赛思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件事情是不算小事,但那又怎么样呢?”
戈登有点着急,说道:“我是说我要结婚了!”迪安·福赛思说道:“你结婚就去结婚吧!你难道不会结婚吗?”戈登知道迪安·福赛思舅舅还没有从紧张的工作中脱出身来,他还沉浸在忘我的工作当中。戈登心里急了,他大步走向了迪安·福赛思。
戈登走到迪安·福赛思跟前,边打手势边说道:“舅舅,你别误会了。我说我要跟珍妮·赫德尔森结婚了。珍妮·赫德尔森你还记不记得?”戈登生怕迪安·福赛思一个不小心就连她也忘了。
忽听迪安·福赛思大吼一声:“什么?是谁?赫德尔森?”
戈登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往后倒退了两步。
这时奥米克隆跑了过来,他挡在了戈登的面前,一边对迪安·福赛思说些叫他息怒的话,一边护着戈登,他生怕迪安控制不住情绪,突然暴起,把戈登打伤。
迪安怒气冲天,指着戈登说道:“你少跟赫德尔森家的人来往!西德尼·赫德尔森这个老家伙太可恨了!”
戈登早知道舅舅与住在本市莫里斯路的西德尼·赫德尔森先生不和。西德尼·赫德尔森先生跟迪安·福赛思舅舅年纪相仿。他也非常爱好天文学,近些年在天文研究方面也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很多知名天文学家都撰文赞赏他在天文学研究领域占有一席之地的能力。他也是一个有钱人,他和他的夫人费洛拉·克拉利西生下了两个女儿,他的两个女儿生得十分俊俏,非常讨人喜欢。大女儿珍妮·赫德尔森和弗郎西斯·戈登正在热恋之中,小女儿露露·赫德尔森还在上学。
西德尼·赫德尔森经常和迪安·福赛思在天文研究理论方面发生冲突,谁也不服谁,久而久之就产生了仇恨情绪。只要有人在赫德尔森面前提到福赛思的名字,赫德尔森就会暴跳如雷,指责对方不应该在他面前提到福赛思这个讨厌的名字;同样只要有人在福赛思面前提到赫德尔森,福赛思也会怒不可遏地大骂对方不应该在他的面前提到赫德尔森这个可恶的名字。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甚至大打出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誓不两立、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戈登之所以敢在迪安·福赛思舅舅面前提到珍妮·赫德尔森,一是想到自己是他的亲外甥,舅舅再怎么发火、生气也不会把外甥怎么样,况且自己还是他亲手抚养成人的。迪安·福赛思舅舅应该会宽恕他,原谅他的。二是想到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关系到自己一生幸福的问题,舅舅应该会站在外甥这一边,为外甥出主意、想办法。戈登万万没料到迪安·福赛思舅舅一点都不支持他。
奥米克隆把戈登拉到一旁,轻声说道:“最近迪安·福赛思先生忙得很。他发现了一颗与众不同的火流星要撞向地球,他每天都在观察这颗神秘的火流星,你也知道你舅舅的脾气,他一向不和西德尼·赫德尔森先生交好,今天你就别打扰你舅舅了。等过几天,你舅舅消了气,再好好跟他谈谈吧。你看怎么样?”戈登看到奥米克隆一脸焦急,知道奥米克隆关心自己,又瞧今日情形,知道再和迪安·福赛思交谈也是徒劳无用,只得作罢。
戈登对迪安·福赛思舅舅说道:“舅舅,我就不打扰你了。祝你早日发现那颗火流星。”
福赛思听得出戈登后半句说得大有怨恨之意,自知理亏,也不肯向戈登认错。只见他连挥大手说道:“别跟赫德尔森家人来往,你可要记住了!”戈登头也不回转身就往门口走去。福赛思望着戈登的背影冷笑不语。戈登走出房后,奥米克隆马上关上了房门。
福赛思继续他的工作。奥米克隆来到他的身旁说道:“老爷,戈登少爷刚才所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只怪他年纪轻,还不懂事。”福赛思说道:“你也别激我,我知道我今天对戈登发火是不对的。戈登的年纪也不小了,是应该结婚了。他娶谁随他的便,但不能娶西德尼·赫德尔森的女儿。他又不是不知道西德尼·赫德尔森是我的仇家。他坚持要娶赫德尔森家的人,这不是存心跟我作对吗?”
奥米克隆又说道:“这些天来,我们终于发现了天外那颗火流星。虽然这件事情不足以大惊小怪,但以西德尼·赫德尔森的能力,这颗奇特的火流星也逃不过他的眼睛。我们要不要抢先发表这个发现?”
福赛思冷冷说道:“天上流星多得很,这颗火流星虽然与众不同,但到底如何与众不同,我们还没有弄清楚。我想西德尼·赫德尔森也不一定搞清楚了。单是发表发现了一颗火流星,那不是要别人笑掉大牙吗?这个发现没有什么稀奇。”
奥米克隆说道:“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知道西德尼·赫德尔森对这颗火流星的了解程度。不知道老爷想到没有?”
福赛思急问道:“什么办法呢?”
奥米克隆说道:“戈登少爷不是想娶西德尼·赫德尔森的女儿吗?我们不妨叫他以求婚名义到赫德尔森家去探访一番。以戈登少爷的才智,一定能打探到西德尼·赫德尔森的实际情况。”
福赛思拍手叫好,立刻说道:“好,事不宜迟,马上吩咐戈登去做这件事情,叫他务必办好。”
奥米克隆立刻出门找弗郎西斯·戈登去了。
奥米克隆在楼下客厅找到了苦恼的弗郎西斯·戈登。他当然没有把迪安·福赛思先生的原话讲给戈登听,而是说迪安·福赛思已经答应了他和珍妮·赫德尔森的婚事,要戈登马上带上厚礼去赫德尔森家求婚。戈登不知道其中内幕,以为舅舅真答应了他的婚事,喜上眉梢,立刻带上厚礼往赫德尔森家而去。
西德尼·赫德尔森家住在威斯顿市莫里斯路。虽然同住在一个城市,但伊丽莎白路距莫斯路也有五、六英里路程。弗郎西斯·戈登心喜若狂,恨不得马上就出现在赫德尔森家大门口。他叫了一辆豪华的马车,把那份厚重的礼物放在胸前,刚一坐稳,立刻朝马车夫一挥手,大声说道:“出发!”只听“啪”的一声马鞭脆响,马车飞快行驶在宽阔的大街上。
片刻之间,西德尼·赫德尔森家就到了。戈登纵身下车,回身递给了那个体面的马车夫丰厚的赏钱。马车夫哈哈一笑,手起鞭落,马车早已远去。
弗郎西斯·戈登敲响了赫德尔森家的大门。很快一个女仆就为戈登开了门。戈登递上了他的名片,他说他是来拜访的,有要事求见西德尼·赫德尔森先生,希望转告一声。那个女仆早就认识戈登,戈登平时经常来赫德尔森家,珍妮小姐非常钟情于戈登,费洛拉·克拉利西夫人也非常喜爱戈登,这些情况那个女仆都很清楚。虽然,西德尼·赫德尔森和迪安·福赛思经常争吵,但这毕竟不关戈登的事。赫德尔森一家还是对戈登挺热情的。
女仆请戈登进屋,到客厅稍等片刻,她去叫西德尼·赫德尔森先生去了。她一路大喊:“西德尼·赫德尔森先生,有弗郎西斯·戈登先生拜访!”她声音尖锐,这一声大喊,整幢房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戈登知道她是故意要让珍妮·赫德尔森听见,好让她早下楼和自己相见。戈登微微一笑,对那女仆极为感激。
不一会儿,就听见楼上“咚咚”的脚步声急促传来,美丽的珍妮·赫德尔森已经出现在楼梯口前。弗郎西斯·戈登一见到珍妮·赫德尔森立时起身离座,心情激动,胸口一热,忍不住深情呼唤:“亲爱的珍妮·赫德尔森你好吗?好久不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