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收视率与轰动效应敢说超过《射雕英雄传》与《上海滩》的香港电视剧,只有《霍元甲》了。该剧仅在中央电视台就反复播放过三遍。它与电影《少林寺》一道引发了席卷全国的武术热潮。
其实在此之前,相关的题材已被港台影视拍摄过多次,包括李小龙的代表作《精武门》。此后,霍元甲的故事仍被一拍再拍,功夫皇帝李连杰的最近一部武术片也是《霍元甲》。
黄飞鸿是广东人,香港影视界倍加钟爱是容易理解的,因何一位与之远隔万里的津门武术家,他们也会如此瞩目呢?究其原因,还是由于霍大侠威震神州的赫赫声名以及他对中华武术的杰出贡献。
霍元甲是在中国近代武术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一个传奇式的英雄人物,他先后战胜了俄、英、日三国武士,极大地鼓舞了屡受洋人欺侮的中华民众的斗志,赢得了亿万同胞的尊敬与仰慕。他创办的“精武体育会”是我国建立最早的体育社团,主张摒除门户之见,融各派武功于一炉,促进了中华武术的发展。其分会由上海周边扩至武汉、广州、厦门,直到东南亚各国,总计达四十三处,会员逾四十万。而其宣扬的精武爱国精神更是广为传诵,孙中山先生曾多次对该会大加赞扬鼓励,亲笔题写了“尚武精神”的横匾相赠,并担任其名誉会长。
由此可知霍元甲的影响力是遍及国内、延伸海外的。所以早在民国时期,他的事迹已成为文学艺术界青睐的对象。1923年平江不肖生的《近代侠义英雄传》即以他为主要角色。嗣后,各类文艺作品便屡屡加以表现。而那部由香港亚洲电视台拍摄、黄元申主演的1981年版《霍元甲》更是引发万人空巷,让霍元甲的大名再次响彻九州。
但该剧违背史实的演绎过多,单从形象上就不靠谱,霍元甲逝世于1910年,当时还是清宣统年间,所以不可能是民国人的打扮。他身边也没有陈真和赵倩男。李连杰的电影倒是将年代搞对了,但情节上却更不着边际,霍元甲家从未被仇人血洗,哪里有过什么家破人亡呢?
历史上的霍元甲,字俊卿,祖籍河北东光安乐屯(属沧州地区),世居天津南河镇小南河村。其父霍恩第以保镖为业,是著名的秘宗拳师。所谓秘宗拳,又称燕青拳,据说乃水浒英雄浪子燕青所传(应为后人附会)。按拳谱记载,是少林僧人紧那罗创立,所谓“秘宗”,乃佛门术语。后分为多个支派,霍恩第便为沧州秘宗拳传人。
霍元甲少时体弱多病,常遭同乡顽童欺负,父亲怕他将来有损家风,就禁止他习武。但他心志高远,每日都在父兄练功时留心偷艺,之后到户外枣林深处苦练。因其天资聪颖,毅力过人,功艺精进,并在二十四岁时击败了来霍家挑战的外乡高手,令霍恩第刮目相看,从此悉心传艺于他。很快,霍元甲的武艺已出类拔萃,便开始以武会友,后融合各家之长,将祖传秘宗拳发展为“迷踪拳”。他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力大无比,能肩挑数百斤之担,又因长得脸似淡金,故人送绰号“黄面虎”。而立之年其名声已是遐迩传扬。
霍元甲为人豪爽,侠肝义胆,且思想开放。山东侠士刘振声慕名求拜,他打破霍家拳“传内不传外”的旧例,收其为弟子。戊戌变法失败后,大刀王五王子斌来津避难,与他一见如故,遂成至交。后王子斌被八国联军枭首示众,他潜入京城,冒险盗出头颅,将友人的身首合葬。
1901年一俄国人到天津戏园献艺,自称世界第一大力士,打遍中国无敌手。霍元甲愤然上台欲与之较量。那家伙从翻译那里闻知霍大侠的名望,不敢应战,甘愿登报向中国人认错道歉,随后逃离天津。1909年英国大力士奥匹音在上海登广告,辱我国人为“东亚病夫”。霍元甲应友人之邀赴上海与之约期比武。慑于霍大侠声威,奥匹音未敢交手便吓得仓皇而走,一溜烟跑到南洋去了。
两番皆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既大长了中国人的威风,也让霍元甲名扬天下。为使中华武术发扬光大,在好友农劲荪等武术界同人以及同盟会的陈其美等人的协助下,1910年6月霍元甲在上海创办了“中国精武体操会”(后改名“精武体育会”)。同年9月,日本柔道会会长率十余名技击高手来沪欲与霍元甲一试高下,霍元甲以高超武艺将他们一一战败。于是日本人设宴款待,席间得知霍有咳血症,便推荐日医为其治病,借机在霍所服药内暗下毒剂,霍公遂于9月14日毒发身亡,终年仅四十二岁。
霍元甲逝世后,各界爱国人士为其举行了隆重葬礼,并敬献了“成仁取义”挽联。其子霍东阁等继续精武事业。1919年霍东阁到广东及南洋执教,后客死他乡。而霍家其他后人现仍居天津旧宅。
清末民初的天津武术名家辈出,除霍元甲外,鼻子李在当时也是无人不知。他本名李树勋,号瑞东,另号烟霞逸士,武清县城关人。因为是个塌鼻梁子,故绰号“鼻子李”,又因其皮肤黝黑,身法轻快,江湖亦称“黑风大侠”。他生于1851年,家境殷实,自幼好武,广结江湖豪杰,且仗义疏财,得“小孟尝”之美称。
他先与大刀王五义结金兰,习得“山东教门弹腿”,后拜王兰亭为师兄。这位王兰亭曾是杨露禅大弟子,杨去世后又师从过董海川。李瑞东从王兰亭那里得到太极与八卦这两大门派之精髓。经王兰亭的引荐,他又分别向武术高人程廷华和尹福学艺。
习得满身绝技的李瑞东到京城端王府任武术教师,其间又拜名师岳青山为师,随岳学习心意六合拳。1894年慈禧六十大寿时,端王载漪带李瑞东到颐和园表演武功,技惊四座,被留任皇家侍卫处教头。在宫中任教时还巧遇甘凤池的曾孙甘淡然,练得武当金蟾派太极。八国联军入侵时,李瑞东曾奋勇抗敌,被联军数百人包围,李便在一四合院的水井井壁上贴身躲藏,敌兵向井底开枪也未能伤及他,最终奇迹般地全身而退。
庚子赔款后,李瑞东辞职回到武清,在家中钻研内外各门派武学,自创了李派太极拳等独门武技。民国初年,他还被聘任为大总统近卫军武术总教长。后应教育家张伯苓邀请,在南开学校创立“广武学会”推广武术。
此外,颇值得一提的是八卦掌高手韩慕侠,他是与霍元甲同乡的武术大师张占奎的弟子,曾在擂台上击败过俄国大力士康泰尔等无数外籍高手。他在天津开武馆时,周恩来正在南开中学读书,为了强身健体便拜韩为师学拳练武,师生感情甚笃。周恩来曾提笔为韩的武馆写下“韩九师堂”四字。周恩来东渡日本后还将他学拳时与武馆中人的合影寄给老师,以示思念之情。后来韩慕侠还任过黄埔军校的首席国术教官。而其孙韩建中现在则是中国公安大学的格斗教授。
谈及近代的津门武术界,还不得不讲1910年的“天津中华武士会”。它是同盟会燕京支部为积蓄革命力量,授意回族武术家马凤图、形意拳名家叶云表等武林人士共同创办的一个民间武术社团。叶云表为会长,马凤图任副会长兼总教习,李瑞东任名誉总教习,河北深县名家“单刀李”李存义任教务主任。
武士会成立时真是名家荟萃、强手如林,除上述名家,还有八卦掌韩慕侠,八极拳李书文、霍殿阁,形意拳郝恩光、李玉琳,通背拳张策,以及后来的傅剑秋、黄柏年、马玉堂、郭汉之、李云表、阎道生等。那时的天津武林是一派昌荣胜景。
由于清末民初的天津成为武林高人云集之所,又是北方最主要的商埠,有着大量喜好通俗文学的市民,故而武术与武侠文学在天津都建立起了雄厚的群众基础。“北派五大家”的郑证因就是天津人,白羽曾在天津读书,其他三位也多以天津为创作基地。
时过境迁,如今天津的武术在全国还算是小有影响,可武侠文学创作已默默无闻了。身为天津人,我们期盼新一代的武侠大师能从津门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