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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拙拙逼人

谢舜年手那么在空中一抡,那小虫就在他肥大的指缝间了。他捏着拳,往那只手上运着力气。他感觉到那只小虫变成了一抹软东西。

他感觉到那团软东西在他的指缝里成了粘糊的一团。他觉得很快意,痛快淋漓。他觉得那个胡郎中就是他指缝里的一只虫虫谢舜年坐那摊阳光下,他眯着眼睛,现在倒不是因为刻意那么眯着眼,是非眯不可。冬日里的日头讨人喜欢地把暖暖的光敷在他的脸上,阳光刺眼不眯不行的呵。

其实阳光就是不刺眼睛他也会把眼睛眯上的。

他太舒服了,人一舒服就想眯眼睛。

谢舜年从未有今天这样的舒服感觉,当然不仅只是因为太阳,太阳和去年前年昨天前天的都不会有太多的区别,可去年前年的冬天的阳光就没让他这么舒服过。阳光让他身上暖意如春,但总归不能让他心里也暖如春天,只有那些好事才让他美滋滋的。是那些好消息,更让他舒心的是接连而来的好消息。

先是戴长官暂缓了惊蛰行动的执行,原定十月配合大军进剿的“惊蛰”行动,推迟到月底。戴长官说,要做到干净彻底,要有百分之百把握。戴长官说舜年哪你是我手里一张绝牌,这张牌什么时候出手我得慎而又慎。

推迟了好哇,哪怕一天两天,那时候谢舜年的“生意”已经完全铺开,他的人已经垄断了好几条与“匪区”秘密交易的线路,生意正做得红火,多一天就意味着多几百大洋。白花花的大洋啊。

有了钱,很多事都好办了。戴长官让他去省城“呈情”,他就去了。呈情就是汇报,汇报是给自己邀功的好机会,他当然给方方面面许多的好处。然后他去了一趟武昌,见过岳父大人,他把太太的病和家里的一些事也向老人家“呈情”。说得老人唏嘘不已,连说贤婿你尽心了尽心了,不是你雅晗也活不到今天,都是命都是命哩。老人还说贤婿呀我有机会还会在党里给你说话,你好好干前途无量。他还给岳丈一笔厚礼,让老人家眉开眼笑的,倒不是人家见钱眼开,是贤婿有“孝心”呀。你看没钱你能做到这种程度?

然后是太太雅晗的死,死的真是时候哇。这些日子他搅尽脑汁的不是“惊蛰”的事,那种事凭他谢舜年的能力当然驾轻就熟,身边有得力的人,凭他这样的头脑,他能把事情做得得心应手。他烦心的是太太雅晗,那么个病,治是治不好的,但死又一时死不了,本来这并不是个什么事,但自己与太太不和,外人是不知道的,这些年来,自己许多的事太太是看在眼里了的,只有太太最知道他皮襄之中包裹了的是什么东西。一旦说出去,谢某的前途就完了。再说,这么个女人总不能这样不死不活的拖下去吧,谢宅也因了她晦气笼罩。这不是个事,得一了百了。一年以前他就想着这事,终于经那个哑伢的手把事情给解决了。这一手他也觉得很得意,看起来是个难事情,可做起来其实很简单。古人就做过,他往药里放的是砒霜。每天放一点,毒东西在人身上集到一定数量就暴死了,何况她病成那样,不会有人怀疑。

只出了一点点麻烦,其实也算不得麻烦,那个姓胡的郎中也许看出点什么,他问药渣渣。他如果聪明就不该问药渣渣的,既然倒到茅坑里他还问什么药渣渣的事?满伢已经说了是我谢某让倒的他还问什么药渣渣的事?这人……,还说什么等大少爷回来我跟他说,这人……,能跟我说个什么?想诈些钱吧?我倒不在乎那些钱,我在于那张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漏了风声。

一只什么虫虫绕了谢舜年肥硕的头颅飞着,大概它把油光发亮的一颗脑袋当成了什么,也许是因为那口鼻或者头发里的气味。

谢舜年的小眼睛转着,坐在那边的傅小满也看见那只虫了,他要过来帮谢舜年赶虫,被谢舜年手势止住。

谢舜年手那么在空中一抡,那小虫就在他肥大的指缝间了。他捏着拳,往那只手上运着力气。他感觉到那只小虫变成了一抹软东西。他感觉到那团软东西在他的指缝里成了粘糊的一团。他觉得很快意,痛快淋漓。他觉得那个胡郎中就是他指缝里的一只虫虫。

老五办事就是撇脱。他想。

啊哈真是福星高照,运气来了门板也挡不住。他想。

他没想到福建会闹事情,他没想十九路军会横生是非。谁也想不到,这事来得有些突然。

戴长官说也就十月底吧你准备了十月底收网。也许那时候六路大军正要往匪区行进,戴长官已经作好让“惊蛰”行动启动的准备。没想到却在那个时刻十九路军横生枝杈,他们发动了反蒋事变,他们成立了一个所谓人民政府。这事闹大了,南京不得不把这边的军事搁下了,先平息“闽变”。这样,又不能收网了,不能收网谢舜年就还能利用这几棵摇钱树大把大把地捞钱。

他怎么能不得意,你说人有这么个好运气能不得意?

他想他得好好地赚钱。

钱多了还会咬手?他想。

他突然觉得想干个什么事,他已经溜过鸟了,吸烟嘛这几天喉咙有些痛痰多。你闲着不是很好?闲得你手痒痒想找个事干?那没办法,有的人就这样,人一高兴就想做个什么,闲着觉得心里空空的。谢舜年就这样。

他喊了一声满伢。他说:“满伢,你帮我把五子棋拿来!”

他看见那个哑伢站起来,手里满是黄尘。一张脸怪怪的,弄得谢舜年时时想笑。傅小满那脸上的肿胀已经消去,看来厨子那药还真灵。但脸上黑糊痕迹一时半会还洗不净,傅小满脸上敷药的地方斑驳的一些东西看去很那个。还有舌头,舌头还痛疼难当,舌头还肿着。

“你把手弄干净,到我屋里那书案第三个抽斗里把棋拿来。”谢舜年对傅小满说。

傅小满拍了拍手,一捧黄尘漫起,在阳光的照射下像雾一样的散开,傅小满跑动的身体像一道虚影显得有些不太真实。

后来,虚影又闪了一下,他看见傅小满端着那只棋盘在他跟前。

傅小满把那盒五子棋拿了来,他磨蹭了一小会儿,其实他知道那盒棋子在哪,那几只抽斗里放着些什么他一清二楚。但他得装得十分生疏的样子。

他把五子棋拿了来,往四下里看了看。

没别的人就胖男人自己,他跟谁下棋?傅小满有些疑惑。

谢舜年把棋盘摊开把棋子放在该放的地方。

“满伢,来,你跟我下棋!”谢舜年没抬头,他那么说。

他要跟我下?他是跟我下。小满想。

傅小满低着头,他真想把头贴着地面。他不知道谢舜年为什么突然想起要他来下棋。姓谢的从没这么。他真不知道胖男人搞的什么鬼名堂。

“你跟谁学的棋?满伢!”

傅小满差点就把那句话说了出来,他想说我跟我们那地方的和尚学的。当然,他那时满脑子正想着别的事情,谢舜年冷丁这么一问,他差点就应出声来。

小满朝谢舜年比划了一阵,他掠了一下头发。

“你爷?!”

小满做着合掌念经的样子。

“噢,和尚?”谢舜年说。

小满点了点头。

“那是,僧人中有对奕高手。”

小满想,我是该输给他还是赢了他?

“你看你棋子怎么湿了?”谢舜年说。

“你手心出汗了,这么个天气你手心出汗?”谢舜年漫不经心地说。

小满看了看自己的手,姓谢的说得不错,他手心湿渍渍。他想他不该这样,他想我怎么了,我慌张了吗?我不该这样的。

傅小满摇了摇头,他想说我不知道。可谢舜年误会了。

“刚刚你还一拍手黄尘拂起老高的一蓬。”谢舜年说。

傅小满想,这人他狡猾着呢比我想像得还要狡猾。他听出谢舜年语气里的一种得意,他想,我赢了他吧,这家伙太得意了我先赢他一把。

他没能赢,他没想到谢舜年会走出那么一步棋,他没想到胖男人会有那么一招,那一招绝杀突如其来。傅小满想我赢他时局势很好,局势不好他不敢那么想,他知道谢舜年不是霍家那个嘴挂口水的新郎官,那时他觉得稳操胜券才那么想,他没想到谢舜年会出其不意地来那么一招绝的。

“你输了!”谢舜年淡淡地说了一句。

傅小满手心的冷汗越加湿泞,这一步棋像一根闷棍在他脑壳上猛敲了一下。他想其实杀机一直藏在胖男人眯起的小眼睛里,其实我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由棋路傅小满就想到那份东西。这么个人他能够把东西放在一般的地方,就像这步棋,近在身边,可你意料不到。也许这家伙早就洞察了一切,只是我不知道。他想来一招绝的。

傅小满再一次感到危机四伏,他觉得有一股冷风从他背脊处掠过。

“还来还来!”谢舜年不动声色地说。

他们又开始了搏杀。

这一回傅小满又输了,他本来不会输的,他输在犹豫不决上,明明他的局势看好,可他老觉得谢舜年棋局里什么地方留有陷井有些迟疑。其实对方并没有什么,可他老是有顾虑。一有顾虑就没有先前的坚决和犀利了。

就那么他输了。

“你输了!”谢舜年说。

傅小满在心里格登了一下。他觉得谢舜年像是话里有话,他觉得谢舜年那语调像是说我早知道了你这伢那点东西还胜得过我留着你是要你跟我玩像猫玩老鼠那么玩看你你那么点东西算个什么老子玩死你。

他想,呀!这家伙肯定是这么想的。

傅小满一直没抬头,他看见谢舜年一只肥厚的巴掌捏着一只棋子在在棋盒上轻轻敲打。他感觉到谢舜年的那对得意的小眼睛正盯着他的额头那地方看着看得他那地方一片灼热。

他手心又沁出汗来,他努力地想要手心不湿,可他办不到。

傅小满又输了一场。

谢舜年哈哈地笑了起来,他很少那么的,可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他却笑成那样。

傅小满伤心之极,那个夜晚他分外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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