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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行会制度的衰微

第一项 衰微的状态

行会制度在中国有久远的历史,发生过很大的作用,它的功能是仍存在于我们的心目中的;然而因为时势的推移,环境的改变,尤其自外来的资本主义侵入以后,它也就一天一天的越发赶不上时代,而陷于衰微的状态了。

据伯尔扎斯调查北京行会的报告,在北京的四十个行会中,只有十六个增加了会员数目,其他十八个则减少,余六个则仍维持现状。当时北京征收外来货物的入市税,以保护本城制造同种货物的行会(因北洋军阀利于割据,为防阻南方革命风气之袭来计,有拥护旧来行会制度的必要。),故有这样的现象,但亦可看见其衰微的倾向了。广东方面尤为显著,据民国十六年三月该省政府的报告在一百八十个劳动组合内,有七十四个是由旧式行会改造来的。若把行会的内容探讨一下,更可知道它的衰微已成不能否认的事实。伯尔扎斯告诉我们:行会对于商品的质量及价格之统制,已无能为力;至于工钱的共同规定,手工业者方面,十六帮中只有九帮仍旧实行,而商人方面则十八行中连一行都没有实行。格布鲁亦说:“在河北南部,家造手工帮曾联合六十万职工反对——斗争一开始,不是为生存,而是为死亡——大手工工厂业和蒸汽纺织机,并禁止自己的帮员受这些企业的雇用。整个问题在于帮口的这种禁止能够实行到怎样的程度,及如何保证自己帮员徒手劳动的工钱。”

第二项 衰微的原因

(1)内在的原因

(A)行会制度发达至最高点时,各手工业者都实行绵密的分工,你干这个,我干那个,双方都是互不侵犯的;你本来是干这一行工作的,忽而也去干干那一行的工作,那就无异夺人饭碗,要受很严重的惩罚。可是,由质变量,由量变质,分工到了最精密的时候,行会制度仍复是本来的面目吗?马扎亚尔《中国经济大纲》第三章说:

在杭州、上海、南京、浙江、福州、苏州,扇的生产组织在行会的基础上有以下的形式:

一种商人买竹子和一般扇子的木材部分。另一种商人买纸等等。在第一个制造所中用竹子来制造扇子的骨子和格子,在第二个制造所中制造纸料的部分,在第三个制造所中履行木料部分的工作,在第四个制造所中履行刻画的工作,如果这种工作也有地位,那在第五个制造所中就是装置扇子。在乡村和城市中,制造扇子的行会手工业到处都可以看到。大家在手术的履行上,都极嫉妒地保持自己的权利。如果有谁谋害了属于一定种类的手工业者之生产过程的某部分,便必然的会激起一种波澜。

此地行会的分工达到了逻辑的完成,已不是个别的生产部门(造扇),而是这种生产过程之一定的部分说明了一定种类的工人之行会的垄断。此地行会制度是否保持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呢?完全不是那一回事!有些批发商社以材料供给制造所,并且这些制造所的工作是为这些商社而履行。另一种情形,就是批发商社和零卖商社从手工业者那里占买现成的扇子。因此,手工业者事实上是商业资本之血汗的家内工人。

(B)师傅对于徒弟固是一家亲似的,如父兄之爱其子弟;可是事实上,师傅之虐待徒弟而滥用其专制的淫威者亦复不少,加以自由平等的呼声洋溢宇内,稍有自觉的徒弟当然起而作解放运动了。例如湖南理发业帮的徒弟,要求增加工资和废除各种不平等的习惯,但惯于行会精神的老板(即师傅)们不赞成,因此徒弟就共同罢工,结果:他们自由去开设新店,而打破那种头目制度的旧规。老板们遂起诉,以官宪威力来封锁新店,捕拿职员。徒弟不服,全体罢业,同时议决下列各案:

(1)收入以四六分配;

(2)平分理发公所的财产;

(3)不受头目制度的陋规束缚;

(4)另行组织理发工会,以谋巩固的团结;

(5)释放被捕职员,并规定救济法。

其后虽经调停了结,但徒弟之脱离旧制而自设新店者日益众多。

(2)外来的原因

(A)文化进步的打击——行会制度偏于保守,这在闭关时代还不成问题,可是海禁大开,西洋文化东渐以后,它的合理与否便被人怀疑了。最明显的是对于本业祖师尊信的观念之减退,这以较开通的商业行会为尤甚,其行规甚且明目张胆的说不拜祀祖师。上海酱油业公所条议:“同业中有秉教不同者,故堂中权宜,无供献期。拟以每年分四季,四次设筵公聚,以敦和谊。”据伯尔扎斯的报告,北京四十二个行会中,无祖师者四,近年废止祭礼者九,不明者一,而十八个商业行会中,举行祭礼者亦不过半数。

(B)需要减失的影响——因时势的推移,某物失却了当代的需要性后,制造该物的行会亦从而衰微下去了。如旧式烟袋、剑等行是也。又如西式帽代替了瓜皮帽,煤代替了木炭;前清官吏朝服的装饰品,因政体改易,遂无人用;以前官员出游时,有大队马跟班随着,故马靴的生意很好,但自有了汽车及改元民国后,马靴便失其效用了。制造这些历史上的遗物的行会,因为它的会员多已改业或被淘汰,故早已奄奄一息,无能为力。

(C)资本主义的侵入——欧美资本主义的巨涛,以猛烈的势力来打击中国,同时促进了中国资本主义的勃兴。纺织工场兴起而纺车废除,代替了磨坊的面粉厂到处成立。资本化的范围逐渐扩张的结果,行会被废而新的工场和劳动组合出现了。行会无论怎样地严密规约,固守壁垒,以作最后的挣扎,而拥着雄厚资本的新式工场还是出现,采用最新机械和由于分业的经营方法,以冲破他们的城堡。行会是怎样败退的?马扎亚尔《中国经济大纲》第三章说:

资本主义只顾自己。从一切方面——自内的和自外的——去侵蚀中世纪的行会。关于这个,目击者也举出了非常有兴趣和有研究的证据。美国商业代办亚尔诺德指明道,“必须注意到,在中国,竞争颇为激烈,并且我们相信,帮员以低于确定的价格出卖即帮口亦不能禁止。”广东的美国领事说道:“帮口要求他自己的帮员,要他们应用和保持支付与清算之同一的条件。许多帮口的帮员秘密地破坏这种有开除出帮的法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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