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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论衡·对作

王充

《论衡》之造也,起众书并失实,虚妄之言胜真美也(1)。故虚妄之语不黜,则华文不见息;华文放流,则实事不见用(2)。故《论衡》者,所以铨轻重之言,立真伪之平,非苟调文饰词,为奇伪之观也(3)。其本皆起人间有非,故尽思极心,以讥世俗(4)。世俗之性,好奇怪之语,说虚妄之文(5)。何则?实事不能快意,而华虚惊耳动心也(6)。是故才能之士,好谈论者,增益实事,为盛溢之语;用笔墨者,造生空文,为虚妄之传(7)。

“注释”

(1)造,作;起,起因;真美,真实之美。

(2)虚妄,虚假荒诞;黜,废弃;华文,浮华之文;息,停止;放流,放任自流。

(3)铨,称,权衡;立,树立;平,天平,标准;苟,苟且,随便;奇伪,奇怪虚伪。

(4)本,本原;非,不是;尽思极心,用尽心思。

(5)好,喜好;说,通“悦”。

(6)华虚,华丽浮虚;惊耳动心,容易引起注意。

(7)增益,增加;盛溢,夸大;造生,生造。

“译文”

写作《论衡》这部书,起根发苗在于社会上流行的书虚假失实,荒诞之言胜过了真实之言。虚假荒诞之言不废弃,华丽的文风充斥文坛;浮华之文风放任自流,实事求是的精神被废弃。《论衡》这部书,是要权衡轻重之言,划定真实和虚伪的界限,并不是随随便便调和文辞,以奇饰伟观来招徕读者。写这部书的本原是人间社会有许多弊病,所以要用尽心思,讥讽世俗。世俗人所喜好的是奇怪和虚饰的文章和话语。为什么?实在的事情不能满足人的好奇心,浮华虚假的语言容易抓住人们的注意力。所以有才能的人以及喜好谈论者,总是会给实事上添盐加醋;舞文弄墨的人,也喜欢生造乱编一些空洞的文章,传播虚假不真实的信息。

“内容讲解”

《对作》是《论衡》的第83篇。汉代儒学发展到前后汉之交,谶纬之学兴起。汉章帝建初四年诏大臣于“白虎观”,命班固作成《白虎通义》,将谶纬与五经并列,谶纬之学更加泛滥。《对作》篇针对这种现象给于批评。谶纬之学的要害是虚妄不实。王充在《对作》中指出:写作《论衡》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提倡真美,反对虚妄。所谓反对虚妄,在《佚文》篇被称为“疾虚妄”。《对作》篇所提“真美”之“真”有两层含义:一是客观历史之真实。立足于此,王充反对“言事增其实”,“辞出溢其真”(《艺增》)。二是主观情感的真诚。立足于此,王充主张“精诚由中,故其文语感动人深”(《超奇》)。

“附录”

《论衡》简介

《论衡》是东汉王充的文论作品。王充(公元27~97年?)是汉代著名的思想家、文学批评家。《论衡》现存85篇。《论衡》认为世界是由物质性的“气”组成的,人死而精气灭,灵魂不能离开肉体,天不是有意志的神,不能主宰社会人事。

《论衡》中的文论主张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主张文章的内容必须真实,反对描写虚妄的迷信内容。第二,认为文章必须有补于世用,能够起到积极的社会教育作用。第三,主张文章内外表里的一致,就是既有充实的内容,又有与之相适应的形式。第四,提倡独创,反对因袭模拟。第五,提倡文章语言的口语化,反对古奥艰涩的文风。

“思考题”

1.《论衡》认为世界是由什么组成的?

2.《论衡》认为人的灵魂可否离开肉体?天是否有意志?

3.《论衡》中的文论主张都有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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