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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衰骑士遭难()

…………………………

不知何时,头头已踱至窗前,透过支离破碎的窗纸,望向天空。天空依然浩瀚,漆黑如墨,只是隐约中已现出些许灰白,尤其是东南一角,红润微透,霞云堆叠,似即欲喷吐红日,普照大地。

意识到天快亮了,头头适时发出号令:

“弟兄们,再仔细搜搜,捡些个有用的,准备撤!”

话音一落,贼子们如受惊野马,四处奔窜开来。唯独那个献宝的猴子,傻咧着嘴,搔首挠耳,一蹦一跳地蹦至劣玉处,乐滋滋地捧在手心,像真捧了个稀世珍宝,然后把它挂在脖子上,这才兴奋着小步跑开。

民主和秃头随着人流,窜至厨房,贼溜溜地环顾四周后,明主见一个四方的厨柜立在那蛮是壮观,便一个箭步冲过去,打开柜门,拿了几个瓷碗转身就跑,被一个小贼瞅见,劈手夺去。又拿起一个装油的瓷壶,小贼见了,又生妒忌,再次夺去。无法,明主颓然离开厨柜,忽见厨灶上一口颇大的圆底锅仍稳稳当当地安放那里,心头一阵兴奋,忙奔过去,双手握住锅缘,用力举起,继而一个翻转,将锅倒举至头顶,似一个执黑雨伞的路人,匆匆忙忙跑出厨柜。而穷得要死丑得要命的李秃头,一时找不到什么好东西,就随手抱起一个可用泥巴粘补的开裂的坛子,尾随明主,奔了出来。

院子里已不似先前井然有序,到处都呈现出一片忙乱。贪得无厌的盗贼肆无忌惮地搬挪着财物,喜滋滋的模样不像是在盗掠,倒像是在搬家,且是乔迁,故出发在即,每个人的脚步都匆忙急切起来。小的物件,如锅碗瓢盆勺匙坛壹,被体小力衰的盗贼揣在怀里,奔跑起来如矫兔。大的物件,如桌椅柜床,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抬起来竟也能飞奔似箭。窜至马车旁,见缝就塞见坑就填。马车虽大,似这般堆叠填塞,不免也就平地高楼起。

在前撑车的马儿好奇心强,回头一瞟,心顿时凉了半截!四肢直哆嗦,欲哭无泪,只能悠悠地哀鸣。

明主举锅,秃头抱坛,左突右闪,避开人流。在经过高高的马车时,因为怕突然倾倒,心里同情马儿的同时齐齐加快脚步。顺利出了院子,两颗久悬的心终于得以安放,刚欲挥手说再见,各奔归程。毫无预兆的,昏暗葬道的一个巨坑突然抛出一具死尸,然后是一声哀怨凄恻的猫鸣,紧接着一只肥硕的野猫从坑里蹦出,尾随尸首,窜至半空。明主正疑惑一只野猫怎么能将一具尸首抛这么高,再往四周一瞧,顿时如五雷轰顶,吓得够呛!一只只肥硕的野猫迅敏地从坑里蹦出,喷泉般,不憩不息。才眨眼工夫,便黑压压一片挤满葬道。

庞大猫群的突然现世,并不只为向夜神炫耀家族成员的奇多,而是集聚成一条黑色急流,气势汹汹朝院子涌去。明主苟活半百,依然懦弱,被猫群的凌人杀气吓坏。头一眩,腿一软,晕倒在地。圆底锅无所依附,掉落下来,正好将偷主罩住。

尾随其后的秃头,本惊慌失措,见同伴倒地,反匿身锅底,难以置信之余,忽生一计。忙举起坛子往头上砸去,想诈死避灾。不料,被一只迎面扑来的野猫识破,野猫纵身跳起,伸出利爪,对准秃头脸部用力一划,秃头惨叫一声,晕死过去。坛子掉下来,砸在脚上。

院子里忙碌的盗贼,早就听到淅淅簌簌的群动声,有所警惕,还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城卫急功心切,邀七八个弟兄,想冲进院来,妄图一举残灭。故弃了财物,执了刀枪,胜券在握的挺起胸脯,面朝院门,守望着。直至杀气腾腾的猫群铺天盖地袭卷而至,狂妄的盗贼顿时吓破了胆,面色铁青。胆小的四肢颤颤,想跑却不能动弹;胆稍大一点的,则在大叫一声妈呀后,扔了刀枪,往屋里狂奔;胆更大一点,且四肢发达头脑却简单的,则立在那里,强作镇定,想借此机会扬威立名,理所当然要被蜂涌而来的群猫灭掉。前世积德的,被猫爪一下划破喉咙,立时毙命。祖上无功今世造孽的,刚被数只野猫围扑上去,左抓右咬,疼痛至死……至于那匹可怜的马儿,本也想逃,才刚挪动前蹄,马车上的货物垮塌下来,将它压扁……

…………

空气中迅速揉合进微热的血腥味,遇害贼子的惨叫哀嚎也让屋里的同伴人人自危。胆小怕死的自然要自乱阵脚,四处奔窜,见洞就钻。而处乱不惊的头头则聚集一班胆壮强悍之辈,准备迎敌。等群猫踏着哀嚎,袭进大堂,他们已列成了方阵,持刀持枪,脸上虽不无惧色,勇气可嘉!头头更是为给弟兄打气,跨出方阵,上前一步,双手叉腰,想以无惧无畏的气势先压敌三分。不料,猫群中一只黑猫毫不买账,窜出猫群,突地跃起,朝头头头部袭来。头头举起重拳,用力一挥,黑猫被抛出丈余,在要撞到墙壁的瞬间,黑猫弯曲四肢,用力在墙上一蹬,整个身子便利箭般朝头头射来,头头躲闪不及,脸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黑猫乘胜追击,落地后又迅速反扑,朝头头腹部射来,头头抓住时机,提起右腿,朝来敌狠狠一踢,黑猫痛叫一声,飞升屋顶。

头头想这次定踢得它五脏沸腾,正得意间,黑猫飞扑而下,盘据头顶。不等头头反应过来,就在他头顶乱抓乱啃。头头几次试图把它扯下来,未能如愿。惊悚的他顿时面如死灰,似失了三魂,丢了七魄,迷途小鹿般在屋里狂奔起来。一不小心,跌倒在地,黑猫更不留情,疯狂地抓划啃咬,以至头头刚倒地,痛得又颠狂地打起滚来。

一旁观战的盗贼心惊之余难免心痛,想上前援手。黑猫不给他们机会,迅速张开血盆大口,朝头头颈部咬去。

咔嚓——

——血管爆裂。头头身体抽动几下,倾刻毙命。黑猫吸吮着头头颈部涌出的涓涓血流,吧嗒吧嗒的,像吮汤。

士兵还未开始防御,就先被卸掉盔甲,敌人来袭,必死无疑——头头一死,临时组成的方阵便自乱阵脚,缩成一团,一个个把死字刻在脸上,无意反抗。挤身方阵的猴子,眼见头头被杀,同伴人人自危,缚手待毙。心想:乱世出英雄!反正是死,不如博一博,要是身旁这群废物争气,自己幸许还能借此登上头头的宝座。

于是,他壮起胆子,挺身而出,一手持刀,一手叉腰,鼓舞士气:

“兄弟们,别慌,只不过是群野猫而已!”

“可是,猴哥……”

一小贼战战兢兢探出贼群,低头瞟一眼一旁嗜血的野猫,无不惊恐地提醒猴子道:

“这些野猫个个都吃人啊!!!”

“放屁,那它们怎么不敢来吃我!”

话音一落,一只灰猫从猫群中嗖地窜出,射向猴子。猴子本能地想拔腿就跑,无奈四肢僵硬,无法动弹。他想他是彻彻底底被灰猫杀气腾腾的双瞳给吓住了,索性弃了利刃,双眼一闭,想自我成全,死个瞑目。

眼看猴子此身余愿就要达成,岂料将死的瞬间,灰猫忽然瞥见他胸前挂着的那枚猫形玉佩,心中大骇的同时,小腹猛一收缩,身子一个翻转,正好与猴子擦肩而过。

猴子只觉有一阵风拂过,睁开眼,见自己全身上下毫发无伤,惊讶之余,不忘转过身去,对着身后那群已战战兢兢的贼子们挤眉弄眼,意在炫耀自己是多么的受天庇佑,已成不损之身!正得意间,忽见贼子们一个个瞪大双眼,望着自己身后,面色铁青,颤粟着,跃跃欲退,仿佛是看到了索命的死神。

猴子顿感不妙,忙转过身去,只见一只通体浑黑,额上印有一个虎虎生威的“王”字条纹的野猫,立在猫群前。瞧它那膘悍的身段和磅礴的气势,定是猫群之王无疑。

猫王瞋怒双眼,死瞪着猴子。从它那深邃双瞳中释放出的腾腾杀气让猴子吓破了胆,无法动弹,直到猫王“喵”地一声哀鸣,倏地奔上前去,似一阵急风,窜至猴子胸前,扯下玉佩,他才似被砍了双脚,轰然倒地。

猫王将玉佩捧在手心,似捧了个十世单传的婴儿,小心翼翼地,左看右看,细细打量。忽然玉佩被掷地面时烙下的尘印闯入眼帘,猫王神色陡变,眉头一锁,啮咧着嘴,露出凶牙,似本族的圣物遭到亵渎,杀气腾腾的,欲啃碎凶犯的筋骨。

猫王托起玉佩,失职似的双脚跪地,仰首,向着长空。紧接着,一只,二只,三只……其余的野猫也纷纷跪下,仰首,悲愤齐鸣。

喵喵——!!!

魔鬼般的嗷叫响彻天宇,理所当然又要传到村落妇人的耳根里,妇人赶紧又躲进被窝,搂紧老伴。不过这一回,妇人明显感觉到老伴的身子也在强烈颤抖!

堂屋里阵脚大乱的盗贼,早已被群猫齐鸣的壮观场面吓得魂飞魄散。趁着理智尚存,急着投胎般撒丫子就跑。一个腿只顾打颤的盗贼毫无办法,被同伴反拽着胳膊,拖拉着擦地而逃。盗贼面向猫群,吓得双目圆睁,面色惨白,汗珠渗出如蚕豆,嘴吞吐不清地焦急催促:

“快……快逃……再……快点……”

同伴的脚步并没有加快,悲恸嚎咷的猫群倒是因此清醒过来。化悲愤为力量,“嗖嗖嗖”弹地而起,利剑般射向逃窜的贼群。被拖拽而走的盗贼一见势头不对,胳膊慌乱地晃动起来,催促也更紧凑有力了:

“快呀快呀快……”

这一回,越来越焦急的催促终于让同伴意识到了危机,他奋力加快脚步,但同时,他也放开了手,撇下蹩脚盗贼独自一个在那哭爹爹喊爷爷的。几只野猫追上来,围扑上去,将他分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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