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富芦花
撼枕的涛声惊破了睡梦,起身敞开窗门。时间是明治二十九年十一月四日的黎明,地点在铫子的水明楼。楼下紧临着浩瀚的东海。
虽是凌晨四时已过,海上仍然一片黑暗,只闻涛声高喧。眺望东方的天空,沿水平线横卧着一条熏桦木色的长带。在它的上面,是深蓝色的天空,一痕弦月宛如金色的弓悬挂在天幕上。那清澈的光辉,好似在守护着东海。左边黑乎乎的探出物是犬吠岬,岬顶上设着灯塔,灯光划着白色的光环,连接起陆地和海面。不久,冷冷的晓风横扫过黛色的大海,夜的衣裙从东方渐渐脱起,踏着青白色的“报晓”的波浪,一点点地逼来,其状伸手可掬。雪白的浪涛拍打着黝黑的岩石,这壮景也越来越看得分明。抬头仰望,那宛若金弓般的月亮已变成一弯银钩,熏黑色的东方也逐渐染上了清澄的淡黄。在浩淼的人海上奔涌的波涛,腹部黝黑,脊背雪白,夜的梦虽然仍在海上徘徊,东方的天空却已启动了眼睑,太平洋之夜就要在此时醒来了。
曙光自然而然地宛如花蕾绽放、波环散漫,在天空和水上扩展开去。水越显得白,东方的天空越显得黄,弦月也好,灯塔也好,都淡离我而去,最后再也寻不着了,此时,一列尚未忘记使命的候鸟拖曳着啼鸣,从海面上掠过,于是大海的每一道波涛全都跷足而立,一起回首东方。一种有所期待的私语无声之声在四周弥漫。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东方的天空喷射出金光,忽然间,一点猩红从大海的边际浮起,可惊可叹!太阳出来了。不容生得此念,呼吸已紧紧地屏住。只见那擎日的海神之手一动不动,那浮出水面的红点就在一瞬间拉成了金线,拱成了金梳,又收成了金蹄。随后是无所留恋地将身体一摇,跳出了水面。就在它告别大海而升起的时候,缓缓地将万斛黄金嗒嗒嗒地滴下,瞬间万里。当意识到那金光宛如长蛇迅跑过浩浩大洋,向这里涌来时,眼下的岩石骤然间卷起了二丈黄金雪。
心灵感悟
太阳的升起,犹如破茧的蝴蝶,只要挣扎着摆脱束缚,就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