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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杀手入境

8月20日上午,一支暗杀廖仲恺的队伍开始进入实际操作了。这时,杀手陈顺已经潜伏在国民党中央党部(惠州会馆)门口。杀手丁哲英、于隆银、黎建中、左德元、苏启志、梁传泉各持左轮手枪,等待着廖仲恺的汽车投入他们的暗杀陷阱。

廖仲恺的汽车正向中央党部开来,按照昨天晚上的工作安排,今天上午9点钟在中央党部开常务会议。廖夫人何香凝、妇女部的陈秋霖及卫士同乘一辆汽车直奔中央党部所在地惠州会馆。

这次阴谋暗杀廖仲恺是经过朱卓文、胡毅生、魏邦平、孙科(孙中山的长子)、邹鲁、伍朝枢、邓泽如、傅秉常、吴铁城(时任广州市公安局局长)、林直勉、林拯民、余和鸿等的研究的,他们对于是否暗杀廖仲恺进行了十几次研究,而这天的会议是决定廖仲恺的生死会议!

这天,会议开到了深夜,原为孙中山先生副官的林直勉发话了,他将跟吴铁城反复研究的意见摆在众国民党右派面前:“陈炯明叛变后,孙中山先生在永丰舰上对我说,只有联俄、联共、扶助农工才是中国的唯一出路。我当时就反对,他说我是右派。现在孙先生谢世,廖仲恺坚持这一错误,我们应该除掉坚持孙中山先生这一错误主张的廖仲恺,否则我们国民党要死亡,共产党要占领中国!”

“诸位,本人完全同意直勉兄的建议!”胡毅生赞同说,“应尽快将廖仲恺除了!”

“毅生兄”,朱卓文阴阳怪气地说,“你就这么相信直勉兄讲的完全正确?廖仲恺真正在向共产党的方向走?有证据吗?”

“有。”吴铁城看出了朱卓文的意图,忙说,“孙先生在世时,一次胡汉民、居正、冯自由、张继、邓泽如和我,在孙先生那儿吃完饭随便说话时,孙先生对冯自由说:你反对国民党改组,反对联俄、联共、扶助农工,就是怕共产党。那好,你可以退出国民党!,”

“是这样说过,我也在场……”林直勉忙补充说。

原来,那天晚上本来大家吃完饭就走的,张继不同意孙中山的三大政治主张,孙中山就留大家共同随便谈谈,结果谈成了一个较多人参加的会议。张继说:“孙先生被陈炯明打了几下吓破了胆,跑到永丰舰上萌发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而以此政治纲领来改组我国民党,我看你是吃昏了头。除了廖仲恺、柳亚子、彭泽民几个人支持你外,你还能找到谁支持你?”

“张继先生,你不同意改组我党,那就解散国民党嘛,我个人可以参加共产党。”孙中山说。

“什么,你改组本党就是极大的错误,还要解散本党,你犯了什么性质错误?”张继说。

“卫士长!”孙中山生气地命令。

“到!”卫士长马湘跑步过来。

“把张继押下去!”

“你枪毙我,我也反对你改组本党,反对你提出的三大政策!”张继呼叫着被推出门。

这一夜张继被软禁了十几个小时,但第四天他纠集邓泽如、林直勉联名上书孙中山,反对孙先生的三大政治主张。

孙中山先生不幸病故后,又是这帮子国民党上层右派骨干分子召开会议。朱卓文开门见山地说:“现在孙先生仙逝了,只有廖仲恺有权力继续坚持孙先生的政治主张,不杀是阻止不住的!”

“廖仲恺被共产党利用,祸害国民党!”张继说。

“铲除算了,还研究什么!”朱卓文说,“由我找人执行!”

国民党右派密谋杀死廖仲恺形成了决议,由朱卓文具体找杀手实施。

廖仲恺那天得到消息后,找到广州市公安局局长吴铁城(当时并不知道他是谋杀者的同伙),他对吴铁城似真似假地问:“你是广州市公安局局长,听说有人要谋杀我吗?”

吴铁城听着故作惊异地问:“廖先生,我们没有得到这个情报,如果真有情报,我给你再增加卫队,特别是便衣卫队。”

“我在国民党政府中担任14个职务”,廖仲恺说,“执行孙中山先生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吴铁城不假思索地说:“联俄、联共搞不得,共产党是想夺我们国民党的权!”

“联合共产党,国共两党合作又有什么不好?”廖仲恺问,“我们就是不行,为什么不团结他们共同建国,达到国富民强的目的?”

“今后有机会再研究”,吴铁城推托说,“今天我还有事。”

廖仲恺见其站起来避而不谈,也只好作罢。这时一贯公开反对共产党的邓泽如突然进来了,他一看廖仲恺与吴铁城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忙问:“廖部长身兼14职,是想放副担子给铁城挑呢,还是对我们反共又有什么新的批评思路?”

“泽如,你的话中有音啊!”廖仲恺说。

“我告诉你廖公,你跟警卫队多要几个卫兵,防止别人谋杀你,我看不是办法。关键是要团结同志,把国民党朝正路上引。孙中山先生在中山舰上萌发并制定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是不符合中国革命实际的。我们国民党是中国的救星,你又拉进个共产党,这不是搞了个不团结分子进来吗?”

“邓公,共产党是由很好的人组成的,像周恩来他们,你说好不好?”廖仲恺问,“他在黄埔军校当政治部主任,有几个在背后说他不好的?”

黄埔军校在校长、党代表之下分设有政治部、教练部、教授部,另有军需处、管理处、军医处,在这六个部门之间还有政治总教官、军事总教官。政治总教官第一任为戴季陶,不久戴季陶离开广州,由政治部副主任邵元冲代理。由于邵元冲封建思想浓烈,官僚作风极浓厚,与学生、党代表、苏联顾问都搞不好关系,师生强烈要求他滚出黄埔军校。于是廖仲恺、蒋介石、苏联顾问加伦将军共议,由加伦将军提出,请中共推荐一适当人选任政治部主任。中共方面就选调了周恩来。廖、蒋、加伦三人表示同意。经过双方一段时间的合作,三人及其他国民党方面的人员,也对周恩来的人品、工作都表示认可。现在廖仲恺提出请他们评价周恩来为代表的共产党,邓泽如沉思片刻后说:“中共的人不可能都像周公,中共里面野心家很多,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中共是要提国民党的首级的,那时你会后悔莫及!”

“现在不是有人想谋杀你嘛,我给你多派了几个卫兵,就是为了你的安全!”吴铁城忙说。

“我早就听到外面传说,有人想谋杀你!”邓泽如又补上一句,“有人向朋友借钱买黑杀手,就是想提你的头,晓得吗?”

“二位都是国民党员,又都是国民党政府中的高级干部,都知道我廖某的为人。我生平为人做事,凭良心自问没有做对不起国民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民众,对不起诸公的事。我们努力了多年,为什么中国总不能统一,总在军阀混战之中?中山先生在中山舰上反复考虑,中国只有联俄、联共才有出路,我本人完全同意先生的意见,决定在他仙逝后坚持他的政治主张。如果谁想谋杀我,达到阻止中国革命的步伐是办不到的。我的生死由他去!”说完转身走了。

孙科进门时廖仲恺刚刚离去,他询问了邓泽如几句后,就对吴铁城、邓泽如说:“你们不能这样跟廖部长闹吧?”

“有人已经要杀死他了!”邓泽如说。

“谁?”孙科追问。

邓泽如不吭声了。

孙科说:“倒廖仲恺的台是要的,但是采取暗杀万万使不得!”

“孙公,你要明白这样做的目的,不单是要杀死廖仲恺,不单是要把廖仲恺这样一个人除掉,而是他搞联俄、联共、扶助工农的政策必须除掉。民贼,他现在是民贼,而不是你父亲的同志了!”邓泽如说。

“还有徐谦、彭泽民、柳亚子、朱明臣都是廖仲恺一派的。他们都在坚持联俄联共,都得挨枪子!”吴铁城说,“他们组织青年军人联合会,就是跟我们孙文主义学会唱对台戏的!”

“用手提机枪把他们扫死,扫死!”邓泽如咆哮般呐喊,“他们联共成功了,就是我们的绝路!”

“他联共,也是他的绝路!”吴铁城说。

“对,廖仲恺一意孤行,不能放过他!”邓泽如说,“朱卓文、林直勉、林拯民、胡毅生他们一大串弟兄都不会放过他的。这年头只要送几个臭钱给外头的混混,这帮混混什么都干得出来!”

“朱卓文最恨他!”吴铁城说,“朱卓文在行动了!”

“是吗?”邓泽如吃惊,“莫出大乱子,坏了我们的事呢!”

“不会”,吴铁城说,“那天……”

在广州麦栏街,部分军政要员组织的俱乐部里,一天晚上朱卓文对打牌消遣的吴铁城、郑润琦(粤军魏邦平部师长)、许无民(曾任江门警察厅长)、罗晓峰(曾任广东省议会议长)、沈次高(汪精卫外甥)等人大呼:“各位,请资助朱某一些钱,本人有大事急用!”

吴铁城放下手中牌扭头问:“卓文兄,你当起叫花子来了?”说着一笑,“请问要钱是娶姨太太呢,还是到夜花楼小聚花娘?”

“钦城兄”,朱卓文站起来如同作报告,“本人一贯心善身正,本次集钱是为党国除狼,为四周扫除障碍,请各位等着看!”

很快,在座的都给他送了钱。朱卓文将钱卷起放进箱子提在手中,说:“诸位,等我除狼消息!”

听完吴铁城的话,邓泽如心中有了底,他说:“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吴铁城说,“我看这场戏演到何时?”

朱卓文是广东中山县丫乡人,少年时野心勃勃赴美洲寻找出路,在当地加入洪门组织,后来又相继参加兴中会与同盟会。他最辉煌时曾侍从孙中山先生周游美洲各埠宣传中国革命。辛亥武昌起义,他随侍孙中山由美经欧洲、南洋等地归国。国民党光复后,他深得孙中山信任,任南京总统府庶务,香山县县长,民军司令兼大本营航空局局长等要职,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习染黑社会作风的暴徒,常受中山先生诫饬。孙中山先生谢世后,他宦途失意,而素好挥霍的朱卓文一时困乏便向时任财政部部长的廖仲恺请求承包广东省的财政厅捐税。朱卓文原任香山县长时因主政不力而被廖仲恺撤职。廖仲恺这时为整顿税收坚持捐税必须公开投标承包,不许徇私收受,拒绝了朱卓文的请求,再加上朱卓文对廖仲恺平日即有嫌怨,现在他筹钱声称是除狼,可见他心目中的狼是谁了。

有了钱,朱卓文赶到香港,找到早就到达香港的胡毅生等人,将用金钱雇来的杀手集中训练。其中陈顺是朱卓文最信任的杀手,他将手枪交给陈顺的那天,把一杯血酒递到陈顺手中说:“陈兄,你知道你要杀的人是谁吗?”

“共产党的猛人!”陈顺说。

所谓猛人,就是广东话中的首领。朱卓文一听高兴地问:“谁是你这次要杀的猛人?”

“廖仲恺!”

“他是什么猛人?”

“他是国民党中主张联俄联共的猛人,是身兼14职的国民党猛人,除掉了他,我就会有很多钱!”

朱卓文笑了问:“你怎么知道的?”

“胡毅生先生都告诉我们了!”

“对”,朱卓文说,“你放心打,你的背后、左右都有人保护,广州公安局长是我们的人,保你平安无事!”

“万一被廖仲恺的卫士打中呢?”陈顺问。

“我们有手提机枪在左右掩护,他们没有还手的机会。”

陈顺点点头说:“我家太穷,事成后请朱先生多给些钱,今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朱卓文点头,一行杀手从香港悄悄向广州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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