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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吴雪梅遇难

程璧光海军总长被刺杀的第二天深夜,孙中山先生刚刚入睡,副官通报,有位叫吴雪梅的大汉请求接见。孙中山一听急忙披衣而起:“请他进来!”

“这人样子很凶,他腰里有手枪一支,手榴弹两枚,背上大刀一把,腿上还各绑一包炸药。我们请他将武器留在卫队室,他不同意。为了您的安全,请您下命令解除他的武装,然后再让他进来!”副官宋仁选说。

“请他进来,不必解除武装!”孙中山若无其事地说。

副官宋仁选犹豫着,但是有孙中山先生的命令他又不得不执行。他走进卫队室,命令左右士兵:“大家轻装,做好准备,随时用生命保卫孙中山先生的安全。”

门外来客吴雪梅可是一位孙中山了解的血性汉子。早在1913年黄克强在南京弃师而败,中国各省的独立也就相继取消,国民党人孙中山、黄克强以及国民党高级要员谭人凤、胡汉民、陈其美、李烈钧、李根源、许崇智、陈炯明、柏文蔚、程潜、居正等也相继进入日本,到了1915年这些人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在日本过着艰苦的日子。8月的一天晚上,湘西支部部长覃振在湘西同乡会办公处的一间房中,举行秘密会议。会议由湘西支部部长覃振主持,出席会议的有杨思义、林修梅等十几人。覃振见主要人员都到了,边说边站起来:“同胞们,同乡们”,他环扫四周与众人的目光相交流后又说,“我们跟着孙中山先生,拯救民众于水深火热之中有什么罪?”

支部队员两眼一起盯住覃振,表示对他的信赖和支持。大家决心跟着孙先生出生入死地将国民革命进行到底!

“覃先生”,杨思义说,“1911年辛亥革命,1913年亡命到日本,你作为中华革命党湘西支部部长,追随孙中山先生,我们跟着你!”

“杨先生说得对”,覃振用力地一挥手,“我们被袁世凯逼出国门,亡命东洋,他还不放过我们,专门派了一个叫蒋自立的大特务头子,带了不少钱来东京,准备对革命党人下毒手。具体情况请苗作炎先生作详细介绍。”说着,他向一中年妇人指了指。

中年妇人是湘西同乡会副会长,是专门从事侦察的,她站起来说:“我们从六个同乡口中侦察到,这个蒋自立从北京到东京后,已经住到小石川七町。他亲自放出口风,这回到日本是用钱买通日本的地痞流氓,专门杀害逃到日本的国民党要员。一般国民党人只要投降自首,并亲自写上身为华人,当爱中国,犯上作乱,天诛地灭,的自首词,就可以免于惩处,愿意回国做官的,最小给副县长,不愿回国的,可补发一笔留学生的官费。我们湖南人的败类周熬山,已经叛变革命投入蒋自立怀抱,补上了留学官费,还介绍了几个人叛变回国做了官。大家说说,对这个袁世凯的走狗怎么办?”

众人听着很气愤,但都没有吭声。

“蒋自立对我流亡日本的党员威胁很大”,覃振拍着桌子,“不处死他,我们在日本避难的人员就不会安全。”

“派人去杀死他!”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对,杀了他,也给袁世凯敲敲警钟!”林修梅站起来讲。

“林先生”,高绪清望着林修梅说,“你是行伍出身,又是营长级军官,打打杀杀,冲锋陷阵你是内行,请你出马,肯定成功。”说着又扭头看大家一眼,“各位说林先生行吗?”

“对,林先生是最佳人选,我们大家也放心!”吴道界忙说。

林修梅受众人抬举,心中非常激动,他站起来郑重地说:“各位同乡如此信任,我去干。但总不能赤手空拳吧?谁有手枪借我用!”

“正好一位朋友的左轮手枪寄放在我家里,我去拿来借给你用。”荆嗣佑接上去说,“枪很新,我跟他一块到乡下去放过几枪。”

“有多少子弹?”林修梅问。

“有几盒,可能是两百颗吧。”

“很好,请今夜就交给我”,林修梅说着把在座的人扫一眼,“请问,哪位胆大的敢跟我同行,给我做个帮手?”

林修梅这么一问,在座的人互相看着没有一人敢吭声。林修梅有些气愤,但还是很平静地说:“既然大家都不敢跟我去,那我只好孤家寡人去干了。荆先生快去取枪,我就是死,也要除去那个祸根!”

“哈哈……”一阵狂笑声传进来。

“抓住他,探子,肯定是蒋自立的探子!”覃振吼叫着,林修梅首先冲出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什么人,敢来偷听我们议事?”

几个人冲出来已经架住了哈哈大笑的人。

“啊,你不是刚从湖南桃源来的留学生吴雪梅吗?”覃振惊异地走上前,“放开,我认识他!”

吴雪梅19岁,生得魁梧奇伟,两眼迎住人们惊异的目光。

“吴先生为什么隐蔽在外面窃听呢?”覃振问。

吴雪梅冷冷一笑。

“你笑什么,有什么值得你笑的,嗯?”林修梅逼过去问。

吴雪梅说:“我笑你是个饭桶,这点小事还要请人做帮手!”

林修梅被他搞得面红脖子粗,简直无地自容,他是军人出身,在众人眼里是勇敢的象征。

“各位同乡”,吴雪梅侃侃说道,“我是湖南人,正宗中国人,也想跟着孙中山先生干革命,所以就特地赶来开会。我走到屋门口,正好听到覃先生征求各位的意见,要一个去当帮手,我没有听到哪一个人勇敢地站出来执行除奸的任务。我笑你们胆小鬼,连除掉一个姓蒋的,而且是在东洋都不敢去,还想打倒袁世凯吗?”

众人都被他的一席话给怔住了,注视着他不知如何是好。林修梅已感觉无颜在此待下去,干脆乘机出了门。

覃振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走了过去:“我们湖南有的是好汉、勇士!”说着一拍他的胸,“吴先生敢一个人铲除蒋自立?”

“怎么不敢?没有这个胆气我今天就不会放这个屁!”吴雪梅说,“只可惜我不是你们国民党员!”

“我们大家都欢迎你现在就加入本党!”覃振说。

“对,欢迎吴先生入党!”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赞同。

吴雪梅毕竟是留学生,有知识、有胆识、有见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填写好誓言。覃振双手捧给他一碗白酒,他对酒宣誓,然后一饮而尽,面对众人说:“我吴雪梅现在也是革命党人,有酒壮行,有众同乡的信任,此去东洋剪除奸邪,如有不测,请转告孙中山先生,我吴雪梅为党为国而死,我不后悔!也请大家转告我在国内的亲友,不要为我伤心,要化悲痛为力量,完成我的未竟事业!”

大家举行晚宴欢送吴雪梅出征。吴雪梅连连抱拳打躬:“承蒙各位同乡错爱,今晚喝了壮行酒,我吴雪梅虽肝胆涂地,也要为在日本的党人除去隐患。”

第二天下午4点,吴雪梅身藏手枪,根据覃振提供的详细地址踏上了征程……

这是一栋两层小洋楼,不太大的小院子带点儿西式味。吴雪梅推开未上锁的门走到房子的大门口,大门是紧闭的,只是门上写着几个字:“请贵客自报家门。”

吴雪梅从覃振的叮嘱中已经知道,蒋自立到日本后深居简出,行踪诡秘,总是关门闭户,很少出门,一般也不会客。无论来人与他是什么关系,首先须将名片从缝中塞进去,让他与他在日本新找的临时女人共同认可后,才会开门迎客。“蒋先生,周熬山先生请我来给你送信!”吴雪梅站在门口叫,“开门,我是周先生请来的!”

做贼心虚的蒋自立一听是周熬山派来的人,忙走到门口小声问:“你跟周先生是什么关系呀?”

“同学,也是老乡。”吴雪梅说。

“他让你送什么信?刚才我俩通话他没说你来呀?”蒋自立问。

“我想回国做官,也想在日本争取官费留学”,吴雪梅说,“周先生要我来拜见你,要我与你多谈几句。”

蒋自立听着没有开门。吴雪梅乘机从门缝里朝内窥视,发觉门内的人白白胖胖很结实,是地道的彪形大汉,又操北方口音,就认定他是蒋自立:“蒋先生对周先生派来的人不相信?”

“不不不”,蒋自立说,“上海有通报,说有些人企图在东京谋杀我。”

“谁?”吴雪梅问,“说出来我找弟兄跟那家伙算账去!”

“以后有机会再谈”,蒋自立说,“这里有我,你放心干吧。无论哪国干特工的,总是吃香的喝辣的。”

门开了,蒋自立马上发现吴雪梅眼睛暗藏着杀机,倒抽一口冷气,正要关上门时,吴雪梅很敏捷地从门缝里挤了进去,两眼平视着他问:“你是蒋自立先生?”

对对对,请问先生……

“你奉袁世凯的命令跑到日本来杀国民党官员?”

“不……不完全是这样,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吴雪梅拿出手枪,冷冷地说,“杀人,诱骗没有骨头的家伙背叛孙先生?”

“先生,我……我请求你饶……”

“我要你的狗命!”吴雪梅左手抓住他的衣领,右手握枪顶住他胸口扣动扳机。

“砰!”枪响了。

蒋自立双手捂住胸口栽倒在地上,吴雪梅踢了他一脚,见他还没有彻底断气,又抓起他的头发,对着他的脑门“砰”地开了一枪,才若无其事地离去。

30分钟后,日本警察匆忙赶到,根据与蒋自立同居的日本女人提供的线索,便怀疑是胡汉民派人暗杀的。一群警官在胡汉民住宅搜查了四五个小时,没有查出丝毫疑迹,直到半夜才收兵回营。袁世凯多次照会日本政府,请求捉拿凶手,但此案一直成为悬案。

处决了蒋自立,尽管袁世凯多次命令派出杀手谋杀孙中山等人,但特务们都不敢去日本,即使被逼去了,也不敢下手,无非是免费去东洋旅游一趟而已。覃振他们为吴雪梅除奸成功举行盛大酒会,并在会上宣布:“吴雪梅先生除祸首功在国家,利在国民,经孙中山先生研究,决定给赏金5000元!”

吴雪梅一时成为英雄,受到孙中山先生多次接见。考虑到他的安全,让他秘密乘船离开日本,回到上海隐居做秘密工作,与从日本潜回的暗杀团成员史海波以及陈独秀组建的上海暗杀团成员刘制天结为兄弟。

所谓日本暗杀团是杨守仁先生于1903年掀起拒俄运动后,黄兴等同志在日本成立的暗杀团,专门惩处那些在日本出卖中国利益,危害革命的家伙。1904年杨守仁先生与张继、何海樵等从日本潜回北京,谋杀西太后失败,又赶到上海,联络陈独秀等扩建上海暗杀团,吴雪梅与上海暗杀团联络上后,一直在上海、北京等地进行革命活动。

1917年7月,孙中山先生策动北洋政府海军第二舰队司令程璧光南下护法,吴雪梅也在背后做工作。现在他深夜求见必有大事!

吴雪梅走了进来,他与孙中山先生互相握手问好后,左右扫了眼问:“孙先生,左右还有人吗?”

“没有,有话请讲。”

“陈复初勾结北洋政府派到广东的特使刘华汉,成袋划又勾结莫荣新,龙济光也叛变了。”吴雪梅说,“他的暗杀队有多人潜入我军内部,又在海军中发展暗杀队员!”

“陈复初是护法军中的将军,他的叛变将对革命造成极大的危害,立即组织人手除掉他这个叛将!”孙中山先生气愤地说,“他要的是升官,要的是发财,这种人革命军永远不会要他们!”

“我今日特地赶来报告孙先生,陈复初组织的暗杀队,与北洋政府的莫荣新、龙济光共同勾结,企图谋杀你!”吴雪梅说,“我是专门为先生的安全而来的。”

“谢谢你,吴先生。你战斗在这条战线上很辛苦,很危险,请多多保重!”孙中山握住吴雪梅的双手,用无限感激的目光看着他。

告别孙中山先生,回到自己的住所刚刚躺下,就听到门外有动静,吴雪梅忙谨慎地用右手抓住手枪,一条黑影已经溜了进来。

“谁?”吴雪梅一跃而起问道。

“吴雪梅”,五个家伙围了过来,“陈复初将军命令处死你!”

“砰砰砰!”吴雪梅先行开枪击毙三个特务。

“快卧倒!”另两个特务卧倒开枪了。

吴雪梅没有被击中,他乘黑暗冲到门口时,一头撞倒一个杀手。不等这家伙反应过来,吴雪梅的手枪响了,但没有击中这家伙,反而被这家伙一拳打掉了他的手枪。

“哎……”吴雪梅挥起左拳向这家伙脸部击去,被这家伙一偏头避过。吴雪梅匆忙一个扫堂腿将其扫倒,扑上去对着他脸部狠狠一脚踏下去,只听杀手“呀”一声,失去反抗能力。吴雪梅乘机在黑地上摸枪时,后背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

“吴雪梅”,背后的声音传来,“你打死我们四个弟兄,该受惩罚了!”

“刘支根”,吴雪梅听出来是陈复初的特务队长,“你杀了我,你就当大官啦?还不是一条看门狗。”

“你……你……”

“我明明白白做人,不像你,活着不如死了好!”吴雪梅骂着扭头就打,企图夺枪再战。

刘支根开枪了,吴雪梅背后连中四弹倒在血泊中。此时吴雪梅的队友赶到了,刘支根拔腿就跑,被一阵乱弹所击毙。当孙中山先生得知吴雪梅先生不幸遇难时,他沉痛地说:“我们又失去了一位勇士、一位好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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