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赵汝愚既死,擢余端礼为左丞相,京镗为右丞相,谢深甫参知政事,郑侨知枢密院事,何澹同知院事。端礼本与汝愚同心辅政,及汝愚窜逐,不能救解,未免抑郁不平,并因中外清议,亦有谤词,遂称疾求退。宁宗初尚不允,及再表乞休,乃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京镗遂得专政,他想把朝野正士一网打尽,遂与何澹、刘德秀、胡三人定出一个伪学的名目,无论是道学派、非道学派,但闻他反对胄,与攻讦自己,统说他是伪学一流。(他才算是真小人。)刘德秀首先上言,愿考核真伪,辨明邪正。宁宗即颁发原疏,令辅臣复议。京镗遂搜取正士姓名,编列伪籍,呈入守宗,拟一一窜逐。太皇太后吴氏闻这消息,劝宁宗勿兴党禁。宁宗乃下诏道:“此后台谏、给舍论奏,不必更及往事,务在平正,以副朕建中至意。”这诏一下,京镗等当然愤闷,韩胄愈加忿怒。国子司业汪逵、殿中侍御史黄黼、吏部侍郎倪思,均因推尚道学,先后被斥。又有博士孙元卿、袁燮、国子正陈武等,统皆罢去。端明殿学士叶翥,严斥伪学,得入枢密。御史姚愈,尝劾倪思倚附伪学,得擢为侍御史。太常少卿胡复极陈:“伪学误国,全赖台谏排击,得使元恶殒命,群邪屏迹。今复接奉建中诏命,恐将蹈建中靖国的覆辙,宜严行杜绝,勿使伪学奸党,得以复萌”等语。大理司直邵裒然亦上言:“伪学风行,不但贻祸朝廷,并且延及场屋。自后荐举改官,及科举取士,俱应先行申明并非伪学,然后可杜绝祸根”云云。宁宗居然准奏,命即施行。
先是朱熹奉祠家居,闻赵汝愚无辜被逐,不忍默视,因手草封事数万言,历陈奸邪欺主及贤相蒙冤等情,拟即缮录拜发。惟子弟诸生,更迭进谏,俱言此草一上,必且速祸,熹不肯从。门人蔡元定请卜易以决休咎,乃揲蓍成爻,占得遁及同人卦辞。熹亦知为不吉,因取稿焚毁,只上奏力辞职衔。有诏命仍充秘阁修撰,熹亦不至。
当胡未达时,尝至建安谒熹。熹待学子,向来只脱粟饭,不能为示异,因此不悦。及为监察御史,即意图报复,以击熹为己任,只因无隙可寻,急切无由弹劾。至伪学示禁,便以为机会已至,乐得乘此排斥。草疏已成,适改官太常少卿,不便越俎言事。可巧来了一个沈继祖,因追论程颐为伪学,得任御史,遂把疏草授与继祖,令他奏陈,谓可立致富贵。继祖是抱定一条升官发财的宗旨,偶然得此奇缘,仿佛是天外飞来的遭际,遂把草疏带回寓中,除录述原稿外,再加添几条诬陷的话儿,大致是劾熹十罪,结末是熹毫无学术,惟剽窃张载、程颐的余论,簧鼓后进,乞即褫职罢祠;熹徒蔡元定,佐熹为妖,乞即送别州编管。
果然章疏朝上,诏令暮发,削秘阁修撰朱熹官,窜蔡元定至道州,已而选人余上书,乞诛熹以绝伪学。谢深甫披阅书,看是一派狂吠,遂将书掷地道:“朱熹、蔡元定,不过自相讲明,有什么得罪朝廷呢?”(还是他有点天良。)于是书不得上,众论稍息。蔡元定,字季通,系建阳人氏。父名发,博学群书,尝以程氏《语录》、邵氏《经世》、张氏《正蒙》等书授与元定,指为孔孟正脉。元定日夕研摩,通晓大义,嗣闻朱熹名,特往受业。两下晤谈,熹惊诧道:“季通你是我友,不当就弟子班列。”元定仍奉熹为师。尤袤、杨万里等,交相荐引,屡征不起。会伪学论起,元定叹道:“我辈恐不免哩。”及道州遭谪,有司催迫甚急,元定毫不动容,即与季子沈徒步就道,驰行三千里,足为流血,无几微怨言。且贻书诫诸子道:“独行不愧影,独寝不愧衾,勿因吾得罪,遂懈尔志。”逾年病殁,当世称为西山先生。
庆元三年冬季,太皇太后吴氏崩,遗诏谓:“太上皇帝,疾未痊愈,应由承重皇帝服齐衰五月。”宁宗改令服丧期年,尊谥为宪慈圣烈四字,攒礻付永思陵。越月诏籍伪学,列籍凡五十九人,一并坐罪。试录述姓氏如下:
赵汝愚、留正、周必大、王蔺(曾居宰辅。)、朱熹、徐谊、彭龟年、陈傅良、章颖、薛叔似、郑氵是、楼钥、林大中、黄由、黄黼、何异、孙逢吉(曾任待制以上官职。)、刘光祖、吕祖俭、叶适、杨芳、项安世、沈有开、曾三聘、游仲鸿、吴猎、李祥、杨简、赵汝谠、赵汝谈、陈岘、范仲黼、汪逵、孙元卿、袁燮、陈武、田澹、黄度、詹体仁、蔡幼学、黄灏、周南、吴柔胜、王厚之、孟浩、赵巩、白炎震(曾任散官。)、皇甫斌、危仲壬、张致远(曾任武官。)、杨宏中、周端朝、林仲麟、蒋傅、徐范、蔡元定、吕祖泰(俱士人。)。
党禁既兴,《六经》、《论语》、《孟子》、《中庸》、《大学》诸书,亦垂为世禁。朝右无一正士,所有宰辅以下,统是韩家门内的走狗。胄亦早封保宁军节度使,寻复加官少傅,封豫国公。吏部尚书许及之,谄事胄,无所不至。每思胄援引,得预枢要,偏待了两年有余,望眼将穿,一些儿没有佳报,他心中是说不出的苦楚,没奈何静俟机缘,再行乞请。(想是官运未通。)
可巧胄生日,开筵庆寿,群臣各敬送寿仪,届期往祝。及之也硬着头皮,割舍千金,备得一分厚礼,先日恭送。到了往拜的时候,日未亭午,总道时候尚早,不妨迟迟吾行,谁知到了韩宅,阍人竟掩门拒客。他惊惶的了不得,轻轻的敲了数下,但听门内竟呵叱出来;再自述官衔,乞求放人,里面又厉声道:“什么里部,(吏与里字同音。)外部?如来祝寿,也须清早恭候,现在是甚么时候了。”及之心下益慌,情愿厚赠门金,恳他容纳。(已是临渴掘井。)阍人方指示一条门径,令他进去。看官道是何路?乃是宅旁一扇偏门,凡奴隶及狗,由此进出。及之已喜出望外,便向偏门中伛偻而入。那阍人已经待着,由及之馈他多金,方引入正厅拜寿。及之到寿坛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礼,然后转入客座,但见名公巨卿,统已先在座中,(你会巴结,谁知别人比你还要巴结。)自己愈觉懊悔。及酒阑席散,先抢步上前谢宴,最后方才退出。
过了两日,再去拜见胄,寒暄已毕,便历叙知遇隆恩与自己衰癃情状,甚至涕泪满颐。胄慢腾腾地答道:“我也念汝衰苦,正想替汝设法呢。”及之听得此语,好似恩纶下降,自顶至踵,无不感悦,不由的屈膝下跪道:“全仗我公栽培!”胄微笑道:“何必如此,快请起来!当即与君好音。”及之又磕了几个响头,才自起立,口中谢了又谢,始告别而去。不到两天,即有内批传出,令及之同知枢密院事。都下有知他故事的,遂赠他两行头衔,一行是“由窦尚书”四字,一行是“屈膝执政”四字,及之并不自惭,反觉意气扬扬,入院治事。(笑骂由他笑骂,好官我自为之。)
同时还有天潢贵胄,叫作赵师。(即古择字。)是燕王德昭八世孙,曾举进士第,累任至太府少卿。自胄用事,更加意献媚,得擢司农卿,知临安府。当胄庆寿时,百官争馈珍异金珠等类,不胜枚举。师独袖出小盒,呈与胄道:“愿献小果核贿觞。”大众都疑是甚么佳果,至开箧出视,乃是粟金葡萄小架,上缀大珠百余粒,都是精圆秀润,烨烨生光。众人齐声称赏,胄却不过说了“还好”二字,顿时人人惭沮,自视礼仪太轻,赧然而退。胄有张、谭、王、陈四妾,均封郡夫人。三夫人绰号满头花,妖冶异常,尤得宠幸。其次又有十婢,也是日抱衾衤周,未曾失欢。适有趋炎附热的狗官,献入北珠冠四顶,胄分给四夫人,惟十婢统是向隅。十婢且羡且妒,自相告语道:“我等未尝非人,难道不堪一戴么?”自是对着胄不是明讥,便是暗讽,添了胄一桩心事。这消息传至师耳中,亟出钱万缗,购得北珠冠十枚,瞰是胄入朝,径自献入。十婢大喜,分持以去。至胄退归,十婢都来道谢,胄也是心欢。过了数日,都市行灯,十婢各带珠冠,招摇过市,观者如堵,无不称羡。十婢返语胄道:“我辈得赵太卿厚赠,光价十倍,公何不酬给一官呢?”胄允诺,次日即进师为工部侍郎。胄又尝与客饮南园,师亦得列座。园内装点景色,精雅绝伦,就中有一山庄,竹篱茅舍,独饶逸趣。胄顾客道:“这真田舍景象,但少鸡鸣犬吠呢。”客方谓鸡犬小事,无关轻重,不料篱间竟有狺狺的声音,震动耳鼓。胄未免惊讶,及仔细审视,并不是韩卢、晋獒,乃是现任工部侍郎赵师,(确是狗官。)胄不禁大笑。师益摇头摆尾,作乞怜状,他客虽暗暗鄙薄,但也只好称他多能,取悦胄。胄益亲信师,太学诸生有六字诗道:“堪笑明廷宛鸟鹭,甘作村庄犬鸡。一日冰山失势,汤火寻镬煮刀。”这真是切实描写,差不多似当头棒喝呢。
且说伪学禁令,愈沿愈严,前起居舍人彭龟年,及主管玉虚观刘光祖,俱追夺官职。京镗调任左丞相,谢深甫进任右丞相,何澹知枢密院事,韩胄竟晋授少师,封平原郡王。京镗、何澹、刘德秀等,尚日日排击善类,唯恐不尽。独朱熹在籍,与诸生讲学不休。或劝熹谢遣生徒,熹但微笑不答。至庆元三年六月,老病且笃,尚正座整衣冠,就寝而逝,年七十一。熹著述甚富,有《周易本义》、《启蒙》、《蓍卦考误》、《诗集传》、《大学中庸章句或问》、《论语孟子集注》、《太极图通书》、《西铭解》、《楚辞集注辨正》、《韩文考异》诸书;至若编次成帙,有《论孟集义》、《孟子指要》、《中庸辑略》、《孝经刊误》、《小学书》、《通鉴纲目》、《宋名臣言行录》、《家礼》、《近思录》、《河南程氏遗书》、《伊洛渊源录》、《仪礼经传通解》,无不原原本本,殚见洽闻。门人不可胜计,如黄干、李燔、张洽、陈淳、李方子、黄灏、辅广、蔡沈诸子,最为著名。干尝述熹行状,谓“道统正传,自周、孔以后,传诸曾子、子思、孟子,孟子以后,得周、程、张诸子,继承绝学。周、程、张以后,要算朱夫子元晦。”看官不要说他阿私所好呢。
惟同时有金溪陆氏兄弟,以儒行著,与朱子学说不同,常相辩难。陆氏有兄弟三人,一名九龄,字子寿;一名九渊,字子静;又次名九韶,字子美。九龄曾知兴国军,九渊亦知荆门军,俱有政绩,因此声名益著,学徒号为二陆。九韶隐居不仕,惟著有《梭山文集》,流传后世。九渊尝至鹅湖访朱熹,互谈所学,宗旨各殊。及熹守南康,九渊又往访。熹邀九渊至白鹿洞,九渊对学徒演讲,为释《论语》中君子喻义、小人喻利一章,说得淋漓透彻,听者甚至泣下。熹亦佩服,叹为名论,足药学士隐痼。惟无极、太极的论解,始终龃龉,辩论不置。杨简、袁燮、舒、沈焕等,均传陆学,称九渊为象山先生。后来韩胄遭诛,学禁悉弛,追赠朱熹宝谟阁直学士,赐谥曰文。理宗宝庆三年,晋赠太师,封徽国公。陆九龄亦得追赠朝奉郎,予谥文达;九渊得谥文安,(朱子为道学名家,故特详述。二陆亦就此插叙,仍不没名儒之意。)这也不必细表。
单说太上皇后李氏,自宁宗受禅后,却还安分守己,没甚做作。至庆元六年,一病即逝,尊谥慈懿。仅逾两月,太上皇亦崩,庙号光宗,合葬永崇陵。既而皇后韩氏亦殁,谥为恭淑。后父同卿,曾知泰州事,因后既正位,累迁至庆远军节度使,加封太尉。他却持盈保泰,不敢自恣,所以中外人士,但知胄为后族,不知同卿为后父。同卿先后一年卒。后殁后,胄仍骄横如故,引陈自强为签书枢密院事。自强为胄童子师,闻胄当国,乃入都待铨。胄即令从官交章论荐,不次超迁。计自选入至枢府,才阅四年,(胄荐引陈自强,我谓其尚知有师。)处士吕祖泰,即祖俭弟,击鼓上书,请诛韩胄,宫廷中诧为奇事,相传书中有警语云:
道学,自古所恃以为国者也。丞相汝愚,今之有大勋劳者也。立伪学之禁,逐汝愚之党,是将空陛下之国,而陛下尚不知悟耶?陈自强,韩胄童稚之师,躐至宰辅,陛下旧学之臣彭龟年等,今安在耶?胄徒自尊大,而卑陵朝廷,一至于此。愿急诛胄,而逐罢自强之徒。故大臣在者,独周必大可用,宜以代之。不然,事将不测矣。
未几诏下,谓:“祖泰挟私上书,语言狂妄,着拘管连州。”右谏议大夫程松,与祖泰为总角交,闻祖泰得罪,恐自己不免被嫌,遂独奏称:“祖泰应诛,且必有人主使,所以狂言无忌,就使圣恩宽大,待以不死,亦当加以杖黥等罪,窜逐远方。”殿中侍御史陈谠,亦以为言,乃杖祖泰一百,发配钦州收管。周必大虽早罢相,尚存太保官衔,至是也为监察御史林采等所劾,贬为少保。胄反得加封太傅。
至庆元七年,改元嘉泰,临安大火,四日乃灭,焚烧民居至五万三千余家。宁宗虽下诏罪己,避殿减膳,但胄仍然专权,进陈自强参知政事,程松同知枢密院事。松初知钱塘县,不到二年,即为谏议大夫,看官不必细问,便可知他是谄事胄,所以官运亨通。既而满岁未迁,特出重价购一美姝,取名松寿,送与胄。(不怕四夫人吃醋么?)胄问松道:“奈何与大谏同名?”松答道:“欲使贱名常达钧听呢。”胄不禁加怜,因令松升入枢府。越年,复以苏师旦兼枢密院都承旨。师旦本胄故吏,尝司笔札,胄爱他敏慧,特将师旦姓名,参入嘉王邸中,目为从龙旧臣,于是权势日盛。惟是时京镗早死,何澹、刘德秀、胡三人,亦渐失胄欢心,相继罢职。胄颇自悔党禁,意欲从宽。从官张孝伯、陈景思等,亦劝胄勿为已甚,乃追复赵汝愚、留正、周必大、朱熹等官。
会值继后议起,杨贵妃与曹美人均得宠宁宗,各有册立的希望。杨性机警,颇涉猎书史,知古今事。曹独柔顺,与杨不同。平时韩家四夫人出入宫闱,尝与杨、曹二妃并坐并行,不分尊卑。杨心中颇存芥蒂,未免露诸词色,曹却和颜相待,毫不争论。四夫人转告胄,胄因劝宁宗册曹置杨。毕竟杨妃心灵,早有所觉。他与曹阳示和好,爱同姊妹,平居道及心事,尝谓:“此后中宫,不外你我二人,应各设席请幸,觇知上意,以决此举。”曹当然应允。惟设席时须分迟早,杨却让曹居先,自愿落后。曹不知是计,反窃自欣幸,只面子上不得不推逊一番。偏杨氏决意照议,曹欢然如约而去。届期这一日,曹美人先邀帝饮,待至日旰,才见车驾到来,当由美人接入,请帝上坐,自己检点酒肴,侧坐相陪。酒甫二巡,忽有宫女入报道:“贵妃娘娘来了。”曹美人只好起座,延令入室,邀他同席。杨妃对宁宗道:“陛下一视同仁,此处已经赏光,应该转幸妾处。”宁宗闻言,便欲起身,急得曹美人连忙遮拦,再求宁宗加饮几杯。杨妃复道:“曹姊何必着急,陛下到妾处一转,仍可回至姊处。”宁宗也连声称善,便挈杨妃竟行。既至杨妃宫内,杨妃放出一番柔媚手段,宠络宁宗,银缸绿酒,问夜未央,宝髻红妆,似花解语。睹娇姿兮如滴,觉酒意之更醺。等到霞觞催醉,玉山半颓,那边是倦眼微饧,留髡欲睡,这边是余情缱绻,乘势乞求,宁宗也不遑细想,便令杨妃取过纸笔,写了数字,乃是贵妃杨氏可立为皇后一语。(够了。)杨妃大喜,惟还要宁宗再书一纸,仍然照前语写就。于是屈膝谢恩。一面细嘱近侍,把御笔分发出去,一面撤去残肴,卸了晚妆,并替宁宗解去龙衣,拥入寝中,这一夕的龙凤交欢,比寻常侍寝的时候,更增十倍。小子有诗咏道:
到底名花不让人,一枝竟占六宫春。
深宵侍宴承恩泽,雨露从来不许匀。
翌晨,百官入朝,但见一位椒房贵戚,匆匆登殿,从袖中取出御笔,宣布杨氏为皇后了。欲知此人是谁,待至下回交代。
观许及之、赵师及松寿事,仿佛是一部《官场现形记》。观杨贵妃及曹美人事,仿佛一篇宫闱夺宠录。而伪学之禁,与胄之横,均系本回中宾位文字。要之女子与小人,皆为难养,小人未有不献谀者,女子亦有不取媚也。吾谓女子犹不足责,以须眉而同巾帼,耻已极矣,甚至比巾帼之不如,可耻更何若耶?孟子谓人之求富贵利达者,其妻妾不羞且泣也几希,观此回而其言益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