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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飞龙在天

仙境?然而定晴一看,我却发现那腾腾而起的宝气霞光背后,有黑沉沉的妖气正在上升,看来不过是妖法幻出的仙境罢了。

华美的琼楼之前,突然出现了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正是那身着红罗衣裙的妖媚女子,另一个身着紫衣,样子也生得十分妖娆,显然也是妖类。此时这二人撒娇发嗲,却是紧紧扯住一个粗壮少年的袖子,定要拉他进那门里去坐。

那少年身背一只竹篓,粗布衣裳,看来也是寻常凡人的模样。他急得满面通红,又不好挣脱,只是说道:“二位姑娘,在下是来山中访求一位故友的,因天黑不慎迷路,二位肯指点道路便是了,也不用这般客气。”

那红衣女子嗲声嗲气道:“小相公你才是客气呢,奴家主人居住此处,向来最是好客,现在客人您打我家门前经过,怎能不入内坐坐?岂不是叫主人怪奴家姐妹不知礼数?”

那紫衣女子也撒娇道:“小相公,你就进去坐坐何妨?我家有绝精细的香茶,极细糯的点心,这山路长着呢,你不吃饱喝足,怎好继续赶路?”

那少年无奈之下,只得道:“二位姑娘既是如此盛情,在下便进去坐坐,只是请姑娘放手,这样看来大失体统。”

二女对视一笑,娇声道:“小相公请!”

少年掸掸袖子,当下便要随二女进去。我大吃一惊,也顾不得许多,便待飞身前去拉他回来。

那红衣女子阿会,此时我早看出她乃是一条鲙鱼精,看来修为还甚是不浅。鲙鱼样子象是鳢鱼,身上长着红色斑纹,一般大的有一尺多长。淮南江北一带,这种鱼数量极多,它们大多生活在污泥池中,有时一群鱼多达几百条。

它们生具法力,夜间往往从水里出来,在陆地上四处行走,经过的地方有湿泥的痕迹。它经常兴妖作怪,善制造幻觉,并能扭转人的面目,使人手足方向扭转,也能化为美女迷惑凡人,常人多不敢侵犯。有的心术不正的凡人还备好畜礼,前去祷告祭祀这种鱼,附近田里的庄稼就会产量倍增。但必须隐瞒自己的姓名租种土地,三年以后舍弃土地离开,才能免遭此鱼祸害。

至于那紫衣女子,虽然我辨认得出她也是水族,但在我法眼看来,她的原形甚是奇特,似乎却不象是寻常鱼类。

此时我虽不知这二妖为何要引那少年入室,却也知绝计没安好心。

忽听一声娇叱凌空传来:“妖孽受死!”随即但见夜空中一道金光闪过,二女识得厉害,急忙闪避,只听地上“轰隆”一声巨响,泥土飞扬,极具威势,却是被轰出了一个足有半人深度的大坑。

那阿会和紫衣女子吃了一惊,心神震慑,先前妖术维持的幻境当即支持不住,宝光尽数黯淡收敛,瞬间回复了原状——原来那崖下,原是个黑黝黝的洞口,足有一人多高,却只有两尺来宽,洞口杂草丛生,也不知里面深有几许。

那少年见此异变,只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倒在地,只顾喊道:“救命!救命!有妖怪啊!”

金光耀目,却是一个红衣女子,双足踏在一只硕大的金环之上,凌空飞越而来。在黑暗的夜色之中,那一双赤裸着的雪白纤足,映着灿烂生光的金环,更觉明艳照人。我虽知这御物飞行之术,乃是人间剑仙所为,但她临风飞来的飘然风姿,倒真有几分紫阙仙子的模样。

我怀中绯绯一见此女,当即连挣带蹬,一心要扑向她身边而去。

我轻轻在小狐头顶一拍,意示警告。小狐在我手中吃过苦头,知道我也不会象林宁对它那般溺爱,终还是有几分惧我,当下只得乖乖地重又在我怀中伏了下来,只是轻轻地从喉头发出“唔唔”的低哼声,以示其不满之意。

那御环飞来的女子正是少司命妩青。不过此时的她,已全然没有了早上在林宁面前娇俏的模样,柳眉倒竖,面罩煞气,大喝一声:“该死的水妖!又在这里迷惑百姓!”

双臂一振,足下所踏金环飞了起来,发出嗡嗡的巨响,斜剌里向二妖砸了过去!

二妖连忙躲闪,但妩青口中念念有词,那金环便如有知觉一般,如影随形,只是追砸不休。二妖正在狼狈之际,只听“吱”地一声尖叫,却是那小白狐绯绯终于觑空从我怀中挣脱,凌空扑出,正落在那阿会肩上。它小爪一挥,阿会尖叫一声,脸上已被爪抓出几道血痕!

但凡女子,无论人或是妖怪,对自己容貌总是分外爱惜,阿会此时被小白狐出其不意,在脸上抓出血痕,心中痛惜无比,口中尖叫一声:“小畜生!”双眸一睁,一道红光自眉心红痣疾速射出!

绯绯正在得意,忽见红光射来,它吓得大叫一声,转身便逃,哪里还来得及?妩青急道:“绯绯!”但见一道青光倏忽闪现,堪堪将红光隔去!绯绯得其空隙,飞奔而归,一头扑入妩青怀中,再也不敢轻易跳下地来。

这道青光自然是我所发出了,妩青却是大喜,仰头叫道:“林宁哥哥!你来了么?”阿会怒极,反而格格笑道:“你再来多少个哥哥,老娘们也一起收了!”

金光闪动,却是妩青催动金环,破空而来!

阿会和那紫衣女子齐喝一声:“疾!”双手交握,一道红雾,一道紫气从两人掌中逸出,飞速地升腾到半空之中,正好抵住那金环瑞光,一时诸色光晕交集,煞是好看。

妩青喝道:“妖孽!”俏脸上闪过一道红晕,双指骈出,自额前一划。那道金环似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光芒顿时大盛!只听娇呼声中,红紫二气立时消散,阿会与那紫衣女子却如受巨震,仰面跌倒在地,样子十分狼狈。

妩青口中念念有词,那金环便在空中滴溜溜转动不休,有如神助一般。

阿会就地一滚,身子灵活之极,闪开金环再一次飞击。她连滚带爬地扑到崖边,高声娇呼道:“公子!公子救命!”那紫衣女子可就没这么好运,她刚爬起身子,那金环凌空一转,旋风般地正击在她腰身之上,她连叫都没叫出声来,身子一僵,整个人便倒在地上。

紫气徐徐敛去,衣裳如蝉蜕般脱落下来,绫罗堆中只见一物卧于其内。

但见那物足有半人大小,浑身灰白短毛,头小腹长,体态肥胖,嘴边呲出两枚长牙,后拖一条圆尾,样子笨拙可笑。

那少年跌坐一旁,双手按地,看得张口结舌。他本来被这些五彩光芒弄得眼花缭乱,已是渐渐忘记了害怕。但此时见这千娇百媚,方才还扯住自己衣衫大叫“小相公”的美貌女子,居然变成了一头样子丑陋的水獭,他那凡人的胆识却是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了,翻翻眼睛,“扑通”一声便栽到了地上。

我在一旁看得清楚,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我认不出这女子真身,实在是我一开始便先入为主,认为她定是鱼精。如水獭这类水兽,东海自然是没有的,幸是我经常在人世行走,才知它是生长在湖泊河流之中,但也甚少见着。更不曾想水獭这等蠢笨的东西,居然也能成精作怪。

突然平地卷起一阵黑风,那风势甚大,铺天盖地而来,山崖下的草木被吹得东倒西歪,那只被少年丢在一旁的竹篓,也被这阵风吹得“豁啷啷”一阵响,直滚到溪沟里去了。空中瞬间也堆积起厚重的团团铅云,星月暗淡无光,而原本是明净的夜空,此时也是一片昏暗。

妩青不去理会那连滚带爬躲开的鱼妖阿会,反而将手臂一伸,金环“啉”地一声飞回她的手掌之中。她身为修真之士,自然也知道那阵风雾非妖即异,但面上却无丝毫惧色,反而仰面向天,凝神望去,仿佛那云层之中藏有何物一般。她如墨的长发和红袍在风中猎猎飘舞,宛若上古传说中的女战神。

凄厉的呼啸声中,黑风席地而来,有如东海暴风雨时那汹涌的巨浪,挟带排山倒海之势,似乎要将这女祭司尽数吞啮其中。

妩青凛然而立,脸色却有些发白,手中紧紧地握住了金环。金环的光芒本来极为耀目,但此时在这黑风的掩盖之中,却只能闪动着微弱的一点亮光,有如黑夜深处的海上渔火。

黑风旋转,居然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仿佛怪兽的巨口一般。从那里面隐隐传来狞恶的怪笑之声,仿佛群魔狂嘶、万鬼齐嚎。

妩青紧咬下唇,突然向着那黑洞大叫起来:“你这妖魔!我要把你们统统杀得一干二净!”

话音未落,她手中金环突然亮起一道金光。她飞身而起,衣袂飘动,有如一片红云,直投入那黑洞中去!

万万不可!躲在一旁的我,再也顾不得暴露自己,急切之间化为一道青光,直奔妩青而去!

我虽不谙妖魔法道,然而心底深处,却隐隐的仿佛曾经看过这妖异的场景,本能地想要拉开妩青。

然而妩青看来修为颇为不弱,她虽非仙人,但凌空飞御之术却是极佳,去得极快。青光一闪,我已奔到她的身后,急急伸出手去,却是刚刚够着她的衫角。

妩青惊讶地回过头来,看见是我,脸上浮起一种奇怪的神情来,她大声跟我说了句什么,但风声实在太大,我都没听清楚。我顾不了许多,死死揪住她的衣衫后裾,用尽最大的力气,大声喊道:“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在呼啸的风声中,我的声音却显得是那样的微弱。

眼前突然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被吸入了一处未知的黑暗之中!我闭上眼睛,只觉那风冰冷寒彻,剌得脸面生疼,身子却如陨石一般疾速坠落!

妩青的衣衫突然在我手中猛力一挣,我一时拉得不牢,险些脱手而出!我的耳中还似乎听到了她的尖叫之声,同时一种极为腥臭的气味,扑面而至,令我几欲呕吐出来。

手中抓住的衣袖,似乎有一丝不正常的颤动——莫不是被外力撕扯,竟是快要撕裂了?我心头大急,奋力向前一冲,内力催动过急,胸腹一阵剧痛,几乎要背过气去!但我的手指终于觉有柔软光滑的触感——是妩青的手臂!

我心神稍定,就势一揽,已将妩青整个一支浑圆柔软的手臂紧紧握入了我的掌中。突然鼻端腥臭更浓,黑暗之中,仿佛有一又长又重之物,向我们狠狠扫了过来!

我拉紧妩青,咬牙抗拒着下方无形的吸力,凭借本能向后飞去!背后突然一痛,却原来是已靠到了壁上,但已是闪开了那重重一击!我只听妩青在旁低呼一声:“好凉!”我靠在壁上的背心处也感到一阵冰凉,而且那壁上似乎还有些粘粘的液体,也不知究属何物。我一阵恶心,只听“嗵”地一声闷响,却是那长物已击到我身旁不足尺许之处,它力气当真奇大,顿时震得整个墙壁一阵摇晃。我虽是偏过脸去,但还有几点腥臭的粘液飞到了我的手上。

“嗵嗵嗵”,声响不绝,腥风扑鼻,似乎是那物一击不中,恼怒之极,在四处胡乱击打,我拉着妩青,尽力四下里飞腾闪避,但这空间何其窄小,也只是几个回合下来,一时间竟是避无可避。

“铮”地一声!我腰间一轻,却有一道熟悉的澄澈青光破空而出,横挡在我的面前,散发出凛冽逼人的凉意!与其同时,仿佛是回应一般,我佩戴的望鱼剑也“叮嗡”一声,鸣叫不已,放射出同样清寒的冷光!本是缩在我身边的妩青不由得低呼一声:“好强的剑气!”

我拔出望鱼短剑,握在手中。秋水剑却在空中不断盘绕,淡淡的青光之下,我终于勉强看清了眼前景象:

这窄长而蕴藏着无尽吸力的通道,如今看来,更似是一条管道,壁呈暗红之色,尤自在滴滴答答地向下滴着无名的透明液体。

管道的最上端,还生有无数细小的暗红色触须,最长的如同筷子,最小的却只有人的小指那样长短,它们都在轻轻蠕动,看上去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

而在我们的前方,管道地上,正盘踞着一个体形甚为庞大的怪物,通体漆黑,头顶还长有一簇粗硬的黑毛,其外形极象我们海中的章鱼。然而那七八条粗如水桶般的长触手上,却没有象章鱼一般生有吸盘,此时那些触手一起凌空飘动,有如群蛇来啮。即使是我见识颇广,也不由得汗毛直竖。

妩青却叫了出来:“大黑蛭!这些无耻的魔头,居然还养有大黑蛭!”

我知道大黑蛭是一种上古妖物,往往居于阴暗洞穴之中,它身形巨大,触手极多,周围但有活物,掠之食肉不见其骨。但据我看来,眼前这物似乎并不是那传说中的大黑蛭。

此时那怪物似乎也极是畏惧神剑光芒,一时竟不敢来袭。但它终属妖物,眼见得我们两个活生生的美味佳肴,如何忍得住贪腹之欲?当下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所有的触手一起扬起,如毒蛇狂舞一般,向我们席卷过来!

妩青胆子当真也非同寻常,她一个凡人,见此情状虽然惊骇,居然还敢一挥手中金环,喝道:“疾!”当即脱手抛去,但见那金环光芒一闪,突然间涨大几倍,竟然将其中一只触手紧紧束住!那怪物一怔,竟停住前扑之势,用力摆动那条触手,想要挣脱金环。但那金环当真是一件宝物,此时甫一束住,那环身又在渐渐缩小,束得触手越来越紧。那怪物虽是极力挣扎,却是无济于事,只听“噗”地一声闷响,那只触手从被束之处应声而断,跌落在地。

妩青喜道:“断啦!断啦!”那怪物吃痛,又是低吼一声,那断了的触手动了几动,居然伸展开来,复又长成如初!

妩青看得目瞪口呆,喃喃叫道:“再生?这怪物居然还能再生?”

那怪物吃痛不过,头顶那一簇黑毛森然而起,宛若利刃一般,显然是怒气勃然。它所有触手一起挥动,带来巨大的风声,无比恶毒地扫了过来!我拉住妩青飞速退后,一边已脱口诵道:“光寒秋水,气沉望鱼,华曜微妙,玄素守一!”

剑诀?我怎会念出这前所未闻的剑诀?

“啪啪”数声,却是那怪物的触手击到了管壁之上,打得那些粘稠的无色液体四下飞溅,带起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腥气。

“铮!”秋水望鱼二剑发出清越的吟声,陡然青光大胜,其织就的密密光网,瞬间笼住了那些正在狰狞挥舞的巨大触手!

无边的青芒之中,我听见那怪物发出愤怒的低吼之声,和触手四下里甩动的“啪啪”巨响之声,然后是飞溅开来的粘稠的液体,是极浓黑的红色,带有极稠的血腥气息——是血么?

吼声渐渐平息下来,两道青光“嗖”地飞了回来,绕着我头顶盘旋不已。不知为何,此时我看这两道青色的剑光,似乎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明亮耀目的光采。

双剑“咻”地一声回归原位,秋水化簪,而望鱼却飞回了我的掌中。顾不得再想其他,在带有浓重腥臭的劲风之中,我奋力转过身来,一抹朦胧的光线射入眼帘。我猛地一剑剌向管壁,望鱼何等锋锐,如切泥削皮一般,直剌入半截剑身!我但觉管壁微微一颤,那些细小的触须都随之颤动起来。

借那一剌之力,我抓紧妩青手臂,深吸一口真气,奋力抗拒着脚下深道中传来的强大吸力,向那抹微弱的光明之处飞去!

然而那强大而无形的压力,不知由何处源源不断地涌了过来,越来越重,越来越紧……妩青饶是性子刚强,但毕竟还是凡人,其肉身凡胎难以抗拒重压,早已是昏沉过去。我虽仍能勉强抗拒,但五脏六腑之中的气息似乎都被压榨得一干二净,沉闷得无以复加、我试图要调整内息抵御,却发现自己连提起丹田之气的力道,都已不再具有。就连手中紧紧扯住的妩青,突然之间,也是那样的沉重。

眼前渐渐发花,仿佛有无数狞笑着的面孔,还有森森的白骨身架,在不断地跳跃晃动,作出种种诡异莫名的姿势……不!我猛然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使得我的头脑,有了暂时的清醒。

萼绿华的话语,突然在我的心头跳了出来:水儿妹妹,你当初难以勘破情关,自愿进入六道轮回。由天道而堕入无间之道,幽闭五百年久,再行轮回转世之时,又仅是无知无识一块顽石……故此法力已是大多散失,已难以恢复当年秋水圣女之能。但历经数世,你却仍能保留驭水神通,佛陀还让你此世化作东海龙神,如此安排委实是出人意料,则佛心之中,必然有其深意。

水儿妹妹,虽然你已将前世之事大多遗忘,但灵性不泯,若能勤加修炼,也未必不能如当年秋水圣女一般,成为名动天下的奇女子……、无欲而观其妙,有欲而观其徼,微理玄之又玄,道法妙然天成……恍惚之中,却有一行行熟悉而又陌生的文字,如山间清泉,从心田上潺潺流过……默然诵念之中,我不自觉中放松下来,一种奇妙的感觉充盈了全身。

我的气息开始缓缓地流动起来,初时似乎还有些滞涩,但很快便流畅起来,并开始在体内周天循环运转,速度也是越来越快。而随着那股气息的运转,体内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一道热流从丹田之处蜿蜒而上,一直延伸至我的肩胛之处,虽是不再前行,却在那里盘旋不已。仿佛有一种极其强大的无名力量,从沉睡之中被陡然惊醒,将要冲破无形的硬壳,冲破所有的阻碍,排云直上重九之霄……

那强大的劲风压力,突然之间变得那样轻薄而不足为道,而那微弱的光帘,却是离我越来越近!终于,我一咬牙关,拉起妩青,冲破层层黑暗,冲出了那无形的巨大束缚!

几乎与此同时,我听见自己背后“噗噗”地两声轻响,两边肩胛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但那种痛感只是瞬息便逝,我的身子却突然变得轻如羽毛一般,一种暖洋洋的舒泰之感,传遍了全身四肢百骸。

耳边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之声,伴随着数声熟悉或陌生的惊叹:“飞龙在天!”

睁开眼睛,我看见自己紧紧抓住了妩青的手臂,居然正飞翔在高空之中。我的身后,无数璀璨的星辰镶在天幕之上,闪动着晶莹的光芒。我的背上向下射出无数细小而耀目的金芒,那些金芒所到之处,积压在低空的黑风妖雾纷纷消散。

妩青被我拉住,整个身子都悬浮在半空,祭司的红袍临风飞舞,那一把如墨如丝的长发凌空飞散开去,便似是当空展开了最华美光滑的一匹锦缎。

她仰起头看着我,黑亮如宝石一般的眼中,满含着由惊疑、不安、艳羡、妒恨等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只听她喃喃道:“龙……飞龙?”

什么飞龙?我没空去理会她奇怪的言语,我只想赶快展翅飞落尘埃,将她平安地送回到人世间去。

展翅?

恍然是从千古奇梦之中惊醒,我心中大大一震,不由自主向自己背上望去——我没有祭出龙珠!我真的没有过啊!

可是千真万确,此时我却化作了一条遍生洁白鳞片的白龙!而我的背上……我原本光滑无物的背脊之处,居然生出了一对巨大的金色翅膀!那些驱散风雾的细小金芒,却正是由这对翅膀上散发而来。

美丽的星空之下,我自由自在地夭矫飞舞,那金色的华美的双翅,骄傲地划过无数重缥缈的云雾……

我渐渐飞近了地面,首先一眼便看清了那蓝衣少年,他不知何时又醒了过来,背倚着一块山石坐着,仰头看天,双手抱膝,张口结舌。鱼妖阿会站得远远的,正自惊愕地望向了越飞越近的我们,也难以置信地睁大了那双媚人的眼睛。

浮在半空的一朵黑云之上,有一黑衣男子回首冷冷而望,面沉如冰。我定晴一看,却是吃了一惊——这不是曾与林宁相斗的那个冥夜么!

与他对峙的那人,却是凌空立在一根青翠的竹枝之上,想必那正是他炼就的宝器。空中风大,那竹枝竹叶都被吹得簌簌抖动,他青色的袖袂也翻飞如云,其出尘风神,当真宛若仙人一般。

此时他正凝望着我翩然的龙形身姿,却是默然无语。我心中一动,妩青却早开口叫了出来:“林宁哥哥!”

地面越来越近,我终于松开了抓住妩青的龙爪。妩青迫不及待地飞身而去,她美妙的身影掠了过去,高高飘起的红色衣袂,如同归巢之燕展开了双翅,径直扑向了林宁怀中。只听“吱唔”一声,却是那小白狐不知从何处跃了出来,连叫带跳,小嘴衔住林宁长袍下摆,用力左扯右拉。

金光一敛,我回复人形,落回了地面之上。我没有理任何人,却走到了那昏迷的少年身边,蹲下身去,伸出两根手指,将他手腕轻轻一搭,已将体内真气输入他腕脉之中。

纯正的阳炎之气一入体内,迅疾游走全身,那少年“啊”地一声,吐出胸中积气,悠悠醒转过来。他显然没有见过我人形的模样,先是被我的容色看得一呆,旋即如同蜂蛰一般,连连摆动手腕,满脸通红地甩开了我的手指。整个身子尽可能地往后,紧紧地贴在石上,结结巴巴说道:“这位姑……呃……姑娘,还请自重,那个……男女授受不亲……”

隔得近了,他的面庞我看得十分清楚。浓黑的两道长眉,眼神清亮见底,鼻梁挺直,极是朴实稚拙的模样。皮色虽然白净,却还泛着日晒之后所独有的那种黑红之色,一见便知平日里颇有几分劳苦。

我无声地一笑,缓缓站起身来。却听一人在我背后低低说道:“你甫化生金翅,体质恐有不适,三日之内,可要多多调养内息才是。”

我转过头来,林宁平静的面容顿时映入眼帘,他已徐徐飞落地面。对于我化龙一事,似乎也并没有太多的惊诧之意。我垂下眼帘,答道:“多谢大司命提醒。”

只听旁边一人冷然道:“大司命,你纵容少司命前来我所居‘朝舜涧’中行凶,擅自击伤我之属下,却给我作何解释?”

妩青哼了一声,道:“冥夜,你手下二妖,在这崖间设下幻境,摄取过往行人,意图吸其精气修炼。你身为其主,难道就能逃过干系?”

那被唤为冥夜的黑衣男子冷冷一笑,道:“妖怪吸人精气,以助自家修为,便如猛虎食人血肉,以饱其腹一般,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自古以来,莫不如此。我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他这几句话说来漫不经心,却有着难以言传的邪恶之意。

妩青听在耳中,怒气勃发,喝道:“我看你是找死!”她的一对金环本已还为原形,正套于玉足足踝之上。此时怒气甫生,金环嗡嗡有声,金光陡现,似是在为主人壮大声威。

冥夜的嘴角边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道:“找死?若不是这位龙女相救,只怕此时死的竟是你这不可一世的少司命呢。少司命姑娘,你我比邻而居,已有十年之久,彼此有几斤几两,莫非大家心中还不明白么?”

妩青听他语中讽意甚重,也顾不得林宁的阻拦,出口说道:“林宁哥哥……大司命天纵英才,份该如此,几时轮到你这妖邪来说三道四?何况当初若不是大司命为你师徒求情,让你们暂居这朝舜涧中,苟延残喘。只怕这天地广大,你们却断无存身之处!你这妖邪,非但不知感恩图报,居然还伙同外人,偷上我舜源峰中盗去宝珠,今日又纵容手下妖女在此祸害百姓,我们九嶷神庙可再也不会放过你这魔头!”

冥夜听到最后几句,脸色一寒,一道怒意从眼中一掠而过,沉声道:“若不是所谓的正道神仙卑鄙无耻,以我师徒之能,只怕也未必求上你九嶷神庙!”

我立在一旁,对于他们争执之事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但听在耳中,却有另一道灵光陡然一闪,瞬间照亮了我整个心田,使得我激动得几乎要叫出声来:“先前听林宁说过,那擅招魂之人是居于这朝舜涧中,于三年之前被他师父前任大司命诛杀。而冥夜师徒正是由十年之前来到这朝舜涧,而他师父又恰于三年之前身死,则这冥夜师父,难道便是那擅长招魂秘术之人么?这名为冥夜的黑衣男子,难道便是招魂秘术的唯一传人?”

心情激荡,一时恨不得上前相问,但看了一眼林宁和妩青,终还是犹豫了一下。只听林宁沉声道:“冥夜公子,清净宝珠我已收回,而公子你因此事,也是损耗真元极重,两下相抵,咱们也不必多提。今日我前来拜会公子,却是因了另一桩命案。”

妩青吃了一惊,不觉睁大了美丽的眼睛,脱口叫道:“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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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无心斗天,我本小小学生,可世界之大却容不下我。天命所归?天佑何意,预以天斗。逆天而为。一个小小的学生知其身世,却招到族人的唾弃和鄙视甚至驱逐。族人冷视让他对世界失去了感情,成为机器。
  • 苏州上海落魄记

    苏州上海落魄记

    2014年7月9号这天,我和妈妈乘火车从咸阳,回到了滨海县八滩镇河岸村的老家,自此,我与咸阳的话题,就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就是我这几年以来打拼奋斗的经历了,可以说,以下的这些经历,从一般人眼光来看,的确显得与众不同。现在,我就要在这里,点上一支香烟,然后把我从大学毕业以后的事情,慢慢的,向你讲来。
  • 初刻拍案惊奇

    初刻拍案惊奇

    《初刻拍案惊奇》是明末文学家凌濛初编著的拟话本小说集,正式成书于明天启七年(1627),尚友堂书坊于翌年(1628)刊行,与作者的另一部《二刻拍案惊奇》合称“二拍”。其题材大多取自前人,共有短篇小说四十篇。它以通俗简练的语言,曲折起伏、扑朔迷离又合乎情理的情节,细致入微的人物内心、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呈现了众多引人入胜的故事,如:商人由厄运而致富,读书人由贫寒而成名;清官们断案如神,贪吏们枉法如虎;恶棍们奸淫揽讼,骗子们尔虞我诈;青年们怎样追求忠贞不贰的爱情,而封建礼教又如何制造婚姻悲剧等。该书是中国古代短篇小说的经典宝库之一。
  • 宠妻Max:娇妻她不约

    宠妻Max:娇妻她不约

    传闻中的司二少,嗜血如命,不近女色,不屑一切万物。可现实的司二少,爱姐如命,宠妻狂魔,藐视自然规则。“谁敢说姐姐不能和弟弟在一起,我第一个毙了他!”软倒在司二少怀中的司大小姐惆怅道。“如果是我呢?大哥呢?爸妈呢?”司二少挑眉望着眼前沉思中的女人,眼中放出深幽的饿狼之光。“你说,如果有了一个球?他们就不会反对了吧?”“…!”
  • 血沥骨

    血沥骨

    这是一篇作者酝酿了很久架空历史的作品,虚构了东陆和西陆接近100年的历史,以及双方之间的博弈和利益冲突,从小小的杀手组织入手,为大家展现一幅精彩的画卷。原来,斗争不仅仅是停留在肉体上,更多的,在方寸之间。
  • 致命豪门,首席总裁结婚吧

    致命豪门,首席总裁结婚吧

    后来,当人们再谈起慕寒川时,除了不得不说他的财富,总要聊一聊他是怎样的宠妻无度。他们都说,慕寒川宠江韵,简直到了毫无原则毫无底线的地步,却不知道两人的情路也并非一帆风顺。江韵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人生还能遇见救赎,拥有一个用尽心力将她拉出泥沼的男人。*他高高在上,清贵如同这人间的王,浅笑着把手递给她,说出的话却像淬毒的剑,字字诛心。“你我都知道,除了嫁给我你别无选择。挣扎毫无意义,只会更快地让你沦为笑柄。”她冷眼看他,第一次敢真正与他对视,“人人都说慕总是江州最大的慈善家,在我看来,天人外表,渣男行径。”慕寒川笑,自动忽略她最后四字,“我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何止不错,这世间风情有千万种,慕寒川的美貌,却是令世人都黯然自秽的男色无双。然而江韵却没有心思欣赏他那张脸。*她生来养尊处优多少世人艳羡,后来却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穷困潦倒身无分文。父母分居多年,视彼此为仇敌,江韵江家二小姐的身份不过一个凄凉的笑话,淹没于声色犬马的盛世豪门之间,被人拿来茶余饭后。她心中深藏冷漠和恨意,无望的活着,命运给过她一缕蚀髓玫瑰香,也同样赠予她一场锥心背叛。亲眼目睹相爱多年的男友与别的女人言笑晏晏、卿卿我我,她不敢质问,怕背后的答案会现实残酷到,让她连哭泣都成为奢侈。她也曾搜筋刮骨地痛过,一颗心颠沛流离无处可依。而慕寒川就是在此时,以江州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商业巨擘身份,强势侵入她的生命。*所有人都以为他爱着江家大小姐,那个与江韵明明有着血缘关系,彼此之间却随时都能剑拔弩张的姐姐。只有他无比清楚地知道,他到底想要把谁纳入怀中,许她一生宠爱。32岁的慕寒川,成功、成熟,光芒四射却沉稳内敛。他与江韵之间,隔着的不仅他早出生的那九年,还有一段爱情的距离。今夕何夕,遇此良人。32岁之后的慕寒川,一如既往的在商界呼风唤雨、游刃无虞,玩转阴谋和人心,却在一个叫江韵的女人身上栽了跟头。还栽的彻彻底底。*婚后某一日,他满身萦绕着醇酒浓香,醉眼迷离,把江韵困在墙壁和他胸膛之间,性感到危险。修长大手挑起她瘦削的下巴,指腹带着灼人的温度摩挲她的嘴唇,嗓音低哑,“看,你这么坏,我却舍不得对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