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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地主

孔祥林时刻都忘不了他和老婆林晓燕许下要做地主的誓言。

那天他从柳城回到深圳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看各种房屋开发的报纸,寻找土地买卖的广告。

孔祥林悄悄地叫肥弟开车送他到郊区的农村,视察有没有合适开发的土地。当然了,孔祥林这样做的目的也许是为公司,但是我想,孔祥林更多的动机是为了他自己。

这一准确性的判断来自于后来的结果。因为孔祥林确确实实在市郊的牛奶场附近买下了335个平方米的土地而且办了建房审批手续。尽管那块地仅有0.5亩,可那毕竟是他自己的土地啊。孔祥林为了拥有那块土地,至少花费了他三分之二的积蓄。他想他是值得的。甚至他想到了黄世仁就有点好笑,他觉得做个新兴的地主十分过瘾。

孔祥林在自己的土地上撒尿的快感来自那天他的心情特别好,因为那天他刚收到妻子林晓燕来电话说她怀了六个月的孩子的时候,孔祥林高兴得尿都快洒裤裆。后来他跟林晓燕提及此事时说他那天是一边拿手机和老婆通话一边解开裤裆在自己的那块土地上撒尿的情景。孔祥林说,好在撒在自己的土地上,如果撒在别人的地盘,也许就被罚款了,至少罚三十元。孔祥林说出这段故事的时候觉得十分开心。

如今,孔祥林拿到了土地证(地契)高兴得弹了起来,像落地的皮球跳了几跳就随时消失在那座喧嚣的城市之中。

孔祥林打开那个黑色的皮箱,然后,把那本地契放到箱底。于是他想,这本地契从现在起已经把他孔祥林的身价提高了十倍,甚至是百倍。尽管那0.5亩土地不能和刘文彩相比,可他觉得他和刘文彩的身价没什么两样。因为他觉得他也算是一个地主了。他想,0.5亩土地可以建设一个小型工厂,或者建个福利院幼儿园什么的。

孔祥林想着想着就觉得那是一件十分不容易办到的事情。一个人好不容易拥有土地可不知道要土地来做什么?这的确是个笑话,至少对孔祥林来说是这样。现在惟一能使他摆脱目前的困境就是立刻回柳城,将这本象征他地主身份的土地证给老婆看,兑现他和老婆许下的诺言。当然,想老婆也想得疯了,回去看看是件十分体面的事情。

孔祥林站在下午四点钟不到的阳光里,面对深圳那么多高楼林立的大厦感到厌烦。甚至他觉得深圳已不像他十年前来到时的那么稀奇了。尽管他感觉现在的深圳是个有点说不清楚的城市,但他却认为深圳就像一堆发出铜臭的金字塔,甚至是狗屎,谁懂得捡起来谁就是大款。

孔祥林想,现在的世界也许真的变了。就像他孔祥林一样,十年前闯深圳至今赚了上百万元。他从一个贫穷的下岗职工变成一个腰缠万贯的富人。唉!这世界真的变了。

他记得三个月前老婆就给他来信说过,说她怀孕了,还说她下岗了。老婆说她下岗后很孤独,她很想找事情干。

也许孔祥林由于四处奔波忙于赚钱,就把回信给疏忽了。孔祥林现在想起来感到十分后悔。他为什么不给老婆回信说说他的想法呢。

孔祥林当时就想过,既然老婆怀孕了又下岗了就应让她来深圳玩玩,以便使肚子里的孩子在胎教期间领略到特区的铜臭和夜总会那红男绿女的生活。使老婆风风光光做个大城市里的人,哪怕做一天也好。如果那样,也许老婆就会在他孔祥林的身边而重新焕发青春的魅力。真的,如果这样,老婆就真的做了一次特区太太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老婆并没有做了深圳的太太而是在柳城失业了。

孔祥林的一切幻想都改变不了现实。他眼前要做的事就是赶快进站上车奔回柳城,尽早将那张拥有0.5亩土地的地契交给老婆并使之高兴。然后再慢慢地拥抱老婆。当然也拥抱老婆肚子里的孩子。

火车缓缓地驶出深圳车站不久,孔祥林就呼呼地睡着了。在孔祥林呼呼睡着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回到自己的家里。

当孔祥林站在自家的门口时,他被一张粉红色的硬皮纸吸引住了。那张粉红色的硬皮纸有手掌那么大,估计是从32开书本上撕下来然后写上字贴在门楣上的。孔祥林将那张粉红色的硬皮纸扯下来,只见上面写有两行字:

我知道你老婆在哪里。等朵朵回家后它会带你去找她。

地主

孔祥林感到莫明其妙。他望着那张奇怪的纸条,摸不清是谁的手迹。他只是想知道落款是“地主”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地主不直接告诉他说老婆在哪里?为什么要等到朵朵回家才带他去找?朵朵毕竟不是人而是他家的老母狗呐,为什么要这样愚弄他?

孔祥林想着一连串的问题,觉得只要有这么一张字条,老婆迟早要找回来的。

可恨的是“地主”这个落款真的吓人。他想,这游戏规则也太玄了。

牛二听到孔祥林提及字条一事,先是惊愕一阵,觉得这他妈的“地主”真不够友,为什么要玩这谜戏?开头孔祥林还想通过牛二打听到老婆的蛛丝马迹。可到后来,牛二真的什么也不懂。

孔祥林在牛二家喝得酩酊大醉,直至次日还没醒。

牛二是在第二天中午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匆匆地将孔祥林送到医院请来医生。医生对牛二说再晚几个钟头孔祥林就有可能去见地主了。

孔祥林清醒的时候是在晚上九时左右。孔祥林看见朵朵在床前伸长舌头舔净地板上的呕吐物。孔祥林再望望四周才清楚地认识到他躺在自家的床上。孔祥林挪了挪身子,他试图坐起来但感到全身软得像根猪大肠,怎样也弄不直自己的身体。

朵朵见主人挪动了身体并高兴地扑到床上,伸出血红的舌头舔着主人的脸。孔祥林开始还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经过朵朵那柔情的舌头的吻,孔祥林仿佛觉得好像林晓燕就在他的身前。

孔祥林真的清醒了。他把朵朵抱在怀里说,朵朵,你告诉我,你的妈咪到哪里去了?

朵朵从它的鼻孔里发出几声柔和的声音,有点像孩子的笑声。

孔祥林听不懂朵朵在说什么。孔祥林也不知道朵朵从什么地方回来要带他到什么地方去。因为留在门楣上的字条交待他等朵朵回家带他去找老婆的。所以,他望着朵朵,朵朵仰起头也含情般地望着他。

朵朵用它那只嗅觉得十分灵敏的鼻子闻了闻孔祥林的颈脖,孔祥林似乎从朵朵的喉咙里听到一种声音,那声音似乎在说,我知道你老婆在哪里。

早晨刚下了一阵雨,天马上晴朗起来。太阳从阴霾的天宇中露了出来,像蛋黄一样十分可爱。孔祥林跟着朵朵的屁股走了十里地。孔祥林觉得他已远离城市走向荒野。孔祥林几次找着地方坐下来休息却被朵朵用嘴巴咬着他的裤管往前走。孔祥林见妻心切,只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跟着朵朵在山道上前进。

人和狗在山道上又走了近十里地,来到一岔路口,那岔路口有一棵大榕树。孔祥林背靠大榕树看看天上火辣辣的太阳。他感到很累,累得口干舌燥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忧心忡忡。

不知是路途劳累或是寻妻失望,孔祥林倒在石板上,仰面朝天。他的眼睛在绿荫中毫无目的地扫描着,无意中,孔祥林突然发现大榕树的身体上贴着一张粉红色的字条,跟贴在自家门楣上的那张完全一样。孔祥林惊奇地将字条扯下来看了看,字条上写着:

我知道你老婆在哪里,你沿着这条山路往前走十里到马鞍镇,请找镇里邮差住宿的客栈便知道你老婆在哪里。

地主

孔祥林看着这张字条仿佛看见了老婆的笑脸。他在那张字条里扫描一遍就像在老婆林晓燕裸露的身上过了一遍。

孔祥林陡然间发现字条背面的浆糊黏糊糊地未干。孔祥林觉得贴着纸条的人一定在附近。于是孔祥林四面八方地看了看,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孔祥林吼起嗓门叫喊,喂,有人吗?喂。

尽管孔祥林的叫喊声像只母老虎一样地吼得地动山摇,可四处却无人搭理。

孔祥林又吼起嗓门叫道,喂!你这个地主,你给我滚出来!我老婆在哪里?四处仍然无人搭理。孔祥林这时才觉得惧怕起来。至少他觉得这个游戏规则不地道。

他觉得他有可能被愚弄了。他感到糟糕透顶。

朵朵汪汪地吠了起来。

孔祥林按照地主的留言条去找老婆,他是在天黑的时候到马鞍镇的。

马鞍镇在夜幕中显得格外孤独。小镇四面环山,聚集在凹地的房屋犹如火盆里堆砌的方炭,零零星星地发出光亮。孔祥林看着这个约有百户人家的小镇,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字条里的客栈。现在镇里的人家已是灯火明亮。家家都有诱人的光芒。

镇里的狗吠声很杂也很凶,仿佛不喜欢陌生人似的。

孔祥林站在马鞍镇的大街上犹豫着。他想,老婆怎么能到这鬼地方来呢?这马鞍镇自古以来只出了两种人,一种是土匪,另一种就是地主恶霸。听说刘文彩的爷爷的爷爷就是从这马鞍镇走出去的。老婆林晓燕怎么能到这鬼地方来了呢?

于是,孔祥林想,老婆也许是被绑架了,孔祥林恐惧着。

孔祥林作了个假设,假设他老婆真的被绑架了,凶手为了能得到一笔更可观的绑票款,是不是也把他孔祥林引到这鬼地方来,好让他入网就擒。然后再放他孔祥林的血。

孔祥林愈想愈觉得糟糕,但他没有勇气再往下想,他只觉得老婆林晓燕身上最多只有十万。之所以这样肯定,那是因为孔祥林在十天前就把那钱电汇给了她。

孔祥林真的不敢再想下去。直到他的裤子被朵朵咬着并朝小镇中游动而去的时候,他才觉得跟着朵朵走一定没错。

朵朵喘着粗气在孔祥林的前方带路。他们走过铺满鹅卵石的街巷,街巷很窄,两边的房屋显得拥挤,零星的店铺里偶尔有一两声吆喝,只听见杂货铺里的老板对着孔祥林说,先生,我店有上等蛇皮和猎货,请进来看看。还没待孔祥林反应过来,另一铺面的老板高声吆道,先生请进,新鲜的红烧羊肉,油爆黑蚂蚁,烤蜂蛹。价格便宜,要不要尝尝鲜。孔祥林听到老板娘的叫声,抬头往店里望去,有几个人围着桌子猜码划拳。

划拳者说,听说了吗?六坡村来了个大地主。

听说了,那是个憨地主。

孔祥林听到划拳者的对话,有点好奇地站在那里,很想打听有关地主的消息。可人家老板娘笑容可掬地迎了出来,说先生请进。

老板娘一身的肉香味扑鼻而来。孔祥林还真的闻出店里的肉香来,那扑鼻的香味顿时使孔祥林的肚子唱出了音乐,发出咚咚的响声。孔祥林才感觉到他今天下午一直没有吃东西,弄得肚子饿得肠打绞。

孔祥林很想在那家所谓的饭店前停留下来,进去砍它两斤羊肉一斤米酒喝个痛快。可犹豫之时,一个黑影像他老婆一样在他的眼前晃动着。

孔祥林的眼睛好像手电筒的光速一样摇向黑影,摇向街巷的尽头。

孔祥林定下神来看了看,觉得那是一种幻觉,至少是一种想见老婆的幻觉。他知道他不能停步,他要紧跟朵朵嗅出老婆的住处。

孔祥林一直往前走着,石板路被踩得咚咚响。街巷两边不时有人拿着草药给他示意,说大哥,祖传秘方“壮阳草”,山里特制。专治阳痿早泄,十分钟见效。孔祥林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不答理店主的话头,跟着朵朵的屁股往前走去。

朵朵吠了几声就十分熟练地跑进一家泥墙围绕的院子。院子有篮球场那么大,院子里面有一排瓦房,看起来好像是教室,教室旁边有一栋楼房。孔祥林从楼房里发出的灯光来看,他敢肯定楼房的主人一定很富有。当然,他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老婆林晓燕。她是否就在里面?

正当孔祥林站在院子里犹豫时,楼房里有一老女人迎了出来,说是孔同志吧,请进来。

孔祥林抬眼看清眼前的女人有五十来岁,丰乳肥臀颇有几分韵色。于是孔祥林对那个女人说,我老婆呢,她为什么不来接我?

肥臀女人笑笑说,你真的是孔同志了。你莫急嘛,先进屋吃完饭喝完酒洗完澡我再告诉你。

孔祥林跟着肥臀女人进门,看见大厅里摆放着一台十八英寸的彩色电视机,电视机旁坐着两位男人津津乐道地盯着电视里那色彩并不十分稳定的画面。肥臀女人给孔祥林抬手介绍说,这位是乡里的邮差老陈,我们都叫他陈伯。这位是我的老公姓钟,就叫钟师傅吧。我们这里是邮差往的接待站,条件不好,希望孔同志将就将就。

孔祥林礼貌地和陈伯打完招呼又与钟师傅点头致意,便随肥臀女人上楼看房去了。

想老婆心切的孔祥林急于问肥臀女人,他说如果不把他老婆的消息告诉他,他就骂人了。

肥臀女人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粉红色的纸递给孔祥林,说自己看吧。

孔祥林看见那张粉红色的字条,他的心凉了半截,这已经是他回柳城后见到的第三张字条了。他不想知道上面写什么,他也不想再玩这个累死人的游戏。甚至他觉得老婆林晓燕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跟老公开这种玩笑?

孔祥林皱起脸上的肉,伤心得直想哭。孔祥林想,如果林晓燕手头上没有他给的十万元,她会失踪吗?她林晓燕拿了钱做什么去了?是赌输了或是被绑架了,还是拿着这么一大笔钱去投资了?他想,他不能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性。

孔祥林在沮丧中感到困乏。他伸出双臂张开大口哈了一口长长的气,他说大嫂,你知道我老婆在哪里,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何必让我看字条去玩什么游戏?

被称做大嫂的女人说,我也不知道你老婆在哪里,大约是半个小时前有个男人留下这张字条说有个姓孔的男人和一只狗来住宿时,请将字条交给孔同志。那个男人交待完之后将这张字条交给我并给我二十块钱,叫我务必将字条交给你,然后就走了。

孔祥林听到半个小时前有个男人送来字条,便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说那个男人个子怎么样?多大的年纪?

肥臀女人说男人三十左右,小平头,有撮胡子,一米七不到的个头,估计这个男人还在镇上。

孔祥林觉得肥臀女人说的男人好像一直在他身边和他做游戏。这个人到底是谁孔祥林一直想不起来。

孔祥林从大嫂手中接过那张粉红色的字条,字条上写着:

我知道你老婆在哪里。请跟邮差到六坡村。

地主

孔祥林骂道,我操你妈的地主,你躲在哪里?你出来,你为什么不出来?

自从地主的字条出现后,孔祥林的内心深处出现了一个个黑洞洞的令人失望的隧道。每当他悲痛欲绝的时候,眼前就出现这道恼人的隧道。孔祥林失去老婆寻找老婆的痛苦压得他像身首异地的死囚一样耷拉着脑袋望着那道深邃又神秘的天空。他有点恐惧。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累得浑身像散了架。两条腿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孔祥林没想到寻找老婆成了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他想,为什么不叫牛二一起来?自己一个人多么独单。幸好身边有朵朵跟着。朵朵通人性,朵朵还可防身。人们常说一狗当三汉。孔祥林想着朵朵,便叫了几声朵朵,你在哪里?朵朵在屋外吱吱地回应着。

孔祥林起床披衣,叫朵朵进门朵朵就是不肯进屋。主人知道朵朵一定是为了保护他而守在门外。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狗是人们的忠诚卫士吧。

孔祥林蹲下来伸手摸了朵朵的头。朵朵很乖地伸出舌头舔着孔祥林的手。它卧在孔祥林的身边,紧紧地和主人挨在一起。孔祥林对朵朵说,朵朵,你的嗅觉系统比人灵敏得多,你比任何动物都通人性。你能告诉我一个人吗?你说我的老婆在哪里?你看没看见她的肚子鼓了起来?你嗅不嗅出我老婆的肚子里有孩子?

朵朵舔了舔孔祥林的手的同时张开了它的喉咙,唱出一曲动听的音乐。孔祥林听不懂朵朵在说什么,但他知道朵朵一定听懂了他的话。

就在这时,有个人影从走廊的尽头走过来。朵朵对着黑影汪汪直叫,立马引得街巷上的很多只狗也跟着狂吠不息。

那个黑影咳嗽了几声,好像他并不惧怕朵朵似的。那人说怎么不叫你的狗停止吼叫?刚才你不是还跟狗说话吗,怎么现在不说了?

孔祥林从声音里听出来人是邮差陈伯,便迎了上去说寒夜孤独睡不着,起来跟狗聊聊天,打扰你老人家了,很对不起。

陈伯笑笑地说,天都亮了,我有早起的习惯。孔祥林听陈伯这么一说才知道天亮了。他望见窗外的天空犹如飘散在炉膛里并将熄灭的火苗,在空中发出蓝色的光。各家的公鸡咯咯嗒地飞散在街巷的鹅卵石上。

孔祥林同陈伯下得楼来,在院子里散步。此时的孔祥林才看清了院子里的学校。从学校的升旗杆和校园的设施来判断那肯定是一间乡村小学。孔祥林打着呵欠的时候,陈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弟,往后你可不要像今早这样跟狗说话了。说不定哪一天狗死了,老弟你就变成哑巴了。据我所知,大凡哑巴的人都养有一只会说话的狗。说着陈伯露出一口黄玉米般的蛀牙笑了起来。陈伯不笑还好些,他一旦笑起来就好像猩猩一样恐怖。陈伯笑完之后又说,我上年纪了,喜欢劝劝别人,如果我说不对请不要放在心上,就当我瞎说得了。

孔祥林拱手说哪里哪里,你陈伯人老心春,一语值千金呐,小弟我受益匪浅,佩服。

陈伯笑笑地说哪里话,你老弟真会开玩笑。说话间陈伯问着孔祥林说,老弟好像心事重重。

孔祥林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说,我是找老婆来了。

陈伯听到孔祥林说为找老婆来时笑得合不拢口,说老弟相貌堂堂怎不在大城市里找老婆而来农村里找,莫非是老弟你下面那东西有毛病?

孔祥林听到陈伯这么说,脸色蜡黄的变得害羞起来。他知道陈伯把他找老婆的原意误解是找对象了。孔祥林只好把地主留下的几张游戏般的字条拿给陈伯看。陈伯看完字条之后又大笑着说,我知道你老婆在哪里。

孔祥林说她在哪里呢?

陈伯说她就在二十里地之外的六坡村。

孔祥林说你怎么知道?

陈伯说字条上写着呢。说你老婆在六坡村,字条上还叫你跟着邮差去找,你怎么就忘记了我陈伯就是邮差呢?

孔祥林说我当然知道陈伯你是邮差,我怎么能忘记呢?我还指望你带路到六坡村呢。

陈伯又张开大嘴像猩猩似的大笑着说,莫非你老婆是大地主?大地主呀。

孔祥林说你说什么?我老婆是大地主?

陈伯说有个柳城来的女人在六坡村承包了四百亩荒林和一百亩良田成了黄世仁成了南霸天了。不知道她是不是你要找的老婆?

孔祥林说不可能的,我的老婆怎么能成了黄世仁成了南霸天了呢?我的老婆怎么能成了地主呢?我的老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的老婆肚里头有小孩,她怎么做农活怎么可能成了地主呢?

至于老婆林晓燕是不是邮差所说的那个地主或是老婆林晓燕早已成为另一个地主,这个问题对孔祥林来说是个十分令人头疼的事情。孔祥林想现在老婆做什么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找到老婆才是至关紧要的事情。

孔祥林和邮差陈伯一块进山的。陈伯的脚步在一片浓雾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孔祥林抬起那双昨天就已经疼痛不堪的小腿,迈着沉重的步伐小跑在邮差陈伯的后背。

孔祥林喘着沉重的粗气抬手遮挡额前,看看天空那灿烂的太阳。他眨了眨那双似乎有些疲惫的眼帘,然后对邮差陈伯说,太阳中天了,我们找个歇凉的地方休息休息吧。

陈伯耳朵有点背,听不懂孔祥林说什么,只见他面对孔祥林哈哈地笑。

孔祥林最怕见到的或是听到的就是陈伯那怪声怪气的笑声。陈伯笑完之后说,我知道你讲什么,你要有耐心,不要走几步又问你老婆在哪里?我跟你说过的,我知道你老婆在哪里。

孔祥林真是哭笑不得,说我是说该休息吃午饭了。我这里带了饼干和一些也许能使你喜欢的小食。

陈伯又张开大嘴笑了起来说,有酒吗?孔祥林说小锅米酒只带一壶,是马鞍镇上买的,是不是很地道我可不懂,我是为你准备的。

陈伯听到孔祥林说为他备有酒时,他的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叫,仿佛闻到了酒的醇香。

陈伯嗅了嗅自己的鼻子,觉得空气中显然飘来的不是什么酒香味而是呛着鼻子的火烟味。火烟熏得陈伯咳嗽起来的同时也熏得孔祥林睁不开眼睛。

孔祥林望着烟雾笼罩的山坡问邮差陈伯说,那是什么回事?

陈伯看看那烟雾缭绕的山头说,是那个被人称做地主的人烧的。几个月前那个地主从城里招来一帮下岗的人到这里承包荒山开土造地的结果。

孔祥林听到邮差说地主从城里招来一批下岗的人在这里开荒种地的话的时候,他的心隐隐作痛,好像话中就一定有他老婆在内似的。他想,如果老婆真的来这里给一个叫做地主的人打工的话,他恐怕是难以承受这样的事实。这是何苦呢?

为了确切地得到妻子的消息,孔祥林望着那阵阵浓烟而垂头丧气。他知道,尽管那些烟雾在眼前晃动可路途还很遥远。为了赶路,他把挎在身上的那壶酒递给邮差陈伯说,你老人家喝了吧,说完就顺手将几个馍也递到陈伯手中。

陈伯接过孔祥林递过来的酒和馍,说你怎么了,看你急成这个样子,想老婆想得如此心切。为什么不另找个女人玩玩呢?

孔祥林傻笑一声说,不一样,我老婆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呀。

你怎么知道不一样?

孔祥林不说话。

陈伯说,这只狗一定很好吃!

你不要乱说,这狗比人还实在,不舍得吃。

狗算什么?人肚里的胎盘我都吃过。邮差说。

你真野。孔祥林说。

凡是人吃的东西没有哪样是不野的,在山里吃一只狗就像吃一只鸡一样轻松。

朵朵在旁边听到这话时汪汪地大叫起来。朵朵的叫声十分恐怖,甚至十分吓人。朵朵露出那狰狞的獠牙,仿佛是一只恶毒的狼,在寻找机会向准备吃它的敌人发起进攻。

朵朵的两只眼睛发出蓝幽幽的光,面相十分愤怒地对视着它面前的人类。至少朵朵有七十秒钟的时间失去了控制,甚至它不知道它的主人对它都说了什么。

朵朵提起后腿在路边的那棵叫不出名的树蔸下撒了一泡尿且伸长脖子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对着它的人们开口说话了。

朵朵说你们人类是最残忍又最野蛮的动物,你们号称是万物的主宰者可你们没有本事来保护万物,甚至你们一天一天地在毁灭万物。你们是这个星球的罪人。

邮差陈伯听到朵朵的说话声,仿佛是大白天遇着鬼走路,瞬时弄得魂飞魄散。他对朵朵惊恐地跪了下去,说朵朵是菩萨,菩萨饶命,我陈老七再也不敢口出狂言而随意杀生。

朵朵仿佛在笑。

孔祥林看见自家的朵朵说起话来,先是惊讶不已,但又觉得好像是一种幻觉。孔祥林静心地面对那只突然间说话的狗不知说什么好。他想,至少朵朵是一只不一般的狗。

孔祥林没有下跪。孔祥林面带微笑地召唤朵朵,说朵朵你说得对,我们人类是一种野蛮的动物。人类不应该杀生不应该战争甚至不应该残杀地球上的生物。当然包括林木花草。我们错了,人们都错了。

朵朵笑了,甚至朵朵笑起来比人的笑声还动听,像酒吧间的音乐一样有节奏。

朵朵说,你们人类讲一句错了就能原谅的事太多了,大凡生存在这个星球上的生物谁都不能原谅你们。因为你们人是十分野蛮的动物。比如说人为了吃上一餐肉,不惜一切代价制造武器,用武器去捕杀野生动物。捕杀虎豹豺狼捕杀猿猴鹰蛇。吃了地上跑的又吃天上飞的,吃了大的吃小的,甚至还吃到蚂蚁吃到大粪里的蛆。你们人类确实太野蛮太残忍了。你们把野生的捕杀得差不多了就杀家养的,杀猪马牛羊杀兔驴狗猫杀鸡鸭鹅鱼。人残忍呢!你们怎么不向我们狗类学习,像我们狗类一样忠诚于它的主人。你们想想,我们吃的是人们余剩的残汤馊饭,甚至吃的是人们的大便。可我们生来都是任劳任怨,我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吃掉别的生灵来毁灭我们星球上的东西。就像我们帮你们人类捉老鼠一样不得好报,你们人类说我们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们说说,到底是谁多管闲事?

孔祥林说,朵朵说得对,朵朵的话我孔祥林早几年就向政府反映过了,可就是光打雷不下雨,甚至没人理。

陈伯对朵朵点了点头说是的是的,我们做人做得似乎过分了。我想,如果有下辈子,我投胎一定投做一只狗,做朵朵一样的狗。

陈伯讲完这句话时,自个儿用那双黑乎乎的手划了根火柴,由于山风较大把火柴上的火吹灭了。陈伯一连划了近十根火柴才把叼在嘴唇上的烟点燃。那支烟在他的嘴唇上滚动了几下,然后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来。陈伯咳嗽了一声,似乎要把喉咙里的东西咳出来。

孔祥林记得在深圳时,他的老总请他和几个包工头吃饭时说的话,老总说你们知道吗?一个国家干部除了自己的身体和身体上的东西是自己的以外,其它的都是国家的。不是吗?现在的农民是真真正正的有产者。农民们的每一间房子是自家的,农民的每一口井是自家的,农民的每一棵树是自己的,农民的每一分田地都是自己承包所有的,就是说农民已经不是农民而是地主了。尽管国有土地不变,但是土地的使用权是农民的,是那些叫做地主的农民所拥有。

老总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激动得将杯中的酒一口干净。然后对桌上的每位客人一一点名说,你是农民吗?被点到的人如果答道:是的我是。老总就笑哈哈地站起来同那人干杯握手,并为那农民拥有自己的土地拥有自己的家园而高兴。

孔祥林记得老总点到他时,他很后悔他为什么不像那几位农民包工头那样振振有词地回答说他是农民而倍受老总的赏识。也许就是老总那一番地主论的学说使孔祥林对农民拥有土地而怀恨在心。他立志要赚下一笔钱再买下一片地建设自己的家园。可是他没有想过要到农村到山区去承包土地当农民做地主。记得半年前他回柳城时曾对老婆林晓燕说他要当老板要当地主的誓言。尽管他说的地主不是农民拥有土地那样的具体,至少他在深圳购买的那0.5亩土地,在他孔祥林的心目中也是个不小的土地拥有者了。

孔祥林看到四面烧焦的土地,他感到能拥有这片土地的主人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于是他想,如果能承包下几座荒坡和几片荒地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人啊。

眼看就进六坡村了,朵朵像孩子似的高兴,它在孔祥林的跟前跳了几跳就高兴地往村里跑去。也许那是狗的天性,甚至是狗对主人的一种敬重。孔祥林想,朵朵急于进村有两个目的,一是报告它的主人林晓燕说孔祥林到了。二是朵朵肚子饿了急于回家吃东西。孔祥林的这个想法直到后来才出乎他的意料。

朵朵好像没有往村里跑,孔祥林看到朵朵离村口不远的大树下腾空飞跃,像匹天马在天空中飞翔。此时,天空出现万丈光芒。

村口有一个挺起肚子的孕妇在向孔祥林招手。孔祥林看见了村口的女人就是林晓燕时惊喜得奔跑过去。

孔祥林将林晓燕紧紧地抱在怀里并闭上眼睛尽情地亲吻着。林晓燕似乎在对孔祥林说她好想念他,甚至她永远也离不开他。林晓燕还说她在今后的五十年内,她是这方圆二十里的土地使用者。

孔祥林说是真的吗?

林晓燕说是真的。

孔祥林说那么你就是大地主了。

林晓燕说她只是大地主的老婆,真正的大地主是孔祥林。

孔祥林听到这句话时高兴地停止亲吻并睁开眼睛想对他的妻子林晓燕说些什么时,他惊讶了,他觉得眼前的妻子林晓燕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林晓燕肚里的孩子不见了。孔祥林推开那个女人说,你是谁?为什么冒充我妻子?

那个女人笑起来很甜,她说我就是林晓燕,我真的是你的妻子。

孔祥林说,我明明知道你是我妻子为什么你变得如此妖艳?

此时的邮差陈伯从邮件包里取出一叠粉红色的32开的字条递给那个名叫林晓燕的女人,陈伯说,老板娘,这些“地主”的字条我只贴了三张就把你需要的男人引来了,这些是剩下的,都还给你。

孔祥林看见眼前的这一切,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他觉得他被愚弄了。

火车在一个小镇的岔道口前紧急刹车时,车厢与车厢的连接处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响声和急刹车的惯性几乎把车厢里的旅客震得向前倾斜。行李架上的行李咣当地发生碰撞着。甚至有一只黑色的行李箱从行李架上震落了下来,砸对孔祥林的肩膀。

孔祥林似乎才从那个梦中惊醒过来。他懵懵懂懂地四处张望,然后抬起左手臂,用那只似乎有点龌龊的袖子抹掉嘴角上做梦时流下的口水。他望了望车厢外的风景,才意识到他肩膀的疼痛来自那只倒霉的皮箱。他恨那只黑色的皮箱破坏了他梦中的故事。

火车终于在柳城站缓缓地停稳了。

孔祥林被一群下车的旅客连拥带推地挤到出站口,他看见出站口的房顶上悬挂着“一路平安”的霓虹灯大字在晨曦中闪烁。孔祥林看了霓虹灯上的大字,他看见“一路平安”的“平”字下面的一横掉了。“平”字闪烁出来的是一个“不”字。尽管孔祥林不想再看到它,但那“一路不安”的大字仍然光彩夺目。孔祥林觉得那是个不好的兆头,立即想起黑皮箱里的土地证。

孔祥林打开黑皮箱,摸了摸那本曾经给他带来地主瘾的土地证明书时,才发现黑皮箱被人调包了。他立马想起黑皮箱从行李架上掉下来的时候曾经被坐在对面的一位老人动过。他觉得那位老人简直就是一个盗窃犯。

尽管孔祥林知道那位调包的老人已经走了,但他还是站在原地伸长脖子的在人流中搜寻着那位老人。

孔祥林被出站的人流推搡着。

尽管孔祥林在柳城时曾经是个农民、大学生、工程师。甚至他孔祥林到了深圳是个腰缠百万的工程承包者,是一个曾经拥有0.5亩土地的小地主,可他孔祥林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跟那些出站的民工没什么两样。

孔祥林提着那只黑色的皮箱心急如焚地出站,他双目四望,他感觉到他孔祥林真的像电影中的胡汉三一样狼狈地回来了。他目视着站口的那些接客的人流,试图从人群中看到自己的熟人。

忽然,他看见一个挺着大肚的女人在拉着出站的男人做睡觉的生意。像个鸨母似的恶心。

孔祥林似乎觉得眼前的女人十分熟悉,他很在意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他在那个女人的身上扫描了一遍。他看见了女人耳根上的那对耳环在早晨的阳光里闪闪发亮的同时,他还看见了女人屁股跟着一只十分眼熟的老母狗。

孔祥林望了女人一眼,再望着那只嗅着女人屁股的狗。他噘起嘴叫了一声:“朵朵。”

那狗似乎跳了起来,摆着尾巴朝孔祥林跑了过去。

(选自《广西文学》2003/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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