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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送你一片阳光

这天罗立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突然感到眼前有什么东西跳过,他睁开眼睛,原来是束光线。走上阳台,看到光是从对面的那栋楼与他同层那个房子里射出来的,那里有个七八岁大的男孩正拿着面小圆镜伸到阳光下,反射过来的光就照进了他的屋子里。

罗立冲他笑了笑,没想到这孩子还挺傲,看也不看他一眼。看他自得其乐的样子,他也回房拿了面镜子来,把光对着他照过去。照在孩子的脸上时,他吃了一惊,没有人可以在光束照在眼睛上而不眨眼睛的,但是这个孩子可以。

他无力地放下镜子。这时那边出来了一个女人,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然后把孩子拉到了屋里。

中午的时候,罗立下楼去吃盒饭,下来的时候正好遇到那个女人。“你好。”他打了声招呼。就这样他们认识了,女人叫李雪,孩子叫李阳。李阳4岁的时候因为医疗事故眼睛瞎了。男人因此而心情不好,两人经常吵架,最终离婚了。李雪要上班,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照顾孩子,只有把他关在屋子里。罗立想了想,说:“我是个写小说的,一天也不用去上班,不如你去上班的时候就把孩子交给我。”

李雪摇摇头说:“这怎么行!无亲无故的,怎么能麻烦你。”

几天后,罗立正在家看电视,突然门响了,开了门一看,原来是李雪带着小阳来了。李雪显得很难为情地说:“是这样的,我明天要出差几天,但是小阳他……”他明白了,笑着说:“是把小阳放在我这几天吧?这正好啊,你看我这多冷清。”

“那就太谢谢你了!”

李雪走后,罗立问小阳:“小阳,你为什么喜欢拿着镜子照?”小阳却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地玩着那面形影不离的镜子。

小阳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每天自己起床,自己穿衣服、铺床,没事的时候就来到阳台上,把手伸出来,感觉到阳光后就拿着那面镜子照着远处。

这天晚上,罗立把小阳带到了肯德基去吃了孩子们最爱吃的鸡翅。小阳显然从来没有吃过,显得很高兴。乘他高兴的时候,罗立问道:“小阳,想不想爸爸?”小阳点点头说:“想。”又想了想说:“可是我都已经忘记他长得什么样了。”罗立心里一痛,说:“我给你当爸爸好不好?”小阳直摇头,认真地说:“你是叔叔,不是爸爸。”罗立哈哈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

回家的路上,小阳突然说:“叔叔,你怎么不问我用镜子来照太阳是为什么啊?我很想跟你说了。”他忍俊不禁地说:“好啊,我问你,你用镜子来照太阳是为什么啊?”

“我眼睛好的时候,爸爸常跟我玩这个游戏,我们把它叫做‘送你一片阳光’。爸爸说,每个收到我的光的人都会高兴的。我用镜子照了很多人,他们都很高兴。我的眼睛坏了后,心里很难过,爸爸又不知道去哪了,问妈妈,妈妈就生气。后来我想,别人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心情不好啊,就想到了爸爸说的那句话,所以我每天都这样做。叔叔,你看到我送你的阳光后有没有开心一点?”

罗立的鼻子一酸,使劲地点了点头说:“对,叔叔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晚上,李雪回来了,小阳突然说了:“妈妈,叔叔说要当我的爸爸。”这话一出,罗立的脸顿时就红了,李雪也是满脸愣怔。两人尴尬地对视了片刻,李雪嗔道:“你这个孩子,净会瞎说,叔叔怎么会当你爸爸呢?”

“我没瞎说,是叔叔亲口告诉我的。”小阳很执著地说。

罗立只好结结巴巴地说:“这……你如果愿意,我……”

“别说了!”李雪抱起小阳,扭头走了出去。

可是没多久,李雪又打电话来,说小阳这几天跟他睡熟了,没他讲故事怎么也不肯睡。他马上答应这就去给他讲故事。小阳听到他来了非常高兴,拉着他要他讲故事。他讲了片刻后,小阳就睡着了,正要回去,李雪说:“坐坐吧。”他们坐了下来,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有墙上的钟在嘀嗒嘀嗒地响着。

不知过了多久,罗立说:“对了,我带小阳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换个眼角膜就可以了,你为什么不给他换啊?”李雪说:“我知道,当时他的眼睛坏了的时候,医生就说以后可以换的,但至少要等到8岁。我正好趁着这几年挣些钱,说什么也要让他看见。”

“钱的事我来解决,你不用担心。”

李雪忙摇头说:“不不,怎么能要你的钱,不应该的。”

罗立说自己喜欢这个孩子,而自己又没有家庭,钱拿着也没什么用,就当是借给她的吧。说了半天,李雪才同意。

可是罗立说了这话后的第二天就不见了人影,打电话也不接,去他那儿找,房东说他已经搬走了。李雪感到很是不解。

半年后,小阳8岁生日的这天,李雪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叫她带孩子去做手术,钱已经有人付了,而且角膜也有捐献者。她突然想到了罗立,但是,眼角膜呢?她问医生,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小阳很快就可以看到阳光了。李雪高兴之余也在想着罗立,她知道这钱一定是他垫付的,但是眼角膜呢?他去了哪呢?

几天后谜团解开了,一个警察把一份东西交到了她的手里。她打开一看,原来是罗立写的一封信:

“嫂子,请原谅我这样叫你,我不配,我本来是你的仇人……”

在这封信里,罗立讲了一个惊人的内幕。原来李雪的男人因为小阳眼睛瞎了而跟她离了婚后,就到外地去打工了,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遇见了罗立,两人非常投机,成了好朋友。后来他们因为打了一年工没拿到一分钱工资,就铤而走险,把工头绑架了,本来只是想要回自己的钱,谁知道一时失手竟把他打死了。正在这时,他们听到了警察来的声音,李雪的男人要去引开警察的注意,还对他说:“兄弟,我很后悔离开老婆,如果你有机会,就去我家照顾他们。”说着不由分说,就冲到外面去了。罗立从窗子逃走的时候,远远地听到了几声枪响。后来才知道是他已经没有生的念头了,拿着一根像枪一样的东西冲出去,被警察以为他要反抗……

罗立逃跑后,四处躲了几年,见风声过去,就到了这儿。找到李雪后,但不知道怎么对她说这事,就租下了她对面的楼房,暗中照顾她。但他不知道小阳是个瞎子,而他过去也是个瞎子,一直到20岁的时候父母花尽了所有的钱才使他复明。正是因为那段失明生活,让他对社会非常不满。他没想到小阳会有“送你一片阳光”的那些想法,相比之下,他万分惭愧。离开李雪后,他在外面打了半年工,然后就去自首了。他对警察说明了情况,要把这半年打工的钱给小阳治眼睛,警察同意了。后来他被判了死刑,他没有上诉,又提了一个要求,把他的身体捐出去做医学研究,而眼角膜就指定给小阳。

他在信的最后写道:“如果小阳问起我来,你就说叔叔像他一样,把一片阳光送给了他,也希望他以后像过去那样,把阳光送给很多需要的人。”

李雪看完了信,心里百感交集,紧紧地抱住了小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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