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改成失业的日子
生活很多时候不是一个人能做主的。
她站起来往门口走几步又折回来，重新呆呆地坐下。
同事看到她这样子，不由吃惊道："小絮，你怎么啦？"
小絮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内心却无法平静。她想，两个人都工作他们还过得那么紧张，现在她一个人独自支撑一个家，天啊，以后的日子简直不敢想。但愿改成失业只是暂时的，否则的话，她简直太害怕了。生活仿佛一下子从白天到如盲黑夜了。
下班以后，小絮估摸着改成到临安的时间，拿着手袋去公司外面接他。她有点儿恍恍惚惚的。改成拎着两个行李袋出现在她的面前，因为心怀愧疚，没有了往日的笑容。他低着头走到她面前，像做了错事的孩子，神情有点儿不自然地说道："你怎么跑来接我？"
小絮也不知说什么话，努力对他笑了笑，像无事人一样说道："先把行李送回宿舍，再去吃饭吧。"改成点点头，走在她的旁边。
因为小絮的包容，因为她的不抱怨，他反倒更加自责。他当然知道这次他从上海回来，是给她添加负担了，是一个沉重的包袱。他一个男人在外面打拼有时候都会觉得劳累和无望，更何况她一个女人。他原本想给她过平安喜乐的生活，却阴差阳错走到这一步，反倒让她担心愁苦，他真是太不应该了。他想向小絮说对不起，可是总感觉说出来反倒见外了，因而，也只是缄默着。
小絮在前面带路，走了几步，想起来便对他说道："改成，我们干脆住我的员工宿舍吧。我那个室友搬走了，我一个人住。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我们租的房子没有空调，过两天干脆去退了吧。这几个月，白白地交房租，实在是没必要。"
以前因为考虑改成每周回临安没地方住，因为她的公司宿舍是随时可能被公司安排人住进来的，所以虽然在外面租的房子住的机会不多，他们也一直租着。实在是因为上次被房东赶出来，两个人苦怕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改成没工作了。他们的家庭收入少了大头，他们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一个月几百块的房租流水一样地花出去。小絮想着现在要想尽办法节省开支。改成听到小絮的说话，也知道她的意思，心里想了想，说道："嗯，就怕你的宿舍突然安排进人来。"
小絮低声说道："你在上海的这半年，我一直一个人住，想来公司短时间也不会招人。不想那么多了，先住在我公司吧。"改成就说好，自然明白她这样安排的原因，没有异议。
两个人到了她公司宿舍。改成把两袋行李放在一旁，直身抬头时，看到小絮怔怔站在一旁，苍白的脸，浓浓的眉尖因为担心皱在一起，他不由更加不安。但凡是个男人，落到他如今这地步，肯定会焦虑的，更何况他还是个非常有责任感的男人。
他满怀愧疚地走过去，对她保证道："小絮，我一定会尽快找到工作的。"
小絮就努力笑笑，对他道："嗯，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我们吃饭去吧。"
改成说好。小絮走过来，主动挽着他的手。改成感觉她对他一如从前，并没有因为他突然失业，不能赚钱了就改变从前的态度。他心里温暖，便笑了笑，干脆拢着她的肩膀，两个人一起走出去。今天的他，是非常非常感动的。感动之余，也非常地自责和不安。感动是因为小絮的毫无怨言，不安是因为他现在的处境。他想着一定要尽快再找到工作。
改成暂时性失业，迫于现实回到了临安。小两口为了省钱，退掉了在外租的房子。为了省掉外面下馆子的钱，他们用最少的钱买了最便宜的厨具回来，开始自己做饭。这样，改成就成了家庭煮男。因为内心自责和愧疚，失业在家的日子，他总是像从前的家庭主妇一样，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扫地、抹桌子、拖地板、买菜、做饭，每件事都做得井井有条。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所以他把它们做到最好。除此之外，他就在人才网上不停地发简历，简历就像雪片一样不停地往上海各个角落飞去，但等待是一个必然的过程，机会也要经过时间才能到你面前。
至于小絮，她内心很不安。因为第一次面对这种生活，她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可是每天回家，看到改成从电脑面前站起来，面对着她温暖地笑着，家里窗明几净，一切整洁有序，到嘴边的埋怨和责备就不忍说出来了。她想知道整个过程，想质问他明明在国企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工作；换工作为什么又这么不小心，交接不顺利；他为什么独断专行，不听她的话；为什么做决定时不让她有知情权，一旦要面临坏的结果了，却要她共同承担。然而，改成的境况让她不能出声责备他。
回家两天，改成就以最快的速度黑下去瘦下去，白头发也生了出来。他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小絮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只要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他半坐在床上，炯炯的大眼瞪着黑夜，整个人在那里发呆。改成太焦虑了。简历发出去，他坐立不安地等面试消息，简直就是度日如年。日子却变成了蜗牛的脚，慢步缓行。他就在这样的等待里煎熬着。白天发呆发简历，晚上睡不着，一下子整个人就形销骨立。
第三天是周末。小絮起床后，无意中看到改成的脸，吓了一跳。当时改成正在那里淘米做中饭，双眼红肿，大眼内布满血丝，黑眼圈就像熊猫的眼睛，极其夸张。她不由担心他，想起他这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过，便走过去，对他道："改成，你不要急啊，急也没用。"她关心地看向他，微微蹙着眉尖，脸上尽是担忧。
改成把电饭煲煮饭的按钮按下去，看了她一眼，内心感动，轻声道："我没事。"
小絮走到他面前，拿起他一只大手，对他道："你晚上睡不着吗？"
这几天她都没有出声问他，因为知道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有事喜欢自己一个人扛着，不喜欢身边的人在他旁边絮叨问个不停，所以她一直沉默。但是今天，看到他这两天如此快速地消瘦下去，她无比担心，不能不出声了。
改成听到小絮的问话，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事，不习惯天天待在家里没事做，找到工作就好了。"
小絮便笑了笑，握紧了他的手，对他劝慰道："这个急不得的呀。找工作总要有一个过程。你刚来浙江时，找工作不也花了几天时间吗？"
改成便看了一眼小絮，对她敞开了心扉，"小絮，我急啊。我真是对不住你，眼看着要三十岁了，我不能失业。"
小絮对他道："这又不是你一个人能做主的，有时候事情发生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改成就特别感动，想她为什么一直不责备他，半句也没有。如果他在老家，他母亲知道他这样轻率地辞职换工作，失业在家，估计早就唠叨开了。
小絮为了宽他的心，就笑了笑，对他说道："改成，其实你回来挺好的，比起从前，我现在还要开心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