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市校尉区洪灵代区长，带上老九，请了一桌客。主客是仁县县长和一名副县长加上两位的夫人。由于老九这边有肖竹和被老九叫上的原五交化的王为东经理，所以两位县长的司机也坐于座中。一共10人，一张大桌，一个大包间，洪灵试图从此打开老九仕途的缺口。
名声在外的杨域平，啥人物都有交往，有洪承高、王时才的看重，有洪代区长的宠爱。他认为，仁县父母官经结识之后，总不致于遭到白眼。要说仁县的下层官僚中，也有几个把老九当人才的，如杨升平的夫君石云，杨海平姐的丈夫丁选一，更有柴泽运、陶子成、水庆生，都可以拿出来引为谈资。
洪灵自从八月十八晚上与老九竟夜计议，老九被她打动了，但隐约觉得没有满意的结尾，处于一种不安的心境中陪妻参加这次宴会，为了证明自己的干部正身，请来了王经理。
宴会在仁县近年来新开起的一家半官方宾馆进行，叫珊瑚岛宾馆。之所以是半官方，乃是房产局的地皮，一位个体老板的资金，合资建成。位置很好，处于官僚机构很集中的卫州路上，这是一条全县最繁华最长的东西街。宾馆离县府约800多米，基本处于卫州路的中段。
宴会的费用洪灵已经带好，5000元。5000元吃一顿，于老九内心里是很痛的。这要让杨可清知道了，那只窑匠的手一定会劈儿子重重一掌！还会大骂一句：“畜牲，败家子！”但官路要通，5000元算个鸟，老九口头上就没法反对爱妻。
大圆桌儿上首，是洪代区长，仁县县长焦文挺，副县长李学选。经寒喧，洪灵笑道：“焦县长、李县长还记不记得工商局的人砸技术监督局的牌子？”
“记得，记得，听说跟一帮传销商有关。这传销真的叫人头疼，简直是祸国殃民。”焦县长也是带笑而言。
座中，肖竹动了一下屁股，怕是要发作。老九踢了他一脚。
“那次从将军市路过，多亏你这个仁县媳妇的盛情款待。”李县长也笑着与洪灵招呼。
老九感觉到洪灵本想以那次拼后台，陈武砸牌子的事来引发对传销的评论，此时的洪灵又转了风儿：“李县长，哪里话，校尉区没啥好玩儿的，那次还算开心吧。”
“开心，开心！”李副县长正欲笑出来，一看自己老婆又抿住了那张鸟嘴。都40多岁的人了，看来并不收敛“野心”。
“洪区长，这么年轻就下放个县级干部，真是巾帼英豪啊！”王经理妥贴地插了句恭顺的话。
“对！对！王经理说得好，洪区长怕在咱省正县级干部里，还是最漂亮的一个呢！”焦县长乐不可支，他的面目也在40开外。
不大工夫，小汤碗儿、勺子、筷子、面巾、小碟儿、烟、烟缸、茶碗、酒杯，等等一应上齐。
四个漂亮高挑个子的服务小姐站定四角，倒茶，开启酒瓶，点烟，为女士开启露露，为每人摆上赠送的小碟菜。又过了少许时间，上了两个凉菜盘，盘子是一尺二的大盘子，两个凉菜，一是蛇肉苦瓜，一是紫红的鹿肉。蛇肉苦瓜的肉是精制的蛇肉，晶莹透亮。从两个菜的色香味，足可看出宾馆的水平非同小可。紧接着又上了6盘菜，4凉2热。
一个是雾里看花，花由红色的大萝卜精刻而成，盘子四围乃十枚青色的樱桃，好象是从冰柜里才取出，放在桌子上，雾气腾腾。若用牙签一挑，那大大的玫瑰花瓣，脆脆而折。放于口中，嫩滑爽口。品味道，甜中微酸，极易挑起你的胃口来。
每样都精心制作而成，老九平生首次享用如此盛宴。不堪一一详述，反正仅酒宴钱是3600元。
“来，来，边吃边喝边等菜。咱菜过五味，酒过三寻，再说话。”洪灵招呼客人用菜。
于是，由慢而快，由装腔作势而个个狂放。大嚼大喝起来。话也随便了。终于，焦县长有兴致跟老九对话。
“来，老弟，咱玩儿两杯！图个吉利。”杯子是直径3厘米，高6厘米的雕有齐白石画图的玻璃杯。看来是珊瑚岛宾馆请人特制的，杯子上有着三个篆体“珊瑚岛”字样。
“咋玩儿，请县长指示。”老九有点诚惶诚恐。
“你说个法儿吧，随便来！”
“好，咱俩对数吧。随便伸指头，两个人一加，单数老九喝，双数你喝，三局一杯。伸手必须同时！”老九说了个玩儿法。
“可以！”
两杯酒，老九先喝了一杯，焦县长输了第二杯。
“再来一杯！见个高低！”李县长起哄。
“我得敬焦县长一杯！”老九边说边已站起来。
“免了！免了！这都是自己人，何必搞那些俗套！咱碰半杯，再玩儿一杯！就见个高低。”
“恭敬不如从命！”老九坐下来与焦县长碰了半杯，将第三杯故意输了，灌入肚子。
“老弟，你贵姓啊？”李县长对老九发问，焦县长和司机、夫人们都转向老九。
“我再说一遍吧。”因为入座时妻子洪灵已经介绍了的，老九透出对二位县长的不满，“杨域平，城关镇云村人氏。郑州商校88年毕业。”
“怪不得老弟娶了个女中豪杰，商业才子啊。老弟在哪里发财呀！”焦县长这一问，老九又不敢答，人家不知道自己是传销恶人头子，又何必再提呢。
洪灵挺机敏的，“在我老家普阳镇上开个书店，三味书屋。原来可是你们仁县商业局的人哟！”
“哦！”二位县长似乎很吃惊，但嘴角有一丝儿撇歪着，笑嘻嘻的脸变成了麻木的两堆肉。
“这是他的老上司，县五交化公司原来的王经理。”洪灵一指王为东。王为东恭敬地站起来，朝县长及众位点点头，接口说道：“杨域平是难得的人才啊，仁县五交化因为有了他的得力工作，才成为当时仁县红极一时的单位。后来，因为种种原因——”
王经理话没说完，焦县长的夫人插言：“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广田总裁吧！”
肖竹、洪灵和王为东顿有尴尬之相。老九心下也略一惊，但对此由于早有心理准备。于是扫视了一眼两位嘴角翘起更高的也带些尴尬的县长，站了起来，“不错，嫂夫人说得对！我也只不过是那个公司的许多销售人员中的一个小人物而已。——”
老九的话没说完，李县长又接了话：“广田很有名啊，在郑州，几乎无人不知！你们不光卖摇摆机，还卖洗发精、保健药吧！骗人不少啊！”李县长以惋惜之气象侃侃而谈。
老九深为这群人的孤陋寡闻而又凭传言就自以为是感到鄙夷，“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党训，根本就从他们身上得不到哪怕一微米的体现。老九没工夫跟他们细说，更不屑于给他们上课，只好以肖竹对荀男承认自己有情妇的方式苦笑。
老九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反手掷向窗子，“嚓”一声脆响。众人大吃一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