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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冬雨落尽长安街

一个百无聊赖的周六下午,独自一人在家,寂寞难挡。

于是我便锁了家门出去,企图在繁华大街上寻些欢乐,讨些开心回来。

走过长安街时,天空零星地落下雨滴。打在脸上,有种冰凉直抵心田的感觉。时已至冬,落下的雨便是冬雨。冬雨从来都是不会有温馨暖人之意的,毕竟不合时宜嘛。进入冬季,北方各地便会陆陆续地续飘起雪花,不管怎么说,有雪的冬天才叫冬天。而南方大部分地区若有降水也依旧淫雨霏霏,显得慌乱而且没有情调,给人以冰凉伤怀之感。西安虽为北方,可是千年以来长居于渭水谷地之中,此情此景更甚他处。

丝毫没有觉察到时节更替,季节便又入冬,一年又接近尾声。蓦然回首,一路走过虽是忙忙碌碌不见片刻消停,细细想来却一事无成,免不了引出声声叹息,心中悔意四起。加之雨水透凉,路上行人匆匆,便不由得在心底生出万千感慨,不由分说。

漫长的长安街,南不顾北、北不见南,唯我一人不紧不慢,就这样迈着碎步从北边一直走到南,再从南端踱着步子折回北去。路遇的行人都是陌生的,刚才那个啃糖葫芦的小女孩还曾对我微微一笑,那个外国的游客操着很不流利的汉语问我钟楼怎么走,那个卖地图的大妈拿着一沓西安旅游地图走到我的面前……凡此种种,在古城长安屡见不鲜,对此多数人是不予理会的,而我总会很不自觉地去多看一眼,不知为何,或者根本就不曾为何。只是心中,多了一份别人不曾有过的情愫吧,我想它应该是温暖的,至少能在这寒冷的冬天让人心生暖意。

我慢慢地习惯了过着被别人遗忘的生活,曾经如胶似漆的恋人遗忘了,曾经关爱有加的父母遗忘了,曾经相亲相爱的姐姐遗忘了,曾经形影不离的朋友遗忘了。仿佛曾经的一切都不再是我的,一转身就恍然远逝。属于我的,只是记忆,简单而且苍白,复杂而且凌乱。漫长的冬季是我最不想拥有的,它的寒冷我无法忍受,它的萧瑟和孤寂总会让我的眼里含满泪水,然后一个人站在长长的街道尽头不知所措。然而造化弄人,生命之中多半事难如愿。这清冷的冬天,又在我的身边刮着呼呼的北风。

本着一种闲庭信步的心情出来,随便走走、随便看看。长安的街道上,仍有不曾开败的花朵,在两条马路中间光彩照人。微细的雨丝缠绕着梧桐树叶飘飘洒洒。有的转几圈落到地上,在行人的脚步下面目全非;有的会飘到马路中间,趁着乘客开窗透气的瞬间一溜烟儿钻进汽车里去了;有的则调皮的像个孩子一样在你的眼前摇摇晃晃,似乎有话对你说,却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吐出半个字。我不禁想起我的家乡,如今早已光秃一片,大雪封山。白发苍苍的爷爷又应该站在路口,倚着那颗参天白杨在岁月侵蚀下的粗糙树皮,向着土窑洞正对着的山头瞭望……

家乡的冬天总是有雪的。那雪下的洁白,总是悄悄的在夜晚把整个大地涂抹一遍,第二天你便不忍心踩一脚下去,只好一整天窝在家里嗑瓜子、看电视、打牌,或者睡觉,做些无聊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在一起,暖烘烘的屋子里其乐融融。

突然想起早晨妈妈打来电话略带些感冒的声音说外婆病了,在住院。我想回家的心思已在心底积蓄多日,听过母亲一席话后就开始疯狂生长起来。无奈分身乏术,周围琐事缠身,终究只是心动难以行动。人长大了,说小了就要为生活考虑,为家庭操劳,说大了还得为社会服务,为人民贡献。而我不曾发达,就谈不上兼济天下,甚至在竞争激烈的当今都难独善其身,求索于滚滚人潮、遍地精英中难以安身立命。

我立定脚步,在一家服装店的玻璃门前看一眼自己,不料镜中人容颜憔悴,就像那冬雨飘洒下的花儿,显得苍白无力、奄奄一息。身后那些穿梭在玻璃门中的男男女女,在我的眼中显得不够清晰,仿佛彼此之间隔着光年一样遥远的距离。我本想伸出手感受一下他们的存在,可是伸手的瞬间却是比这个冬天更冷的冰凉落在我的掌心里,触摸到的画面亦是如铁冰凉。

转身之后,路上的行人明显稀少了。有几滴水珠顺着眼角落下去,不知是雨是泪,只是汽车挡风玻璃上的雨滴方才还清晰可见,现在已经模糊一片。我便顾不得周围是好是坏,匆匆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待推开家门的时候,一股温暖袭面而来,寂寞和寒冷就被无情击退,心底残留的惆怅却久久难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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