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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旋转式远游配偶

有一次,程倩代表她工作的美资保险公司出差达两个半星期之久,她的行程包括欧洲和亚洲地区。途中,她感到十分疲倦,渴望回到先生陈威廉和两个孩子的身边。她处理完最后一程的业务,便期待着星期六回家的那一天。

然而,身为英资银行家的陈威廉却发现,他必须立刻前往东南亚的办事处,出发的日子就在星期五,就在程倩回来前一天。两个分别为十岁和十五岁的孩子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为此,程倩夫妇不得不努力适应新应聘进来的驻家保姆。等到程倩和陈威廉终于睡在同一张床上时,时间已过去了五个星期。

如果说家中有一位远游出差者已对家庭的生活构成挑战,那么,家中有两位出差的,其挑战将是双倍的。配偶是双职工,且都必须经常出差,我在这里把这种现象称为“旋转式远游配偶”家庭。现今越来越多的家庭面对的挑战不仅是配偶双方都有工作,而且都要因公出差。程倩和陈威廉就是“旋转式远游配偶家庭”类型。

在只有一位出差者的家庭里,每当出差配偶在外时间因故延长,或因急事临时通知出差,或因社区服务社因故不能如期提供帮助,从而使家中横生节枝,出现诸多不便和混乱:孩子因不能如期等到爸爸或妈妈的到来而大哭;留守家中人士因为一方的突然出差而乱了方寸,不得已只有改变自己的原定计划;由于没有保姆,家里几乎乱套,孩子没人照管,连做饭的人也没有。而当家里突然出现“旋转式出差”现象,发生出差配偶行程双双变故的情况,家里就乱得更越发不可收拾。

雇请帮手

如果说当家中只有一位出差者时最值得关切的问题是配偶双方沟通的话,那么,在旋转式远游配偶的家庭中,这一当务之急就被另一问题取代:需要一位来自外界的帮衬来填补没有大人在家的“真空”。如果说在单一远游配偶家中所需要的是外出远游者和在家留守者之间的互相理解和支持,那么,在旋转式远游配偶家庭中,两个大人都将外出所留下的一大堆大小家务事,除了配偶两边的老人来家帮忙照顾外,花钱雇人便成了不得不为的下策。

解迎春说:

“追根究底,什么事都得花钱请人做。”

解迎春和先生都在一家广告推展公司上班,出差营销成了他们家常便饭的事。她说:

我所说的,还不只是在育婴托儿上所要花费钱,还有许多繁琐的杂事须请人做,这样,当我们回家时,才有和家人、特别是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像我们这样的夫妇都有工作,都得出差,这一方面表示我们有两份收入;但另一方面,我们也须为收入付出代价,那就是花钱雇人:雇人管家、打扫房间、打点花园等,更重要的是,接送和照顾孩子。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请保姆,原因是想保护家中的隐私。不过,等孩子再大一点后,这个问题就越来越突出了。

劳安和史可夫的情况则略有不同:他俩都在S城的法律事务所工作,因公务足迹遍历全国。劳安是劳工法和民权法方面的专家,随时都有有关劳工的诉讼案在身,平时除了去高院担任辩护律师外,更多的是到外省调查取证。史可夫专司负责外国人私人领养工作,他常常突然接到一个通知,便要立刻启程到外省某一偏僻的乡村或地方接婴儿,然后与前来S城的外国夫妇办妥领养孩子事宜。他们自己的两个孩子都不满7岁,经常双双出差的工作日程表给照顾家里、特别是照顾两个幼小的孩子带来了巨大困难。

劳安说:

有时,我们向两边的单位领导提出协调两人同期出差的问题,但‘撞车’的事总是在所难免。最糟糕的是上面临时来了个通知,说走就要走,真是难煞了我们。每当史可夫打电话告诉我他必须马上上路,我就会无理取闹地对着他吼叫:‘你就不能对领导说不去吗?’我明明知道,碰到这样的事,从来就没有商量余地,明知故问是为了求得到心绪上的平衡。

幸好,史可夫的母亲住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我们出差的日子,她常来帮助我们。但是,要想在工作、育儿和顾家几方面都达到平衡,找一个固定的帮手也许是最明智的做法。雇用驻家保姆常令你有不满意的地方,保姆的突然离去也会给本已步入正规的家庭横生节枝,但如果在管教、照顾孩子方面能与招聘的保姆先行立下一些基本规则,这个严重的问题也许会减轻很多。雇请人的时候,要先小人,后君子,比如,要对保姆‘立下规矩’: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不打昕与自己无关的事,不在家庭外说三道四;否则就要在经济上受损。对保姆要尽的职责也要事先有一个约法三章,否则就要在经济上受惩罚。当然也有我(们)

对她的尊重,对她[作做的好要加以肯定,甚至奖励,给她除家庭以外相应时间和空间上的自由。说到底,雇请保姆就是为了解除出差配偶的后顾之忧,当我(们)回到家,看到家中被安排得有条不紊,孩子被照顾得很好,连保姆本人也喜欢上我们这个家、喜欢我们的孩子,她已经融人了这个家,有什么比这个家的稳定和安全更重要呢!

“设定规则也包括对家庭所有成员的约束,要让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对配偶出差的设定可能是,‘要是你过了出差规定时间还没回家,你应该……’;对孩子的学习设定是,‘要是你的成绩退步,就会……’。孩子管教的问题不应成为夫妻争战的场地,配偶不一定非得要事事意见一致,但他们须站在同一阵线上进行协商和沟通,把对孩子的期望明白无误地表达出来,形成共识。达成共识是重要的,就是他们双双出差了,这种共识也可以通过驻家保姆得到贯彻。”

雇请帮手虽然减轻了旋转式远游配偶家庭的“后勤”问题,但挑战依然存在。宋雅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在某电脑公司上班,每月代表公司出差·次;先生胡锦屏则在一家大型电了公司担任产品质量部经理,也经常出差。宋雅说:

出发前和返家后的工作常杂乱无章得令人摸不着头绪。但现在,我们已逐渐形成了一套科学处理方式。每次我俩中的一个离家以前,一定会把自己的行程表留一份给留守家中的那位;家里的事很清楚地分为父母的及非父母的。

“当我出差时,我会把自己不在时每天家中该做的事按日子列F所有行事日程。锦屏(先生)则在家里通过电子邮件方式将家里情况发到我东南沿海X城的办事处。公司里的人看了我们如此写‘两地书’,都颇觉好笑。”宋雅笑着说。锦屏则说:

“我们也常常通话,电话费是我们家最无法省的。但是,我们还是得为夫妇分居付出代价。夫妻都得出差,表示他们必须牺牲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包括性行为。要是他们出差的日期紧挨在一起或甚至互相重叠,那么,两个人可能要过好几个星期才能重聚在一起。由于夫妇长期不在一起,一旦重逢,有的会出现夫妻关系生疏、冷漠,造爱扭怩作态的离奇现象,以至俩人需用时间来温存、热身。而当夫妻性生活刚刚协调,他们中的一个、甚至两人又要离家远行了。”

与朋友间的友谊,在旋转式配偶家庭也受挫。林丽莉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和先生是某大型会计公司的合伙创办人,她说:

社交生活早已被在异乡客地的一连串的公司团体活动所取代,这足为公司营销而不得不进行的例行公事,陪客、饭局、漫无目的的闲聊、卡拉OK、跳舞等,内心却老大不愿,陪客时强颜欢笑,逢场作戏里多少带着虚伪的成分。而我们多想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往来啊。他们都是我们在工作和生活变得如此忙乱之前最亲蜜的朋友。友谊是要靠时间培养的,而我们最缺乏的就是时间。如今,我们发现,与他们的来往几乎全部断了。

“不但维持友谊难,连多认识新朋友也变得很困难。我有时带孩子去学校时认识的那些孩子的妈妈,由于我经常出差的缘故早已不再认识我。我常感到在我背后,她们用异样的眼光在看着我,似乎在问:‘她家里谁照顾孩子?’”

制造一起的机会

“旋转式远游配偶”因为双双出差失去了大量在家中亲情、亲子的时间,因此,只要一有空,他们就把与家人、孩子在一起放在首位。程倩和陈威廉刚结婚那阵子就决定,如果因出差而引起的家庭的任何压力和伤害,都要由他们大人来承担,而不是孩子。

程倩则说:

“现在,孩子早已知道,每当我出差归来,就表示我会全身心地和他们在一起。我和先生约法三章,周一到周五晚上,我俩不准看电视,也不将时间无为地花在和亲戚朋友打电话聊天上,我们将难得的时间花在和孩子单独相处上,陪他们一起下棋,给他们讲故事,他们上床睡觉,我也坐在床边,给他们唱儿歌催眠。由于我们经常出差,两个孩子失去得太多,人多。即便我们这样做,有时仍有一种原罪感在齿咬着我们。”

住在B城的唐君燕和朱宝树分别是东方航空公司的区域业务经理和南方航空公司的飞行员,他们过着“旋转式远游配偶”的生活方式。君燕说:

“我和宝树都常因公出门在外,世界各地到处跑。为了孩子,我们将一梯三户的层楼都买了下来,我和两边的父母各一套。事先,我们已说服父母搬在一起住,我们另又聘了一位保姆,这样,因我们出差而孩子没有人照看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安排祖父母和孩子一起住就成为家庭安定的重要组成部分。”

配偶双方的频频外出、返家,使家庭的联络、沟通常变得特别复杂,但解迎春认为:

“我和先生的工作都是要到外省出差的,常常路上奔波的时间比公务时间还多。家里有了什么事,常常因为我们行踪变换莫测而无法联络。孩子又还幼小,有时我真的好担心他们是否会出事,而保姆又无法联络上我们。于是,我们两人都专门配了呼叫器和手机。现在可好了,保姆随时随地都可和我们联络。”

家庭定期聚餐、度假、进行体育活动等,都是确保家庭质优时间的好方法。“旋转式远游配偶”也必须记住保持良好的夫妻感情,当手边的时间越来越不够用时,要做到这一点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劳安说:

我和先生发现,有两份压力重大的工作,还要花时间和孩子相处,所以交谈的时间就减少了。虽然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聚在一起,但餐桌上深入交谈很不容易。

劳安和史可夫发现,每周一次的晚间约会有助于解决她俩的沟通问题。每周一次的晤谈在另一对忙碌的“旋转式远游配偶”身上也得到了极为有效的验证,这对夫妻就是卞恒州和他的夫人赵惠惠。赵惠惠在T市市府当秘书,她随日理万机的市长经常出访,与在一家上市公司做老总的丈夫经常阴差阳错。工作之余,她亲自为丈夫修改公司工作报告,把第一意见送呈丈夫看。她说,每周他们各自尽管都很忙,定期共进午餐或晚餐已成了他们“旋转式”生活模式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旋转式远游生活”最大挑战便是如何应付由出差身心疲惫带来的心境烦恼的问题。即便在不用出差的平和日子里,工作了一整天后的夫妻双方大都会感到很累很累,希望回到温馨的家,和配偶亲热一番,和孩子共享天伦之乐。可在“旋转式远游生活”模式中,配偶各自东西地远游出差在外,骄阳烈日、风雪雨霜,前不巴店、后不巴村,常常还有出差工作上的不顺心。在异乡客地充满了对回家的无限渴望,这种渴望常常夹杂着对家人、对孩子、对看不见、摸不着的家中一切的不放心。现在,离久情疏的配偶双方终于碰到了一起,途中的艰难、工作的不顺心,又遇到回家后家中一系列的麻烦事,这时心中的无名火一起涌了上来,对着无辜的孩子、对着刚剐风尘仆仆归来的配偶、甚至对着驻家保姆辟头盖脸的就是一顿。孩子大哭,更增加了你(们)心中的烦恼。配偶不买你的账,于是争战的硝烟在此升起。

家庭心理顾问建议,在此情况下,夫妻不应互相咆哮,他们可以实行一个“日子顺心/不顺心”的措施。这个措施的执行方式是,夫妻彼此同意每人每周可以允许有一天不顺心的日子。例如某天你事事不顺利,从出差归家后,你就公开宣布:“今天是我不顺心的日子,你们什么也别烦我”。由于是事先安排好的君子协定,对方便须负起管孩子、做家务等职责来。这时,“日子不顺心”的那位可以轻松休息。如果一星期内不顺心的日子超过一天,则双方必须商量出一个预支、偿还的方式。

“顺心的日子”也以类似方式进行。如果某天你感觉颇佳,回家后你可以主动说:“今天一天过得真的好开心。你去看报纸、休息一下吧!家里的事我来!”虽然在“旋转式远游配偶”的家庭中,料理家务、行程前后的准备工作、夫妻之问找时间独处以互相鼓励支持、以及制造家庭质优时光,都必须要付出额外努力,但是,许多远游者很快发现,这种生活方式带来的不仪是眼前可观的收入,它也带给婚姻夫妇诸多好处呢!

爸爸妈妈都出差,谁来做饭?

当父母都有工作,且其中一人必须出差时,在安排孩子接送、做饭以及看医生等日常琐事上,有时可能会调配不过来。当时间上发生冲突时,远游出差者的工作又常常不得不优先加以考虑,毕竟这是工作嘛!但这又会造成其他问题。

苏尤里和陈莎莎结婚已七年,苏尤里是C城大湖客运公司的副总裁,结婚后一直出差;陈莎莎则是一家光纤公司的会计主任,以往曾一度常因公出差,但现在则不需要了。苏尤里出差并未对家庭造成太大的问题,他出门在外,陈莎莎反倒多了许多时间,她借着这个机会访友、看书,还看了不少家庭伦理的电视系列片。直到一年前,他们的女儿小莉降临人世,于是在苏尤里出差和料理家务事之间便出现了许多问题。这时的苏尤里一边轻轻地摇着躺在摇篮里的孩子,一边说:

“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寻找可靠的托儿育婴服务。现在,替我们带小莉的是一位有4个孩子的母亲。白天,小莉是别人家庭中的一分子。在我出差、陈莎莎又得加班的日子里,问题就接踵而来了。”

陈莎莎说:

“有时我不得不拒绝加班。小莉出生以前我常加班,年终的时候,我常常一星期工作六十个小时。以前苏尤里出差,加班对我来说向来都不是个问题,可现在,我得要准时回家。我只好周末多[作一天,或把工作带回家做。”

当然,每当有问题出现时,你(们)都有应对解决的能力,但有时,你(们)须让公司知道,对家庭你(们)也有该尽的责职。在以人为本的当F社会,公司考虑双职工的出差问题实在已到了需要解决的时候了,而不再是“这是你(们)的事,与公司无关”。社会也应有相应的政策措施出台,协调双职工出差给家庭带来的后顾之忧。配偶双方需要运用“调温器原则”,弹性地处理行事日程或选择工作。如果公司不停地要求你(们)须为工作而牺牲,那么,你(们)就不得不重新检视一下工作和家庭在互容性方面的问题。

旋转式远游的好处

在“旋转式远游配偶”的家庭中孩子更独立、更可塑、更能自给自足。不仅如此,他们对现实世界的看法也比同龄人更合乎实际。

程倩说:

我和丈夫双双出差的家庭生活模式训练孩子发展出了一种良好的独立观念,在大人无法照顾的时日里,他们必须准时上床、自动自发地去上学、喂家里的宠物,甚至弄饭给自己吃。我们期望他们能在父母在场的时候尽自己的责任,虽然我们的期望是被动的,但这对他们不期然而然地起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孩子变得更成熟。我们看得出,两个孩子都怀着一种强烈的责任感。

有一次夏日,我从出差地给两个孩子打回电话,说我要在下午到家。等我回到家,我惊呆了:家里被收拾得一千二净。两个孩了争着给我拿拖鞋、倒茶。更令我泪流满面的是,女儿雯雯从厨房里端出一碗她们事先煮好的百合绿豆汤。这时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拥抱着两个可爱的孩了,眼泪一个劲儿地流。我太爱他们了,觉得亏欠他们太多太多了。

“我较能体谅我们夫妇这种狂乱的生活方式对孩子的日常生活行事产生的影响,因此,我为他们设下的目标并不高不可及。我不会告诉他们,我希望你们都能上清华、北大,而且都要以每门都优的成绩来向父母汇报。如果你一定要那样做,就等于给自己找麻烦。我只希望孩子幸福快乐,也希望他们知道,他们日常的微小表现和成就,已足以令做父母的我们感到骄傲。”

陈威廉则说:

“我们的孩子在我们夫妇双双都出差的模式下成长,渐渐地他们对爸爸妈妈的婚姻有了一种一般孩子所不可能有的平等观念,因为他们在父母忙里忙外的生活中看得到了人生中不可或缺的施与受。辛苦的爸爸妈妈即便风尘仆仆地出差回来,仍要尽家庭之责,买菜、清扫、洗衣服等。”

“旋转式远游配偶家庭”中的孩子也较其他孩子有更多与爸爸妈妈外出旅游的机会,他们因此对异乡客地的风土人情、生活方式等有了较多的感性认识。此外,他们也看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为事业奋斗时所经历的高低起伏;更因为“旋转式家庭生活”模式,发展出了孩子良好的人际关系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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