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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安迪·格林:风一般从地面掠过

飙车,堪称最专业的人玩的最业余游戏,这是奢侈、疯狂、激情四射而又充满危险的极限超越。

极速激情

在汽车极速发烧友的圈子里,安迪·格林中校大名鼎鼎。

这位现役英国皇家空军战斗机飞行员,酷爱飞行和驾驶,渴望冒险与挑战,曾驾驶过“幻觉”、“狂风”和“鹞”式战斗机,多次前往阿富汗执行任务,并担任过英军驻阿富汗南部坎大哈基地空军特遣部队指挥官。

作为一名职业军人,格林的名气不是来自天空的战机,而是来自地面的汽车。

1997年10月15日,他驾驶着一辆名为“冲刺SSC”号的改装汽车,在美国内华达的黑岩沙漠,创造了时速1227.985公里的世界陆上极速纪录!

贴住地面,超越音速,令人叹为观止!

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的超音速飞行是美国空军试飞员查克·耶格尔实现的。1947年10月14日,耶格尔驾驶着“贝尔X-1型”试验机完成了人类航空史上的一项创举,成为世界上第一个飞得比声音更快的人,而安迪·格林所创造的地面超音速纪录,是在整整50年后——1997年10月15日。

那一天,全世界都听到了他们试车团队的欢呼声。

一辆有史以来最大、最重,动力性能最强劲的陆地高速车,在世界上最长的达21公里的直线跑道上,在42.5秒内由静止突然飙升到接近1000公里的时速,引擎轰鸣,沙尘蔽日,所有的人都竖起了耳朵——砰!

巨大的噪音此刻成为最美妙的天籁,汽车突破音障所产生的音爆宣布了格林的成功,FIA(世界汽车联盟)确认了他的成绩,这也是首次和迄今唯一一次被权威部门认可的陆地超音速行驶纪录。

音障的召唤

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二战结束后,人类的速度仰仗飞机有了空前飞跃,德国、苏联战斗机飞行时速都接近了700公里,最快的是美国的P-5lD野马战机,时速达765公里,已逼近活塞式发动机的极限。再快,就是音速了,而当时在空气动力学领域的普遍看法是:音速是人类飞行的极限,因为无法逾越音障。

“音障”是一种物理现象,当物体的速度接近音速时,就会追上自己发出的声波,导致它们在前方累积成压力波,也就是音障。音障一旦被打破,会立刻引起空气压力变化,释放出压力波中的压力,导致震耳欲聋的声爆。强烈的声爆会损害地面建筑物,也会使飞机遭到彻底毁坏。二战中的飞行员,曾有过可怕的经历——每当他们接近音速向下俯冲时,飞机都会因剧烈的颤动而变得无法控制,常常导致机毁人亡。

查克·耶格尔之后,音障再也不是人类飞行物理极限,但在地面以超音速行驶,还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就是热衷于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2010年7月19日,两年一届的英国范堡罗航空航天展开幕。一个特别的展示厅里,“猎犬超音速汽车”静静地卧在大厅中央。在世界最为著名的航空航天展上,为什么要摆上一辆汽车?

没什么奇怪的。因为这辆车无论外表还是心脏,都更接近一架飞机而不是汽车。它有三个引擎,一旦启动,将产生13.5万匹马力的动力,相当于180辆F1赛车的功率,在45秒内可达到1609公里的时速!

时速1609公里——这是目前高速磁浮列车(500公里)的3倍多,普通民航客机速度(800-1000公里)的两倍。

这是一辆抓住地面飞行的汽车,名副其实的风驰电掣!

危险游戏

在陆地上进行速度的追逐,从汽车诞生之日起就开始了。但是直到上世纪60年代,由于战后大批战机退役及军用飞机引擎过剩,才刺激了陆地极速竞赛的发展。短短10年之内,汽车极速纪录从时速480公里提高到960公里(1970年)。

但是,当汽车速度逼近音速时,困扰再次出现了。

当汽车接近音速,通常是1120—1200公里时,汽车周围空气运动的速度有可能超过音速,而设计上的细微缺陷,就可能令汽车在紊乱的气流中失控,车毁人亡。

在超音速情况下,狂暴的气流会对汽车的操控造成什么影响?超音速行驶产生的压力波会不会把整个车辆撕扯成碎片?在格林成功之前,没有人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冲刺SSC”团队的核心人物理查·诺伯说:“这是一种昂贵的找死方法。”

超音速本来就不是汽车的职责,要完成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汽车就只能选择不走寻常路。

时速达到1600公里,汽车轮胎的转速必须要超过每分钟1万转。这个转速意味着50000g左右的加速度,这样的加速度产生的力可以轻而易举把橡胶轮胎撕得粉碎。因此,极速赛车的轮胎必须采用坚固的钛材料制成,确切地说,是一种碳化加固型的钛材料。

另外,接近音速时汽车前方产生的压力波,会使地面泥土液化。没有谁会为这些极速发烧友建起专门的跑道,他们只能寻找相对平整的地面试车。如果疾驶而过的汽车在地面挖出一条深陷的壕沟,那就非常不妙了。实际上,在高速行驶状态,轮胎的功能就如同船舵和机翼,而驾驶汽车更像是驾驶快艇和飞机。控制轮胎变得极其重要。

所以,在每次测试之前,仔细检查路面都是必需的准备,几十公里的路面上,要小心地捡起每一块石子和遗落的小零件。这些不起眼的物件,可能随时给高速行驶的试车带来致命一击。

超音速行驶对驾驶员的要求也很高,因为在加速过程中驾驶员要经受超过2.5公斤的压力,在减速过程中要经受3公斤的压力。对于格林这种经过专业训练的职业飞行员这不算什么,但对于普通人,超过2公斤的压力就可能致命,全身血液倒流,甚至停止呼吸。

狂野勇士

没有人能明明白白告诉我们,这样的超音速汽车有什么实际用途。却有一大批人,痴迷其中,耗去无数金钱、时间,甚至搭上性命,沉浸在风驰电掣的激情中。

格林创下的纪录背后,是理查·诺伯和他的团队。而与他们进行激烈竞争的,还有许多这样的极速英雄。他们是一群各行业和领域内的专家,机械师、工程师、空气动力学家、赛车手和飞行员,他们来自美国、加拿大、英国、澳大利亚……

1964年,美国人阿方斯驾驶他的“绿色怪物”创造了时速927公里的成绩;

1965年,美国人布瑞勒夫的“美国精神1号”把这一成绩提高到时速966.6公里,并保持了5年之久;

1970年,美国人加布里奇驾驶火箭驱动的“蓝色火焰”,又提高到时速995公里以上;1983年,英国人理查·诺伯经过10年努力,他的“冲刺2号”终于将速度刷新到1018.7公里,陆地极速纪录第一次落入英国人手中;

1996年,布瑞勒夫驾驶“美国精神号”试图重夺纪录,冲击1085公里时速,却不料在超高速下,车身突然倾斜,竟然飞出测试跑道外足足3公里远!他本人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车子已经严重损毁;

1997年,安迪·格林驾驶着诺伯的双引擎“冲刺SSC”号突破音速,改写了理查·诺伯14年前的纪录。新的纪录虽然是安迪·格林创造,但幕后主导却依旧是理查·诺伯。

对安迪·格林创造的这项世界纪录,诺伯并不满足,因为那个纪录很容易被美国人赶超。有一次,在参观英国的布鲁克兰博物馆时,他结识了在那里当解说员的朗·艾尔,他原是英军猎犬式地对空导弹的首席空气动力工程师。两个老手凑在一起,有了携手研发新一代极速纪录挑战车的计划,这就是如今静静停放在英国航展上的“猎犬超音速汽车”。

在很多人看来,诺伯简直就是疯子。打破纪录不能为他们带来任何经济利益,而他们必须为这项游戏耗掉自己的热情,还有积蓄。不过诺伯并不这样看。他在接受英国广播公司采访时说:“这是在地球上所能做的最激动人心的事情。”

激情澎湃的冲刺

他们是货真价实的狂热的业余选手,彼此间竞争激烈。

在格林创下纪录以来的10多年里,取而代之的努力,一刻也没有消停。

沙德尔率领的北美鹰队,是由一群美国和加拿大发烧友组成的极速团队。沙德尔是已退休的IBM公司项目经理,他的搭档凯斯·赞吉,原本是波音公司的经理。两人一早就是陆地极速赛的狂热爱好者。

北美鹰项目10年前就开始了。当时,他们拥有的不过是一堆军用垃圾,拿下这堆包括一架残破的F-104星式战斗机的垃圾,花了2.8万美元。他们拖着这些垃圾回家,然后,开始着手改造。

F-104星式战斗机一度是发烧友的最爱,因为它曾是美国空军速度最快的飞机。赞吉和沙德尔在层层涂鸦下面发现了令他们惊喜的东西。根据飞机的尾部号码,他们确定了这架F-104曾在绝密的X15飞机试验计划中担任伴随机。后来经过查证,果然,第一位突破音障的飞行员查克·耶格尔就曾经驾驶过这架飞机!巧的是,飞机尾翼号码最后三位数竟然是763,这恰恰是诺伯和格林所保持的现有纪录数字(英里)!

他们兴奋地宣称:“这是神谕。”

在以后的10多年时间里,尽管他们把这架老爷飞机折腾了个遍,经过多次试验,并多次宣称要创造新的纪录,但神谕并没显灵。

沙德尔一年多前曾高调宣称,北美鹰队要在2010年7月4日前击败诺伯。可眼下期限早已过去,依旧没有什么北美鹰队的消息。

对诺伯和格林构成威胁的还有一群澳大利亚人。

麦格拉申,这位澳大利亚极速飙车手,干脆直接将火箭推动器改造为赛车。火箭产生的推动力极大,动力性能毫无疑问会远远超过喷气式飞机引擎。问题在于,火箭骑上去不难,可怎样让它停下来?

还有,火箭引擎产生的尾焰可能会在车子后面划下一道沟渠。火箭是有去无回的,这不算问题。但要得到官方纪录认可,赛车必须在1小时内在同一平行轨道相反方向完成相同动作。如果司机返程时发现跑道上多了一道沟渠,他最后悔的可能就是车上没有安装弹出式座舱了。

安全保障很不足,这是很无奈的。而他们从事的,却又是最奢侈的游戏,经费只能靠自己筹措。“猎犬超音速汽车”估计要耗资1700万英镑,它的三个引擎,一个是欧洲“台风”战斗机的喷气式引擎,一个是火箭引擎,第三个引擎仅仅用于向火箭引擎输送燃料,却也是顶级方程式赛车的引擎!

——真正奢侈、疯狂、激情四射的游戏!

这辆不寻常的“猎犬超音速汽车”眼下还静静地躺着。2012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南非北开普沙漠中一处干涸的河床上,安迪·格林中校将点燃引擎,带着铝质车身上每平方英寸承受的12吨空气压力,一路轰鸣,一路黄沙,呼啸着冲击时速1609公里的新纪录!

不过,在这之前,美国人的北美鹰队和澳大利亚的麦格拉申们,又会干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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