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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慕容吟风走后,梓瞳坐在灯下翻看账册,一笔笔触目惊心。原来慕容吟风不仅记录了弋南盐务案的条条款款,还记载了这些年来与朝廷官员之间的钱财来往,当真是一项铁证!特别是慕容坤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可梓瞳翻看了半天,也没看到苏清政收受贿赂的记录,这个苏清政也太老谋深算了。梓瞳不禁有些着急,如果没有苏清政收受贿赂的记录,梓瞳费尽心机弄到它又有什么用。虽然苏清政看似上道不到一年,可梓瞳相信要在这官场上混得好,不贪是不行的。

梓瞳有些心烦,胡乱地翻着,突然眼前一亮,上面记有一笔“送白银二万两与苏子睈”梓瞳大喜不已,这个苏子睈就是苏清政的儿子,据说是个狂妄自大,才疏无行的人,现在在军中当差。

苏清政是个审慎的人,恐怕他早已料到会有人拿这件事情来做文章,想必他与慕容吟风的交往都是极其慎重的,慕容吟风的账册上才没有他受贿的记录,这就让人拿不到把柄。

恐怕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养了一个不肖的儿子,正是所谓的虎父犬子。现在这本账册里有苏子睈收受贿赂的记录,别人难免会怀疑是苏清政自己不便于出面,从而指使自己的儿子收受贿赂,将来苏清政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梓瞳又翻看后面,还有几笔苏子睈收受贿赂的记录,每笔的数额都不少,合在一起数目惊人。梓瞳合上了账册,在这场盐政风波中梓瞳终于得到了梓瞳想要的。

梓瞳将账册小心的藏好,现在还不到使用这本账册的时候。如果过早的让苏清政知道梓瞳有这本账册,只会打草惊蛇,而且会给梓瞳带来无尽的麻烦。慕容吟风正是因为有这本账册,才会有这么多的人设计陷害他。这本账册是一把利器,但“兵者,凶器也。岂可久恃”,人必须明白这个道理,能伤人的利器,也会伤到自己。梓瞳必须等待最有利地时机,一击而中才是上策。

何况苏清政与慕容吟风必须同时扳倒,不然任何一方都会独大,再扳倒他们就要像弋鸿宣扳倒萧氏那样困难了。

但梓瞳心中却有些暗暗为慕容吟风担心,他把账册给了自己,那他如何向弋鸿宣交待呢?

次日梓瞳正在陪太后下棋。素芬匆匆跑了进来:“太后娘娘,慕容吟风自尽了。”

太后吃了一惊:“说详细一点,到底怎么回事?”

素芬垂手站在一旁:“回太后娘娘。今早慕容吟风的小厮去都察院告诉曹大人,慕容吟风昨夜已经服毒自尽了。”

太后忙问:“那慕容吟风可有什么东西留下来吗?”

素芬忙说:“回太后娘娘,曹大人带着人仔细搜查了慕容吟风的家,可什么都没搜到。曹大人就把慕容吟风的小厮带回都察院审问,据慕容吟风的小厮说。慕容吟风昨夜烧了很多东西,烧了东西之后,慕容吟风弹了半夜的琴。又反复念一首诗,今天一早就发现慕容吟风死在家里。”

太后问素芬:“什么诗?”

素芬有些迟疑的说:“慕容吟风的小厮也没学明白,只说有什么黄河,酒什么的。”

梓瞳的心突然有些发酸。

太后用棋子轻轻的敲着棋盘,突然太后问梓瞳:“梓瞳,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梓瞳忙说:“太后娘娘,慕容吟风是个睥睨天下的人,他见事情已经败露。就一死了之,免得将来受那些刀笔吏地羞辱。”

太后沉思着不说话,半晌太后才说:“慕容吟风确实是这样的人。”

过了一会儿,弋鸿宣来了。弋鸿宣给太后请过了安,就笑着说:“母后在和梓瞳说什么呢?”

太后叹了一口气:“听小太监说慕容吟风死了,他倒也是个人才。”

弋鸿宣忙说:“慕容吟风虽是人才难得。可他违禁犯例国法难容,死不足惜。”弋鸿宣说完看了梓瞳一眼。

梓瞳的心一阵乱跳,只能低下头。

弋鸿宣又陪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告辞了。

太后和梓瞳接着下棋,可梓瞳的心一直乱糟糟的,棋着频频出错。

太后问梓瞳:“梓瞳,你今天怎么了?”

梓瞳忙说:“回太后娘娘,臣妾没什么。只是臣妾觉得慕容吟风就这么死了,那之前地辛苦不是都白费了。”

太后笑着说:“傻丫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得失无常,如今慕容坤也收敛了很多。”

太后又拉着梓瞳的手:“你出去走走吧,散散心就好了。哀家刚入宫那会儿,也把一时得失看得很重。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计较一时得失,这样才能将逆势扭转过来。”

梓瞳忙说:“臣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说完,梓瞳慢慢地退了出去。

梓瞳朝上书房走去,到了上书房,梓瞳让守门的太监进去通禀。过了一会儿,那太监就出来让梓瞳进去。

梓瞳一进去,就见弋鸿宣背着双手站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梓瞳正在犹豫该不该打扰弋鸿宣,弋鸿宣突然转过身来。

梓瞳忙跪下:“臣妾叩见皇上。”

弋鸿宣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起来吧。”

梓瞳站起身来,垂手站在一旁。

弋鸿宣看着梓瞳:“梓瞳今天来见朕所为何事?”

梓瞳忙说:“臣妾有一事要冒死上达天听。”

弋鸿宣的口气有些冷:“你说吧。”

梓瞳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最后梓瞳把心一横:“皇上,慕容吟风虽然罪不可赦,臣妾还望皇上圣心宽宏,赏慕容吟风一口棺材,不令其尸骨暴露。”

弋鸿宣半天没有说话,梓瞳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弋鸿宣突然踱到梓瞳面前,直视着梓瞳:“你说说慕容吟风是个什么样的人。”

梓瞳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回皇上的话,依臣妾看慕容吟风是个惊才绝艳,绝顶聪明的人。他之所以犯下滔天之罪,也是因为没有伯乐。如果当初有人能重用慕容吟风的话,他也会是一代名臣。”

弋鸿宣点了点头:“看来你对慕容吟风倒是很欣赏。”

梓瞳把头一昂,直视着弋鸿宣:“逝者已逝,臣妾不忍心让他身后再背负恶名。”

弋鸿宣突然问梓瞳:“那你说说慕容吟风为什么要自尽?”

梓瞳忙说:“回皇上的话,臣妾也不敢妄加揣测。臣妾记得易安居士有诗自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所谓英雄,都是宁肯轰轰烈烈去死,也不肯苟且偷安活着地人。慕容吟风是一个傲视天下的人,不甘心为庸人所折辱,所以才会自尽的。”

弋鸿宣慢慢的从梓瞳面前踱开,梓瞳的心里也是紧张不已。突然听弋鸿宣说:“来人。”

就有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弋鸿宣对这个小太监说道:“传朕的旨意,令有司将慕容吟风好好安葬。”

小太监领旨走了出去,梓瞳忙跪下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典。”

弋鸿宣冷冷的说了一句:“还轮不到你来谢恩。”

梓瞳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只能说:“臣妾告退。”说完,梓瞳又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要走。

弋鸿宣突然说:“你这两次来上书房见朕都是为了慕容吟风,你什么时候能为了朕而来呢?”

梓瞳有些吃惊地看着弋鸿宣,又行了一礼,才慢慢退了出去。

慕容吟风的死喧嚣了一阵子,也就逐渐平息了下来。只是短短的几天,大家似乎就忘了还有慕容吟风这个人。

慕容吟风死了,弋南盐政案似乎也应该结束了。弋南盐务府的这些人也知道慕容吟风已经死了,就把一切罪名都推到慕容吟风身上。可曹明法依旧在审问弋南盐务府的人,迟迟不肯结案。曹明法现在揪着高御史被刺一案不放,一定要查出高御史被刺一案的真凶。

梓瞳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如果曹明法再这样审下去,万一那些盐务府的官员招架不住,扯上慕容坤就麻烦了。而且曹明法一直认为是慕容坤派人杀的高御史,所以处处针对慕容坤。梓瞳现在已经将慕容坤捏在手里,他在朝中的势力就是梓瞳的势力,慕容坤现在已经是梓瞳的棋子,梓瞳绝不能让任何人擅动慕容坤。

而且梓瞳心中更害怕的是严景云,严景云这个人是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他一心要扳倒苏清政,这样的机会他怎么能不善加利用呢。

果然不久朝中就有弋南盐务府的官员只是替罪羊,幕后还有指使之人的风声传出来,矛头直接指向苏清政。看来是严景云已经动手了,想利用朝堂舆论继续严查此案,直到扳倒苏清政为止。

可如何才能让曹明法不继续追查下去呢?曹明法这个人虽然才气有限,可他倒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荣华富贵都不能让他动心,看来那只有从别的方面下手。

计策梓瞳已经想好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弋鸿宣的态度了,只有弋鸿宣主张不再查下去,那么这件事才有胜算的把握。

梓瞳静下心来,揣摩弋鸿宣的意思,可弋鸿宣的态度确实令人难以琢磨。看弋鸿宣地意思似乎他也不愿意查下去。可弋鸿宣却又迟迟不下明确的旨意令曹明法不再追究此事。

慕容吟风告诉梓瞳弋鸿宣也要那本帐册,梓瞳才明白弋鸿宣一开始就不打算扳倒慕容坤。弋鸿宣如果真的要扳倒慕容坤的话,那要慕容吟风的账册就没有用了。弋鸿宣当初之所以费那么大的心力要得到这本账册,恐怕和梓瞳的目地一样,就是要把慕容坤控制在自己手里。如果慕容坤倒台了,这本账册也就成了一堆废纸。

虽然弋鸿宣现在没有拿到这本账册,可慕容坤如果被扳倒的话。对弋鸿宣没有任何好处。如果慕容坤真的被扳倒的话,苏清政的权势就太大了。这一点弋鸿宣想必也很清楚,记得上次梓瞳替慕容吟风求情地时候,曾对弋鸿宣说过“投鼠忌器”,就是要告诉弋鸿宣再查下去会牵扯到慕容坤。当时看弋鸿宣的态度。他似乎也不愿意牵连到慕容坤。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要让这些盐务府的官员招出慕容坤太容易了,弋鸿宣只须下一道圣旨,将这些人革职,那么曹明法就可以对这些人用刑了。不愁这些人不招供。可弋鸿宣一直没有下这样的圣旨,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弋鸿宣不希望牵连到慕容坤。

恐怕慕容坤和苏清政都已经看明白了弋鸿宣的用心。所以慕容坤才会一直没有举动,而苏清政则是在背后唆使这些朝臣,要求严惩幕后指使之人。

可是弋鸿宣为什么不阻止曹明法继续查下去呢?如果再这样查下去,万一有一天哪个盐务府地官员招架不住了,供出慕容坤就麻烦了,想到这里梓瞳决定帮慕容坤一把。

主意已定,梓瞳就去了延清宫。梓瞳随着守门的太监走了进去,延清宫里静悄悄的。

梓瞳一进去。就见慕容素清半倚在一张凉床上出神。

梓瞳忙给慕容素清请安,慕容素清一见是梓瞳,亲热地拉起梓瞳,“妹妹来了。这几天总也没看见妹妹,本宫还想着派人去请妹妹来说说话呢。”慕容素清拉梓瞳坐在她身边。又忙命小太监上茶。

梓瞳笑着对慕容素清说:“蒙娘娘抬爱,梓瞳感念在心。”

慕容素清低声对梓瞳说:“本宫听说那个慕容吟风死了。”

那个慕容吟风?还真是冷淡啊。梓瞳忙说:“臣妾也听说这件事了,臣妾还听说慕容吟风是服毒死的,死前把一切能牵连到别人的东西都烧了,曹大人搜了半天也没搜到什么。”

慕容吟风的死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慕容素清只怕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而她之所以此时还当做一件新鲜事儿对梓瞳讲,就是疑心慕容吟风和弋鸿宣、太后还有别的交易,想多探听一点儿,梓瞳索性把能让她知道的都告诉了她,就是让她安心。

慕容素清神色似乎缓和了很多,“这个慕容吟风倒是一个明白人,不肯牵连别人。”

梓瞳忙趁机说:“要都是像慕容吟风这样明白就好了,只可惜现在糊涂人多。就说那个曹大人,如今弋南盐务府一案已经审得很明白了,他还不知道罢手,妄图多攀附他人以为己功,好让弋鸿宣说他能干。”

梓瞳这句话似乎是说到慕容素清心里去了,慕容素清恐怕也因为曹御史不肯罢手而忧心不已,果然慕容素清一把拉住梓瞳的手,“妹妹说得很是,如果牵连太多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事。”

梓瞳忙说:“如果让这个曹大人这样审下去,那些盐务府地官员被他逼急了,只怕会胡乱咬人。皇上虽然圣明,可三人成虎,只怕皇上到时也难免被蒙蔽。再加上有些人别有用心,只怕——”

慕容素清只是沉思不语,半晌慕容素清才说:“本宫也因此而一直忧心不已,家父执掌朝政多时,难免有得罪人的地方。事到如今妹妹有什么妙策没有?”

看来慕容素清也不打算和梓瞳兜圈子了,她也清楚梓瞳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话,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梓瞳一笑:“娘娘,这件事情全是那个曹大人闹出来的,那就应该由他来收场。”

慕容素清有些着急:“妹妹也不是不知道,那个曹大人是有名的硬骨头,软硬不吃,上次他跪在宫门外死谏,皇上没办法最后也得向他让步。”

梓瞳看着慕容素清:“娘娘,他骨头再硬也终究是骨头,只要拿一把铁椎,再硬的骨头也打得碎。”

梓瞳笑着附在慕容素清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慕容素清有些不解,只是盯着梓瞳看。

梓瞳又在慕容素清耳边说了几句话,慕容素清满面笑容,拍着梓瞳地手:“妹妹的计策果然高明。”

梓瞳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臣妾先行告退了。”

慕容素清忙笑着说:“妹妹可要常来坐坐啊。”

梓瞳才出了延清宫,迎面正碰上苏瞳媛带着几个宫女走了过来,梓瞳忙让在一旁给严淑妃行礼。

苏瞳媛看了梓瞳一眼:“难得姐姐今天有空出来走走?”

梓瞳忙说:“回淑妃娘娘话,太后娘娘让臣妾找昭仪娘娘商议她生辰的事。”

苏瞳媛点了点头,就带着宫女进了延清宫。

梓瞳叹了一口气,可算是掩饰过去了。如果苏瞳媛知道梓自己中帮慕容素清的话,只怕今后就不会再相信梓瞳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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