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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看见文静爹不说话,文静娘先急了,说:

“她爹,还不赶紧的去追咱文静,等啥呢?”

文静爹说:“你以为我不急呀?我走了,下午还有五、六年级的课咋办?”

文静娘一向温和宽厚,从来不跟文静爹顶嘴,但是,今儿个却突然发火了,说:

“你就知道课课课的。就要不是因为你那课,咱文静的资助还丢不了呢1

文静爹从来没见过文静娘发脾气,一下子竟愣住了。

春儿看看文静娘,又看看文静爹,就说:

“我爹在山上剪树枝子呢,我去叫他回来。”

春儿爹赶到文静家时,文静爹在教室里发愣,文静娘哭得眼圈都红了,春儿娘正在一边劝说着。春儿爹在回来的路上就把办法想好了。所以,一进门就说:

“文静娘,你别急,我这就上县上去找文静。”

春儿娘见春儿爹来了,也长出了一口气说:“文静娘,春儿她爹老去县上,路熟,人也熟,一准儿能把咱文静找回来。”

文静爹一见春儿爹在这关键时刻能够挺身而出,心里很是感动,嘴里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春儿爹又对文静爹说:“你安心给孩子们上课,文静的事儿包在我身上。乡里找不着我就去县城,就是今儿黑了走夜路,我也会追到县城里去,把文静安安全全地给你带回来。”

说完,春儿爹也顾不上拿件衣服就大步流星地直奔了村外的山路。

其实,春儿爹给文静爹打包票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打着鼓呢。一个从来没走出过大山的女孩子,身上又一分钱没有,又已经走了大半天了。谁能保定她不会出事儿呢?

但是,事到如今,春儿爹也只能这么先说着。现在,唯一能补救的办法,就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赶紧追。所以,当春儿爹赶到乡里的班车站,问清楚确实没有一个莲花村的小女孩乘车去县城之后,又立刻找乡里的熟人借了一辆自行车,一支手电筒,既没有吃晚饭,也没有喝口水,一头就扑进了越来越浓的夜色里,沿着去县城的公路玩儿了命地猛蹬。时不时地还扯起嗓子喊上几声:“文静—文静—”

不过,春儿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满头大汗地蹬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就在他心急火燎地叫得口干舌燥的时候,文静却正在县委招待所一张松软舒适的床上,睡得又香又甜呢。

说起来,文静不但决心大,胆子也够大的。长这么大,她不但没去过县城,就连乡里也是两、三岁的时候,让文静爹背在背上去过。但是,文静也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有山路,就会有人走。只要沿着山路走下去,就会有人家。只要走到山路的尽头,就会走到乡里了。

说起来,也是文静的运气好。就在山路突然发出岔路来,就在文静犹豫着不知道该走哪一条时,几个工人抬着一根水泥秆子迎面走来了。他们不但清清楚楚地告诉文静去乡里该怎样走,他们还高高兴兴的告诉文静,要不了多久,莲花村的人们就能用上电灯了。

听了那几个工人的话,文静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是脚底下走得更快了,更有劲儿了。

日头快当顶的时候,文静终于走到了乡里。不过,她既没有走进热闹的乡场,也没有打听班车站的地点。因为她平时身上就从来没有一分钱,又是偷偷离开家的。早上,春儿倒是把身上仅有的两毛钱硬塞在她的口袋里了。可是,她听春儿爹说过,从乡里到县城的班车,一趟就要二十快钱呢。

好在临出门时,文静还记得从堂屋的灶台上拿了半个早上吃剩的馍馍。这会儿,她就从口袋里拿出来,掰下一小块来,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然后,在路边上找了一块平滑的大石头坐下来,一边庆贺着自己终于顺利地到达了乡里,一边积聚着力气,准备一鼓作气,沿着宽敞的公路,一直走到县城去。

固然,文静不知道县城有多远,也不知道走到县城还要多长时间。但是,文静还是有她的想法:不管路远还是路近,只有咬着牙走到底,才会到达县城。不管天亮还是天黑,只有早一刻到达县城,才能早一刻找到周干部。在此之前,就算是有荠菜馅儿的大肉饺子,她也吃不下,就算是有新被子新床单,她也睡不着。

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到底是第一次单独出远门儿,到底是从早上到深夜才吃了半个棒子面馍馍。当零落的星星明灭在漆黑的天空,当寒冷的夜风穿透了文静的单衣时,在死寂的公路上蹒跚而行的小女孩终于呜呜地哭了起来。

没有娘的爱抚,没有爹的呵护,没有小伙伴的陪伴,甚至见不到一个人影。小姑娘用一只手摸着别在腰间的砍刀,用另一只手去抹脸上的眼泪。

只有黑夜的恐怖,只有寒冷的战栗,只有坟墓一样的大山回应着呜呜的哭声。小姑娘一边大声地哭着,一边拼命地走着,无尽无涯的公路向她的身后退去,又在她的面前延伸。

当沉沉的死寂终于被汽车的喇叭震碎,当漫漫的黑夜终于被汽车的灯光撕裂,当头脑变得恍惚,两腿变得麻木的时候,小姑娘才忽然发现,一辆小汽车停在了她的身边。

汽车门开了,下来一个带眼镜的男人问:“小姑娘,你迷路了吗?”

小姑娘摇摇头。

“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呢?”

小姑娘还是摇摇头。

这时,坐在车里的另一个男人说话了:

“小许,别问了,快让她上车。你没看见她冻得直发抖吗?”

当汽车又开动时,小姑娘已经坐在了那高个子的男人身边。

高个子男人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裹住了浑身冰凉的小姑娘,和蔼地说:“你叫什么名字呀?”

“文静。”小姑娘用哽咽的声音说。

“哪个村儿的呀?”

“莲花村。”小姑娘的声音还在发抖。

“你是莲花村的?”坐在前排的那个带眼镜的男人回过头来问。

小姑娘呆呆地点点头。

“那你就应该是国际计划的被资助儿童喽?我……”

戴眼镜男人话还没说完,好不容易才止住的哭声又响了起来。

高个子男人用手轻轻地拍着小姑娘的肩膀说:

“文静,别哭。有什么委屈,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的忙。”

坐在前排的男人又回过头来说:

“文静,有啥困难你只管说出来,这就是咱县的韩县长,咱的父母官。”

文静突然转过脸去,用泪光闪闪的眼睛盯着那个高个子问:“你是县长?”

高个子和蔼地笑着点了点头,说:“是啊。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不管他是乡长、村长,还是你们学校的校长,我都要刮他们的鼻子。”

“真的?”

文静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连村长、乡长都能管呢!不用说,这个县长一定比县上的周干部还管用。想到这里,文静立刻破涕为笑了。

县长说:“好啦,现在说说看,为什么哭?”

文静说:“因为我当不成被资助儿童了。”

县长说:“啊,我知道了,当初你没填表也没照相,现在后悔了,对不对?”

文静说:“不对!那是甜杏。”

县长点了点头说:“那你呢?”

文静说:“我是第一个填的表。我和我爹还劝过别的同学填表呢。”

县长说:“既然如此,你就应该第一个成为被资助儿童才对呀。”

“不行了,连县上的周干部都说不行了呢。”文静说着就小心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大信封套着小信封的外国信,交到县长的手里。

司机打开了吉普车里的顶灯,光线还是很弱,车子又一颠一颠的。看起信来很吃力。可是,县长仍然皱着眉头,认认真真地看了好一会儿。又仔仔细细的把信放回信封里,这才说:

“这件事儿,我听小周说过。你和你的父亲为国际计划项目的实行做了不少工作。”

“那你能让我当被资助儿童吗?”

“你是说让我再想想办法?”

“是啊,你是县长嘛1

县长看着文静那张哭花了的脸蛋,还有那双饱含着渴望的眼睛,笑了说:“那我就再试试看?”

这一回,文静可真是开心地乐了。既然县长都答应了。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呢。

吉普车在公路上颠簸着,吉普车里面很暖和,当然,最最重要的是,文静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所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靠在县长的身上睡着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抱着放在县委招待所的床上了。

第二天,太阳都升得老高了,文静才醒来。她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春儿爹,她还以为自己又回到莲花村了呢。

春儿爹说:“小文静,你可把我坑苦了。”

文静看了看眼前雪白的墙壁,又看了看身上雪白的被单说:“咋啦,我这是在哪儿呢?”

春儿爹苦笑着说:“还咋啦。昨儿个你都干啥啦?你是怎么到这儿的?”

文静用一双小脏手揉了揉仍然红肿着的眼睛,又咬着嘴唇想了想,这才笑了起来说:“啊,对了,我是坐咱县长的小汽车来的。后来就不知道了。”

春儿爹说:“哼,我可是骑自行车来的呢,差点儿没把这身骨架子蹬散了!”

文静说:“你来干啥?”

春儿爹被气得乐了说:“找你呗!我要是不来,你爹你娘还不得急死?”

文静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要是不来,我也得急死。”

春儿爹说:“现在不急啦?”

文静有些得意地说:“县长答应我了。”

“答应你啥了?”

“当被资助儿童呗。”

“真的?”

“真的。”

俩人正说着,县上的周干部来了,一进门儿就笑着说:“厉害厉害,咱莲花村出了个小杨三姐儿。”

文静说:“谁是杨三姐儿?”

春儿爹没好气地说:“还有谁,你呗!”

文静更糊涂了说:“我又不姓杨。”

周干部哈哈一笑说:“算了,算了。县长交代了,让我今儿个专门陪你去参观县里的中学。”

春儿爹说:“那我呢?”

周干部说:“要是没事儿你就先回去。赶明儿个,我会亲自把文静送上去莲花乡的班车,还会交代李乡邮员亲自把她交给她的爹娘。”

“好啊,这个小丫头,可神气死了,还坐了县长的小汽车,还要去参观,还要让周干部陪着。”春儿爹一边嘟囔着,一边就去推他那辆瘪了轮胎的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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