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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少女的烦恼

秦德龙

三妮儿有说不尽的烦恼,最大的烦恼,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三妮儿总在默默地想:“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呢?”这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从她记事的时候起,母亲总是拿这样的话凶她:“去吧,我们不要你了,你去找你亲娘吧!”

街坊邻里也总是拿这样的话逗她:“你不是你娘生的,你是在大街上捡的!”有人还说:“那天下大雪,你被扔在马路边,你娘把你抱回来了!”每逢听到这些,三妮儿的眼圈都会发红,街坊邻里们却哈哈大笑。

说的多了,她真的相信了,自己是捡来的。自己排在老三,上有姐姐和哥哥,就自己小,父母的计划里根本就不会有她,不是捡来的又是怎么来的呢?或许,这就是她多余的一个理由。爹娘从来不亲她,不给她买新衣裳,都是她捡姐姐的穿,仿佛姐姐永远有穿不完的旧衣裳。有一次,三妮儿实在忍无可忍,拒绝吃饭,爹娘才买了块布,为她和姐姐套裁了一件花衣裳。旧鞋袜呢,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姐姐勤换勤刷洗,脚却长得很快。都是女孩子的鞋袜,三妮儿不捡,谁捡呢?从某种程度上说,三妮儿恨死姐姐了,把旧衣裳、旧鞋袜都给她了。姐姐却没心没肺,经常训她,让她干这干那,若不听话,就让她坐在小板凳上,不许她讲话,一句话都不许讲。

真是暗无天日,真是水深火热。三妮儿不止一次想,总有一天,自己要去找亲爹亲娘的,可是,亲爹亲娘在哪里呢?他们是谁呢?

其实,三妮儿不知道,人们是和她开玩笑呢,她若真是捡来的,人们就不开这种玩笑了。

三妮儿又一次绝食了,这一次是因为爹和娘没给她买新鞋。

姐姐拿出一双旧运动鞋说:“三妮儿,你的脚长得太快,穿我这双鞋正好。”

三妮儿一眼一眼地剜着姐姐,很仇恨姐姐欺负她。

三妮儿说:“学校要开运动会,别人都穿新运动鞋,就我没有!”

三妮儿才不要姐姐的旧鞋呢。姐姐的旧鞋,穿在自己的脚上,就算合脚,也是旧鞋啊。万一不合脚呢,趿拉趿拉的,难受死了。

三妮儿不知道,家里根本就没有钱给她买新鞋。爹和娘早就想好了,三妮儿捡姐姐的旧鞋穿,天经地义,顺理成章。这是一件好事,不但可以省钱,还可以物尽其用,有什么不好呢?

爹和娘坚持自己的主张,没有给三妮儿买新鞋。

三妮儿决定绝食,给父母看。她已经想好了,绝食三天,如果爹和娘没有买鞋的迹象,她就离家出走,到天涯海角去,到他们找不到她的地方去。就算玩失踪吧,谁让他们对自己不好了?

想到爹和娘对自己不好,三妮儿嘤嘤地哭了。

爹看到三妮儿在抹眼泪,就软下心来,和娘商量,要不就给三妮儿买一双新鞋?

娘的目光很硬。“钱呢?”娘问。

娘又说:“她绝食又不是一次了,想绝就绝吧。”

爹在嘴里嘟哝着:“三妮儿一天天大了,总要长成大姑娘的。”

娘却坚定地说:“不买,就是不买!”

姐姐也央求娘:“娘,给三妮儿买一双新鞋吧,她不能总捡我的。”

娘把眼睛一瞪说:“给她买了,给不给你买?”

姐姐不吭气了。

三妮儿不知道这些。三妮儿把自己关在厕所里,默默地流泪。

终于,到了第三天傍晚。

三妮儿失踪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出去的。

爹急得直跺脚,让姐姐、哥哥分头去找,爹自己也要出门去找。

娘冷冷地说:“找什么找?还真能丢了?不饿她几天,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姐姐和哥哥悄悄地溜出去找她了。

娘说:“小孩子,没丢过,就不会长大!”

爹对娘咆哮如雷:“我不管,我要出去找三妮儿!”

天亮的时候,爹在很远的一个垃圾箱旁,抱起了熟睡的三妮儿。

许多年过去了。

爹和娘都成了遗像里的照片,在墙上对着三个孩子微笑。

三妮儿已经长成了大姑娘。

真是女大十八变,原来很丑很丑的三妮儿,漂亮得和姐姐一样一样。

姐姐说:“三妮儿,你小时候,真淘气,把我给你的衣裳都挂烂了。”

哥哥说:“你还玩绝食呢,让我给你偷偷拿馍吃。”

三妮儿说:“我真的很想爹和娘,一想起来二老,我就想哭。”

姐姐和哥哥都默不作声了。他们清楚,只有三妮儿最争气,考上了国家重点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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