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号监舍内，被打成猪头的三喜正哭丧着脸鼻涕眼泪一大把地爬在地板上寻找刚才被钢管敲掉的嘴中的黄板牙。一颗、两颗、三颗……每捡到一颗，三喜都要擦一把眼泪、吸一把二尺长的鼻涕，内心悲哀的要死，老话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又说虎落平川被犬欺，自己既不是凤凰又不是猛虎，结局为什么会如此凄惨啊！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三喜突然就想到这么一句话，是谁写的呢？谁写的呢……
一口黄板牙，愣是被众人用钢管敲得支离破碎、走风漏气，吸一口气都疼得要命。在地板子上找到了十四颗黄板牙后，剩下的三颗镶金的板牙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三喜心想肯定是被谁给藏起来了，就蠕动了几下喉咙，咽一口唾沫，张开了被打成两片烤肠的嘴唇，轻轻滴、弱弱地问了众人一句：“谁拿了我的黄板镶金牙？”
众人正围在新老大叶无忌周围七嘴八舌地讨论事情，谁有心思管三喜？况且三喜的声音又很小，众人几乎听不到，藏了三喜镶金黄板牙的几个人听到了也假装听不到。
“谁拿了我的黄板镶金牙？”三喜提高了音量，哭了，“那是我爹从我爷爷嘴巴中敲下来，我从我爹嘴巴中敲下来，将来我儿子要从我嘴里敲下来的传家宝，你们还给我啊！呜呜呜……”一个大男人哭的像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似的。
“你麻痹再叽叽歪歪把你舌头割下来！”众人中一个藏了三喜镶金板牙的汉子挥了挥手中的螺纹刀，比划了一个割舌的动作。
三喜吓得急忙捂住了烤肠嘴巴，爬到了监舍最深处的便池边，看着手中一大把被敲的黄板牙，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找不到镶金黄板牙对不起列祖列宗、又这么多牙被敲掉下半辈子只能喝稀饭了……
四号监舍牢门通风处，众犯人环绕着新老大叶无忌蹲成一圈。“老大，打了那13养的狱警，这下咱们可闯大祸了！”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紧张地对叶无忌说。
“怕什么？有我呢，”叶无忌拍拍自己的胸脯，“这事儿我一个人扛着，与众兄弟无关！”
众人一听叶无忌这么一说，马上心中热乎乎的，以前三喜当牢头的时候，好处一个人独享，但出了事却在众人间找替罪羊，他娘的实在不是个东西！现在的这个新牢头虽然嫩了点，做事冲动了些，但处处罩着弟兄们，暖人的心啊！于是众人开始真心替新老大着想。
“不知道这次要关几天紧闭？”
“关禁闭？老弟，你有没有搞错？关禁闭最多七天，咱们把那狱警踹得鼻青脸肿的，那货可不是什么好鸟，阴着呢，迟早要报复！再说如果关禁闭刚才就该来人提人了，但刚才却只有那货一个人……”
“对，你没看那货刚才走时看老大的眼神，就跟疯狗一样，不知道他会怎么报复老大？”
“怎么报复？肯定是要亲自爆炒老大！那货是个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主儿，最迟不过今晚，他肯定要亲自动手，提老大到警卫室爆炒老大，老大，你可万万不能去！”
“对，老大今晚你可要小心……”
“麻痹的，都怪三喜那牲口把老大供出去了！”络腮胡子愤愤地说着脱下了鞋底子，“我让你嘴贱！”说着就要去爆扇三喜烤肠嘴。
三喜吓得捂紧嘴巴屁股朝天把头藏进了两腿中间。
“别打了，”叶无忌说，“这事儿三喜不说出来可能要被那货打死在警卫室，不怪他！”
众人愈发地感觉到新老大心胸宽阔、有气度，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狱警突然出现在了四号监舍的栅门前，“谁叫叶无忌？有人探监！”
“报告！”叶无忌举手站了起来，“我叫叶无忌。”
“好，跟我走吧！”
“老大小心！”众人心中都感觉这是个圈套，纷纷嘱咐叶无忌。
叶无忌点点头，出了监舍。
那狱警咔嚓一声给叶无忌上了手铐，就带着他出了监区。
“怎么是个新面孔？”“还上了手铐？”“老大危险了，这可怎么办？”众人议论纷纷，却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都扒在铁栏杆上，睁大了眼睛、竖直了双耳听外面的动静。
……
实际情况并不是众人想像的那样。
那狱警真的将叶无忌带到了探监室。
前来探监的是机车党朱小杰们。一大群人戴着黑蛤蟆镜，黑压压地挤满了探监区，隔着一道铁栏杆，见叶无忌进来后，突然摘下墨镜，齐刷刷地鞠躬，同时口中大喊：“见过老大！”
狱警吓了一跳，手按在腰际的枪套上做出了戒备动作。半天不见其他动静后，他将手放下，“探视时间五分钟！”
“老大！”朱小杰上前两步从铁栏杆外伸进手抓住了叶无忌戴着手铐的双手，“老大受苦了！呀，脸上咋有瘀伤？谁弄得？麻痹我弄死他！”朱小杰看到叶无忌脸上有瘀伤，马上咆哮了起来。
“没事没事，别激动！”叶无忌就把在监舍降服众犯人的情节大致给朱小杰讲了一遍。
“哈哈！老大牛13！”朱小杰听叶无忌当上了监舍老大，很是开心。
“杰子这两天我在局子里，外面有啥动静没？给我讲讲！”叶无忌说。
“麻痹的，那个开奥迪被撞死的板寸小子的老爹是个煤老板，仗着有几个破钱，居然敢串通安宁局那几个13养的改了监控视频，颠倒黑白，栽赃老大你！”朱小杰说着气愤地砸了铁栏杆一拳，“不过老大你放心，我已经给老爷子打电话说明情况了，过不了三天，你一定会被无罪释放的！”
叶无忌待在监舍里，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长安市民茶余饭后的焦点对象，也不知道SX煤老板要自己一命偿一命的事儿，更不知道自己现在在电视、网络中已经成为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暴徒形象。叶无忌一直以为，顶多判自己个酒驾而已。虽然，他还是非常感激朱小杰、感谢前来探望自己的弟兄们，“谢谢弟兄们前来看我！出去了我请大家到培黎夜市喝啤酒！”
“老大哪里话，客气了，等你出去了兄弟们为你接风！”朱小杰说着递过一个信封，“老大，这里面是一些钱，你拿着用，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咱不缺钱！”
叶无忌也不推辞，接了过去。
兄弟无论贫富，不在多，在于交心，叶无忌和朱小杰救是这样的兄弟。
一干人又聊了其他一些话题，很快，探监五分钟时间到。
朱小杰目送叶无忌被狱警带走，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爸，是我，小杰！我给您说的事儿您办得怎样了……”
与此同时，美女捕快路晓洁也正在打电话。
路晓洁盘腿坐在家里客厅中的沙发上，上身穿着叶无忌的宽大体恤，下身穿牛仔短裤，眼睛盯着电视中正在滚动播放的关于叶无忌驾奥迪车逆行冲撞警用摩托、滨河大道上飙车致另一辆奥迪车主死亡、殴打警察哮天犬的画面，对听筒里的人说：“爸！他们在胡说八道！警局内殴打警察的事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撞击警用摩托的绝对不是那个叫叶无忌的太学学生！是他帮我去追击那辆奥迪车的……什么，证据？您女儿我就是目击证人啊！……我拿什么保证我所说的是真的？我用人格保证！……什么，这事儿背后关系很复杂？我不管！您是长安市政法委一把手，这事儿如果您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就跟您绝交！我没有您这个爸爸，您也没有我这个女儿！”说着路晓洁挂了电话。
“什么嘛！”她用遥控器关了电视，“啪”一下将遥控器扔在茶几上，“颠倒黑白！”
“轻点啊，祖宗！”正在厨房做午饭的路晓洁妈妈远远地冲路晓洁说。
路晓洁起身，又坐下，再起身、再坐下，牙齿咬得咯吱吱响：“颠倒黑白，正义、正义何在！”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路晓洁拿起来一看，是三只眼杨戬。
“晓洁啊，你看电视没？那小子敢欺负你，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晚上有时间没？我请你吃饭，给你压惊……”电话那头，杨戬热情地说。
“滚——”路晓洁大声地对着话筒说。
……
下午的时候长安城上空突然有了乌云，先是一小朵一小朵，后来就是大片、大片的乌云从天际西边压了过来，笼罩在长安城上空。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暴风雨。
黑云遮空，夜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的更早一些，四周静悄悄的，没有风，闷热一片。
“牢门确定没锁吧？”狱警李勇盯着警卫室中的监控画面，问站在身旁穿着公安制服的三个人。
“都没锁！”三个人手上叼着烟，异口同声回答，“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五，再过五分钟，勇哥您就瞧好吧！”
李勇点点头，“都交代过了吧？”
“嗯，都是狠角色，知道该怎么做。”
“好，等完事了哥请兄弟们去龙宫好好放松放松！”
“好啊，听说最近龙宫新来了一批妹子，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啊！”一个人说着松了松领带，咽了一口口水。
“哈哈哈——”众人发出刺耳的笑声，开始聊一些风尘月色之事。
“咔嚓！”窗外一道亮闪过后，天空中突然一声闷雷炸响，吓得李勇等人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朝窗外看去。
不知何时，风起了，咬的窗外老树树头披头散发东摇西摆，闪电雷声一下接着一下，一副暴风雨前的节奏。
突然，一个家伙瞥了监控画面一眼，大声指着监控说：“看，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