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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途中忆往昔

朝阳一如既往的升起,只是秦思省却觉得这阳光不似往日的温暖。

受尽武暖玉的一番冷嘲热讽之后,秦思省总算成为前往烽火山队伍中的一员。秦思省在心中对于自己敢怒不敢言的太平公主可谓是跳脚骂娘,可是闷心声终究是无济于事,只盼烽火山一行能过平安无事,回来之后继续自己的蝼蚁之命。

烽火山,出了神都往西百里左右便是,山上有一个烽火莲台,至于是何物,用于何处,无人知晓。

神都的城门口,一大众公子少爷小姐千金早已翘首以盼了好久,见到武暖玉个个似脸上开花,继而看到秦思省,终究是弄了一头雾水。

这些个公子小姐,不是哪个将军的几公子就是哪个王爷宰相的几千金,总而言之一句话,个个身家深厚。本想着当朝最为得宠的郡主能够好好介绍一番身边的那位小哥,没想到,这主子在看了眼秦思省之后,刻意的将头瞥向一边,只是冷着眼说了句“跟班”便没了下文。

在场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小心开罪了这姑奶奶,都只好闭嘴不言,只是时不时的偷偷瞟一眼似乎是事不关己的秦思省。

日上三竿,武郡主的那顶皇上特赐的武家武字旗鎏金顶的轿子在前开道,众人皆是纷纷上轿,可是一眼望去,让秦思省可气又可笑的是,一众公子小姐每人只有一个贴身吓人或是丫环跟随,唯有来头最大的武暖玉带了自己这么一个带刀的异性“跟班”。秦思省左瞧右看,也没有空轿子,感情自己这次是真的惹怒了这姑奶奶,苦笑之余只好迈着步子跟着武暖玉的轿子小跑着往前赶去。

队伍不紧不慢的向前行进着,秦思省遮着眼帘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几步赶上武暖玉的轿子,想了想冲着里面说道:“武郡主,这一上午队伍只走了二十余里,照这样下去,太阳落山根本到不了烽火山。”

依旧只有轿夫的脚步声,不知多久,轿子的窗口掀开,露出一张拥有绝世容颜的脸庞,武暖玉面色慵懒,微微抬眼看了看秦思省,声音似有似无的轻柔,:“那你说怎么办?”

秦思省看着武暖玉,皱了皱眉头,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听到秦思省的话,武暖玉似乎是被踩住了尾巴,故作强硬的双目圆瞪,精瘦的脸蛋此时却因为微微嘟起嘴巴而略显可爱,神色带着罕见的柔弱之美,冲着秦思省说道:“有事说事!”

秦思省微微抬眼看了眼武暖玉,嘴角轻轻的笑了笑,伸手解下自己的背囊,从里面拿出一块烙饼,透着窗口递到了武暖玉的面前。武暖玉看着眼前的烙饼,抬眼看了看秦思省,虽然这厮还是那副带着奸诈的笑容,但是却让武暖玉的心中似有似无的触动,说不清道不明。

秦思省看着微微发呆的武暖玉,他没有心思去揣测,只是不容置于的说了句“拿着!”便低下头自顾自的将背囊再次系在身上。

看着微微张着嘴巴心不在焉的咀嚼着烙饼的武暖玉,秦思省的嘴角渐渐扬起了淡淡的笑容,“我爹死的早,我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以前在村子还没有跟着老李头拜师学艺的时候,学艺?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艺了,就是杀几条狗混口饭吃。我一个人守着一个大宅子,村里人人都羡慕的唯一一个大宅子,即便里面没米没面。方年,我一哥们,全村只有他知道我那秦家老宅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因此每天准时准点的给我送饭来,有时候是馒头有时候是米饭,当然偶尔也会有点肉。一过三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突然觉得这么吃着喝着有些屈辱,尽管他是我最好也是唯一的哥们。”

轿子里的武暖玉静静的啃着烙饼,静静的听着秦思省的诉说,自始至终,那张俏脸蛋都埋在窗口。

“那一天,我卖了家里唯一的物件,我爹留给我的一支狼毫毛笔,听我爹说,他的秀才就是那支毛笔给写出来的。一两银子,打了壶烧刀子,切了二斤牛肉。那晚月光惨白,我摆好酒肉,可是嗜酒如命的老李头只是看了我一眼,最后抽过一把弯刀丢到我面前,淡淡的说道:‘那有条狗,去把他杀了。’我转过脸看了眼那狗,正眼巴巴的望着我,我再看看老李头,那瘸子也正翻着白眼死死的盯着我。我一狠心,拿起抽到走到那狗身边,酝酿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下手,还是不知不觉跟过来的老李头一把夺过弯刀,仰头喷了口酒,用力一捅,月光下,鲜血如柱。就这样,那晚之后我就莫名其妙的跟着老李头屠狗卖肉,一来一去正好又三年。后来丰衣足食了,可我每每一想到之前躺在冰冷的床上,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我就拼命的吃拼命的喝,因为吃饱了,才踏实!”

不知不觉,武暖玉似乎是忘了再去啃手中的那张烙饼,眼睛如水,一动不动的盯着秦思省,后者后知后觉,一眼望去,嘴角浅笑,“这么快就感动了?”

武暖玉听了秦思省话,那双出水的眸子却是无奈的泛起了白眼,似是很艰难的咽了咽嘴里的烙饼,看着秦思省轻轻的笑了,“有没有水?”

秦思省看着武暖玉一颦一笑间的风情万种,一边笑着一边拿出了自己的水袋。

不知道真的是秦思省的故事太过精彩还是武暖玉本就宽宏大量,反正一帮轿夫都已经原路返回了,一群公子小姐在武暖玉的带领下步行着往烽火山走去。

秦思省故意落在最后,他知道见好就收,武暖玉的嫣然一笑虽然似乎是谅解了之前两人之间的那种迷雾朦胧般的不和谐插曲,但要是哪句话又让这妮子心生芥蒂耿耿于怀,那最终不讨好的还是自己。自讨苦吃的买卖,秦思省从来不做。

“秦公子!”

鼻尖传来的那缕清香幽韵撩人,秦思省抬起头,一位女子翩然而至。

所谓人面桃花,情致两饶。眼前的女子,丰盈窈窕玉面淡拂,一双明眸直如水中望月。秦思省搜尽脑海的形容,最终不过寥寥一句“玉颜堪比春红。”

“娄爷的身体可好?”女子颔首低眉,微风震音。

秦思省侧脸看了眼女子,嘴角微笑,“姑娘既然有心娄爷的身体,为何不亲自登门拜访,自我口中得知,好与不好,又有何差别?”

女子抬眼,嘴角浅笑,道:“公子整日与娄爷同居一个屋檐下,以公子身份,妄言不需也不屑说。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小女子宋紫衣,家父乃是镇西大将军宋真。”

秦思省点了点头,接下背囊拿出一块烙饼,对着宋紫衣示意一番,后者看了看,笑了笑,伸手接过。

一边咬着烙饼一边手扶佩刀的秦思省淡淡的说道:“宋姑娘千金之躯,如此的长途跋涉,倒也是难为了。”

“一年一次。”宋紫衣看着秦思省笑了笑说道:“暖玉每年都会召集很多人户外集会,只是今年似乎是迟了一些,不过也好,或许能够见识一番山间雪景。说到难为,公子这般一个大人物,屈居来为我等闲人保驾护航,确实是难为,更是大材小用了。”

秦思省看着宋紫衣微微皱了皱眉,道:“我是一个粗人,打不得哑谜。宋姑娘如此一番含糊其辞,倒不如直言不讳来的爽快。”

“公子说笑了。”宋紫衣面上的笑容似乎万年不变的轻柔,“小女子自作聪明,与公子相比,着实落了下乘。”

“六部侍郎之死算得上是开国第一大案,震惊朝野。而尽人皆知的是,公子与封江宇将军共同查办,非常事自然需要非常人来做,公子说,这非常人不是大人物又是什么?”

秦思省看着宋紫衣,嘴角渐渐翘起,他突然觉得,这趟烽火山之行,似乎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枯燥乏味。

“多谢宋姑娘的抬举。”秦思省抬起头看着已经西斜的太阳,转过脸对着宋紫衣说道:“日落西山,今晚恐怕得要露宿荒野了。”

宋紫衣看着秦思省的背影,眼神落在那把佩刀之上,迷惘之际,脸上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欲说还休的淡淡愁容。

经过与武暖玉的一番商议,虽然众人一致不同意,但是秦思省还是决定今晚就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座破庙里过夜,毕竟一句“月黑风高狼出没”,那群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只能乖乖闭嘴。

破庙的存在让秦思省好一阵不解,毕竟武皇登基大肆礼佛,全国各地的寺庙皆是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重视,更何况这破庙就在神都边上。

破庙内处处残垣断壁,蛛网密布,便是佛像供台也是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秦思省独自一人收拾打扫,临了还不忘拿出一块背囊里的烙饼置于供碗之内,对着早已失去了往日神采的佛像拜上一拜。

一众人走进庙内,虽然经过秦思省一番打扫,但是众人依旧觉得脏不可言。强忍着发潮的霉味,众人自我安慰着这里较之那野狼出没的山里好上千倍百倍。

各自找到各自的休息地点,草草的吃完干粮,月亮已经升起。

几个公子哥团坐在一起,拿出散碎银子玩起了骰子。而另一边,一群大姑娘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轻声论道着神都内的青年才俊。

秦思省看了眼众人,独自走到门外,倚着门框抬着头,看着天上那个圆的不能再圆的月盘。

不知多久,身后没有了公子们的吆喝声,也没有了千金们的窃窃私语。秦思省回过头,众人早已在一天奔波劳累的疲惫的催生下安然睡去。

秦思省看了眼嘴角浅笑或许正在做着美梦的武暖玉,心头一暖,低头对着双手吹了口清晰可见的热气,继而插到了袖子里,靠着门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谁!”

夜深人静,皎洁的月光在寒风的吹拂下略显惨白,一道黑影闪过,秦思省猛然睁开眼睛,抽出的左手不由自主的握住刀柄。回头望去,众人被自己的声音唤醒,各自揉弄着惺忪的眼睛满脸埋怨的望着自己。

“谁都不准动!”

话音落下,秦思省腾然起身,手握佩刀追着黑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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