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门正道
九鼎金灶
第一章成绩
“代数二十八，几何四十三，语文五十六，物理二十二……，平均分三十五点五，我说钟旭同学，你还能考得再低点，再把全班的总平均分再拉下去些么？”班主任的声调里没有痛心疾首，有的只是习以为常的无奈，甚至，带了几分调侃。
钟旭坐在教室最后面一排的靠窗处，紧闭双眼，头低得仿佛要塞入课桌洞里，虽然极力想隐藏自己，封闭五官，但班主任的话语，还是一字不差的传入到他耳内。他双手缩藏在腹间，双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血痕隐现，但身体的阵阵刺疼，却仍旧难以掩盖他心中翻江倒海般的绞痛，眼眶，渐渐变得有些湿润。
班主任话音未落，教室里已开始小声嗡嗡议论，“天哪，三十五点五分，比期中考时还低，当真是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这么低的分数，不会把咱们班的总成绩拉到年级最低吧？那样的话，别个班的同学又该嘲笑咱们了，又要说什么咱们这个快班的人骑的可都是乌龟。”
“看这样子他的成绩是不会变好的了，那么，还不如让他现在就留级下去，省得下个学年再拉咱们后腿。”
……同学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钟旭的头压更低了一些，心内苦涩，眼眶发热，似有泪珠，在缓缓成形。
当年，小学升初中时，钟旭曾是全市第一名，初中升高中时，仍是市状元，记得当日成绩公布那一刻，钟旭父母的手机，家里的座机，几乎随时占线，恭贺电话，推荐自己学校的电话，时时响个不停。后来全市各个中学的校长们，像抢宝贝一样亲自出马，一起簇拥到钟旭家，许出各种优厚条件，要让钟旭到自己学校去上学。
最后得到钟旭父母的首肯的，是一中的校长，当是时，他曾经顾盼自雄的面对着众多失败者，大声宣布，“你们既不要灰心，也不要丧气。千里马出于伯乐，凤凰栖于梧桐。钟旭同学选择我们一中，是自然的，同时也是必然的，请你们拭目以待，三年之后，我们一中，定然又会多出一个清华北大的校友。”
一中校长这一番话，是以钟旭同学一贯以来的优异表现，还有一中雄厚的师资实力为基，说得是趾高气扬，斩钉截铁，其中顾盼自雄，木秀于林眼高于顶的意思昭然无掩，众校长无言以对，讪笑退场。
这几句话说得虽然稍微有些狂妄，但一中校长，钟旭父母和钟旭，乃至整个社会却都对这之深信不疑，都认为这不是个预测，而是将来必然会发生的事实。然而，钟旭进入一中后的表现，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高一上学期，成绩中游，下学期，后三名，到了今天，高二下学期，已经名落孙山，成绩甚至远远掉在倒数第二名之后老远。这样大踏步的倒退，老师没有见过，同学们没有遇到过，自有一中以来，也向未听说过，可谓出人意表，可谓花样翻新，可谓开历史先河，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钟旭同学确实依旧排名第一，确实与众不同，确实是朵奇葩。这是一中校长于今天早晨看了钟旭同学的成绩单后，目瞪口呆的总结评语，这带着三分疑惑三分悔恨四分咬牙切齿的话语，被恰恰从窗外路过的几个同学听到，这几个人，抱着对于偶像破裂的幸灾乐祸和能够将曾经高高在上之人踩在脚下的窃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传遍了整个高二年级，自然，也传入了班主任的耳中，于是，便导致了现在这场狂风暴雨。
会遇到此时的窘境，其实钟旭早有心理准备面对，可当事情真正临头，却还是觉得难以承受。这一刻，他垂着头一动不动，看似已经死猪不怕水烫，看似无动于衷，但脑海里却波诡云谲，思绪万千。他想起了当初自己的才思聪颖，下笔有神，一路顺风，意气风发，也想到了此时的没落，弱小，不堪，两相比对，更联想到父母听了这消息后，脸上那种失望疲惫神色，一时间，心如刀绞，而讲台上那令人窘迫的话语，还在继续。
“钟旭同学啊，本来期末考试成绩，是要到下个学期开学时才公布的，可是像你这样的分数，实在让人难以接受，根本不像是个再过一年就要参加高考学生的成绩，我作为班主任，此次一反常规，提前公布考试成绩，就是希望，你在即将到来的假期中，努力补习，争取尽快赶上别的同学，以崭新的面貌面对你即将来到的，人生中最重要的第一次比量，但如果……。”班主任犹豫了一下。
两滴泪珠，终于从钟旭低着头的眼角沁出，晶莹剔透，离开眼眶，在鼻端汇为一体，向下滴落。
泪珠刚一离开钟旭脸部皮肤，就好像得到了解脱，倏然变为诡异黑色，色泽纯净，深沉厚重，端凝得像是数千年以来的黑夜，全数汇聚堆压在了其中，恍然间看去，竟有着如黑色地狱般的冰冷无情阴暗。
泪珠自由落下，在半途，忽好像摆脱了地球引力似的，如云絮般缓缓停住，泪珠表面扭曲跳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从内部挣扎出来，却又受到黑色表皮阻止，一时难以摆脱。
双方激烈拼斗争轧，泪珠表面波谲云诡，竟然生出怒海兴波气势。争斗不久，忽然一滞，在空中停住，僵持得须臾，暴然一迸，黑色表皮分崩炸裂，溃为一道黑气，九道彩气从中央逸出。
黑气似有灵感，知道九道彩气一旦脱困，它势单力薄，绝非其敌，一扭急掠，就要逃窜，九道彩气翻转开来，分头合围，圈住黑气拧为一股，疾速转动扭绞，只绞得几绞，黑气立马烟消云散。
九道彩气结成的烟柱在空中晃了几晃，似在庆贺，然后顿了一顿，悠悠靠前，没入钟旭衣内消失不见。
钟旭紧闭着眼，班主任正在苦口婆心，同学们忙着交头接耳，再加上钟旭的头已经低得靠近课桌，空间极小，视线受阻，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黑气和彩气的这场争斗。
班主任停顿一下，面色不定，似在怜惜又似考虑，转瞬却又变得决然，“钟旭同学，如果到了下学期期末考，你还是依旧考出如此成绩，那你面临的就只有一条路了——留级。钟旭同学，如今，现实和将来的结果都清楚的摆在你面前了，下去后你好好想一想，想想自己以后该怎样做吧。”
这时，叮叮叮……下课铃声响起，“好吧，同学们，放学。”班主任瞥了钟旭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挟起讲义走了。
班主任刚出门，同学们如脱缰野驹，背上书包大呼小叫争着向外跑。
“嘻嘻，钟旭同学，甭不好意思，老师说过这人生哪，它有起就有落，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照这样说来，你成绩一落千丈，也没什么好稀奇的，要节哀顺变哦。”一群女生嘻嘻哈哈走近钟旭桌前，为首一个小眼肥胖女生笑着对钟旭说。
“别、别……，也不要这样说他嘛。”另一剪着整齐刘海，身穿紫色套装的女生跟着道。
此女名叫夏倩，贯穿整个小学初中时期，都在热烈追求钟旭，如果把她在感情上百折不悔的攻势和永不言败的精神头用在学习上，甭说当时钟旭第一名的地位岌岌可危，她分数领先众同学进入高中，毫无悬念考入清华北大，然后跨入商界文学界科学界大展鸿图，在中国乃至世界发展史上留下光辉灿烂的一笔亦未可知。但夏倩志不在此，唯好亮衣美食，诱人眼球，以花蝴蝶的扮相和理念一直悠哉游哉的生存，自得其乐，因她一天早中晚三时能换三套不同衣饰的努力劲头，在其圈子内贯以校花称号，享誉整个年级。
到了高中，夏倩风采依旧，钟旭却每况愈下，光环不再，自然不可能享受夏倩的追求了，二人形同陌路，不料夏倩对自己以往的有眼无珠极其痛恨，一直在找时间扳回此局，以正视听。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今天，她和她的死党们终于候到了良机。
“可能以往他的成绩都是作弊的吧，这不，到了高中管理监考严了起来才原形毕露。”小眼女生笑得得意。
“也怪我自己，当时年纪小，不懂事，看不穿世界的真面目，所以才让人有机可乘。还好在你们大家热心帮助下，天见可怜，有些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夏倩小手拍着胸脯，一副心有余悸样子。周围女生一阵哄笑。
“如果是我落到这步田地，早该干嘛干嘛去了，那还会天天出现在学校里丢人现眼。”小眼女生笑得几近猖獗，“偏偏有些人还不识趣……。”
小眼女生正得意洋洋的说着，周围女生傻笑个不停，正在这时，忽被一个大吼声打断，“说什么呢？”
钟旭听出这是他的邻居兼好友周大洲的声音。周大洲扒开众女生，怒目环视一周，然后盯着夏倩和小眼女生，“说什么呢，去去去，都给我赶紧滚蛋，我哥们烦着呢，别有事没事的在他面前花蝴蝶一样的绕。”周大洲自小爱好体育，积年来练得牛高马大，加上铜铃眼，暴脾气，一般爱玩爱闹的学生都惧他三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