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太目光从玉旭武脸上扫过，落在恋云身上：“云儿，别忘了你立下的誓言。”
恋云轻轻的，轻轻的摆脱父亲的手，声音宛如游丝：“爹，对不起，女儿不能跟你走，我要留在宇文庄主身边。”
玉旭武懵了，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怎么会这样决定？一定是这个老魔头逼你的，对不对？”
“没有人逼我，一切都是我自愿。”
玉旭武还是不相信，转向宇文太，指着他：“是你逼迫云儿的，是不是？”
宇文太目光如电，直透玉旭武的双目：“算是吧，是我逼她立下誓言留在我身边，因为，从你把她嫁给萧邃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配再拥有这个女儿了！”
玉旭武愣了，宇文太话里有话，难道说，他已经知道云儿的身世了？当初把云儿嫁给萧邃，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错误，至今女儿都生活在萧邃的阴影里，真是悔不当初。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他的背驼了，目光黯淡了，步履蹒跚，一言不发转身离去，不错，从他把女儿嫁给萧邃的那一刻起，已经不配做她的父亲了。
恋云正处在极端的痛苦中，根本没有留心爹爹的异常，木然在宇文太地呵护下回到卧室躺下。他从玉瓶中取出一颗药丸，喂给恋云，轻声道：“云儿，一切都会过去的。”
恋云很累，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轻轻叹口气。
惊蛰，天开始不停地下雨，柔润绵密，带着三分寒意，潮湿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春意渐浓。
宇文太前两天去了长安，恋云身子在他精心调养下复原得很快，独自呆在屋子里气闷，就让雀儿搬了张藤椅，半躺半坐在廊檐下。宇文太住的这个院子里铺了一种鲜见的四季常青的草坪，种了几棵从扶桑和雪山上移植来的高山冬青与雪杉，当中一条花岗岩石板路将草坪一分为二，绵绵春雨将石板路冲刷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她整个的心还是空空荡荡，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想做什么，只是一个人枯坐。雀儿年少，实在受不了这份寂寞，只好拿着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屋子里的摆设，哼着家乡的小调，一幅无忧无虑的样子。恋云看着雀儿，深深感慨，自己像雀儿这么大的时候，也像雀儿一样，失去了亲人，流落到杭州城外的千竹村，那时候的自己，纯净得像面一尘不染的镜子，跟雀儿一样，常常一边做活，一边哼唱新学的江南小调。只是自己却不能像雀儿这样无忧无虑，总是心事重重。到了现在，自己的心反而空了，竟有了种未老先衰的感觉。
外面的雨紧一阵，缓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更衬出庭院深深的寂寞。
